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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老公你忙完了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聽見少年軟乎乎的詢問,顧行野這才将注意力放在他從背包裏拿出來的一份份餐盒上。陶管家準備的餐盒很保溫,外層是厚重細膩的黑色陶瓷,好幾份摞在一起還挺沉的。
顧行野眸光微閃,樂清時就是一路背着這麽沉的包過來的?
男人的唇逐漸變得平直,沉聲:“陶伯沒告訴你,公司有食堂嗎?”
樂清時忙着擺放餐具,頭也不擡,聞言點點腦袋:“說了呀,但他說你挑食,不好好吃飯。”
顧行野被樂清時對自己孩子氣的描述弄得一噎,竟一時語塞。
他想說那不是挑食,挑食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情,他只是想在能力範圍內做出更令自己滿意的選擇。但轉念一想他也沒必要跟一個沒什麽感情的人解釋那麽多,于是緘口不提了。
少年絮絮叨叨地溫聲說道:“我做飯很好吃的哦老公,但如果你有讨厭的食物你就告訴我,我下回換別的做。”
樂清時不是個矯情的人,希望伴侶一定要無腦說很好吃什麽的,他更想顧行野能表達出真實的感受,畢竟過日子就是在柴米油鹽中度過的,遷就不利于感情的長久發展。
在樂清時眼中,挑食算不得什麽缺點。畢竟食材中蘊含的重要營養就那些,這一樣不吃,可以吃另一種含有這種營養的食物,沒必要逼着人吃讨厭的食材。吃飯和睡覺可是人生兩大美事,幹嘛得要頑固的給人添上厭惡的色彩呢?
老公不喜歡吃這樣東西,那就換另一樣嘛,反正他什麽都會做。
少年嘴角弧度溫軟,顧行野卻蹙起了眉,冷聲:“你做的?”
男人狐疑擡眉,心裏微微詫異小作精居然還真會做飯。
樂清時大方點頭,毫不含蓄地得意道:“對,陶伯伯本來想讓廚娘幫忙,我沒讓,全都是我自己做的哦。”
少年微仰着頭,眼神亮晶晶的像含着細碎的星光。
顧行野在小作精期待的注視下默默地坐了回來,但他依舊不太領情:“我還不餓,不太想吃。”
樂清時失望,上揚的唇角都降了些許:“為什麽?”
老公早餐其實也沒吃多少就匆匆走了。
按照身體健康的正常成年男性的飯量,顧行野應該早就餓了才對,不可能還飽着。難道老公的身體真的很虛,克化不了食物,要熬大補湯給他喝嗎?
見少年這一本正經的苦惱模樣,顧行野莫名升起幾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故意為難道:“因為今天的工作處理得不順心,底下有些酒囊飯袋還沒揪出來。”
顧氏在顧行野接手後的監管下雖然很嚴格,但顧家畢竟家族底蘊深厚,多多少少會有些遺留下來不好處置的隐患,即使是顧行野也不能一下子就清算完。
少年明明不懂管理學,也幫不上忙,聽了這些只會笨拙的幹瞪眼,後悔自己多嘴詢問。
事實也确實如此,樂清時一點也不懂,但這毫無折損他難纏的勁兒。
少年神情認真地點點頭,而後将擦拭幹淨的餐具放到男人手中:“什麽?太過分了!那老公你快點吃飯,吃完了才有力氣生氣。”
顧行野:“……”
……這語氣是哄小孩嗎。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顧行野沒有應對經驗,差點給他整不會了。
看着少年執着的勁,男人偏灰色的眸子幽深。
依照商人的思維邏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自己明明也給了樂清時一張卡了,但對方仍是毫無眼色的貼上來,要麽是嫌不夠,要麽……是另有所圖。
亦或者,目前還正處于小作精剛進顧家,還沒摸清自己的脾氣和底線,又畏懼于外人口中他的形象,于是先安分裝乖一陣子,以期在顧家能過得好一點。畢竟樂清時已經和他結婚,原生家庭看上去也不是很親近,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了。
顧行野眼中的情緒漸漸淡下去,直截了當道:“樂清時,你無需做這些來讨好我。”
“我說過了,只要你乖乖的,你能享受到你這個位置應有的待遇。”
但超出的部分,顧行野就給不了了。
比如越界的權利。
比如夫妻應有的情愛。
顧行野在生意場上見慣了虛與委蛇,于是在日常生活裏更缺乏耐心,比起迂回的打棉花,他還是更青睐開門見山、開誠布公的正面談判。然而樂清時聽清他說的話,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下委屈地睜圓了,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冤屈,眼底暗光浮動似的:“這怎麽能叫做讨好呢?”
“你是我老公,我對你好是天經地義的呀。”
少年聲音清潤,一點點撫平聽者心中的燥意:“給伴侶做飯,那不是很正常的嗎?”
顧行野一怔。
少年的問題問的自然,就跟他昨天問自己喊他老公是不是喊錯了一樣……确實沒法說他錯了。
但天經地義這個詞,就連他的父母都沒這樣對他說過。
在世家中似乎沒有純粹的愛意,顧行野時常覺得父母的愛也是有條件的。
如果他不夠優秀,幼時頑劣而不願聽從安排獨自出國歷練、不能角逐勝出成為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話,現在家人們對他客客氣氣的愛是不是也會收回去。
人生就像一場看不見的貿易,沒有什麽是天經地義的,都是以物換物得來的結果。
但眼前的少年卻眼神清朗,如此坦蕩的對他說着這四個字。
顧行野眸光微閃。
知曉他的小妻子到底是個心智不夠成熟的小孩,不明白口中輕飄飄說出的話落在他人耳朵裏是什麽重量。
不過,嘴巴确實挺甜的。
是人都愛聽好話,顧行野也不例外。
于是他難得靜靜地靠在椅背上,默然看着樂清時臉上挂着溫暖的笑意,将一個個食盒按次序打開。
樂清時給他盛了一小碗山藥都炖得軟爛松融的山藥玉米龍骨湯,輕輕吹拂了一下,軟聲說:“山藥溫和,性平,能健脾養胃,我炖了好久呢,老公你一會得多喝一碗哦。”
但顧行野其實沒有太聽進去。
在少年絮絮叨叨的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機接連收到了數條來自姜秘書的消息。
顧行野掃了一眼就明白了個大概。
他低頭回了一句:【把監控調出來傳給我。】
顧行野放下手機,忽覺身旁靜悄悄的,一扭頭就對上了少年有些幽怨的眼神。
小作精纖長的睫毛都垂了下去,像遺棄在路邊的可憐小貓。
顧行野:“……怎麽了?”
樂清時負氣地抿唇:“老公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顧行野一噎,避重就輕:“知道了,要喝湯。”
因為在對方說話時開小差而産生的一咪咪心虛感,男人不自覺就應下了要吃他做的飯的要求。
樂清時卻沒那麽好糊弄,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盯着他,小聲抱怨:“你怎麽這麽壞呀,不能再玩手機了,我會生氣的。”
顧行野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語氣平淡的接下這句威脅:“你生氣會如何。”
“生氣我就不給你做好吃的了,讓你天天喝苦水。”樂清時狠心道。
顧行野心覺好笑,但也沒再反駁,終于安分地接過少年遞來的湯,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他倒是不擔心小作精會笨到帶着有問題的飯菜主動送上門然他吃,大概就是普通的讨好吧。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會做飯的沒幾個,更別說做飯好吃的了。
顧行野沒抱太大的期待,打算意思意思吃幾口應付完小作精就行了。
然而湯勺甫一入口,顧行野的瞳孔就詫異地縮了縮。
竟然真的……不難喝,不,倒不如說,很好喝。
這碗湯炖得濃醇清香,溫溫糯糯的山藥碎已經融入了湯裏,樂清時還在湯底裏加入了蜜棗、薏米、幹貝等物用以提鮮增香,入口綿滑順暢又清甜。龍骨裏的骨髓炖化了,半透明的筋膜彈滑可口,鹹鮮和甘甜的味道融合的正好。
喝進肚子裏頓時感覺脾胃真的暖洋洋的,一下子熨帖極了。
明明只是普通的家常菜式,但是就是很好喝,比顧行野最常吃那家私房菜館裏的菜還要合他的口味。
不知不覺,一小碗就喝完了,不等少年添碗,他自己都有些意猶未盡。
少年那張乖巧的臉又湊上來,期待的問:“好喝嗎?”
顧行野:“……”
在少年炙熱的逼視下,顧行野繃着臉點了點頭,幹巴巴道:“是還可以。”
男人誇得別扭,樂清時卻一點也不受挫,小臉肉眼可見的明媚了起來,連那個不明顯的小梨渦都甜甜的露出來顯擺了。
顧行野确實是意外的。
會做飯正常,做飯好吃也不算罕見……但這麽好吃就顯得有些微妙了。越是家常的菜色和尋常的食材,越考驗廚師的基本功,若非技巧真的極高,做出來的味道都是普普通通的差不多。
顧行野狐疑地看過去。
樂清時羞怯地垂眼,溫順地給他盛第二碗,小臉白皙,耳朵尖卻紅透了。
乖得不得了,像是等人去誇一般。
奈何顧行野天生沒長誇人這根神經,不止怎的脫口就是一句:“這真是你自己做的?”
樂清時一怔,錯愕地把自己的手攤開來舉到顧行野眼前,委屈壞了:“當然是我自己做的了!你不信可以去問陶伯伯,怎麽可以懷疑我呢?你看我的手!”
只見少年原本白皙修長的食指指腹上赫然躺着一顆又紅又亮的燎泡。
這是他剛開始用現代的爐竈時有些不适應,不小心扭反了控制火苗的按鈕,結果就被鍋裏驟然彈跳出來的熱油滴給濺到了。
少年皮膚白,這抹紅色在他的手上就顯得格外猙獰。
顧行野的眉頭一下蹙起來,語氣變得嚴肅,直接上手握住樂清時那只手:“怎麽沒上藥?”
男人掌下的皮膚細嫩,顧行野不禁暗忖自己上回沒讓樂清時自己端着茶盞的決定果然沒錯。
小作精跟豆腐成精似的,像是稍微用力撞一撞就會碎掉般嬌氣。
嬌氣的豆腐精看他一眼,可憐兮兮道:“沖了涼水了,一會回去再上藥吧,現在上了藥就沒法拿東西了。”
顧行野一怔,随即想起少年忙前忙後的樣子,啞然。
他頓時就不好說什麽了,片刻才無奈道:“你……不用做這些,公司有飯堂,家裏有廚師,你好好待着就行。”
樂清時輕輕地叫了他一聲,維持着被男人握住手的樣子,小聲說:“可是我想對你好嘛。”
顧行野:“……”
想起小作精的那番關于“天經地義”的發言,和姜秘書告訴自己樂清時剛剛在樓下受欺負的遭遇,顧行野頓了頓,終是忍不住先開口提起:“你沒有什麽想告訴我的嗎?”
念在小作精今天嘴巴這麽甜,為了給自己做飯還把自己弄傷的份上,他可以按嚴處置,給少年出口氣。
除此之外,他還可以答應小作精一個不太過分的要求。
這個年紀的男生應該喜歡車吧。
如果樂清時有駕照的話,他可以給他買一輛。
如果是喜歡潮流的大牌衣服或者包包也行。
樂清時看着男人做了決定般的深邃眼眸,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有沒有什麽遺漏之處。
恍然。
對哦,他過來送飯就是為了用美食收買老公,好讓他不要再生自己的氣了的。
今天早上确實是他不知道外人在場,一點面子也沒給老公,弄得他急匆匆走了。怪不得剛才老公說話陰陽怪氣的呢,原來是還在生氣。
那确實是自己做錯了。
樂清時挪了挪屁股,坐前一點。
顧行野僵着脊背克制自己沒有後退,跟他大眼瞪小眼,鼻息輕哼出聲:“嗯?”
少年抿抿唇,顧行野怔怔地看着他攜着一股清冽的香氣朝他傾過來,聲音軟軟的讨饒:“對不起老公,今天早上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下次不會了,你別生氣了。”
說罷,一個涼涼潤潤的吻就落在了他下唇已經結痂的口子上。
一觸即離。
輕得像一片羽毛劃過嘴角,徒留酥麻的顫意。
顧行野:“……”
顧行野腦海中那根緊繃的弦瞬間崩斷,傳聞中冷酷暴戾的男人愣愣地僵在原地,徹底宕機。
吓得特麽手裏的筷子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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