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想逃走,可是她方才被苏晚缇手里的银针吓到了,现在双腿发软,挪不动脚步。
而且,苏晚缇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挡在她面前,她也走不了。
她紧抿嘴唇,不想说话,可是不知为何,那话语字句就像放鞭炮一样,不受控制,噼里啪啦地往外蹦。
“是公婆和你大伯二伯出的主意,我只是找了李媒婆过来。”
“公婆他们说,小叔子不在了,他的房子和地不能便宜了老三媳妇和孩子。”
“他们说要把老三媳妇和孩子都卖出去,然后这三间房子,我家和老二家一家一间,中间的这间公婆住。东山的两晌地我家和老二家一家一垧。”
听到这,章荷花嘴里发苦,心里揪痛。
“公婆要把我们一家卖出去?那李媒婆真的是你找来的人贩子?”她的声音在颤抖。
里长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原来跪在地上女人是李媒婆。
普通村民可能不太清楚,他作为里长,经常跟其他里长碰面的,所以他听说过李媒婆的名号的。
李媒婆是李家庄的人,表面上是保媒拉纤的,实际上她在私底下干不正经的营生。
李家庄及周边的村庄都无人找她做媒,山岩村离李家庄几十里,这里的村民平日也不会特意去找她做媒。
“你怎么把她找来了?”里长不满,盯着苏家老大媳妇冷声质问。
大伯母心慌得厉害,她拼命闭紧嘴巴,可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听说她会将好看的年轻女子卖进烟花柳巷,我这才托娘家兄弟把她给寻来。”
“她还答应我,只要把阿晚卖出去,她就会分给我一百两银子做酬谢。”
闻言,章荷花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我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你们是怎么安排的?”苏晚缇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大伯母目光躲闪,“公婆找了一个私矿,那里招人不限年龄。说是送去三个男童,能给我们九十两银子。至于你那两个妹妹,公婆的意思是把她俩找个远点的村子卖了,给别人家当童养媳,能收个十几两银子就行。”
里长脸色铁青,“你们的心可真狠。苏松的孩子可是他们的亲孙子,送去私矿,不就是让他们被压榨至死?还要把五岁的孩子卖了做童养媳?苛待女儿的狠心人家才会卖女儿去做童养媳,把女儿的一条小命全交给别人家,由着对方虐待折磨!”
忽地,他眸光一闪,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他记得苏松是五六岁的时候才被他父母领回山岩村。
苏松刚回村的时候,长得白白净净的,看上去不像村里的孩子,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
他眸子一眯,想起苏松失踪前几天,曾在半夜偷偷来他家中找他。
那晚,苏松将一个小红布包交给他,让他帮忙保管。
还说,如果他出了意外,就让自己把小红布包交给他的大女儿阿晚。
前一阵,县里有贵人来,里长到县里帮忙去了,忙得晕头转向,就把苏松交代的事给忘了。
此时,里长想起苏松的交代,又听了苏家老大媳妇的话,心里有了决断。
他看了看在场的每个人,叹了一口气,道:“叫苏老头和他那两个儿子都过来吧。”
苏晚缇心尖微动,看来断亲这事有戏啊!
苏家老大媳妇说的那些话,村民都听见了。
等苏老头和他两个儿子过来的时候,发现村民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们看。
还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三人不明就里,只能胡乱猜测。
苏老头低声道:“恐怕又是阿晚那死丫头闹起来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闹她的,只要把她关起来,说动老三媳妇就行。”苏老大道。
苏老二皱眉,“爹,我觉得还是不要着急,再等等,那老三媳妇眼看就不行了,她一死,阿晚没了父母,只能听您的,您收了聘礼,让人绑了她去都行,这才名正言顺。”
苏老头瞪眼,“我也想等,可是你儿子,你侄子等得了吗?你儿子做生意亏了一大笔,你侄子在外欠了赌债,他们还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得准备聘礼,算来算去统共得需要二百两银子,把老三家的六个孩子都卖了,才能勉强凑够二百两银子。”
“银子到手就得赶快给你们的儿子填窟窿,否则利滚利,窟窿越来越大,我去哪再找六个孩子卖了去?”
苏老二想了想,觉得爹说的有道理,就闭了嘴。
苏老头又道:“一会咬死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亲不在,爷爷叔伯做主就行,里长是讲究尊卑有序的人,他不会站在阿晚那边的。”
然而,现实在苏老头的预料之外。
他和两个儿子一进门,里长便铁青着脸说,他大儿媳和李媒婆把他们的计划都交代干净了。
苏老头一怔,然后不自觉地跟两个儿子互换眼神。
这点微小的动作没逃过里长的眼睛,此刻,在他的心里,苏家老大媳妇那番话的可信度又提高了些。
“哈哈,里长的话我听不懂啊,我这儿媳有时会犯糊涂,她的话不可全信啊”
苏老头瞟了大儿媳一眼,暗含警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