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壶半冷不热的刷锅水悉数洒在大伯母身上。
她脸上身上湿了大半,头发上还挂着几根野菜叶子,狼狈不堪。
大伯母从没受过这气,她双目喷火,气急败坏地冲章荷花打去。
苏晚缇嗖地一下挡在母亲面前,手腕一抬,银光耀眼。
大伯母被冷冽银光晃了眼,脚步一顿,这才看清,苏晚缇的指尖捏着数根银针,就在她眼睛的高度。
若不是她脚下停得快,此刻,那寒芒闪闪的银针就扎进她的眼睛里了。
苏晚缇冷声道:“你要是敢碰我娘一下,我就把你的眼睛扎瞎。”
大伯母气得鼻子呼呼地喘粗气,嘴巴都歪了,但是她不敢动。
她甚至都不敢说重话刺激苏晚缇,因为她心里清楚,她这个侄女是真敢下手扎啊!
“阿晚,有话咱们好好说,不要动手”
“我可是你亲大伯母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她开始打温情牌。
此时,李媒婆发觉事情诡异,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将心里话都说出来。
这可不行。
李媒婆捂紧嘴巴,抬腿就要往外跑。
苏晚缇怎么放走她?
她冷眸一瞟,手腕一晃,两根银针瞬间飞了出去,只扎进李媒婆的膝盖。
“哎呦!”李媒婆痛呼一声,摔在地上,她觉得自己的膝盖又痛又麻,根本就动不了。
“呜呜呜大姑娘,我可没害成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李媒婆哭丧着脸,看上去倒是颇有些委屈。
苏晚缇冷笑,“哎呦,你还好意思说啊,你没害成我,我还得感谢你呗?”
“呜呜呜”李媒婆低头掩面,假惺惺哭着,她知道这话说得不对,可是她控制不住啊。
大伯母生怕苏晚缇手里的银子也扎到她身上,哭诉道:“阿晚,李媒婆做的肮脏事,我都清楚的!”
“啊!不是!”又不小心把真话给说出来了,她慌得不行。
话也不敢说了,只是嘤嘤哭着。
这时,里长跟着二弟过来了。
他一进院子就发现气氛不对了,“晨芷,你不是说你家大伯过来打人吗?这也没人打架啊”
此时,屋子里传出两道女子的哭泣声。
里长眉头一皱,“走,进屋看看。”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苏家老大的媳妇站在地上哭,还有一个穿着鲜亮,头戴红花的妇女跪在地上哭。
苏松家的脸色极差,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而她家大女儿苏晚缇则手持银针,一副要吃人的凶悍模样。
想起前些日子,苏晚缇将她本家堂兄弟给砍伤的事,里长叹息一声。
“阿晚,你把针放下,别吓唬你大伯母,她毕竟是你的长辈。做晚辈就要有晚辈的样子,砍了堂兄弟就算了,怎么还要对长辈动手吗?”
里长知道她家里的事,不过家务事难决断,不出人命他就和稀泥。
见里长过来了,苏晚缇放下手,不过指尖的银针并未收回,只是攥了攥拳头,将手藏于袖中。
“里长,阿晚需要里长您做个见证,大伯母她勾结人贩子,意图残害夫家晚辈,我爷爷奶奶,大伯二伯都是知情人,不仅不阻拦,还助纣为虐,我家要与他们断亲。”
“啥?”里长脖子前倾,瞪大双眼,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一个小姑娘,要跟你爷他们断亲?”
苏晚缇眼眸闪亮如星,很是坚定,“是,我要跟他们断亲!”
不管这亲断不断得掉,她都得搞这一出。
她得让里长和全村村民都知道那边人干的缺德事,还得让大家都清楚她们家人和那边人彻底撕破脸皮,再无瓜葛的态度。
跟里长同样惊讶的还有围在院子外面听墙角的村民。
现在是大中午,村民都干农活回来了,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山岩村不过几十户人家,村子不大,村民不多,谁家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吸引全村人的注意。
苏松的家里大门敞开着,屋子里传出女人的哭泣声,里长还被苏家二儿子苏晨芷请了进去,这种种现象极大地勾起了村民的好奇心。
周围的邻居都手捧着一碗饭,蹲在苏家院墙根下,表面上是在吃饭,实则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而且,耳朵好使的年轻人还会主动复述自己听到的话,让听不清的村民及时获悉里面的情况。
“阿晚说,她家要跟爷奶和大伯二伯家断亲。”
“啥?”听墙角的村民都前倾着脖子,瞪大双眼,跟里长一样,怀疑自己的耳朵。
“阿晚真的这么说?”
“她跟那个女大夫在一起几年,人都不正常了,竟然敢跟她爷爷伯伯断亲?”
“她父亲失踪了,她以后只能靠她爷爷和两个伯伯生活,她竟然要跟他们断亲,她糊涂啊!”
“我看她是疯了!上次她还把她大伯家的儿子给砍了,下手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流了一院子血,太可怕了!”
苏晚缇不到十岁,就进县城跟女大夫学医术去了,父亲失踪了才回村子。
村民对她没有什么很深入的了解,只记得她敢用大菜刀恐吓长辈,砍伤堂兄。
别说山岩村了,就是方圆百八十里之内,都找不出第二个手持菜刀砍伤族亲的女子。
所以,提起苏晚缇,村民对她的评价是负面居多。
村民其实也在观望,估计苏松是回不来了,那他家这宅子,这院子,这田地
山岩村建在山坳里,资源贫瘠,所以村民之间明争暗斗得厉害。
为了几分地,两家子青壮年斗械,打得头破血流,出人命的事每几年就会发生一次。
苏松家周围邻居的心也是蠢蠢欲动,前后相邻的几家人冷眼旁观着,若让他们发现苏晚缇是个好欺负的,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占些便宜。
比如偷些米粮过来,多占点院子的地之类的。
不过,自从苏晚缇举着菜刀砍人之后,他们就暂时放弃了占她家便宜的念头。
现在苏晚缇又请来了里长,说要跟本家长辈断亲。
邻居们纷纷互换眼色,都觉得这姑娘可真不是个好惹的。
站在门口的里长不知他们的谈话被村民偷听去了。
他活着五十几年,从没听到哪个女子提出过这种离谱的要求。
大宁国主张女子和顺为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现在阿晚未嫁,父亲失踪,她该以本家男性长辈为尊,怎能提出断亲这种忤逆尊长,大逆不道的要求?
里长眉头紧拧,脸色带着些许厉色,“阿晚,不要胡闹,现在你阿爷、你大伯二伯都是你的依仗,你怎能与他们断绝关系?”
苏晚缇冷眸,薄唇轻启,声音从容而冷静,“里长,你听听他们打算怎么害我们,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断亲了。”
而后,她目光澄澈,直视大伯母,“大伯母,你们打算怎么安排我和我的弟弟妹妹?”
大伯母突然慌乱起来,目光躲闪,嘴唇抖动。
里长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她的异常表现。
他抿着唇,眸光深沉,等着苏家老大媳妇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