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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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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硬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 陳熙覺得自己好受多了。

    雖然腿還在疼,但腦袋沒那麽疼了,似乎也沒那麽燒了, 正迷迷糊糊着, 感覺得小黑狗在舔自己的手,睜開眼果然看到了小黑那兩顆圓溜溜濕漉漉滿是驚喜的豆豆眼。

    她摸了摸它的腦袋, 四下看了看。

    火堆已經滅了, 但瞧着像是剛滅掉不久, 堵着山洞的大石頭也移開了,外頭天光大亮, 能看到一小部分茂密青翠的山林。

    陸時硯不在。

    “陸時硯呢?”陳熙問小黑。

    小黑下巴往外面點了一下,尾巴搖的更歡暢了。

    是在告訴她,主人在外面。

    陳熙一下就樂了:“你是成精了麽, 這都能聽懂?”

    怕吵到陳熙,正在外面收拾竹筒的陸時硯,聽到動靜進來。

    “醒了?”看到陳熙,他眼睛微微發亮:“感覺怎麽樣?”

    雖然背着光,陳熙還是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睛裏的光。

    “嗯, 還好,沒有昨天那麽難受了。”

    說着她朝山洞外看了一眼:“你在做什麽?”

    陸時硯出去了一會兒, 沒片刻就拿着竹筒進來:“渴不渴, 先喝點水。”

    不是昨天那樣的竹子裏的水, 而是山泉水。

    陳熙喝了大半筒,這才遞給陸時硯:“喏。”

    “我喝過了, ”陸時硯道:“你喝吧。”

    說着從懷裏掏出找到的野果:“吃的只有這些, 你先将就一下,等回去了再好好補。”

    陳熙現在已經不怕了, 聽他這麽說笑着點頭。

    但野果口味極差。

    要麽沒t味道,要麽就是酸澀得厲害,可為了恢複些力氣,陳熙也只能咬牙吃——有的吃,總比挨餓強。

    等吃完了野果,她才問陸時硯:“咱們怎麽出去?什麽時候的動身?”

    陸時硯指了指小黑:“它在前面帶路……”

    說着,他看了陳熙一眼,這才繼續道:“我背着你。”

    陳熙:“?”

    她遲疑道:“其實我可以自己走,你扶着我就行。”

    陸時硯搖頭:“山路崎岖,而且這邊還沒有路,要一邊走一邊探路,你左腿不能着地,我背着你最穩妥。”

    陳熙能想象得出他們現在的處境。

    但陸時硯畢竟是個書生,還這麽單薄,她就算再瘦,也算是個成年人了,她怕陸時硯撐不住。

    瞧出她的擔心,陸時硯笑了下道:“放心,我不會強撐,走一段就會歇歇。”

    陳熙這才點點頭:“麻煩你了。”

    原本要出去的陸時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但一句話沒再說,很快就轉身出去了。

    陳熙有點詫異。

    陸時硯剛剛是想跟她說什麽麽?怎麽瞧着怪怪的?

    沒等她想明白呢,陸時硯就從外面進來了:“前兩日剛下過雨,山中泉水豐富,我裝了許多水回來,要不要洗個臉?”

    陳熙眼睛大亮:“好啊!”

    昨天摔下來的時候,雖然護住了腦袋,但臉可蹭得可髒了。

    陸時硯過來給她倒水洗手洗臉。

    洗完了後,陳熙這才道:“好像活過來了。”

    陸時硯輕笑了下:“本來就活着……還要休息嗎?”

    陳熙搖頭:“走吧。”

    不知道要走多久呢,萬一一個白天沒走出去,又得在山裏過一夜。

    雖然昨夜安安穩穩,也難保今夜還會這麽順利,還是早點走比較好。

    陸時硯也是這個打算,但他又怕陳熙身體撐不住。

    小心扶着她從山洞出來後,陳熙這才看清楚他們如今的處境有多艱難。

    路?

    哪有路啊,全都是野蠻生長的植被。

    “這……好走麽?”她有點擔心。

    陸時硯肯定道:“可以走,你不用管,等會兒只要抱緊我,就好。”

    這已經是沒辦法的辦法了,陳熙點了點頭,提前叮囑他:“累了一定要說,不要硬撐。”

    陸時硯知道輕重,蹲下來示意她:“放心好了,上來吧。”

    陳熙趴在他背上,兩只胳膊摟住他的脖子。

    陸時硯小心地避開她的左腿吩咐她:“盡量多注意下你的左腿,不舒服及時告訴我。”

    陳熙趴在他肩頭點頭:“好。”

    聲音從耳邊傳來,還帶着溫熱的氣息,陸時硯稍稍頓了頓。

    但很快他就恢複如常,對小黑喊了一聲:“回家。”

    小黑看了看兩人,這才一頭紮進茂密的林子裏。

    陳熙也是這會兒才注意到小黑背上背了好幾個竹筒,裏面都是陸時硯提前裝好的水。

    雖然山裏物資豐富,但危險性也高,能準備的時候提前準備肯定是最穩妥的。

    這心思确實缜密又穩重。

    陳熙忍不住看了陸時硯一眼。

    陸時硯正繃着臉,緊緊跟着小黑,小心翼翼背着陳熙往前走。

    沒有路,還都是樹木,路走得非常艱難,才走了沒多會兒,陸時硯額頭就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陳熙:“……”

    憑信心而論,她心情真的很難平靜。

    任誰冒着生命危險來救你,都不可能無動于衷的吧?

    她遲疑片刻,擡手,用衣袖給他擦了擦從額頭滑下來的汗。

    正緊緊盯着小黑,小心翼翼踩斷草木往前找路的陸時硯,登時僵住。

    他轉頭朝陳熙看過來。

    陳熙沒料到他會突然停下,又突然朝自己看過來,一時間也愣了下。

    良久,她才在他複雜的目光下,解釋道:“我看汗快流到你眼睛裏了,怕你難受,就給你擦了擦……”

    陸時硯眨了眨眼,滿是汗水的臉也早就通紅,這會兒也瞧不出太多情緒,片刻後,嗯了一聲:“多謝。”

    陳熙扯起嘴角幹巴巴笑了笑:“謝什麽,你是因為我才遭這麽大罪的,要謝也是我謝你。”

    陸時硯便沒再說什麽,轉過頭,繼續往前走。

    在第二次陳熙給自己擦汗的時候,他只抿了下嘴角,并沒有再停下。

    于是陳熙就時不時給他擦一下汗,并幫着觀察周邊的情況還有小黑的行跡。

    走了一段,瞧陸時硯喘氣越來越重,陳熙主動道:“停下來歇歇再走,前面,有個大石頭,到哪裏就停下。”

    陸時硯沒有逞強,朝前面喊了小黑狗一聲。

    很快在前面探路小黑狗就汪了一聲折返回來。

    停下來休息時,陸時硯慢慢把她放下來,扶着她的胳膊,免得她單腿站不穩。

    哪怕兩人已經很小心了,落地那一瞬間,陳熙還是膝蓋軟了一下。

    陸時硯忙用肩膀扛住她,陳熙也下意識摟住他的腰借力站穩。

    遠遠看着,兩人就是個親密相擁的姿勢。

    臉側貼上陸時硯脖頸時,陳熙自己都愣了下。

    因為他脖頸的脈搏跳動非常快,她清楚地感受到了,驀然升起一股難言的燥熱,臉都在這一瞬間燒起來。

    陸時硯也沒比她好到哪裏去。

    只是他自制力更強一些,也更能忍,面色變了一瞬,便扶着她坐在了石頭上。

    直到坐在石頭上緩了好一會兒,陳熙才從這股燥熱和慌亂中回神。

    陸時硯已經在查看後面的路線了,順便從小黑身上解下一筒水。

    “喝點水吧,”陸時硯臉上是剛剛背她累出的紅和汗:“略略休息一下咱們就繼續。”

    陳熙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就匆忙收回了視線。

    “嗯。”她低着頭一邊喝水,一邊應聲。

    看着她通紅的耳朵和脖頸,陸時硯怔了片刻,這才偏過頭,迎着風吹來的方向,吹散臉上的熱意。

    好一會兒……

    “你也喝點吧。”陳熙把竹筒遞過來,碰了碰他的胳膊。

    陸時硯這才轉過頭,嗯了一聲,接過竹筒喝了幾口。

    看着他大口大口喝水的樣子,陳熙原本緩和了一些的臉,頓時又燒起來。

    她、她剛剛也是這樣喝的。

    陸時硯現在也就着竹筒喝,那麽不就是……間接接吻?

    腦子裏突然想到什麽,陳熙一張臉爆紅。

    陸時硯喝完水,轉頭看到陳熙這般,比剛剛臉紅的還要厲害,以為她是又起燒了,忙過來伸手探她額頭:“怎麽臉色這麽差,又起熱了麽?”

    但摸着其實還好,并沒有起熱,還是因為背着她走了一段路,他掌心熱度高?

    這般想着他翻過手,用手背試她額頭的溫度。

    陳熙本來就心裏有鬼,陸時硯手貼過來的時候她就渾身僵硬,現在他又一直翻過來覆過去的貼她額頭,她就更僵硬了。

    原本是想探她額頭溫度,探着探着,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陸時硯怔了下,很快就收回了手。

    對于他的觸碰,她很不自在?

    他臉色白了一瞬,連嘴角都輕輕抿起。

    但在陳熙朝他看過來時,他馬上就恢複如常:“好像沒有起熱,你自己覺得是哪裏不舒服?”

    陳熙腦袋蒙蒙的。

    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搖頭:“沒有,可能是太害怕了……”

    陸時硯把那股錐心的失落掩藏于心底,一臉認真地道:“沒事的,我們肯定能出去,你信我。”

    陳熙看着他,點頭:“好。”

    感覺體力恢複得差不多,陸時硯便提出繼續。

    陳熙也沒再說什麽,像剛剛一樣趴在陸時硯肩膀上,讓他背着。

    因為剛剛的事,她眼睛總不自覺地往陸時硯嘴巴上瞄。

    他的嘴唇很薄。

    平日裏都因為身體弱的緣故,呈現淺淺的粉色,今天則是因為太累出汗太多,而呈現鮮豔的大紅色。

    還看着水潤潤的。

    瞧着還挺好親的。

    這個念頭一起,陳熙立馬閉上眼睛——非禮勿視!心靜心靜!

    但剛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浮現出陸時硯剛剛就着竹筒喝水的樣子,還有他吞咽時,上下滑動的咽喉。

    于是她更難受了。

    最後只能認命地睜開眼睛。

    好半天,見陸時硯一直繃着臉,只一門心思背着他踏過荊棘,艱難求生,陳熙便咬着唇在心裏唾棄自己——人在舍命救自己呢!思想怎麽能這麽不尊重人!快點打住!

    然後她就在心裏默默背起了學生時代最難背最拗口的離騷。

    背了不知道多少遍,心總算靜了下來。

    雖然偶爾還會有些心猿意馬,但至少在給陸時硯擦汗的時候,她都是心無旁骛的。

    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心情也終于平靜下來。

    尤其是在中途又歇了幾次,沒辦法又摟抱了幾次後,她就更自然了。

    只是……

    他們依然沒有看到走出深山的希望。

    前頭一望無際,是樹林。

    後頭、也是。

    就t連左右都是。

    若不是小黑時不時興奮地沖他們搖搖尾巴,她都要慌了。

    到下午的時候,陸時硯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

    而小黑背着的水,兩人一狗,也已經喝完。

    “你在這裏坐着,”陸時硯道:“我再去找點水。”

    陳熙點點頭:“慢着些,注意安全。”

    見他要讓小黑狗留下來陪自己,陳熙忙道:“帶着小黑。”

    陸時硯:“沒事,我自己可以。”

    陳熙一臉堅持:“你不帶它,我就跟着過去。”

    陸時硯只得帶着小黑。

    畢竟幸運的是,陸時硯很快就找到了水源,還帶回了一些野果。

    又休息了一會兒,兩人一狗,再次上路。

    “……你在學堂裏,一切都順利麽?”許是太沉悶了,也許是山裏太安靜了,陳熙主動詢問起了學堂的事。

    自從知道陸時硯回縣學刻意不告訴自己後,她就沒有再主動詢問過了。

    但現在她又主動提前。

    主要是為了調動一下氛圍,好打起精神,轉移一下注意力——她腿好疼。

    雖然一直被背着,但腿是不得不朝下的,有些充血,疼得越發厲害了。

    只不過她一直忍着,沒有說。

    因為說了也沒用,還會耽誤行程,這鬼地方,越早走出去越好。

    陸時硯一開始沒察覺到哪裏不對,畢竟他要探路,還要緊盯着小黑,又要背着陳熙,還一天沒進食了,精力本就有限。

    直到……

    他感覺到脖頸似乎有水。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出的汗。

    但他很快就發覺了不對勁,因為這汗是冷的。

    而且,陳熙的呼吸也有些快。

    “你怎麽了?”他偏過頭,想去查看,陳熙卻早就把腦袋背了過去。

    “沒事。”她咬着牙,讓自己語氣聽起來沒有異樣。

    陸時硯擰着眉頭道:“我們停下來,先歇歇……小黑!”

    沒等陳熙開口,陸時硯就已經把她放下來了。

    別說站穩,就是陸時硯有防備早早摟住了她的腰,陳熙還是直接倒了下去。

    陸時硯趕緊摟緊了她,把自己墊在她身下,這才沒有讓她摔着。

    陳熙疼的臉慘白,額頭更是冷汗淋漓,一句話也說不出。

    陸時硯本就察覺到她不對勁,現在看清楚她的神色,更是急的不行。

    好不容易才把她平躺着安置好:“到底哪裏不舒服?”

    都已經暴露了,陳熙只得說實話:“腿有點疼。”

    瞧她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還有又被咬破的嘴唇,氣息還微弱得緊。

    有點疼?

    這何止是有點疼。

    明明是疼的都快忍不住了。

    陸時硯去查看她的左腿。

    已經腫得非常厲害。

    陸時硯眼睛登時就紅了。

    他顫抖着手,幫她重新固定斷腿:“會有點疼,你、你忍一下。”

    陳熙嗯了一聲。

    緊接着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她本想喊出來,但最後還是咬着嘴唇,沒有大叫。

    但實在太疼了,悶哼總也是忍不住的。

    陸時硯眼前一片模糊,他擡手随意抹了下。

    不知道什麽時候流的眼淚,他飛快擦掉,又飛快撕下衣服給她重新固定好。

    全程,沒敢看她。

    他怕看一眼,他就受不了了。

    還是陳熙氣若游絲地問他:“陸時硯,你哭了?”

    他搖頭:“沒有。”

    陳熙沒說話,但他能感覺到她在盯着他。

    他遲疑了一會兒,又道:“汗水流進眼睛裏了。”

    陳熙頓了一會兒:“哦。”

    陸時硯正在打結的手頓住。

    陳熙故作輕松地道:“剛剛我差點以為,我疼死了呢。”

    陸時硯手更抖了:“別胡說!”

    陳熙笑了起來,但很快又嘶了一聲:“我以前可怕疼了,現在麽,我覺得我已經對疼脫敏了。”

    陸時硯眼淚又掉下來,還砸在了陳熙衣服上。

    發出啪一聲響。

    陳熙看到了。

    陸時硯也知道她看到了。

    但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陳熙才輕輕笑着道:“沒關系的,他們都說我命好有福氣,肯定不會死的。”

    陸時硯沒吭聲,只壓着情緒劇烈喘息。

    陳熙又看了他一會兒,這才輕輕喊道:“陸時硯?”

    終于給她重新固定好了斷腿,陸時硯別開頭,臉沖向了另一側,只留給陳熙一個後腦勺。

    然後陳熙就看到他擡手擦眼淚。

    陳熙:“…………”

    她想再說一遍她沒事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良久,陸時硯終于調整了好了情緒,這才轉過了身,紅的滴血的眼睛看着她道:“你的腿得注意些,盡量平放或者擡高一些,不能再背你了……”

    陳熙點了點頭,剛想說,要不然她爬着走吧,在手上綁點樹枝啥的做支撐。

    但沒等她說出自己的提議,就聽到陸時硯道:“後面,我抱着你走。”

    陳熙:“?”

    沒等她反應,陸時硯就已經一手抄進她脖頸,一手抄進膝彎。

    陳熙:“???”

    在她震驚的目光中,陸時硯咬着牙把她抱了起來。

    “盡量把左腿壓在右腿上,”陸時硯低頭對懷中已經呆滞的陳熙道:“不舒服了一定要立馬跟我說!”

    他眼睛非常紅,是非常明顯的哭過的痕跡,臉上都還殘留着淚痕。

    但神色非常堅定,語氣都帶着命令。

    陳熙點了點頭:“哦。”

    抱着比背着費力多了。

    陸時硯走得更慢了。

    汗更是如雨一般,陳熙擦都要擦不及。

    甚至他的衣服被汗浸透後,還把陳熙的衣服也浸濕了。

    陳熙心疼也無力。

    只能适時跟他提議歇一歇。

    陸時硯沒答應。

    甚至比上午背着她時,歇的頻率還要低。

    一開始陳熙沒發覺,只以為陸時硯真的還不累。

    但慢慢的,該休息卻不肯休息,陳熙終于發現了問題:“陸時硯,停下來,咱們歇歇再走。”

    “不用,”陸時硯:“我不累!”

    “已經走了很久了,快點停下來,歇一歇不耽誤趕路。”陳熙苦口婆心勸道。

    “真沒事。”

    陳熙急了:“你再不停下,我就跳下去。”

    陸時硯低頭看她一眼:“我真的沒事,天快黑了,別鬧。”

    一句別鬧差點沒讓陳熙也哭出來。

    她只好不勸了。

    再在山裏過一夜不定會發生什麽危險呢。

    其實陳熙不知道,陸時硯是不敢歇,陳熙的腿不能再耽擱了,多在山裏待一刻,她就多疼一刻。

    這種心疼和無力,讓他充滿了力氣。

    哪怕累,他也能撐。

    然而……

    他的堅持也沒能換來明顯的轉機。

    天還是一點點暗了下來。

    陸時硯心底生出一種無力的絕望,再在山裏呆一晚,他沒事,可陳熙怎麽辦?

    她的腿不能拖了!

    “小黑,快點找路!”他沖小黑喊了一嗓子。

    小黑回頭看了看他們,而後轉身躍進山林。

    “沒關系的,”陳熙感受到了陸時硯的着急:“大不了再在山裏過一夜,像昨天那樣,其實也沒什麽的,我也不怎麽餓。”

    陸時硯怕的是沒東西吃麽?

    他怕的是她的腿會保不住。

    “嗯,”他沒敢表現出來,只重重嗯了一聲:“這會兒還早,再讓小黑去找找,興許已經快走出去了,只是視線受阻,我們不知道。”

    陳熙嘴上說的好聽,其實已經快餓暈了。

    主要是她受了傷,身體不太能扛,才越發覺得餓得很。

    “哦,”她道:“那好,再走一會兒,天黑了就不能走了,太危險。”

    瞧她累了,陸時硯:“好,你閉上眼睛睡一會兒。”

    陳熙便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陸時硯看着沒片刻就閉眼睛睡過去的陳熙,而後擡起頭,把眼淚眨了回去。

    不能再耽誤了,她都已經撐不住了。

    他咬牙抱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外走。

    但天還是黑了。

    黑了他也沒停,繼續走。

    許是上天真的聽到了他的祈禱。

    “汪汪汪……”

    小黑回來了,并且不同于白日裏,沖他大叫個不停。

    不是因為有危險害怕,而是興奮。

    陸時硯眼睛一亮,他低頭就對陳熙說:“陳熙,小黑回來了!它好像找到了路!有轉機了!”

    陳熙睡着了,沒有回應他。

    陸時硯騰不出手,只能低頭用額頭抵在她額頭上。

    滾燙。

    她又燒了起來。

    等小黑跑到跟前,陸時硯這才看到它嘴裏叼了個什麽東西,有點像塊布。

    正想說什麽,小黑就咬着他的衣擺,使勁拽它。

    “馬上就能出去了?”他問小黑。

    小黑汪了一聲,繼續拽,拽了記下,又一轉頭,跑了。

    陸時硯明白了它的意思,知道它是在給自己指路,順着它離開的方向繼續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聽到了說話聲。

    “是在這邊麽?”

    “這裏會有人麽?”

    “天都黑了,是不是找錯了路?”

    還有狗叫聲。

    又過t了一會兒,陸時硯看到了火光。

    他大喜,沖着火光的方向道:“有人嗎?我在這裏!”

    夏二哥跟着小黑找過來的時候,看到一身狼狽抱着陳熙的陸時硯,很是吓了一跳。

    他快步走過來:“你找到陳熙了?”

    又驚又喜。

    剛剛在山裏找人時看到小黑,還以為它是跟着村裏人進山來玩的,并沒有在意。

    但小黑一直沖着他叫,還咬他的衣擺拽着他往山裏走,他也沒太在意,還訓斥了它一頓,讓它自己去玩。

    然後小黑就跑了,過了一會兒,嘴巴裏叼了一塊陸時硯的衣服碎片,又咬着他的褲腿使勁拽他。

    夏二哥這才反應過來,小黑是在找他求救的。

    他便跟着小黑一路進山。

    原本他以為,陸時硯情況危險,小黑是讓他來救陸時硯的。

    沒想到,陸時硯居然真的找到了陳熙。

    但沒開心多會兒,夏二哥眉頭就擰了起來:“陳熙怎麽了?”

    陸時硯:“腿摔斷了,這會兒起了熱,昏過去了。”

    夏二哥一聽就知道情況不妙,忙伸手道:“我來抱着她,你跟着我,我們得趕緊出去。”

    陸時硯已經力竭,只能把陳熙交給他。

    夏二哥抱過陳熙後,突然道:“小黑挺有靈性的,你能不能指揮它去找其他人過來接應,現在還有很多鄉親在山裏找你們。”

    陸時硯想了想,撕下一塊衣擺,咬破手指寫了一行字綁在小黑脖子上,而後拍了拍他的腦袋:“去找其他人來幫忙。”

    小黑汪了一聲,轉頭就隐入夜色裏。

    夏二哥抱着陳熙走在前面。

    陸時硯眼前陣陣發黑,緩了好一會兒,才咬牙擡腳跟上。現在還沒有真的走出去,他不能倒下。

    好在小黑給力,終于找到了三個鄉親并成功帶了過來。

    抱着始終不是個辦法,因為要出去還有好遠,路太難行,又是黑夜。

    最主要的是,陳熙的腿斷了,抱着會對她的腿造成更大的傷害。

    幾人便快速砍了幾根竹子用樹皮做繩子,做了個簡易的架子,讓陳熙躺在上面,擡着她出去。

    雖然耽誤了些時間,但更安全了。

    要走的時候,李山問陸時硯還能不能撐,原本要扶着他的,被陸時硯拒絕了。

    這一走,又是一個多時辰。

    累雖累,終于從山裏出來了。

    “陳熙——”

    十八娘收到村裏人傳送的消息,早早就在這守着,看到人出來,直接撲了過來。

    昏睡中的陳熙被喊醒,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了十八娘。

    因為昏迷前,只有陸時硯,她就又以為自己是死了出現了幻覺,只愣愣看着十八娘。

    “陳熙,你還好嗎?終于找到你了,我快吓死了!”十八娘抓着她的手,眼淚嘩啦啦往下掉。

    陳熙想到什麽,撐着身子坐起來一些,四處查看。

    “你要找什麽?”十八娘趕忙扶住她。

    陸時硯呢?

    陸時硯怎麽不見了?

    她睡着前,明明陸時硯抱着她的啊。

    他人呢?

    十八娘茫然了一會兒,突然懂了,指着後面的林子:“陸時硯也出來了,在後面呢……”

    陳熙忙轉頭看過去。

    陸時硯正往外走。

    他走得很慢,兩人距離有些遠。

    不過人還好好的。

    但沒等她放下心,她就眼睜睜看着陸時硯,倒在了地上。

    陳熙急的要從架子上起來,被十八娘趕緊按住:“你別動你別動,李大哥過去了,不會有事的!”

    陳熙耳邊陣陣嗡鳴,下一刻,也昏了過去。

    哪怕昏過去了,臉都還沖着陸時硯倒地的方向。

    找到人的喜悅還沒蔓延開,山腳下就一陣人仰馬翻。

    只不過,不管陳熙,還是陸時硯,都已經失去了意識。

    陳熙這一覺睡得特別特別沉。

    哪怕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喊她,在說她的傷勢,還有銀針紮在身上的刺痛。

    她都沒辦法讓自己睜開眼睛。

    但是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人說起陸時硯。

    陸時硯情況怎麽樣了?

    他倒下去,受傷了嗎?醒了嗎?

    陳熙突然就着急起來。

    她還不能睡,她得醒過來,看看陸時硯去,他身體那麽弱,又是個讀書人,可別出什麽事啊!

    本着這個念頭,她終于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陳母明月還有十八娘等人已經哭腫的眼睛。

    看到她醒了,明月忙跑出去大喊:“醒了!醒了!東家醒了!”

    陳熙覺得明月就是太過擔心她,她醒了是什麽稀罕事麽。

    她壓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三天三夜。

    她緩了一會兒,忽視掉一連串的‘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渴不渴’‘餓不餓’‘還疼不疼’的詢問中,張口想要問問陸時硯的情況。

    但第一下卻沒能發出聲音。

    她愣了一下。

    嗓子怎麽了?

    不會是啞巴了吧?

    陳母抱着她喂她喝了些水:“別急,你睡了太久,嗓子怕是幹了,喝點水。”

    被水浸潤過後,陳熙覺得嗓子舒服了些,這才再次開口:“陸時硯呢?”

    話音一出口,她自己先吓了一跳。

    怎麽啞得這麽厲害?

    但她也沒多在意,沒有啞巴就行,顧忌就是渴的加發燒燒的了。

    但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問了陸時硯後,大家都很安靜。

    安靜就算了,表情也很詭異。

    她心底一沉:“陸時硯怎麽了?”

    十八娘看了看帶着大夫進來的二哥,對陳熙道:“先讓大夫給你看看。”

    這下就更不對勁了,陳熙已經篤定,陸時硯出事了。

    她掙紮着就要下床:“我去看看他。”

    十八娘按住她:“陳熙你別急,你現在不能亂動……”

    話落,在陳熙的逼視下,紅着眼睛道:“陸哥兒……還沒醒。”

    陳熙皺着眉頭:“我睡了多久了?”

    十八娘:“三天三夜。”

    陳熙:“…………”

    她受傷了還發燒,按理說,情況比陸時硯嚴重。

    但她都醒了,陸時硯卻還沒醒。

    一股沒由來的慌亂,淹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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