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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證
十八娘還在想着回家就跟二哥說買鋪子的事, 明天一早他們就早早進城買下來,然後就可以開始收拾,盡量早些開張。
猛地聽到陸時硯這話,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陸時硯則是看着她,認真道:“我都知道了。”
十八娘張了張嘴, 想要解釋遮掩過去。
但對上陸時硯冷靜洞察一切的眼神, 她又把話咽了回去。
兩人對視好一會兒, 十八娘才嘆了口氣,輕輕道:“她不讓我說, 我二哥也不知道,你、你就當自己不知道,行麽?”
就這點事, 她都沒瞞住,有點愧對陳熙。
陸時硯面上無甚反應,只有心跳出賣了他,只是在面對十八娘,不, 應該說在面對外人時,他習慣了冷靜沉着。
“好。”他沉聲道。
除此之外, 他一句話沒再說, 也什麽都沒再問。
十八娘等了一會兒, 見陸時硯不再開口,心裏稍稍有些訝異——他不該趁着這個機會多問些麽?
但轉念一想, 也許陳熙和陸時硯兩人早就明白彼此的心, 并不需要朝她一個外人過多詢問?
想到陸時硯對陳熙的關心和了解,十八娘覺得自己判斷得很對。
但瞧着陸時硯一個人面色淡淡不悲不喜地站在那兒, 十八娘心疼陳熙的同時,也覺得陸時硯命運多舛。
若他家沒遭遇變故,他和陳熙該是多好的一對啊。
真是造化弄人。
瞧陸時硯平日裏冷冷沉沉的,別不是還不知道陳熙是被迫的吧?
她想了想,輕聲勸解了一句:“陳熙也有苦衷,你不要怪她……”
陸時硯沉靜的眉眼驀地朝她看過去。
十八娘也不知道陳熙到底跟陸時硯解釋過沒有又說了多少,她也不敢說太多,便含含糊糊道:“守得雲開見月明,你安心養好身體,總會好起來的。”
陸時硯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這才開口:“多謝。”
話落他又說道:“我已知曉的事,暫時也別同她說。”
十八娘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來兩人之間真的有誤會,還比她預料中的深。
“嗯。”她滿心複雜地點頭。
這兩頭瞞的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林琅哥哥也不放假,她又沒法跟二哥說,只能藏在心裏,偏偏她不是見陳熙,就是見陸時硯,見的還甚頻繁,藏來藏去,藏得甚是唏噓。
十八娘突然想到什麽:“若是陳熙問我呢?”
陸時硯聰明,可陳熙同樣也很聰明啊,萬一她問起,陸時硯是不是已經猜到了,她怎麽回答?
陸時硯眨了眨眼睛,眼前浮現某人抵死狡辯死不認錯的眉眼,他微微垂眼:“那就實話實說。”
總不能讓十八娘因為他說謊,十八娘對陳熙也說不了慌。
沒必要因着他的事,讓十八娘為難。
十八娘在心裏松了一口氣:“好。”
她剛剛就在想,若陸時硯連這也讓她瞞着,她就只能對陳熙說實話了,她不能對陳熙說謊的,陳熙那麽幫她,她不能當白眼狼。
只是她不明白,陳熙心裏既然有陸時硯,還這麽擔心他在乎他,為何不直接跟陸時硯把話說清楚呢?
明明互相在意,非得這麽冷着,假裝不在意,又偷偷在意,又累又傷感情的啊,還容易産生誤會,說出來,有什麽事,一起面對,不好麽?
因着不知道陳熙和陸時硯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對此十八娘也不敢妄下斷論,陳熙那麽聰明,萬一他們兩人之間是因為什麽事不得不這樣呢?
想到這種可能,十八娘更心疼陳熙了。
被逼着和喜歡的人退婚就算了,連關心都要偷偷摸摸,不敢讓任何人知道,陳熙真的好可憐。
換做是她,她可能做不到陳熙這麽堅強,轉臉就能投入到生意中,還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一邊默默悲痛獨自舔舐傷口,一邊笑着面對食客們,還能氣定神閑地跟慶芳樓還有齊家談合作,陳熙真的,太強了。
她是真的佩服。
反正她是做不到陳熙這般。
陸時硯沖十八娘微微颔首表達謝意後,便轉身回家。
也不怪陳熙擔心地厲害,陸時硯也确實太虛弱了,披着披風都擋不住形銷骨立。
“陸哥兒,”十八娘又道:“藥丸配好,明日我二哥正好進城,會順道拿回去,你不用操心了,在家好好靜養。”
“替我謝過夏二哥。”陸時硯認真道謝。
十八娘:“不用謝,不過是順路的事,你快回去吧。”
太陽下山了,倦鳥歸巢,要起風了。
陸時硯剛往門口走了幾步,小黑狗便在院子裏興奮地叫了兩聲,而後從門縫裏鑽出來,搖着尾巴迎接主人。
陸時硯看了小黑一眼,打開門,輕輕道:“回家。”
一天沒見主人,小黑狗開心極了,跳進院子,就開始往主人身上撲,兩只前爪還扒拉扒去。
眼看着小黑狗跳起來要扒上身上的披風,陸時硯敏捷地後退一步,皺着眉頭制止小黑狗過于亢奮的行為:“停!不要往我身上跳。”
小黑狗聽不懂,還以為主人在跟自己玩,興奮地跳啊跳,非要扒過來不行。
陸時硯無奈,一邊敏捷躲開,一邊把身上的披風解下來。
但裏面穿的棉袍也是新的,陳熙買的。
陸時硯沒辦法,只能快速蹲下,摸了摸小黑的腦袋。
小黑它抱着他的胳膊哼哼唧唧,被摸頭後,終于不亢奮了,只乖乖挨着主人,讓主人繼續摸頭。
“好了,”陸時硯摸了一會兒,對小黑狗道:“去玩吧。”
話落,他起身,準備進屋把荷包裏的錢過個數,視線瞥到廊下放着的昨天處理過的毛竹,原本是一節一節放在筐裏的,現在卻盡數灑落在地。
他走過去。
搖着尾巴的小黑狗正想跟過去,看到主人走向筐和竹節,頓時停在原地不動了,連尾巴都越搖越慢,濕漉漉的黑豆眼,還慢慢帶上了小心翼翼。
陸時硯走過去看了一眼地上的竹節和打翻的筐,而後朝小黑狗看了一眼:“你在家搗亂了?”
小黑狗嗚咽一聲,尾巴也不搖了。
陸時硯倒也沒罵它。
狗麽,又是個半大的狗,總是貪玩的。
竹節也沒怎樣,只是散落在地上而已,估計是它自己在家跑來跑去,不小心撞翻的。
陸時硯蹲下來,把散落的竹節撿進筐裏。
小黑狗等了一會兒,見主人沒打沒罵,機靈地跑到牆邊,咬了根毛竹,歡快地跑過來。
陸時硯摸了摸它的頭:“下次別弄灑就行。”
小黑狗汪汪叫了兩聲,然後再竹節堆裏巴拉。
陸時硯以為它在玩,并沒有在意,正在一邊收拾一邊想事情。
不經意擡頭就看到小黑狗扒拉出來一節竹節,朝他獻寶。
陸時硯第一眼沒瞧出來,要收回視線時,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
它扒拉出來的那根,并不是竹節。
而是一節他瞧不出是什麽品種的樹枝。
只是顏色和粗細,都和眼前的這堆竹節很像,他第一眼沒發現。
見小黑狗還在朝自己瘋狂搖尾巴,尾巴都搖出了殘影,陸時硯懂了:“你出去找回來的?”
小黑狗汪汪又叫了兩聲。
陸時硯撿過那根木枝,拿在手裏看了又看。
離近了,便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顏色有區別,重量也差別很大。
跟竹子打交道不多的人,也不湊近的話,可能會被糊弄過去,可他慣常愛侍弄竹子,剛剛只是沒留意,其實只要t留意一眼他就能看出來,并不是竹節。
他拿着手裏的樹枝,突然停下了收拾的動作。
好半晌,他才擰着眉頭輕輕道:“不是就是不是,就算表面再相似,僞裝地再好,依然不是。”
“……更別說,有的人并沒有刻意去僞裝呢。”
陸時硯漆黑的眼眸,情緒劇烈翻湧着,猶如波瀾的大海拔地而起的浪頭,呼嘯洶湧……
良久,才在他壓制下,漸漸收攏回眼眸深處。
怪不得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現在那些不對勁和異常,有了明确的緣故,便都能解釋得通了。
果然不是因為他病了,多思多疑。
他也從沒認為自己是多疑之人,一直都在清醒地觀察思考着。
今日終于有了明确論斷。
陸時硯眨了眨眼,眼眸重回清明。
他面無表情把竹節收拾進筐裏,最後才撿起那根樹枝,擡腳進屋。
小黑狗開心地跟在主人腳後,跳進屋追上去。
陸時硯坐在床邊,看了眼手裏的樹枝,又輕輕嘆了口氣。
屋裏安靜極了,就連最愛跳來跳去的小黑狗都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乖乖蹲在凳子邊,不亂跑了。
一人一狗,在屋裏默默靜坐着。
好半晌,陸時硯才把手裏的樹枝子放到了床邊案子的顯眼處。
他自以為自己足夠冷靜,足夠沉穩,也自以為自己已經收拾了情緒,能夠坦然面對,但當他從袖袋裏取出錢袋,準備把錢倒出來過數時,拿着錢袋的手,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就連呼吸,都不自覺急促。
小黑狗耳朵動了動,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立馬站起來,不安地嗚咽了一聲。
見主人還是如此,小黑狗急了,突然大叫起來:“汪!汪汪!汪!”
聽到狗叫聲,陸時硯眉心動了動。
他深吸一口氣,等情緒稍稍平複了一些後,這才轉頭看了小黑狗一眼:“不要叫了。”
小黑狗靈性得很,聽到主人的聲音,它果然乖乖的不叫了。
陸時硯捂着劇烈跳動的心口,又緩了一會兒,這才終于平複了心緒。
他把錢袋裏的錢倒出來,一枚枚數着往錢袋裏裝。
數着數着,他突然想起剛剛十八娘跟他說的話。
十八娘剛剛說,陳熙也有苦衷。
苦衷?
什麽苦衷?
十八娘是不是知道什麽?
陸時硯手僵在半空,又過了一會兒才回神。
此事與別的事不同,他不太好詢問十八娘,更不太好朝旁人透漏。
而且他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陸時硯收斂心神,把剛剛數到一半的錢又倒出來重新數——他先觀察一段時間。
數着數着,他思緒便又飄飛,忘記數了多少,倒出來從頭開始數。
數着數着,又飛了,複又倒出來……
如此循環往複,整整數了五遍,陸時硯終于數清楚了。
七十二文。
這只是普通竹筆的賣的錢,若在付兄那裏寄賣的那幾支他特意設計雕刻迎合了那幾家小姐喜好的竹筆順利賣出去,應該會有三兩銀子。
但這和陳熙在他身上花的錢相比,還差了相當多。
這些怕是連個零頭都算不上。
更別說,寄賣的時間也不可控制。
運氣好,可能明日就賣出去了,運氣不好,可能年前也賣不出去。
今日配藥丸的方子他看了,十八娘和夏二哥雖然瞞着他花了多少錢,但他從前經常跑藥房,對藥材價格熟得很,估摸出了花銷。
少說也得一百兩吧。
還不算之前尋醫問藥呢。
靠這個,太慢了。
他皺着眉頭思量片刻,覺得,确實得趕緊把身體養好,養好了才能更快地把錢湊齊。
從錢袋裏取出二十文日常花用,陸時硯把剩下的裝好,放在了床底的暗格裏。
六道巷子。
陸時硯三人離開後,陳熙便和陳父陳母說了自己想要招人的事情,并表達了若碰到合适的,買人回來,倒也可以。
陳母一聽買人,吃驚不小。
在她眼裏,買使喚的人,那都是大戶人家才有的,他們小門小戶,就、就也開始買人了?
陳母第一反應是,不能這麽鋪張浪費,他們小本生意,得穩着些好,雖然前頭賣給京城的貴人一批辣椒油掙了不少錢,可那也差不多算是一錘子買賣,都還沒怎樣呢,就買人使喚,傳出去沒得讓人笑話。
陳父也是這麽覺得,并表明他還年輕身子骨還結實,還能再幹幾年。
陳母也表示自己也可以,就連陳耀都說自己也能幹。
陳熙倒是沒覺得他們這反應哪裏奇怪,只是這樣真的太累了,再加上剛跟七公子談好了合作供貨的事,單靠她,還有陳父陳母,供不及讓齊家失去合作的欲望不說,也實在太累了。
大批量穩定供貨,可跟平時零賣這種小打小鬧不一樣,工作量非常大。
她便把跟七公子今兒剛談好的合作同陳父陳母說了,并言明了利害關系。
陳父陳母還不知道閨女無聲無息就談成了這麽筆生意,一聽忙起來要把人累壞,陳父陳母也不反對了。
“招招招,”陳母馬上道:“招不到合适的,咱也買,咱家不是那等作踐人的人家,買回來也不會打罵,只是留着做事,別人說也沒處說什麽,一個不夠,咱就買兩個……”
可不能把閨女累壞了。
見陳父陳母改變了主意,陳熙便和陳母商量好,等明日收了攤,就去看看,先試着招人看看。
買只是她最後的打算。
陳熙并沒有覺得自己從現代穿來,就要秉承着人人平等的念頭,入鄉随俗,她一個人改變不了整個社會現狀,就算真想改變什麽,也得自己先生存下來,有了足夠的能力,再談其他。
但她能力有限,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能自保已經是運氣極好。
別的暫時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說定了這事,一家人又收拾了一會兒,傍晚時,三爻給她介紹的,林琅幫着打聽好的,負責縣學點單送單的嚴姓學子嚴斌找上了門。
陳熙把早就準備好的幾張帶着價目表的菜單給嚴斌,跟他說好,貨款要在點單的時候就收齊,至少提前一天送過來,比如明日中午的午飯,最晚今天天黑前就得送過來了,否則她來不及準備。
念着學子們午休時間短,是等不及嚴斌下學後來取了再回去分發的,送就由陳父中午跑一趟。
只是按着時辰送過去交給嚴斌不用再管後續的事,并不耽誤什麽時間,倒也不麻煩。
林琅說,嚴斌家境貧寒,平日裏上學都還到處做工補貼家用,挺勤勉努力的,認真生活的人都值得尊重。
陳熙給他的工錢,按保底和提成來算。
學子們有放假的時候,自然不會有單子接,這樣的時候,就沒有工錢,但只要有一人點單,就算嚴斌出勤一天,一天是五文錢保底工錢,然後就是單費提成。
銷售額每十文,提一文,不足十文的不作數。
嚴斌對此非常滿意。
沒每天跑動跑西,忙得腳不沾地,也掙不來幾個錢,他原本以為,像陳老板這樣的小本生意,頂多也就給他個辛苦跑腿費,沒想到居然還有保底的工錢。
他不過就是前一天抽個空,彙總一下大家點的單,收一下錢,下學後送過來,第二天中午在縣學外等着,按着單子分發一下就成了,并不怎麽費事,只是花費一點點時間,沒想到陳老板居然還給了他每天五個銅板保底工錢。
這好事,怎麽就給他攤上了?
他可是清楚得很,陳老板生意非常好,哪怕現在縣學外賣缽缽雞的攤販多了好幾個,但很多人還是更認陳老板家的缽缽雞,這幾日他總是聽到大家在說陳記不來了,午飯都沒了滋味。
打從确定了要做這個事,他就一直留意着,在他看來,哪怕縣學外賣缽缽雞的人多了,陳老板的生意也不會差,這樣的話,他一天也能掙個一二十文,情況好的話還能更多。
這讓嚴斌分外驚喜。
他真的沒想到會有這麽多。
“或者,”陳熙道:“我也可以給你固定工錢,一天十文,點多點少都是十文,你自己選。”
嚴斌只沉吟片刻,便選擇了第一種方案。
他還是覺得,陳t記的生意不會差,他也有把握,自己能賣出去更多。
“好,就這麽說定了。”陳熙笑着道。
年輕,勤快又上進,還有拼勁,貧窮也只是暫時的,要不了太久,他就能擺脫眼下的困境。
生活其實還是很眷顧認真勤勉的人的。
除了被作者按死的炮灰對照組們——比如她,比如陸時硯。
真是不公平。
“哦對了,”陳熙唏噓了一通,又道:“你出勤一天,就管你一頓午飯,記住了。”
林琅都點頭說靠譜不錯的人,想來差不到哪裏去。
若是日後他高中,現在也算是結個善緣。
若是沒能走上科舉之路,這樣的人,她也可以提前拉攏了來做賬房先生啊。
鋪子做起來,她可不想天天守着,把自己累得沒時間享受生活,那拼死拼活掙錢就沒意義了。
有了跟齊家的合作在手,現在也可以提前盤算着了,不過這也只能在心裏先想想,至于行不行,還得後面再看看。
嚴斌萬萬沒想到,這次碰上的主家居然是個活菩薩。
他沒能控制住情緒,面色還很是激動。
鄭重道了謝後,他才滿心激動地離開。
等嚴斌離開,陳熙喝了半杯水,瞧了眼外頭的落日,準備做晚飯。
——她其實挺不喜歡做飯的,得招個廚子,或者有廚藝天賦的,到時候竈臺上的事也分出去,她就有精力做更多事了,比如,跟齊家的合作,比如慶芳樓的合作,再比如往京城給柳三小姐送貨?
還有陸時硯那個病歪歪吞金獸,她也得分出心神來。
這麽一想,陳熙決定明天去市場招人時,多留意留意!
吃完飯,天就黑透了,一家人又點着燈預備明日的食材,等忙完,也都累了,便沒再收拾鋪子,早早洗漱睡覺。
陳熙更是累得沾床就着。
她抱着被子滾了兩圈,貼着最裏側,沉沉睡過去。
而此時,陸時硯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個時辰。
但他一直都沒睡着。
剛醞釀出些許睡意,他又突然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
他看着躍入房間的月色,輕輕眨了眨眼睛。
若她不是陳熙,那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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