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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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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變

    陸時硯瞧着小命似乎是保住了, 身體在慢慢恢複,只要他撐過去,日後退婚的事, 對陳家的影響, 便微乎其微。

    而她家的生意紅火不說,現在更是撞了大運, 先是入了貴人的眼, 現在又跟慶芳樓合作上, 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甚至好的有些超出她的預料。

    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家走的陳熙, 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到路上有個石頭,她還開心地踢着往前走了一段路。

    最後是因為踢石頭吵醒了睡覺的狗,汪汪汪叫了幾聲, 她怕被人發現這才放棄踢石頭,快步往家走。

    回到家,看着一地月華,陳熙心情很好地又笑了下。

    出去走了一趟,那股亢奮勁散了些, 再躺回床上,陳熙也有了困意, 到底忙了一天, 回來後也一直在炸辣椒油, 體力消耗太過,疲憊便跟着困意一起湧來。

    但因為思維還在不停跳躍, 陳熙意識依然很清醒。

    按着原書裏所寫的, 陸時硯的讀書天賦,比男主高, 兩人年歲相差不大,陸時硯揚名時,男主還沒有姓名,陸時硯若是保住命,身體痊愈,同男主一起讀書考科舉,也不知道到時候誰會更厲害一些。

    不過這就不是她關心的了,也不是她能關心得了的。

    她只要陸時硯活着。

    鋪子!她要盤鋪面!開店!

    思緒激動了一下,把她從昏昏欲睡中吵醒,她抱着被子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到底累狠了,精神又亢奮了大半天,陳熙這一睡着,睡得極沉極香甜。

    一覺醒來,時辰還早,想着今日不出攤,不用早起剁餡收拾準備,便又重新閉上眼睛。

    再次醒來時,外頭已經蒙蒙亮,廚房裏傳出動靜,還有陳父陳母小聲交談的聲音。

    陳熙一骨碌爬起來,洗了臉,就進廚房幫着一塊做早飯。

    陳母在烙餅:“小熙喜歡吃油餅,今兒也不出攤,多烙點,在家吃好了,咱們再進城。”

    陳熙拈了一塊剛出鍋的蔥油餅,斯哈斯哈着吃:“娘可真疼我。”

    陳母笑了:“不疼你疼誰。”

    外面,陳父帶着陳耀去菜地回來。

    “妹妹,我給你摘了柿子。”陳耀洗了手上的泥,就獻寶似的進來。

    山上有不少野柿子樹,這個季節柿子還未全熟,但也有零星熟了的,不過大多都是先進了鳥嘴。

    陳熙看着哥哥遞過來的兩顆紅彤彤的柿子,笑着誇道:“哥哥真厲害。”

    說着還沖他豎起大拇指:“今天哥哥也一塊進城。”

    陳耀這幾日都是一個人在家,他早就想跟着一塊進城幫着爹娘和妹妹賣吃的了。

    只不過驢車空間有限,再加上他們都太忙,他很乖沒有提出自己的想法。

    “真的嗎?”陳耀非常開心。

    “當然是真的,”陳熙道:“進了城給哥哥買燒雞還有糖人。”

    這都是陳耀愛吃的。

    陳耀開心地不行,重重點頭:“嗯嗯!”

    瞧着兄妹兩人如此相親相愛,陳母心裏熨帖得很。

    早飯出了烙的蔥油餅,還用昨晚沒吃完的雞湯,煮了鍋雞絲粥。

    一家人熱熱鬧鬧吃完早飯,這才開始把辣椒油裝車。

    相比着食攤,二十多罐辣椒油就輕便多了,裝好後,車上都還極空,坐上一家四口都綽綽有餘。

    裝完,收拾好,陳母鎖上門,一家四口迎着清晨第一縷晨光,晃晃悠悠出發。

    平日裏出攤進城都早,天都不亮就出門,也碰不上村人。

    但今日他們不出攤,出發的晚,不少村人端着碗稀飯站在門口,一邊吃飯一邊說話,瞧見陳家四口,覺得甚是稀奇。

    但再想到村裏人說,陳家發財了,新琢磨的什麽辣味生意好得很,陳熙還被盛府請去府裏做飯,昨兒就見他們一家在城裏看鋪子要買鋪子……如此發達,又讓村人很是眼紅不平衡。

    這幾天他們家更是天天吃肉,炖肉的香,傳遍半個村子。

    這讓整日裏見不到葷腥的村人,心裏更不平衡了。

    “今兒怎麽才出門?”李柱喝着糊糊,幸災樂禍道:“辣味生意不做了啊?別是偷得秘方讓人找上門,不敢做了吧?”

    正滿心歡喜的陳熙,聽到這話,就看着他,不客氣道:“今天休息一天,帶我爹娘和哥哥進城吃點好的,逛逛市集,你羨慕啊,羨慕你也琢磨出秘方去城裏發財啊,有手有腳,難不成連我個女人都不如?”

    說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個大男人,本事沒有,氣度也沒有,讓人倒胃口的很。

    陳熙知道他,當初他三舅家也想跟陸家結親,被陳父陳母搶先一步,兩家自此就不對付。

    之前退婚時,這個李柱罵他們家罵的最狠。

    壓根不是什麽伸張正義,不過是趁機踩他們家。

    李柱臉皮抽了抽,很是沒臉,他沒好氣道:“我可幹不出來偷人秘方的事。”

    陳熙笑吟吟道:“怕是你偷來了,也不會用吧,年齡不大,病得不輕,建議去許老先生家抓點藥,好好吃上幾幅,眼睛紅的都滴血了。”

    李柱氣得跳腳。

    領裏領居t的,他怎麽沒發現陳熙這麽牙尖嘴利?

    連着不客氣地怼了兩家,就沒人自讨沒趣了。

    陳熙在城裏都敢抽刀子,鬧大了,面上都不好看,于是衆人只是用目光打量奚落他們。

    陳熙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目光什麽的,她可以當沒看到。

    其實她挺煩這種事的,她真不願意跟這些人鬥嘴,沒得影響心情,但轉念一想,過不了多久她就能搬出去了,也不用再跟這些對他們一家有偏見的人打交道,她心情就又再次好轉,今天一定要趕緊把鋪子定下來!

    到了村口,從陸時硯家經過時,陳熙往陸家看了一眼。

    天都亮了,還關着門,估摸着是還沒醒,多睡睡也好,多睡覺身體才能好得快。

    這會兒天已經亮了,倚在門口吃飯唠嗑的村人不少,陳熙就沒有下車,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驢車晃晃悠悠使出村口,上了大路。

    陳熙不知道,她念叨着多睡覺的陸時硯,昨夜幾乎是睜着眼睛到天亮。

    哪怕是還吃着藥,藥力都沒能讓他睡過去。

    但後面他思維已經不清明了,混混沌沌,處在半睡半醒之間,如同他的思緒,混混沌沌,一團模糊,滿心困惑。

    一直到雞鳴三聲,他短暫地清醒了會兒,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陳家驢車車輪咕嚕嚕碾在地面的聲音在村裏響起,飄進陸時硯昏沉的夢裏。

    只一瞬,陸時硯便立刻睜開了眼睛。

    他靜靜聽了會兒,車子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中間并沒有停下。

    陸時硯:“?”

    沒停?

    他挑眉,撐着床起身。

    推開房門,放進來一捧晨光,他眯了眯眼。

    十八娘進城一向走得極早,陳家必然也是一樣。

    剛剛估摸着不是陳家的驢車。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想,只在回神後,抿緊了嘴角,朝院門口走去。

    遠遠就看到從門縫塞進來的包裹,他深沉的臉上,瞧不出情緒。

    但等他走到跟前,眸色很清晰得頓了下。

    今日,只有一個包裹。

    是十八娘的點心。

    他彎腰撿起,不用打開,只憑手中觸感便能斷定是十八娘新出的點心舒芙蕾。

    他靜默片刻,還是打開看了看。

    是舒芙蕾。

    已經涼透了。

    他遲疑片刻,又低頭在地上仔細看了看。

    好一會兒,确定地上再沒旁的,他這才轉身回屋。

    陳熙壓根不知道自家生意被鄉鄰盯上了,進城的一路上她都開心得很。

    進了城,先趕着驢車去慶芳樓送辣椒油。

    這個時辰的慶芳樓,還沒開始上客,但酒樓內已經在忙碌了。

    她進去後,忙碌的夥計瞧她穿的普通,以為是做工的,便沒在意,繼續忙活手中的事。

    陳熙這才想起來,她昨兒忘了問趙子琪,辣椒油做好後,送來慶芳樓找誰接手。

    見被人無視,她也不覺得有什麽,更沒有傻乎乎地等着人來主動問她,浪費自己的時間。

    她走到櫃臺,敲了兩下案子提醒櫃臺後的人:“趙大公子在嗎?”

    櫃臺後的年輕人,正拿賬本蓋着臉睡覺,被吵醒,有些不悅,他一把拉下賬本,擡頭就看到一張清秀的臉。

    趙子路笑了下,馬上起身。

    一起來,看清了來人的全貌,見她身上穿的粗布衣,眼底劃過一抹精光,嘴角的笑也更濃了些。

    “姑娘是要用餐?有預定麽?”說着,視線肆無忌憚在她身上打量。

    陳熙對他這目光,十分厭惡。

    她皺了皺眉,壓下心裏的不适,淡淡道:“我來找趙大公子,昨日跟趙大公子說好了,今日來送貨的。”

    趙子路挑眉:“送貨?”

    他一臉狐疑地打量陳熙:“你來送辣椒油?”

    陳熙點頭:“嗯。”

    他既然知道辣椒油,趙子琪肯定已經吩咐過了。

    這般想着,她便問道:“交給你,還是交給誰?趙大公子不在?”

    見她一直在追問大堂哥,趙子路嘴角劃過一抹玩味:“陳老板是吧?大堂哥今日有事,讓我收貨。”

    果然如此,陳熙點了點頭:“那我這就擡進來。”

    說着就轉身和陳父一起把裝好筐的辣椒油擡進慶芳樓。

    趙子路見她居然對自己一點兒客氣也沒有,一聽說大堂哥不在,就轉身出去,登時就有些被氣笑了。

    他,趙子路,趙家三房二公子,這鄉下女人,不識貨麽?

    再想到大堂哥昨日居然親自跟這樣一個鄉下女人談生意,一個擺攤的小攤販,派個管事不就得了,大堂哥居然還親自過去,搞得他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呢,就主動請纓過來見一見。

    這一見,他大失所望。

    也就一張臉還有點看頭。

    心裏的那點心思,他也歇了,只覺得大堂哥是越來越沒趙家子弟的樣子。

    還小氣得很,到現在連個鋪子都不給他練手,是怕他們三房超過他們大房,分了他的權不成?

    陳熙哪裏知道趙子路心裏的小九九,她只是有點膈應他的打量,把辣椒油擡進來後,便直接道:“一共二十罐,請過目。”

    趙子路剛走上前,就被一股濃烈的香味沖到。

    他一臉狐疑,拿起一罐打開,果然是這個東西發出的味道!

    确實有幾分不同。

    是以,他看陳熙的目光便少了幾分輕挑。

    “這是陳老板自己做的?”他心底念頭飛轉,笑着問道。

    陳熙點頭:“二十罐,點一下數罷。”

    說着她掏出一張紙:“點完在這上面寫個收到,簽一下名字,或者蓋個章。”

    這是她臨時起意的,以後生意大了就得正規些,凡事當面過清,免得日後扯皮。

    若是這會兒是趙子琪,她就不掏出來了,但是個不認識的人,保險起見還是簽個收貨單比較穩妥。

    這般想着,陳熙腦子裏翻滾過好幾個收貨單、出貨單的模板。

    趙子路好笑地看了一眼:“什麽東西,還要本公子簽字?”

    陳熙看他一眼:“慶芳樓的章蓋一個也行,證明貴酒樓收到了貨。”

    這般謹慎的小氣勁,讓趙子路想起了那個讓他又怕又瞧不起的大堂哥。

    果然是臭氣相投,連小氣勁都一模一樣,趙子路拿過,在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遞回去:“本公子簽了。”

    原本還覺得長得還可以,現在他是一點兒興趣也沒了。

    再美,沒一點情趣,也是木頭一個。

    他擺了擺手:“還有事麽?”

    陳熙把收貨單收好,指着筐裏:“辣椒油給你們放哪兒?我給你們搬出來放好。”

    趙子路随手一指櫃臺:“就放那兒。”

    陳熙和陳父一起很快就把辣椒油放好,而後收了筐離開。

    趙子路:“?”

    感情是為了拿走這個破筐!

    一個破筐而已,什麽寶貝!

    趙子路越發覺得這個陳熙,小氣得不行。

    于是,他轉頭對店裏的賬房先生說道:“大堂哥也是,一個鄉下沒什麽見識的女子,派個管事去談不就好了,非要勞累自己親自談,今日又讓我親自來一趟,我還以為是多大的主顧……這事換了誰不能做?白讓我等了一個早上。”

    賬房先生笑了笑道:“大公子有大公子的考慮吧。”

    趙子路還想再吐槽幾句,但轉念一想,這慶芳樓,大堂哥死死捏在手裏,酒樓裏都是他的人,跟他們也說不出個什麽,便擺了擺手:“事情辦完了,你把東西收起來,等大堂哥來查看跟他說一下。”

    說着他便拿起折扇,大步流星走出慶芳樓。

    剛走出來溜達一會兒,就瞧見陳熙一家正在小巷子裏詢問鋪子出租的事情。

    他看了看小巷子,又看了看撿漏的門面,心道,果然小氣,這樣鋪子,誰能看得上?

    趙子路不知道,他一走,他剛剛的那番話就傳到了趙子琪耳朵裏。

    他還沒聽完,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個老五,真是!

    他皺着眉頭,越聽到後面,眉頭皺得越緊,眼神也越發冷沉。

    他還想學着管鋪子,就他這樣眼高手低,心裏一點成算都沒有的,管鋪子還是關鋪子的?

    陳老板出身再低,再是鄉下女子,她能讓京城來的貴人滿意,她就是有了不起的地方!

    若真的只是辣椒油,他也不會對陳熙這般看重。

    關鍵是,她還做了兩頓飯,每頓飯都有好幾道菜,沒有重樣的不說,每樣菜都是新菜色,盛府什麽門楣,他們府裏的夫人小姐都說沒見過,但卻不吝啬誇贊,可見是個有真本事的。

    老五自幼被三叔嬌慣,眼光甚高,卻根本不了解真實情況。

    慶芳樓現在瞧着是光鮮,在濰縣也排的上t號,但已經停滞多年,這兩年生意被分得尤其厲害,再不進一步,祖宗基業怕是要落敗。

    雖然趙家現在不需要慶芳樓過日子,還有一衆産業,但到底是立家之本,更是趙家的榮耀,不能丢。

    這兩年他想了無數辦法,都沒能讓形勢好轉。

    好不容易碰上個陳老板,有了轉機。

    他這才擺足了誠意,親自找上門,同陳熙談合作。

    合作談好,他念着三叔和三嬸總在自己面前念叨,讓他多帶帶家裏弟弟見世面,幫他分擔一些,便特意把接手的事交給老五,也想着讓他跟陳老板熟悉一下,日後合作也便利些。

    沒想到……

    趙子琪臉色差極了。

    算了,半晌,他才把要罵的話又咽回去。

    他既看不上,以後也不安排他。

    也幸好他沒跟陳老板說什麽不中聽的,要不然他今兒得好好教教他!

    正在問租金和店鋪詳情的陳熙,察覺到一道視線盯着自己,轉頭看過去時,什麽都沒看到。

    她也沒在意,進了店鋪裏面細細查看。

    第一家鋪子選址,當然要謹慎。

    這家鋪面前頭是家包子鋪,店面不大,只有兩間,廚房也有些小,不過後頭的院子縱深比較長,雖只有兩間堂屋,但還有兩間偏房,一共四間,不算小了。

    朝外租的東家倒是好說話,租金也不貴,前鋪後院加一塊,一個月七百錢。

    比着昨日看的那幾間門面,這個算是比較好的了,但陳熙還是有些猶豫。

    放在昨日之前,這間鋪面她十分滿意。

    她想要的都有,小是小了些,但租金也便宜,租着壓力也不大。

    但現在,她已經不缺錢了。

    所以,這個鋪面,小了。

    只有兩間,而且兩邊都是做了挺久的鋪子,日後擴張也有難度。

    “我們先商量商量,”陳熙笑着對那管事道:“商量好了第一時間來回話。”

    第一個鋪子做起來後,只因着鋪面小,再搬遷或者開分店,累積成本會更高。

    當然,第一個鋪子,也不适合太大。

    投入太多,運營起來消耗也大。

    得選個正正好的。

    于是,一家四口就這樣一條街一條街,馬不停蹄看了四家。

    說太多話,口都有些幹了,但四家,都沒滿意的。

    從東隆街出來,陳熙看了眼日頭,道:“喝點茶,吃點東西歇歇吧,走一上午了,累。”

    原本是想随意找個小鋪子,但陳熙轉念一想,這兩天發了兩筆財,也該帶家人好好享受一下,便帶着陳父陳母和陳耀,進了一家很是氣派的酒樓。

    雖然與慶芳樓沒得比,但在城裏也算很不錯了。

    陳父陳母有些舍不得,陳熙則是寬慰他們道:“掙錢就是花的,獎勵一下自己,以後才好更努力多掙錢不是,這些天爹娘也辛苦了。”

    陳父陳母很是眼酸。

    一方面覺得閨女長大了,一方面也心疼閨女這些天的辛苦,便不再糾結花錢——只要閨女高興就好。

    ——其實陳熙也有考察別家酒樓運營還有菜色的意思。

    本着犒勞全家以及考察的目的,陳熙點了一桌子菜,還點了一壺紅茶,兩碟茶點。

    小二聽她報了一堆菜名,又看他們的衣着,遲疑了下,笑着道:“咱家的菜量大,價格也不便宜,這麽多菜,幾位怕是吃不完。”

    他這話就很有意思了。

    一方面是想說,怕他們付不起錢。

    另一方面又友好地提醒了他們菜點多了,吃不完浪費。

    讓人壓根生不起氣來。

    陳熙覺得這家酒樓話術有點東西。

    她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沒事,我們飯量大,吃得完。”

    小二一看銀子,馬上笑着道:“好嘞,小的這就去傳菜,大廚做菜要等一會兒的,幾位先喝茶。”

    話落,沒片刻,就把茶泡好送上來,還送了一碟桂花糕:“桂花糕是點了茶水免費送給客人品嘗的,幾位請慢用。”

    陳熙點了兩個糕點,一碟馬蹄糕,一碟金絲燕窩糕。

    外加送的桂花糕,一共三碟點心。

    她一樣嘗了一塊。

    實話實話,不如十八娘的手藝。

    她嘗了後,就沒再品嘗——還要留着肚子嘗菜色呢。

    見哥哥一直吃點心,陳熙道:“哥哥,點心吃多了,就吃不下菜了,今兒菜點的多,你肯定喜歡。”

    陳耀聽話放下手裏的點心:“好。”

    小二上了第一道菜,聽到他們對話,心裏奇怪,明明瞧着就是鄉下來的,怎麽言行間,不像呢?

    他看走眼了?

    退下後,他又觀察了一陣,聽他們交談的內容,又覺得,确實是鄉下來的,他沒看走眼。

    現在鄉下人也都如此了?

    小二不禁皺眉,那他以後再碰上鄉下來的客人,得謹慎些了。

    陳熙有注意到小二一直在留意他們。

    她只以為他是怕他們不給錢吃霸王餐,也沒有太在意。

    上了菜後,她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了飯菜上。

    味道中等偏上。

    不管是大廚的廚藝,還是味道和擺盤,都沒有什麽缺點。

    這還只是一家尚可的酒樓。

    其他酒樓怕是不遑多讓。

    比這些,她肯定是比不過他們的,堅持自己的特色,做一家特色店,還有些出路。

    就跟擺攤賣酸湯餃子酸湯燴面一樣。

    餃子攤那麽多,面攤那麽多,不乏餃子好吃,面勁道的,別人憑什麽要在你家吃呢?

    自然是獨特的味道把人給攏住了。

    還有就是服務。

    服務一定要跟上,顧客是上帝,一定要真的做到‘賓至如歸’才行!

    心裏有了盤算,陳熙覺得上午那家前鋪後院的門面,其實還不錯。

    但她也沒立馬下決定。

    準備等會兒再看幾家,實在沒合适的,就先定那家——早上那麽早趕路,實在累,也浪費時間。

    只要獨家味道立住了,開分店也是早晚的事,小一些,也不打緊。

    飯菜點得确實多了,任憑一家人放開了吃,最後也剩了不少。

    陳父陳母心疼,陳熙就喊了小二來,把點心還有魚和肉打包帶走。

    來店裏吃飯打包的人多了,再加上小二剛剛反思了一通,聽到陳熙吩咐,很是殷勤禮貌。

    出了酒樓,就往挨着南市不遠的六道巷子。

    一到地方,就正好看到一家轉租的鋪面。

    三間門面,後面的院子也是三間屋子,院子裏還有一口井。

    布局陳熙十分滿意。

    因為面積大,租金稍稍貴些,一個月要九百錢。

    陳熙進去看了看,前頭這家開的是茶鋪,生意不太好,不做了,也沒做太久,陳設瞧着都還挺新,也省得她再折騰。

    後頭帶的院子裏的家具,說是她想要的話就低價賣給她,她不想要的話他們就找人拉走。

    陳熙對使用二手家具倒不排斥,只要東西好,能用,價格劃算,也挺好的。

    唯一的缺點就是,六道巷子靠近南市,稍稍有些吵。

    但吵歸吵,這邊人流大,熱鬧啊!

    開飯店,最怕沒人。

    而且也不是特別偏,這一條街上食肆就有好幾家,還有幾家茶樓,不算冷清。

    滿意歸滿意,陳熙面上也沒有表現出來,免得被擡價。

    最後租金談到了八百五一個月,家具還有桌椅什麽的十兩銀子她全留下。

    談妥後,去過了文書,等人走了,陳熙這才真心地笑了。

    家具和桌椅,她算是撿了個大便宜。

    雖說前頭是茶樓,陳設桌椅都是茶樓的風格,但也不打緊,反正都飲食一類,稍稍改改,再加些裝飾,就能用了。

    她都盤算好了,這樣下來,能省不少錢。

    陳父陳母都還沒從他們有鋪子了的驚喜中回神,老兩口這看看那看看,還覺得是在做夢。

    還有點擔心。

    陳熙瞧出他們的擔憂,笑着道:“去過了文書的,不會被騙,放心吧,我們快好好看,都缺些什麽,早點置辦好,也能早點搬過來,開張。”

    陳父陳母笑着應下。

    陳熙一邊看一邊做記錄,準備晚上回家好好設計一下風格,把鋪子裏現在有的物什也都一一記下,當場能想到的缺的東西,陳熙立馬就記在另一張紙上。

    前前後後用了一個時辰,天也不早了,陳熙這才對還開心不已的三人道:“先回去吧,明日再來。”

    一家四口出來後,沒出城,而是先去了木匠鋪,定制店鋪匾額。

    被問到店鋪叫什麽名字時,陳熙沉吟片刻,道:“陳記。”

    什麽樓什麽軒或者什麽閣,高大上是高大上,但是陳熙不太喜歡,她覺得陳記就挺好的。

    大事上,陳父陳母現在都聽閨女t的,自然她說好,就是好。

    确定了名字,付了定金後,一家四口這才出城。

    剛到城門口,就看到十八娘在城門口張望,像是再等什麽人。

    等每日裏捎她車駕吧?

    原本打算喊她的陳熙,想到什麽,有些猶豫。

    就在她猶豫時,十八娘看到她突然眼前一亮,快步朝她走過來:“陳熙,劉叔今日有事先走了,方便捎我一塊回去麽?”

    正有此意的陳熙:“好啊,上來吧。”

    今兒雖然人多,但沒有出攤,空間很大,再多個人也不擁擠。

    出了城,十八娘就問出了疑問:“今日你沒有出攤麽?”

    陳熙點頭:“今天去看鋪子了,準備租個鋪子,就停了一天。”

    十八娘點點頭。

    她有些替陳熙高興。

    盛府的事她是知道的,她一點兒不眼紅,覺得這是陳熙該得的。

    不過她确實是有些羨慕的,陳熙居然這麽快就攢夠錢開鋪子了,她也要努力賣糕點才是。

    “怎麽了?”陳熙笑着反問。

    十八娘搖搖頭:“沒事,就是今兒縣學外有人沒找到你的攤鋪,打聽來着,你現在是真的厲害。”

    陳熙被誇的有些心虛,她一點兒都不厲害,她只是占了時代的便利。

    真正厲害的是十八娘。

    “你更厲害,”陳熙誠懇道:“你做的舒芙蕾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你以後一定會成為天下首富!”

    十八娘臉紅了紅,還沒人這麽誇過她。

    她只聽人說她點心做得好,能發財,過上好日子。成為什麽天下首富,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十八娘今年不過十四歲,年紀小,再加上又跟陳熙熟悉了些,對她也改觀不少,自覺露出幾分少女的稚嫩,紅紅的小臉,兩只清澈的眸子,水汪汪地盯着陳熙,羞澀又開心地道:“真的麽?”

    陳熙鄭重點頭:“當然是真的,我不會看走眼的!”

    笑話,這可是作者親媽筆下的親親女鵝女主,設定的就是首富,自然就是首富!

    至于什麽首輔夫人,她怕洩露太多,壓根沒提。

    十八娘覺得,陳熙是在誇大,哄她,不過被人如此認可肯定,十八娘還是很開心。

    兩人年歲相仿,再加上陳熙有意跟十八娘相交,十八娘也打從心底裏覺得陳熙現在很好,回村的一路上,兩人聊得分外熱絡。

    陳熙還朝十八娘詢問了她做舒芙蕾的秘方,還把自己之前的失敗經歷說給十八娘,十八娘很認真地給她分析,她是哪裏可能出錯,讓她下次可以改進嘗試……

    聊着聊着,陳熙突然湊到十八娘耳邊小聲說:“等鋪面裝修好,我們就搬進城裏了,不過那邊,我還是會一直顧着的,有什麽需要,或者有什麽事,你不用客氣,直接去找我跟我說就行。”

    十八娘愣了下,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陸時硯後,笑容微斂,輕輕點頭:“好。”

    陳熙笑了:“謝謝你。”

    十八娘:“謝我做什麽,我也沒做什麽……對了,你什麽時候店鋪開張,我到時候去給你捧場。”

    陳熙沉吟片刻:“還不确定,不過肯定快了,這個月肯定能開,到時候一定提前通知你。”

    “那就這麽說定了。”

    猶豫再三,一直到了村口,十八娘還是把壓在嘴邊的那句‘你真的不打算跟陸時硯說麽’給咽了回去。

    陳熙這麽聰明,什麽事都是盤算好的,她既不準備說,自然有她的道理。

    還沒到村口,就看到村口聚了不少人。

    十八娘今日也沒有提前下車,陳熙心裏對十八娘的體貼更加感激了。

    進村的時候,她本做好了無視這一道道鄙夷奚落的目光的打算,卻發現,今日十分奇怪。

    這些天不管她是出村子還是回村子,村裏人看到她,尤其是人多的是,村人看她的眼神,那叫一個鋒利。

    今兒怎麽感覺……這麽平和?

    她覺得有些奇怪,便主動朝這些人看去。

    更奇怪的事發生了!

    之前他們對上她的視線,那眼神罵得都可難聽了。

    現在,居然,居然躲開了。

    而且還有人沖她笑了下。

    陳熙:“???”

    怎麽回事,他們瘋了,還是她瘋了?

    陳熙甚是不解。

    十八娘還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跳下車,對陳熙道:“今天謝謝你了,我回家了。”

    瞧着十八娘臉上的笑,陳熙一邊點頭,一邊思忖,估摸着是因為十八娘。

    十八娘可是女主,有主角光環的,她主動與她交好,村裏人估摸着是受到了十八娘的影響,對她态度也變了。

    就是這變化也太大,太快了。

    早上出村的時候,還都一雙雙刀眼剮她呢。

    這才一天時間,就都這麽和善了,人果然是盲目從衆且善變的。

    不過這改變,她很受用。

    雖然可以無視,可以不當回事,但誰被人盯着,心情也不可能一點兒不受影響,主要是,陳父陳母會往心裏去,這幾天怕她擔心,他們雖然都沒跟她說過,但她都知道,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寬慰陳父陳母看開,只能想着趕緊掙錢搬出去,少見面,就少被影響了。

    這麽想着,她看了眼陳父陳母,果然見他們臉上有錯愕也有開心。

    也挺好的,陳熙心道,不帶遺憾離開,老兩口也就沒了心病。

    驢車晃晃悠悠駛過,進了巷子,越來越遠。

    等他們走遠,村口的人,才互相看了看,又往陸家緊閉的大門看了一眼。

    一個個臉色複雜。

    但最後誰也沒再說陳家一句。

    陸家院內,陸時硯站在門後,觀察了一會兒,等驢車走遠,他才轉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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