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 28 章 很好
    第 28 章&nbsp&nbsp 很好

    高三年級辦公室裏,不僅江鶴刃在,樊會文也在。

    他解釋了一大堆後才有些不安地看看他江哥,最後才在王老師的催促下回了教室。

    事情還得從上學期說起。

    樊會文有個妹妹在二十一中上初中,小姑娘長得漂亮學習又好,成績數一數二的,雖然家裏窮,但她跟樊會文一樣,都活潑開朗落落大方,在學校裏很出名。

    結果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把這事傳到他們班來了,後排幾個混混聽說二十一中那個出名的樊绮文是班長的妹妹,所以一直找樊會文的事兒。

    結果某天江鶴刃去網吧上網時,恰好撞見在小巷子裏,幾個眼熟的男生拉扯一個女生,要把她拖走。

    等江鶴刃把人救下來後才知道她是樊會文的妹妹,她要去補習班所以想抄個近路,沒想到被人盯上了。

    也是因為這個,樊會文才跟他熟悉起來。

    元旦之前,商敬尤出國去江生意了,到元旦那天也沒回來。

    晚飯後倒是給他打了個視頻。

    D市已經入夜了,商敬尤在南半球,新的一天才剛開始。

    “元旦快樂。”

    “商總元旦快樂。”

    商敬尤很家常的跟他聊了兩句,聊完後才笑着開口。

    “遙遙,睡前去一趟書房,我在桌子上給你留了元旦禮物。”

    “啊?”江鶴刃猶豫了一下,“商總,你不要送我那麽貴的禮物了。”

    商總送他的聖誕禮物是一塊機械表,表盤是向日葵,指針是太陽,整體是油畫風格的,做工極其精致華美,一看就很貴。

    江鶴刃偷偷搜了下,同樣款式的表沒搜到,只搜到了牌子,點開主頁一看,各個都超過六位數,七位數也多得是。

    那表現在被他鎖進櫃子裏了,他感覺看一眼都少十塊錢。

    “這次你應該會喜歡。”

    挂了視頻後,江鶴刃推開書房的門。

    商總裁平時不怎麽在家辦公,書房裏東西不多,商業氣息不濃,兩個書櫃上擺滿了各種書,一眼掃過去竟然都是些歷史古文集之類的。

    江鶴刃還是第一次來書房,有點好奇地看了一圈,這才走到書桌前。

    桌子上放着一個包裝好的袋子,江鶴刃打開袋子愣了下。

    好像是酒哎。

    他把包裝盒打開,果然是酒。

    袋子裏還裝了一個小杯子,也就一口的量,杯子裏放着小紙條。

    江鶴刃打開一看,“每天一口,不能多喝。”

    上次喝醉還沒幾天呢,目前來說體內的酒蟲還很安分,江鶴刃欣喜地摸了下瓶身,轉過瓶身看了眼度數。

    5度。

    行吧,好歹算個酒,比個別的啤酒度數能高點。

    ……可是5度算酒嗎?這頂多叫含酒精飲料吧??

    江鶴刃點開微信回商總裁,“謝謝商總,禮物我很喜歡。”

    “那就好。”

    江鶴刃把手機收起來,看着這個5度的酒,越想越不服氣,點開微信開始打字。

    “商總,我六歲以後就不喝十度以下的酒了,這輩子都沒喝過這麽低度數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_^”

    對面像是沒看懂他的暗示一樣,非常貼心的囑咐他:“需要注意适度飲酒,不要喝太多。”

    這一瓶喝下去他臉都不帶紅的!

    江鶴刃憤憤不平地把酒塞回到盒子裏,想了想又掏出來,拿某寶掃一下。

    四位數。

    怎麽敢的啊!!

    5度怎麽敢賣出自己一千倍的身價啊!

    江鶴刃肉疼的“嘶”了一口,這回把酒放回去的動作輕了很多。

    等他把酒裝好,眼角餘光看見桌子上反扣着一本沒看完的書。

    書名《家庭教育對孩子成長至關重要》。

    江鶴刃:“……”

    他把袋子放到一邊,拿過書看了眼。

    “家長在孩子成長過程中不能一味驕縱溺愛,應該在孩子犯錯時給予指導和處罰……還做了标記?”

    江鶴刃往前一翻,不少地方都用紅筆圈了出來。

    甚至在“如何應對孩子的叛逆期”、“孩子不肯跟你交流,你應該做些什麽”這兩部分畫了五角星。

    已經二十一歲的孩子江鶴刃氣得拿手機拍下來發給商敬尤。

    “?商總,我都二十一了,‘青春期的男孩子更應該給予正向引導’,你是怎麽标出來的??”

    對面沒回他。

    江鶴刃坐到椅子上開始逐頁翻,翻到離譜的标記處就拍下來。

    “這什麽‘要維護孩子的自尊心,跟他講道理時要蹲下身平視他,讓他感受到自己跟你的地位是平等的’,我是二十一,我不是十一,你批注寫的什麽叫‘這招很有用’啊??”

    “還有這個,‘教育孩子的過程中不能急躁罵人,更不能随意動手’……‘打屁股沒問題’這個結論你是從哪裏得出來的??”

    “最離譜的就是這個!‘孩子不聽話可以訓誡,但不能訓斥,更不能辱罵,要維護孩子的自尊心’,您能不能解釋一下旁邊這句‘打屁股也能解決’?????你打我屁股打上瘾了????”

    對面終于回了一條語音。

    商敬尤帶着笑意的聲音傳來。

    “遙遙,我有個表弟今年十一歲。”

    江鶴刃愣愣地看着手機,臉“唰”地爆紅了。

    他看着微信,嘴硬:“就是說商總雖然這麽忙,但還是會抽出時間來研究怎麽跟表弟相處,真是好哥哥啊。”

    “我是不是好‘哥哥’遙遙不知道嗎?”

    ……靠。

    江鶴刃剛要把手機收起來,對面的語音卻又發了過來。

    “而且我雖然一直叫你小朋友,不用懷疑,我可沒把你當孩子看。”商總裁笑了一聲,“孩子可不能懂這麽多,但你可以。”

    江鶴刃耳朵也紅了,惡狠狠地關掉微信。

    .

    三人猛地回頭,是商敬尤。

    他披着黑色的大衣,在寒風中從郁郁蔥蔥的墨綠色剪影中走過來,頗有壓迫力的目光從三人身上依次掃過。

    江鶴刃偷偷把酒杯往身後藏了藏。

    剛才還氣焰嚣張的商彤見了他跟老鼠見貓一樣,縮了下脖子心虛的打招呼:“哥,你怎麽過來了?”

    商敬尤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商家的花園,我為什麽不能過來?”

    觸及到他的目光,商彤抖了一下,脖子又短了兩分。

    蘇妗紅着眼眶柔柔弱弱的開口:“敬尤哥,我好久沒見你了……”

    “蘇小姐。”商敬尤禮貌地點了點頭,“蘇伯伯在找你,快回去吧。”

    商彤如蒙大赦,拉着還要說什麽的蘇妗就走了。

    花園裏就剩兩人,商敬尤的目光終于轉到了江鶴刃身上,似乎還皺了皺眉,像是頭一回見他一樣,目光裏充滿了審視跟某種很奇怪的感情。

    硬說的話很像個遺失親兒子的老父親在二十一年後找回了兒子,但卻發現兒子成了社會人渣那種表情,痛心中帶着點愧疚,愧疚中還有一點憐愛。

    江鶴刃被這慈父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他抿了下唇:“商總我也回去了?”

    商敬尤點點頭,卻又沖他伸出了手。

    江鶴刃怔了一下,眼角餘光看見蘇妗都走遠了還一步三回頭。

    他恍然大悟。

    嗐,商總也是不容易,明明是個烈女,這時候還得演戲。

    懂懂懂。

    江鶴刃擡手,動作頗大的把手放到他手心裏。

    商敬尤沉沉地盯着他,痛心愧疚憐愛不見了,江鶴刃似乎能在他額頭上看到一個井字。

    “酒、杯。”

    烈女咬牙切齒。

    江鶴刃這才明白過來。

    他尴尬的笑了笑,把手撤走,默默把酒杯拿出來放商總手裏。

    酒杯裏的酒已經喝得只剩個淺淺的底了。

    商敬尤沒想到這小子陽奉陰違,表面上答應得這麽爽快,背地裏根本不把他說得話當回事。

    叛逆期?別人的話根本不聽?

    再一想這人的身世……商老爺子有句話說得不錯,這個看上去不食人間煙火,清冷又孤傲的江小少爺确實過得很苦。

    江老爺子沒去世前還好,家裏那堆豺狼虎豹有個鎮得住場子的,江家夫妻倆那種不谙世事的天真性子也能過得不錯。

    等江老爺子因病去世,哪怕商敬尤不關心江家,也聽過兩耳朵江家發生的事。

    黑心的大兒子卷走公司所有財務出國了,公司破産清算時一堆爛賬記到了老二頭上。

    江家夫妻倆變賣了江家的老宅,沒等着還賬就有一堆親戚聞着肉味撲了過來。

    夫妻倆根本沒出過校園,哪是這幫人的對手?

    等商老爺子從國外聽說趕回來已經晚了。

    江家成為歷史,這夫妻倆自己的財産都被騙得一幹二淨,只留給了外界數不清的笑話。

    守不住家産的窩囊廢、沒本事的缺心眼……那段時間總能在各種地方聽到這些充滿惡意的代稱。

    但就是這麽一對被人取笑的夫妻卻真是有種傻氣的執拗,他們婉拒了商老爺子的幫助,帶着剛滿四歲的幼子搬進了二十來平的出租屋裏,褪去“江家”這個富貴的标簽,認認真真地經營着自己的日子。

    一年年過去,夫妻兩個努力工作,日子也越過越好。

    但天意弄人,一場車禍後夫妻倆雙雙喪命,只留下一個還在上高三的兒子,這同樣沒出過校園的,無依無靠的少年就這麽落到了他舅舅手裏。

    說起江鶴刃的這個舅舅,委實不算個東西,自己親姐姐在世的時候從來不伸手幫一把,夫妻倆去世後立馬把剛成年的親侄子攥到手裏,拿學費要挾這還在上學的孩子去宴會上應酬,把他當貨物一樣往外推,打得什麽主意一眼便知。

    商老爺子也是聽說了一些什麽,這才火急火燎地把人接到了商家。

    兩年前商敬尤見他時只覺得只覺得他瘦,仿佛風大一點就能把他吹散了。

    他伶仃的站在那兒的時候垂着頭,像一叢還沒盛開就凋零花朵,有種木炭燃盡後灰沉沉的頹敗感,是沒有棱角,無趣又順從的漂亮珍珠,循規蹈矩,戰戰兢兢,再金貴也沒半點活氣。

    這樣也好,以江鶴刃這種情況如果還真是個不谙世事的學生,怕是以後的日子很難熬。

    商敬尤不喜歡這種沒有鮮活氣的人,但作為戀愛合約的對象,他對江鶴刃的順從一貫很滿意。

    ——至少在發現這小子言行不一之前,商敬尤是覺得他乖巧的。

    但原來竟看走了眼。

    小小年紀就嗜酒,嘴上一套心裏一套,還茶言茶語的……大問題沒有,小毛病一堆。

    難為商敬尤以前還覺得他是一張白紙。

    什麽白紙,這紙上別的顏色不知道,反正現在看來綠色超醒目的。

    而且這小子還……那麽喜歡自己。

    江鶴刃應該已經不記得了,小時候他們是見過面的。

    那時候小江鶴刃才兩三歲,江老爺子還沒過世,江家夫妻倆來商家拜訪老爺子。

    大人有話要說,就把這小屁孩塞給了已經十歲的商敬尤。

    商敬尤厭惡姓江的一切生物,冷着臉把這小子丢一邊不管,自己趴在桌子上寫作業。

    小江鶴刃跌跌撞撞連滾帶爬撲到他腿邊,被商敬尤拎着後領從腿上撕開丢到一旁。

    這麽來來回回兩三次後,商敬尤皺着眉恐吓他:“再往我身邊湊就把你從窗戶那兒扔出去。”

    身上還帶着奶味的軟趴趴幼崽聽不懂這麽複雜的話,眨巴眨巴眼睛,笑得燦爛,被捏着衣服拎起來也不怕,還用剛學的稱謂奶聲奶氣地喊他。

    “……哥哥!”

    兩人只相處了那麽半個小時,商敬尤別的都不太記得了,只記得他那雙淡色的瞳孔,在金色的陽光下像流淌着的蜂蜜,有一種幹淨的甜意。

    而現在,那個像雲朵一樣幹淨的小崽子長大了,變味了。

    商敬尤捏着酒杯,看着他,在把人看得心裏發毛之後收回眼神。

    ——算了,好歹叫過自己一聲哥哥。

    重新教也來得及。

    .

    晚宴持續了近五個小時。

    江鶴刃原本以為自己能像往常一樣摸魚,但回了大廳就發現他在做夢。

    商總不知道哪根敏感的神經被戳偏了,非把他綁在身邊,還給他解鎖一下人物卡。

    “這是趙伯伯。”

    “趙伯伯好。”江鶴刃乖巧打招呼。

    商敬尤跟趙總江正事,江鶴刃偷偷想溜,被人摟着腰一把摟了回來。

    兩人合約簽了這麽久,除了某些不得不展現親密的時候,別說摟腰,江鶴刃一度覺得自己呼出的空氣有毒,這姓商的恨不得離他十八米遠。

    驟然被這麽摟着腰摟回來,江鶴刃驚悚的看了眼商敬尤。

    商敬尤也只是把他摟回來,制住之後就松開了手,目光轉都沒轉,像根本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繼續跟趙總聊天。

    ……幹嘛?自己加班加得痛苦于是下屬也要陪同加班?

    我偏不!

    趁着商敬尤轉頭沒看自己,江鶴刃一貓身子,剛撤出一步,被人跟抓貓一樣揪着後頸衣領拎了回去。

    這回放在腰上的手不松了。

    趙總聊完後看着商敬尤的手,老頭笑笑:“年輕人感情真好。”

    商敬尤得體的點點頭:“謝謝。”

    等趙總走了,江鶴刃頭靠近,低聲問:“怎麽了商總?”

    商敬尤躲了一下,拉開兩人頭部的距離,手還一動不動摟着他的腰。

    ??這麽貞烈你還摟我腰幹嘛?

    “你跑什麽?”商敬尤比他意見還大,皺着眉,“在我身邊好好待着,睜大眼睛學着點。”

    江鶴刃覺得他莫名其妙:“學什麽?”

    “為人處世,交際應酬,心性品格,學識見聞,哪樣不能學?”

    “……”

    看着他複雜的表情,商敬尤運了口氣,提醒自己要對問題少年多點耐心,養孩子不是那麽容易的。

    他放緩語調:“以前帶你來參加這些宴會,你總是跑的比兔子還快。都兩年了,我現在放你自己跟他們聊天,你敢去嗎?”

    也不是不敢……

    問題少年鴉羽般的睫毛扇了扇,表情倒還是乖巧的:“哦。”

    要是以前商敬尤早被騙過去了,但剛在花園裏見識過他是怎麽對付自己敵人的,這時候商敬尤一眼看穿,也心生不滿。

    “‘哦’這麽快有什麽用?你心裏根本不是這麽想的。江鶴刃,我難道是閑着沒事幹,就愛支教嗎?你以後早晚要接手江家,這些事情總要學一學的。”

    随後就見眼前一直帶着禮貌笑意的人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他在商敬尤面前一向安靜又柔順,哪怕此時被戳中了逆鱗,也還是商忌着對方的身份,沉默了片刻後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半步,卻被商敬尤誤解要跑,又一把摟了回來。

    過量的酒精原本就麻痹了江鶴刃往常的謹慎小心,此時又被人這麽制住,像對只小貓小狗一樣教訓。

    燒盡的炭火被風一吹,終于露出能刺傷人的灼灼烈意。

    江鶴刃右手抓住商敬尤領帶的下端,猛地用力,把比他高半頭的人拉到與他視線平齊的位置,直直的盯過去。

    兩人距離驟然縮減,呼吸糾纏在一起,商敬尤能聞到他身上帶着果酒的香氣,甜膩而辛辣。

    “商先生,已經沒有什麽江家了。”他聲音平緩,可眼睛裏燃燒着的兩團火跳躍着。

    江鶴刃長得漂亮,人又削瘦,給人的感覺一貫是較弱勢的一方,像玻璃制品,帶着難以遮掩的易碎感。

    此時面無表情的盯着人看的時候,商敬尤才發現他确實是冷的,但并不是蒼茫的雪。

    他是被冰雪覆蓋的深沉湖面,表面看上去一塵不染,實際上藏着不知多少洶湧的暗潮。

    說完這句,江鶴刃才慢慢松手,将他的領帶放開。

    商敬尤保持着被迫半彎着腰的狀态,就這麽看着眼前鮮活而銳利的人,好一會兒後才緩緩站直身體。

    可就當他站直身體後,這個外人看起來纖塵不染,柔弱易碎的仙人一樣的男生又驟然靠過來。

    商敬尤比他高上半頭,這驟然貼近的男生揚起頭,下巴近乎貼在他的肩膀處,從商敬尤的視角看能看到他修長的脖頸和一小截被酒氣暈粉的鎖骨。

    商敬尤推開他的動作頓住。

    “還有,為人處世,交際應酬,心性品格,學識見聞,”他自己撤開半步,笑了笑,眼皮擡起,歪了下頭。眼神與眼神交彙,明明是下位者的仰視,卻帶着極有攻擊性的挑釁意味:“我恐怕在您身上學不到什麽,至少我知道不應該把合約戀愛的另一個男人當成玩具,一邊看不起他,一邊摟着他的腰随意擺弄。”

    這算什麽?

    之前嚴防死守,對他像對積雨的水坑一樣避之不及,現在又突然換了面孔,抓着他又是摟腰又是訓責。

    江鶴刃是命賤,但又不是下賤,被人這麽控制着還要乖乖聽人跟他說“江家”。

    哪怕理智告訴他,不要跟商敬尤産生矛盾,得罪這種人的後果他已經很清楚了,那些噩夢纏身的日子他并不想第二次回味。

    但商總有句話說得很對,那些果酒确實後勁很大,酒精澆透他的四肢百骸,讓江鶴刃在某一瞬間像是回到了噩夢之前。

    ——但也只有一瞬。

    江鶴刃胸口起伏,呼出最後一口未熄的炭火的暖意後,沉默片刻,又恢複到往常被冰雪封存住的乖順冷清的模樣。

    “抱歉,我失陪了。”

    說完這句,他退後半步禮貌而規矩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商敬尤站在燈光下,大廳裏熙熙攘攘的人群像無關緊要的背景板,像一出嘈雜的默劇,他的目光追随着那道離開的身影。

    半晌後,商敬尤松了松領帶,低頭笑了。

    元旦後沒多久就進入了考試周。

    江鶴刃學的美術學專業人不多,但老師抓得緊,每次快考試他的筆記就被借走打印出來,沒兩天就幾乎人手一本。

    并且因為他成績穩定地好,甚至還有同專業的把他照片打印出來貼在寝室,準備考前拜一拜。

    江鶴刃專業課第一都一了兩年了,最開始是為了獎學金,現在是為了獎學金和學霸的面子,于是過了元旦就忙着複習。

    雖然家裏環境更好一點,但一回到家面對那臺貼着敗家之眼的電腦,江鶴刃就忍不住想開游戲。

    沒辦法,為了維持專業第一,江鶴刃只能忍痛把複習場所改到了學校圖書館。

    越到快考試圖書館的人就越多,雖然有司機接送也方便,但總不如住在學校的張瓊他們更方便。

    舍友們也是要複習的,于是早起占位的任務就交給了宿舍幾人。

    也是在這個時候,江鶴刃才發現,老四對自己好像有了點意見。

    室友們給他占位,江鶴刃不好意思讓人家白忙活,早上過來的時候會從家裏多帶點吃的。

    那天正巧輪到老四占位,江鶴刃到圖書館的時候人還不多,他把小零食推到老四面前,剛要開口說“謝謝”,老四陰陽怪氣,“遙哥有錢了啊,每天帶的這吃的都不重樣,家裏五星級大廚做得吧?”

    江鶴刃挑食,商敬尤怕他總吃一樣會吃膩,跟廚師吩咐過要經常換口味。

    之前上課的時候老四吃得還挺高興,突然這是怎麽了?

    江鶴刃不明所以,皺了下眉,“你什麽意思?”

    藏不住心事的高中男生腳步加快,很快到了他面前。

    白發校霸覺得不應該這麽自戀,人家原本就是來銘星中學助學的,銘星中學有什麽好的變化,應該是人家的慈善之心。

    但眼前的人已經先開了口。

    “校內攝像頭是學校方面在管理,道路上的攝像頭也是相關部門才能查,小鶴,我沒有監視你的意思,我……”

    江鶴刃打斷他:“我覺得很好。”

    在放學時,後排有人罵了句“裝這鬼玩意吓唬誰呢”。

    但顯然,一下午教室裏都安靜了很多。

    魑魅魍魉害怕被曝光在太陽底下,正常人有什麽怕的。

    “真的很好。”他慢慢笑了,再次重複道。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