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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離別
    離別

    是夜, 衛府燈火通明。

    家仆正一箱一箱裝點馬車,用粗繩捆得結結實實,只待天明了便能順利啓程。

    衛辭将宋吟相贈的寝衣交予小厮,示意裝入行囊裏, 匕首則被他貼身佩在腰間, 大步流星地走動時, 與長劍碰在一處, 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響。

    待收拾妥當,院內恢複寂靜,衛辭取來一壇香醇的酒, 掀掀眼皮:“來一杯?”

    “好。”宋吟撐着臉看他。

    燭光柔和了淩厲的眉目, 竟襯得衛辭有幾分溫柔。一貫漆黑的眸跳躍着兩簇焰火,似有若無地掃過她, 氣氛少見的別扭。

    也對。

    換做尋常外室,自家郎君要出遠門, 且又歸期不明,怕是會哭得死去活來。宋吟卻也有微微的不舍,但只是微微,裝不出悲痛模樣。

    更何況,繡浮生兩日後開張,鋪子裏的事占據了她大半心緒, 正等着衛辭離開錦州, 好讓自己能施展拳腳。

    衛辭摩挲着雲紋玉杯, 目光落在她青蔥指尖,意味不明道:“你似乎并不傷心。”

    宋吟縱然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終究不是演員,只能操着慣用的軟綿語調, 撒嬌道:“傷心什麽,公子又不是不回來了。”

    能回來才有鬼。

    可她面上裝作滿心滿眼都信任的模樣,倒是叫衛辭的愁思散去不少。他舉杯輕碰,不無贊許地應和:“言之有理。”

    模樣、學識,略微倨傲卻也不惹人厭的品性,衛辭其人面面出挑,端的是鮮衣怒馬少年郎。

    然而,今夜一過,此生難再相逢。

    她遺憾地飲下燒喉烈酒,在心底嘆一聲有緣無份。畢竟,任誰經歷過自由無拘的後世,哪裏會甘心倒退幾百年,成為後宅裏的金絲鳥雀。

    兩人各懷心事,一杯接着一杯,安靜地對飲。也許是酒精作祟,衛辭忽而主動纏上她的手,眸光明滅,難得溫和道:“随本侯回京,擡你做妾。”

    宋吟酒意上臉,粉白面頰逐而透紅。聽言,水盈盈的眼睜大一瞬,閃動着迷惘。

    修長指節穿過她的指縫,掌心相貼,如此扣得緊了,衛辭方別過臉介紹:“我姓衛,單名一個辭,表字讓塵。”

    衛辭,字讓塵。

    名字倒是好聽,但他冷不丁地交底,莫不是自己命不久矣?

    她心底發怵,下意識掙了掙,卻被攥得更緊。只好強撐着掀起眼皮,口齒不清地重複:“你叫衛辭,公子叫做衛辭。”

    宋吟半醉不醉的語調像極了貓兒叫,尾音拖得老長,黏黏糊糊,也令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

    衛辭點頭:“我乃永安府的小侯爺,你可願随我一同上京。”

    豁。

    宋吟生生被吓得清醒幾分,眨了眨眼,在心內飛速琢磨借口。

    他只當宋吟驚訝于自己的身份,并不催促,喚來小厮備水沐浴,再煮一碗醒酒湯。

    直至一條腿踏入寬闊浴桶,宋吟才如夢初醒,用正眼瞧幾步之外解着衣帶的人,她試探道:“鋪子剛盤下不久,還有一間尚未開業呢。”

    言下之意,她脫不開身。

    堂堂小侯爺,自是看不上兩間鋪子帶來的蠅頭小利,原也是容她玩玩,不甚在意道:“回京了,派兩個大商戶出身的管事來。”

    宋吟:……

    婉拒了哈。

    她攏了一捧溫水拍上面頰,緩解僵硬神情,仍不死心道:“公子怎的突然變卦?您既是尊貴的小侯爺,想來家中頗重規矩,我一鄉野村婦,去到偌大的京城該如何自處。”

    衛辭将人攬入懷中親了兩下,眼含笑意:“你若是鄉野村婦,京中貴女們聽了,怕是要恨得牙癢癢。”

    這是重點嗎!

    宋吟瞪他:“可吟吟從未出過遠門,高門大戶規矩又多。萬一您的雙親堅持要将我發賣了呢,或是您的妻子……”

    她喋喋不休地說着,小手抵在衛辭胸口,微微發着顫,俨然是怕極了。

    “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衛辭用指腹戳戳她氣色紅潤的臉,“我若真獨自走了,到時候,吟吟底下的小嘴誰來滿足,嗯?”

    身體的反應往往很誠實。

    宋吟差一點要被他的男色所惑,急忙扭着腰臀出了水,驟然離開暖熱浴桶,頓覺涼飕飕,昏脹大腦也清明些許。

    衛辭目光掃過飽滿的瓷白蜜桃,欲念頃刻間蘇醒。他赤着身跟了出去,将彎腰去撿長巾的小女子嵌了個結實:“我幫你。”

    一向嬌生慣養的小侯爺,自打有了宋吟這位房中人,小厮們不便入內,她又不懂得伺候。溫存過後,往往是衛辭親自動手,竟漸也熟練起來。

    若是傳出去,怕要驚掉一地眼珠。

    宋吟咬牙切齒地轉頭看他,眼眶發紅:“你,你怎麽能這樣。”

    衛辭面不改色地擦拭了水珠,甚至替她絞過發,垂眸觑了觑:“我怎麽樣?”

    “門也不敲,便擅自闖入。”

    宋吟小聲罵着,他卻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只因道明了身份之後,她的态度一如往常,這實在令人感到愉悅。

    小侯爺難得低聲下氣地哄着:“我錯了,吟吟要打要踢都行,好不好?”

    他環住宋吟的腰,将人帶回外間軟塌,用薄毯包裹着顫巍巍的可憐家夥,湊過去舔吃她水潤不已的唇。

    察覺到她的放松,衛辭一心二用,擡指輕稔起透紅耳珠。宋吟被刺激得朝後仰去,衛辭受了鼓舞,離開她的唇,湊近敏感耳廓低聲說話:“吟吟,我真想日日與你這般。”

    晶瑩淚滴大顆大顆滑落,卻非因為痛楚。

    宋吟腳尖觸不到地面,只得緊緊抱着他環在胸口的小臂,如同溺水之人對待救命稻草。

    衛辭動作兇狠,嗓音卻割裂的溫柔,海妖一般蠱惑與她:“不要忍,哭出來。”

    極力壓制的啜泣,可憐、動聽,仿似莺聲燕語,無疑是撫慰他的良藥。

    “你既憂心,便在錦州先住着。”衛辭變換姿勢,将她抱坐于膝上,四目相視,“到了京中我怕是會忙上一陣,得空便給你寫信,至于旁的,從長計議。”

    宋吟軟軟撐在他肩上:“當真?”

    衛辭“嗯”一聲,再度堵住她的唇,舌尖抵死纏綿。

    /

    翌日。

    衛辭起身之前,将睡夢中毫無防備的她又折騰一番,地動山搖,以至于宋吟驚得嗓子眼幾欲跳出來,還以為浪潮沖至了錦州城。

    她困乏至極,腳步虛軟,強撐着精神坐上馬車,歪倒在衛辭懷中,喃喃道:“出城了再叫醒我。”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兩刻鐘過去,浩浩蕩蕩的隊伍在官道岔口停下。衛辭垂首碾過她無時不刻都在誘惑自己的唇珠,嗓音模糊:“我該走了。”

    他方才粗略算了算,若是動作快,不滿一月便能回來接人,心情霎時變得輕盈。

    宋吟卻深信從此山高路遠、不再相逢,緊緊抱了一下,而後做了重大決定般果斷松開,擠出笑容:“衛辭,一路珍重。”

    乍聽她連名帶姓地喚自己,衛辭挑了挑眉,心頭泛起一陣莫名癢意。

    靜了半晌,終是舍不得出言訓斥,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也不多說,潇灑掀簾離去。

    宋吟端坐在輿內,絞緊了方帕,不斷吸氣吐氣,寬慰自己馬上要迎來新生活。

    再者,衛辭之于自己,不過是像朝夕相處的同窗,別離時難免悵然,待适應幾日便自然淡忘,這般傷心做什麽?

    外頭響起井然有序的車轱辘聲,途徑了她,愈走愈遠。

    宋吟飛快掃了掃相掩的車簾,猶猶豫豫地擡手,糾結是否要探出頭去遙望一眼。

    罷了罷了。

    她用另一手按住自己,心道長痛不如短痛,就當是脆弱的初戀無疾而終了。

    卻聽“噠噠”t馬蹄由遠及近,忽而,熟悉的長指挑開悶青簾子,一雙秋水般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淡聲道:“接住了。”

    綴着流蘇的玉飾被騰空抛起,劃出一道冷光,最後穩穩落入宋吟懷中。她定睛一瞧,雕刻的是撐着油紙傘的美人,且這模樣有幾分肖似自己。

    不正是初入衛府之時,她在階前樹下等候衛辭的場景麽?

    宋吟擡眸欲追問兩句,然,衛辭已經離開。

    /

    幾日後。

    衛小侯爺闊別兩月回了京城,已是近來茶餘飯後最熱火的談資。他原就相貌出衆,是一頂一的美男子,如今遷府獨立,又到了議親年齡,追逐人群只多不少,将兩道圍了個水洩不通。

    太子趙桢容預先吩咐錦衣衛守在城門口,接到衛辭以後,莫要騎馬,直接換乘馬車。

    接風宴設在銅雀長街最負盛名的酒樓,與衛辭一同長大的幾位玩伴已經候在雅間。

    宋文修輕晃折扇,一臉幸災樂禍,提議道:“有沒有人要和我賭,賭衛兄是否帶了他那位小美人回來。”

    “什麽小美人。”七皇子趙桢儀連腿也不抖了,音量拔高,“衛讓塵開葷了?”

    “七弟。”太子淡淡瞥一眼,暗含警告。

    趙桢儀立馬端正坐姿,曲指敲敲桌面,一副憂國憂民的神情,道:“文修與佑元在錦州見過讓塵一面,可發現他身邊有可疑之人?速速說與本皇子聽。”

    太子:“……”

    “有有有,還是位可疑的女子。”

    宋文修忍着笑,一五一十講了一遍,連衛辭防賊般護着小美人的動作都演示一番。

    對此,鄭佑元佐證:“我連人正臉都沒瞧清,也不知讓塵是怕自家外室瞧上我們,還是憂心我們要奪人所愛,真是,啧。”

    太子一向溫潤守禮,私底下亦是鮮少議論旁人,但聽完衛辭的反常行徑,眼皮微微抽搐:“既如此,還賭什麽?他那性子,又護食又霸道,得了喜歡的自然是帶回來。”

    “那李知應受傷,是不是讓塵搞的鬼?”

    話音落下,房門遭外力推開,一身矜貴長袍的衛辭踏了進來,眉眼清俊更甚從前,狂傲道:“是本侯搞的鬼,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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