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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傻阿宴
“別說話了。”柳時陰胸口的血随着他說話在不斷地溢出,許林宴慌了神,下意識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傷口,可是血還是透過他的指縫徜了滿身的衣服。
“師兄,別緊張……”柳時陰握着他的手,還在安慰他,“我沒那麽容易死。”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會死的,師兄會救你的!”許林宴急道,“我給你止血,只要血止住了就好……”
他這次用上了雙手,可是沒有什麽效果,這時候他終于想起了他還能用符來幫柳時陰止血。
符紙封住了柳時陰的傷口,血終于停了,柳時陰頂着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輕輕地笑了笑:“師兄,你看,沒事了。”
“嗯嗯,沒事了,沒事了。”許林宴不停地重複着柳時陰的話,眼圈紅通通的就像個差點要哭鼻子的小孩。
柳時陰很想說他師兄怎麽這麽可愛,這點小事都要哭鼻子。他很想調侃對方,但一張口滿嘴的血腥味實在讓他說不了一個字。
而且柳時陰的意識也在慢慢地變弱,眼皮沉重得往下壓,他難得地露出了疲憊的神态:“師兄,我有點累了。”
“累了就休息,師兄帶你回三泉觀。”許林宴的手在不斷地顫抖着,聲音都不平穩了。
柳時陰能感受到對方的害怕和着急,他想安慰他,但還沒來及開口他就陷入了昏迷的狀态。
“時陰,好好睡一覺,等你睡醒好一切都會好的。”
許林宴抱着人,也不怕他身上的血把自己弄髒,仿佛怕丢了對方恨不得把人鑲進自己的肉裏。
柳時陰雖然昏迷了,但這畢竟是回憶,他真正的意識還能以第三視角直白地觀望到許林宴下一步的動作。
說好的送柳時陰回三泉觀,許林宴并沒有做到。
血是止住了,但柳時陰的傷遠比他想象得要嚴重,臉色一天比一天差,呼吸也越來越弱。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很可能會永遠都醒不過來。
許林宴惶急且驚悸,章老道他們已經離開了,他不能再讓柳時陰消失在自己的身邊。為了救柳時陰,許林宴把他帶到了最近的一座城中,找了好幾個的大夫。
這些大夫看過柳時陰的情況,都是搖搖頭道:“救不活了,髒器受損嚴重,心力在不斷地衰竭,能撐到現在就已經是個奇跡,但也僅僅是在茍延殘喘,小哥你還是盡快安排身後事吧。”
“身後事?我不信。”許林宴抿緊了唇,神色冷得吓人,“我會讓他活下來的!”
城中的大夫都被許林宴找了一遍,可是他們說出的話都大同小異,無一人敢給頻死的柳時陰下藥。
柳時陰的傷勢不宜随意搬動,所以許林宴後面直接找了流雲觀的道友幫忙照顧他,自己則快馬加鞭地出了城,到周邊的城市去把有名氣的醫師都請了過來。
他每天都在奔走,可是結果并不能如意。
這些醫師對柳時陰的病情也束手無策,他的這種情況除了換心之外別無他法,可是換心又談何容易。
流雲觀的道友從鬼王那被救出後,就在這座城市暫時住了下來。他們知道柳時陰是被鬼王所傷,也在想辦法救他。
其中一位道友某天在街上碰到了岳羅寺裝束的和尚,想到了什麽,立馬找到了許林宴那。
他說:“我記得岳羅寺有位高僧,他曾經邊化緣邊行醫了三十年,醫術非常了得,聽聞很多奇難雜症都被他解決過,曾經還救過從小患有心疾的病人。柳道友的情況,或許對方有什麽解決的辦法!”
岳羅寺的這位高僧許林宴也聽過,不管傳聞是真是假,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願意放過。
岳羅寺的人當初也在平湖抗災過,只是許林宴等人只是和他們匆匆碰過幾面,卻沒怎麽說過話。
也許是看在了同為平湖百姓做過事的份上,許林宴去拜托高僧時對方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
待他看過柳時陰的傷情,雖不像尋常醫師一樣搖頭,神色卻也沒見得有多好。許林宴問他:“大師,時陰的傷能治嗎?”
矮小瘦弱的老和尚嘆了口氣說:“救是可以救,只是……”
許林宴只聽到了前面一句話,他激動地抓住了老和尚的手:“能救就行,不管用什麽辦法,只要能救活他就行。”
“許施主,你聽我說,方法有是有,但代價太高了。”老和尚嚴肅地道,“他靈府傷得太重,除了以心易心,無別的法子,而這心還不能是生機斷絕之人的。許施主你可明白這個意思?”
“明白。”許林宴沉聲應道。
老和尚的論證和某位請來的醫師說得一樣,但老和尚說得更仔細。換心是現在救柳時陰的唯一辦法,而這髒器還必須得是活人身上取來的,且還要考慮排斥性,新的髒器和柳時陰的身體能不能完全匹配。
許林宴不考慮髒器要從哪獲得,也不考慮移心後的意外,他只在意一點:“大師,是不是只要有活人的靈府替換,你就能救活時陰?”
“我只有七成的把握。”不管治什麽病,都可能有意外發生,岳羅寺的高僧不能向他做百分百的保證。
“七成,足夠了。”許林宴卻是笑了,他掏出了一把匕首橫在了自己的胸前,“大師,用我的靈符,我相信沒有誰的髒器會比我更适合時陰的身體。”
以他和柳時陰的感情,他是最适合給對方換心的人。
岳羅寺高僧沉默了片刻,問道:“你确定?”
“确定。”許林宴眼中毫無後悔之意。
岳羅寺高僧看着他如此堅定的神色,幽幽地嘆了口氣。
換心也得做許多的準備工作,其中需要的材料非常複雜且繁多。有一味藥甚至在北方的冰原之上,取藥過程險惡非常。
就算是修道的人前往,也有極其大的概率會葬身在那。
盡管如此,許林宴還是狼狽地把這味藥取了回來!
柳時陰的意識跟随着許林宴,能清晰地看到他在此途中遇到了多少的危險和災難,受了多少次的傷,有一次甚至危在旦夕,然而他還是撐了下來。
“阿宴,你怎麽那麽傻?”
柳時陰看着傷痕累累,卻在采到藥後露出笑容的許林宴,心裏酸澀到了極點。他有什麽好救的,死了就死了,這人這麽辛苦地采藥回來還要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根本不值得!
柳時陰很想喊他停下,別管自己了。可是這只是回憶,回憶中的許林宴根本聽不到柳時陰的吶吼。
他小心翼翼地用衣服裹着藥材,從采藥到回程,他幾天都沒有閉過一次眼,就盼着能盡快回到柳時陰的身邊。
從鬼王那受來的傷就沒得到過處理,後面受的傷更多,有些地方已經發膿了,他也不管。弄得狼狽又糟糕,完全沒有了以前清隽文雅的模樣。
藥材齊全,救柳時陰的事也該被提上了日常。
當柳時陰看到許林宴親自挖出自己的心髒,然後由岳羅寺的高僧轉移到他的體內,處于第三視角的柳時陰差點發狂。
他想要阻止岳羅寺高僧救他的動作,他不想阿宴為了救他而犧牲自己,這讓他比死還難受。
但沒有用,柳時陰在回憶中動不了一點的靈力,這場手術還是在他的目睹下完成了!
“傻阿宴,你怎麽那麽傻。我活下來卻沒了你,這讓我怎麽開心?”
柳時陰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上不去也下不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換心的後遺症讓他的心髒在此時此刻刺啦刺啦地疼了起來。
許林宴沒有了心髒,已經活不了太久了。在他快要死之前,他求了岳羅寺高僧一件事。
“大師,我死了後能不能替我封住時陰的記憶,把我、還有三泉觀所有的回憶都抹掉……我想讓他永遠只記住開開心心的事情,這些悲傷的往事就讓我把它們都帶走吧。”
活下來的人是最痛苦的,許林宴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也深有體會。可是他還是很自私,相比柳時陰活着會痛苦,他更不想看着對方在自己的面前一點一點沒了呼吸。
害了柳時陰的明明是他,因為他沖動行事,毫無部署地找上了鬼王,柳時陰才會受傷,才會像如今一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是他害了他,那麽這條命也該是他來還!
岳羅寺高僧明白許林宴做這個決定的理由,也知道這是為了柳時陰好。與其讓他記得自己的生命是用最親近的人的死去換來的,還不如清空他的記憶,迎接新的生活。
還有許多的事必須得安排好,許林宴用靈氣護着心脈,撐着一口氣一件事一件事地去調整和布置。
其中就包括了柳時陰以後的去處。
他找上了流雲觀的人,請求對方把柳時陰帶回到流雲觀去。從今往後,柳時陰就是流雲觀的道士了。
為了徹底了斷柳時陰和他們的聯系,許林宴甚至親手燒毀了充滿他們回憶的三泉觀。
章老道、孟圖和柳時陰都不在了,許林宴認為三泉觀也已經沒了它存在的意義。連同梁三姑的義莊,也被推倒成了廢墟。
或許這裏以後會重新建起別的房子,可是再不是他們的家。
做了這些還不算,許林宴還掐算出了柳時陰在兩年後會有一場大劫,這場打劫或許會讓對方身死道消。
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許林宴決不允許老天爺再把他帶走。為此,許林宴不惜用掉所有的功德,給柳時陰逆天改命。
柳時陰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穿越,這都是因為許林宴的手筆。
至于原身,其實是柳時陰的轉世。
因為在大劫中,柳時陰魂魄受損,進入輪回後出現偏差,導致百年後徹底成了一個普通人,命格運氣也受到了影響,直至早亡。
因為多次改變柳時陰的命格,屬于違背天意的行為,天道不容!許林宴也受到了上天的懲罰,他将要以天煞孤星的命格輪回十世,經歷父母不慈,兄弟姐妹不愛,身有疾且一輩子孤苦伶仃的遭遇。
許林宴并沒有乖乖地聽從天道的安排。他們三泉觀為了百姓,做了多少的事情。他和柳時陰的身上積攢了多少的功德,說是天道的寵兒,可是他經歷了什麽,柳時陰又從小到大受過了多少的苦。
為什麽別人能夠幸福快樂的長大,而他們為了蒼生最後卻無一能善終。
天道不公,既然如此,他為什麽不去自己抓住自己的命運!
自己愛的人只能自己來守護。許林宴不想錯過柳時陰,也不想挑戰天道的底線,所以生命最後的一刻,他把自己的魂魄分成了三份。
第一道分魂被他塞到了黑紫檀木偶人中,被帶回了流雲觀,靜靜地守在柳時陰身邊。
兩年後的大劫,因為木偶分.身替柳時陰擋了一道致命傷害,後面直接陷入了昏迷。直至百年後,他感應到了柳時陰穿來的氣息,才得以重新複蘇。
柳時陰心疾被治好後,性命雖然無憂,但身體到底是不比從前。整天懶懶洋洋地提不起一點精神,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躺在流雲觀前院的銀杏樹下。因為天眼還在,偶爾他還會替人蔔個卦和看看手相。
因為他算命很靈,人長得又好,那悠閑自得的氣質更是讓人側目,吸引了許多到流雲觀來的百姓。
柳時陰天天被他們盯着也習慣了,同時也就沒發現這些視線中還夾雜了另一道獨屬于木偶人的特殊目光。
而且許林宴的木偶分.身藏得很好,又因為是初分魂的緣故,其實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沉睡,只有偶爾會醒來看一看柳時陰,确定他的安危。
就像一個孤獨的守衛者,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存在。
第二道分魂,也就是他的本體被他用來承受天道的懲罰,聽從天道的意思投入了轉生臺,開啓了十世的輪回。
因為不想忘掉柳時陰,每次喝孟婆湯時他都沒有徹底喝下去。因為記憶的留存,雖然每一世的開局都十分的地獄,可許林宴最後還是翻手為雲,逆轉了一部分自己凄慘的命運。
盡管每一世都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甚至患有各種磨人的病疾,但這些都沒能打敗許林宴。一想到他和柳時陰在某一天能夠再相遇,這個念頭就足以他撐過十年又十年。
許林宴運籌帷幄,計劃得極為的完善。可是天道不易蒙騙,命運也不是一條路發展下去的。為了應變各種可能會有的變化,他留下了最後一道分魂在陰曹地府之中。
如果兩年後的大劫他阻止不了,那就等柳時陰到了陰間,他親自去接引。
只是想了方方面面,意外還是在出人意料的地方發生了。
鬼王殘留的一縷鬼氣在柳時陰被救活後,許林宴就開始對他進行了無盡的折磨。最後在他快要死去之際,他也沒有放過鬼王,而是轉手把它交到了地府的手上。
第三道分魂還親自去看了鬼王受刑,直至它徹底魂飛魄散才滿足地離開。
然而鬼王遺留下來的問題卻并沒有随着時間的流逝得到很好的解決,被破壞了的忘川石碑外洩的力量一日比一日嚴重,地府快要壓制不下去了。
若等忘川石碑徹底碎裂,忘川河将永遠枯竭,陰間的怨魂再也鎮不住,陰曹地府徹底輪為陰物喧嚣的地方,後果不堪設想。
許林宴沒法看着地府被毀,地府一毀,肯定也會影響到陽間界和柳時陰。為了百姓也好,為了自己的私心也罷,最終許林宴選擇用自己的分魂來修複忘川石碑。
有了他的修複,忘川石碑破裂的地方終于變好了,但也讓許林宴徹底成了忘川石碑的一部分。
他的分魂依舊能從忘川石碑內出來,卻不能離開忘川石碑太久,行動的範圍也被限制了。
開始時他受到的限制很多,只能在忘川河附近徘徊游蕩,偶爾坐在石碑上發呆,等待着柳時陰的到來。後面時間長,許林宴可探索的範圍變廣了一些,能去的地方也就多了。
可能因為他成了忘川石碑的一部分,其存在已經超脫了三界,算不得陰魂,所以出入過陰橋并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
只要忘川石碑還在陰間,許林宴即使在苗蠱之地也能感應到陰間發生的一切,所以并不擔心會錯過柳時陰的出現。而且能到陽間去,或許還能聽到一些關于柳時陰的消息。
為此,許林宴有一段時間經常會呆在過陰橋附近。也由此而認識到了阿墜的族人,他們每天一起聊天,偶爾一塊玩耍,沉悶的日子終于鮮活了起來,時間流速似乎也變快了許多。
兩年的時間過去得很快,鬼王用替身制造平湖之亂,真身趁機逃脫的事情被意外發現,地府派出了大量的陰差去抓捕對方。
兩年的平靜生活再次被打破,柳時陰又被卷入了其中。
鬼王有替身的記憶,知道自己的替身就是栽到了柳時陰的手上。看到他還活着,鬼王是又驚又忌憚,他沒有正面和柳時陰起沖突,怕再次敗于柳時陰之手,但他也不放心留下柳時陰這個地雷,想出了一系列的計劃為柳時陰制造了諸多的麻煩。
柳時陰沒有之前的記憶,靈力又恢複不到巅峰,一時間竟拿鬼王沒什麽辦法。後面死的人實在太多,柳時陰只能铤而走險運用禁咒把自己和鬼王都困在了陣法中,同歸于盡。
鬼王覺得他是瘋了,散盡了力量最終在陣法啓動的瞬間逃了出去。不過這也讓他元氣大傷,只能躲起來休養了快上百年的時間。
至于柳時陰,因為禁受不住咒法強大的威力身體直接化成了粉末,但有小木偶人在算是徹底保住了魂魄,并按照計劃把他送到了未來去,接管過了轉生後早亡的身體。
柳時陰開始以為是自己的記憶在複蘇,看到後面發現這其實是忘川石碑也就是許林宴第三道分魂的回憶。
在許林宴回憶的影響下,柳時陰記憶中的最後一道封禁被徹底打開,他也終于記起了所有被遺忘的事情。
他的意識重新回到了本體上,忘川石碑冰涼的觸感從指尖上傳遞到了柳時陰的感官。他看着面前的石碑,心情極為的複雜。
“阿宴,你怎麽那麽笨。”
之前覺得忘川石碑怎麽樣都無所謂,它毀了就毀了。可是現在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後,柳時陰的眼裏溢滿了憐惜之意。
手指觸摸石碑表面的動作也輕緩溫柔了許多。當指尖劃過那一道道深深淺淺的裂縫時,柳時陰笑得比哭還難看。
“阿宴。”
“師兄。”
柳時陰一會喊阿宴,一會又叫師兄,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跟忘川石碑裏的誰說話。他喊了數十次愛人的昵稱,最後聲音漸漸沉了下來,神态變得格外的鄭重,“阿宴,我來接你了。”
忘川河的流水刷刷地沖撞着岸邊,除了水流聲外,無人回應柳時陰。
“咔嚓——”
下一刻,忘川石碑上甚至滾落了幾粒碎石。柳時陰撫過的裂縫裂得更大了,湧出來的煞氣這回沒有再避過柳時陰,反而在他白皙光滑的臉上劃出了幾道傷痕。
傷口留下來的血液滴落在柳時陰的唇上,他輕輕地舔了舔,味道比他喝過的不加糖的咖啡還要來得苦澀。
柳時陰看不到許林宴第三道分魂太多的記憶,也就不清楚他是因為什麽原因而離開的苗蠱之地,但這肯定跟忘川石碑破損的問題有關。
許林宴寄生在忘川石碑上,他是忘川石碑,忘川石碑也是他,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想要救許林宴的第三道分魂,就必須先确保忘川石碑的完整。忘川石碑要是毀了,許林宴的分魂可能也會就此消散。
柳時陰眉頭緊皺了起來,那麽忘川石碑該用什麽材料才能修補好呢?
忘川石碑是吸收了陰界大量陰氣而自然生成的産物,它聳立在陰間已經幾千上萬年,材質之特殊,不是尋常陰間之石能替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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