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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回去的時候, 林春燕還拿了些菜卷子，這是要給張大娘吃的。
天空已經暗沉下來，每到這個時候, 吹在身上的風也沒了那酷暑的熱, 反而帶了絲絲縷縷的涼。
經過小河邊的時候, 能聽到時起時伏的青蛙叫聲, 蘆葦蕩也被風吹的傳來沙沙的響聲。
“這裏面要是藏了人，可是誰也發現不了的。”
林桃紅邊說邊靠的林春燕更近了一些, “大姐, 你說有沒有人在這蘆葦蕩裏面？”
“沒有吧。”林春燕順着林桃紅的視線看了過去, 在暗沉的天空下, 那片蘆葦蕩的确有些張牙舞爪, 讓人看了就覺得害怕。
“咱們快點走吧。”另一邊的王英娘催他們，“幹娘還餓着肚子呢。”
他們三個人就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有些後悔沒拿着火把往回走。
不知道是不是走的太快了, 林春燕覺得蘆葦蕩裏傳來的聲音更大，她忍不住回頭看去, 就見不遠處站了個人影，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是誰，吓得差點失聲叫出來。
她忍住沒叫，可她身邊的林桃紅也回過頭去，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聲音裏都帶着哭腔，“有鬼！有鬼啊！”
“哪裏哪裏？”王英娘緊緊的拉着林春燕的手，不停的四下張望, 等看到那黑乎乎的影子之後，也被吓了一大跳。
他們三個就要拔腿跑, 那黑乎乎的身影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反而向前走了幾步，有些無奈的開口，“幾個小娘子別害怕，是我。”
林春燕沒聽出來這個聲音是誰，但是林桃紅卻不再滋啦哇的亂叫，小心翼翼的問，“可是張秀才？”
那邊張天河點了點頭，又想起來他們可能看不見，趕緊行了一禮說，“正是在下，不曾想吓到幾個小娘子了。”
林春燕之前聽林桃紅說過，這張天河只要沐休回來，總喜歡在這蘆葦蕩旁邊晃悠。如今看來還真是喜歡，都大半夜了還不回去。
林桃紅想到剛才被吓得亂跑的樣子，嘴裏沒好氣的說，“張秀才你也是，這大晚上的你不回去，來這裏吓唬人做什麽？”
張天河又作揖賠禮。林春燕可不敢受這樣的禮，再說人家好好的在這裏，是他們沒看清才受了驚吓，她把林桃紅拉扯到身後，同張天河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要走。
那邊張小娘子可能是要來尋人，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噌噌噌的就跑了過來，也不問發生了什麽，梗着脖子問林桃紅，“你們想幹什麽？我二哥馬上就要成親了，你們可不要打什麽歪主意！”
林桃紅一聽就跳了起來，“你這人說話好沒道理，我們好好的在這裏走路，打你奶奶的歪主意！”說完還不解氣，從地上撿了土疙瘩就往張小娘子身上扔，那土疙瘩本來就特別容易碎，扔到張小娘子身上也不疼，只是把她的裙子給弄髒了。
林桃紅扔完就跑，還不忘拉扯着林春燕和王英娘，兩個人也不想在這裏歪纏，那張小娘子好沒道理，好好的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張小娘子被扔了自然不想善罷甘休，正要去追，被張天河拉了一下，有些無奈的說，“小妹，算了！這事本來就是你無理取鬧在先，人家不過從這裏路過，你做什麽要說出那樣的話來！”
張小娘子有些委屈，“是娘讓我好好看着你的，她說你快要娶那李小娘子，萬不能出了任何差錯。”
張天河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跟着張小娘子往回走。
這門親事全家都看中，時時刻刻的在他耳邊念叨着，都快把張天河給念叨煩了，那天好不容易動搖的心思也消失了，不知道這什麽時候是個頭。
姐妹三個跑了很遠，瞧見張小娘子沒有追來他們才停下腳步，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笑，“可是回去得讓她洗衣裳了。”
“誰讓她嘴那麽臭！”林桃紅還覺得不解氣，“真當是個香饽饽了，從那裏路過都不行。”
“你知道就好，人家那樣的香饽饽咱們少去招惹。”
“我自然知道了。”林桃紅冷哼一聲，“那人表面看着正直，說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樣，我早就看不上他了。”
林春燕和王英娘對視一眼，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林桃紅是個敢愛敢恨的人，她說看不上了那就是真的看不上。
到了家門口，張大娘聽到動靜就在那裏哎喲，“怎麽去了這麽久，我還說要去找找你們。”
“可是餓了？”
“我剛才已經吃了一個鹹鴨蛋，配着南瓜粥喝的。”
南瓜粥的法子是張大娘按照林春燕說的做的，把南瓜蒸熟之後再放到熬好的粥裏，粥的顏色就變成了南瓜的顏色，嘗起來也甜滋滋的。
“那再吃些菜卷子吧。”林春燕把拿回來的菜卷子遞過去，“裏面放的君子菜，好吃的很。”
張大娘就直接伸手拿了一個，菜卷子裏除了放了君子菜之外，其他的東西都沒有放，但是因為花卷本身是要放油的，吃起來就格外的香。
“我還給你們帶了些八月炸回來。”張大娘邀功似的說。
這些八月炸都是韋柔姐上山去摘的，雖然還沒有完全裂開口，可吃起來已經有了些味道。
“前段時間去看的時候都還不能吃呢。”林春燕洗了手走過去，瞧見果然有的已經裂開口，就和王英娘一人分吃了一半。
八月炸裏面的籽是很多的，需要先掏空再吃剩下的果瓤，林桃紅就不太喜歡吃這八月炸，除了覺得籽多之外，覺得這八月炸沒什麽味道。
“明兒個咱們也上山摘一些吧。”王英娘卻不想放過一點山上能吃的東西，“你不是說要去看看那貨架做的怎麽樣了，等摘好了給三叔他們送些。”
林春燕應了好，那邊的林桃紅已經懶懶的打了個哈欠，“你們自己上山，我才不要去，讓我多睡會兒。”
“明兒個怕是不能多睡，你得和娘去把那些鹹菜竹筍都收上來。”
之前的時候，林春燕把山上那些麻筍能吃的事情告訴了村裏人，基本上家家戶戶都過去挖了，按照林春燕的法子腌了起來。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能吃了。
林桃紅打哈欠的手就是一僵，“讓他們送來不行嗎，還得挨家挨戶的去收？”
“送來自然是可行的，就是你們得嘗嘗那竹筍腌出來的味道怎麽樣，要是壞了或者不好吃的話，咱們家可不能收。”
這些都是放在桌子上當小菜吃的，味道不好的話，會砸了他們家的招牌。
“行，正好我看着咱們腌的蒜下的有些快，有了這些竹筍，好歹能緩解一二。”張大娘一口答應下來。
南瓜長熟之後，胡蘿蔔就該種下了，林春燕把這事也和張大娘說了。
“等地裏的綠豆黃豆收了再種吧。”張大娘不是很着急，“還有芝麻花生這些要收，哪裏還能顧得上種胡蘿蔔。”
雖然暑熱還沒下去，但是也快到了忙忙碌碌收獲的季節了。
第二天上山去摘八月炸的時候，還碰到了韋柔姐。幾個人就說說笑笑的一塊上山，韋柔姐先去摘了些花椒。
“你們上次那些花椒淋了雨，後來怎麽樣了？”
韋柔姐雖然家裏養了不少的雞鴨，但她是個利索人，總是讓柳娘子幫着打掃雞舍鴨舍，家裏也沒有其他的味道。
林春燕很愛和她說話，“回頭又晾了晾，正好下了雨之後的那幾天挺熱的，曬了兩天就都全幹了。”
又說起雞糞的事情，“等過段時間種地的時候，得從你們家弄一些。”
韋柔姐家的雞糞是搶手貨，柳娘子每次打掃出來之後就都堆到山腳下，放不了幾天就都被村裏人弄到了地裏。
羊糞也是很好的肥料，不過周大爺家養的羊總是四處亂跑，羊糞就不是很多。
韋柔姐讓他們随便去拿，“你們地裏是要種什麽了？”
“胡蘿蔔，還想試試南瓜能不能種一些。”
南瓜是能重兩季的，就是不知道他們這裏能不能種出來。
說了些閑話，他們就走到了周大爺建的石頭房子裏。
這石頭房子是周大爺放羊的時候專門用來休息的地方，有時候山上會突然下雨，他就可以躲在這裏面。
前段時間好些個人來山上采藥，晚上不回去的時候也就住在這石頭房子裏。
這石頭房子很小，周大爺卻在裏面搭了竈臺，旁邊就放着一張床。
冬天的時候，直接在竈臺裏點了柴火，屋子裏就不會特別冷。
他們在這裏歇了腳才繼續走。
路過上次摘山藥豆的地方，林春燕想着林桃紅愛吃，就又摘了些。
這些山藥到林春燕還準備像上次那樣，裹了糖之後吃，裏面的山藥豆又糯又面，加上外面的糖衣，就是非常好吃的零嘴。
“你們家的李子幹曬好了嗎？”下山的時候，韋柔姐又想起這件事情來。
“曬好了。”王英娘笑着同她說，“你們家的那些曬好了嗎？”
“別提了，本來是讓我娘幫着曬的，誰知道她曬到一半出去說閑話，那些李子幹都被回家的鴨子給糟蹋了。”
說起這個，韋柔姐就是一臉的無奈，“你說我說她吧，她也可憐巴巴的，不說她吧，兩筐的李子就那樣被糟蹋了，想想就心疼。”
韋柔姐說完就吐了一口氣出來，“所以我打算今個上午不讓她吃飯了。”
王英娘噗嗤一聲就笑了，“那可餓不着大娘。”
“我也知道餓不着她，不過好歹是給她可教訓，讓她知道咱是生了氣的。”
八月炸摘了有兩簍子，林春燕分成了三份，拿着其中的一份去那三房家。
李氏正在院子裏分毛線，見她來了就趕緊招手。
他們家的院子不大，東西放的滿滿當當，有林三叔做木工用的東西，也有各色的染盆，晾衣繩上挂的都是染好顏色的毛線。
林春燕覺得李氏辛苦，“不行也就找了人幫忙，原先還總能出門走動走動，這也有老長時間不見三嬸來我們家。”
李氏臉上就帶了幾分笑意，被人惦記着自然是高興的，“我也在想這事，你說我讓錢娘子來幫忙怎麽樣？”
錢娘子之前學會了做豬胰子，地裏的活計就都交給了家裏的三個兒子，除了石榴之外，做的豬胰子是這些人裏最多的。
可她還是不滿足，和林二嬸抱怨過好幾次，覺得老天爺對她不公平，別人家都有女兒，偏她就生了三個兒子，這種活根本就幫不上忙。
林二嬸就取笑了錢娘子好一陣，回頭還和張大娘感慨，從前誰不是覺得生了兒子好，可如今的那點好就大打折扣。
“錢娘子願意來嗎？”林春燕問。
李氏也不确定，“我回頭問問她。”
林春燕把那八月炸放下，看着四郎在那有模有樣的劈竹子，動作已經娴熟不少，能給林三叔打下手了。
“大姐，這貨架快做好了，也就得再等上幾天吧。”
林春燕不着急，“你們也別累着了，我這東西也不急着用，要是有別的活你們就先幹着。”
“知道。”林三叔笑着說，“這都是抽了空做的。”
他這裏的活計也不少，林春燕一年裏也要不少的木盒子，比起原先做的簡單的樣子，林三叔做的也越來越熟練，最近他就在做中秋月餅的盒子。
之前，林春燕還想着七夕的時候也做些精巧的盒子裝點心來賣，後來鋪子裏的事情太多，林春燕也就絕了這樣的念頭。
一早上起來忙活了這麽多，但看時辰還早的很，林春燕也就不着急去鋪子裏。
誰知道趙沐陽竟然拉着王大妮過來送東西，王大妮是新媳婦，身上穿的也都是簇新的衫子，頭上戴着一朵牡丹花，襯得她整個人都嬌嫩可愛。
王大妮是頭一次上門，十分的害羞不好意思，把手裏提着的東西送過去，“都是我自個兒搗鼓的，你們瞧瞧喜不喜歡。”
林春燕就笑着接過來，給她搬了凳子坐下，打開袖袋一瞧，裏面是打好的幾條絡子。
林春燕拿出來感嘆一番，“嬸子的手藝可真好。”
趙懷子年紀比較大，林春燕叫他叔叫的沒壓力，可王大妮的歲數比林春燕大不了多少，這聲嬸子叫的兩個人都尴尬。
“我還是叫你大妮姐吧。”林春燕笑着說，“咱們論咱們的。”
王大妮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林春燕，也沒了剛才的局促尴尬，“是呢，咱們論咱們的。”
成親之前，王大妮來找過一趟趙懷子，埋怨他為什麽要上山打野豬，害得她如今也不能安安心心的嫁過來，那天跑出去的時候正好撞見了林春燕他們過去。
王大妮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個兒尴尬狼狽的一面被人瞧見了，不知道還會嚼她什麽舌根子。
那段時間也是她過得最難的時候，村裏人都說她克夫，是個命不好的，娘家人也不讓她退婚，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在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如今也算撥開烏雲見明月了，王大妮整個人都活泛了不少，直言不諱的說，“我這才把家裏收拾好，就讓沐陽帶我過來瞧瞧，他們都說你是個能幹的，和你打好交道只有好處。”
這樣直白的話說出來卻不讓人讨厭，林春燕想到上次撞見她和趙懷子說的那番話，加上昨天晚上林鳳蝶說她直言不諱的說不想生孩子的事情，就知道她是個不會拐彎抹角說話的性格。
王大妮說完才發覺自個說錯話了，有些局促不安的左右看了看，想要解釋兩句，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林春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事，大妮姐這性子也是爽利的很，有什麽就說什麽多好，也不用人費勁巴拉的去猜。”
王大妮松了一口氣，“怪不得別人都說你人好呢，還真是這樣，我來的時候還怕他們都是為了恭維你說假話呢。”
這次連王英娘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們笑什麽呢？”林桃紅和張大娘從外面回來，二郎在身後推着板車，上面放了不少的罐子。
原先說讓村裏人直接把這些罐子帶到他們家，可那罐子也不輕，搬過來的路上又怕摔壞了，張大娘幹脆就去他們家一個一個的收。
“沒什麽，這總共收了多少？”
“有幾十罐子吧，村裏面人都腌了不少的麻筍，我把味道嘗着不錯的都帶了回來。”
林桃紅瞧見林春燕旁邊放着的袖袋，拿過去看了看，“這些絡子打的可真好，是送給我們的嗎？”
王大妮點了頭，“我也不會別的手藝，你們要是還想要別的樣式的絡子，就盡管來找我。”
除了上門見個面之外，王大妮他們走的時候還要了不少的小酥魚和田螺，趙沐陽最喜歡吃這些下飯，和王大妮叽叽喳喳的說了好些個好吃的。
“嬸子，你以後不想做飯了咱們就來這裏買，也花不了幾個銅板。”
王大妮已經走了老遠，還回頭看了看村東的那房子，腳步也覺得輕快了不少。
“好嘞，我聽着你剛才說的那什麽肉夾馍就不錯，什麽時候也買了嘗嘗。”
趙鈴蘭過來幹活的時候，林春燕先把她叫到了屋子裏，“鈴姐兒，我這可是有事要讓你幫着我做，你可是願意？”
趙鈴蘭一下子就笑了出來，努力的板起臉來說，“那得說說是什麽事，我瞧着合适了再答應。”
林春燕也沒繃住笑，“是呢，瞧我都不知道先說出來。是那火腿的事情，這東西賣的十分好，咱們得多做些才是。”
讓趙鈴蘭來做火腿也是林春燕深思熟慮的，她性子穩重，做起事來又認真，做這火腿最合适。
還有一點就是其他人手裏都有不少的活，有做豆腐的，有做點心的，再不能騰出手來。
過段時間還有橡子果需要處理，到時候只怕會更忙。
趙鈴蘭只覺得心髒在撲通撲通的跳，她來以為林春燕是想讓她幫忙幹些別的，在想不到竟然是做這火腿。
她聽趙紫蘭說過，那些火腿味道特別好，又能保存很長時間，以後肯定是個特別賺錢的買賣。
但這樣好的買賣，林春燕竟然直接讓她上手學。
“你一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我想着再讓丁慧娘來幫着你，你們兩個人一塊做這火腿。”
趙鈴蘭因為激動，臉色都比平日裏紅潤幾分，“可是，可是這樣不好吧！我以後早晚是要嫁人的，去了婆家，還怎麽來這裏幫忙。”
他面臨着和石榴一樣的事情，一想到以後嫁了人就不能再過這樣賺錢的事情，只能回家相夫教子聽婆婆的話，趙鈴蘭心裏就一陣陣的發緊。
她從前不明白石榴為什麽要和男方那邊鬧得那樣僵硬，但在這一刻她卻無比的理解石榴。
最讓她難受的一點是，她還沒有石榴那樣有勇氣，石榴敢退婚，敢和洪娘子鬧騰，可是她卻不敢。
她怕以後一直不成親會被人指指點點。
趙鈴蘭的肩膀一下子就塌下來，剛才的激動興奮拳頭蕩然無存，只剩下一些難過和委屈。
她在委屈自個兒為什麽不是個男子，這樣就不用抛棄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去融入一個陌生的地方。
林春燕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幾分，手放在了趙鈴蘭的肩膀上，“我當是什麽事情，難不成你以後成親了，你就不是你自個兒了？”
趙鈴蘭沒明白她這是什麽意思，“我當然是我自個兒了。”
“那不就行了，你把這裏當成上工的地方，不管你成不成親，有沒有許人家，你都得來這裏上班掙銅子。”
趙鈴蘭嘴巴微微張大，結結巴巴的開口，“還能這樣嗎？可是石榴……”
石榴當時就是因為不想失去那做豬胰子的手藝，才和那家人斷了的。
林春燕搖搖頭，“石榴的情況不一樣，那家人出爾反爾，知道石榴不想嫁過去之後，又把成親的日子改了回去，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石榴再也找不到比他們家更好的人了。”
這樣的人家，石榴就是嫁過去了也會面對不少的糟心事情，林春燕也就沒開口勸說。
可趙鈴蘭的事情不一樣，她還沒有選好人家，而且相處了這麽長時間，不管是狗蛋的爹娘還是趙鈴蘭自己，都不會輕易的把火腿的方子說出去。
要是老束手束腳的話，她這一攤子也扯不大。
趙鈴蘭是暈暈乎乎出去的，這麽大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直接去找了狗蛋娘。
狗蛋娘在地裏，雖然才早上，可幹了一會兒活之後她渾身都像是從水裏撈上來的，只能時不時的把草帽摘下來扇扇風。
看到趙鈴蘭過來還有些奇怪，“出了什麽事情？”
家裏的這兩個女兒都是能幹的，一個在林春燕家裏幫忙做各種東西，一個直接跟着林春燕學做飯，眼見着以後的前途都是好的，想和他們家說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狗蛋爹娘都不想那麽早把女兒嫁出去，倒不是為了他們掙的銅板，那些個錢都讓他們自個收着呢，就是想好好的挑一挑人。
趙鈴蘭急忙把事情說了，狗蛋娘一聽就拍大腿，“這麽好的事情你怎麽就不答應下來！你想的那些個事情都算什麽，大不了咱們也招贅！再不行咱們就找咱們附近村子裏的，總能挑個好的，不耽誤你上工。”
趙鈴蘭在聽了這話之後，心裏的重擔完全卸了下來，高高興興的回去了。
“真是個傻女兒。”狗蛋娘一邊幹活一邊想，之前因為出汗而難受的身上也覺得涼快的不行。
丁慧娘知道這事的時候，也是高興的不行，她和林春燕已經很熟，直接了當的問，“那鋪子裏洗碗的活計誰來幹，要不然我晚上再做這火腿。”
做火腿的事情重要，丁慧娘實在不想失去。
說完這個，她又想到了石榴，猶豫了一下說，“她其實是個好女娘，比洪娘子要強上許多。”
“那就讓她來吧。”林春燕原本想着要是沒有合适的人的話，就把胡大強的媳婦找來幫忙。
不過既然丁慧娘想拉石榴一把，林春燕也就随了她的意思。
丁慧娘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激動的開口：“我這就去和她說。”
石榴爹是她從山上推下去的，她厭惡所有打女人的男人，更痛恨石榴爹為了省那幾個銅板，就要尾随她做那種事情。
她已經走投無路了，那幾個銅板就是她和疙瘩活下去的活命錢。
她把石榴爹推下去了，心裏其實一直很忐忑，怕洪娘子怨恨她，更覺得對不住石榴和麥芽。
林桃紅不大樂意，“怎麽就偏讓她來鋪子裏幫忙，洪娘子能做豆腐，已經過得不知道比別人好上多少了。”
“她人又不壞，是個上進的人，咱們是順手拉扯一把，但對她來說可能就是脫離暗無天日的苦日子。”
林桃紅就沒再說。
她們這些女娘們活在這世上本來就苦，是排在所有後面的最底層，除了被整個父權意識壓着，還不知有多少個女性也在幫助那些個男人。
她們能做的也只有互助，脫離苦海的幫着後頭的人，哪怕是給塊木頭，也能讓人喘息上片刻。
這個道理林桃紅之前不懂，可她看到的聽到的多了，也慢慢的明白了幾分。
石榴是直接跑過來的，她身上穿着一圍裙，正在家裏做豬胰子，看見丁慧娘過來把事情說了，回過神來就瘋也似的跑向了林春燕家裏。
氣還沒喘勻，她人直接就跪下磕起頭來。
林春燕趕緊去扶，“快起來，以後都要一塊上工了，可不興這樣動不動就跪。”
石榴已經哭得泣不成聲，那家人後來反悔說可以按照原時間成親的時候，她心裏也是有過掙紮的。
她不知道自個兒走的這條路是不是對的，沒有人在前面為她指路，甚至連支持她的人都沒有。
可是這一刻，石榴卻不覺得害怕了。
她知道自己有能力活下去，不用去做一個需要依附別人的菟絲花。
去鋪子的時候，張大娘還在心裏感慨萬千，說了幾句又嫌林春燕的步子邁得太大，“這裏面稍微出挑一點的人都被你帶起來了，就怕以後買賣不好做了，咱們會耽誤了他們。”
這是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林春燕還沒說話，林桃紅就和張大娘嗆起嘴來，“就大姐這手藝有什麽擔心，再說咱們教會了他們手藝，怎麽可能耽誤他們。”
林春燕開口：“我卻覺得我不是挑了多出挑的人，是挑的那些有上進心，願意自救的。”
張大娘不明白林春燕的意思，問她，“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願意改變的，就像當初你們倆躺在床上都挺屍，那就是不自救。”
一說起這個，張大娘和林桃紅就讪讪的閉了嘴，顧左右而言其他的換了話題。
林春燕見她們這樣，再也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宋大娘做了那薄荷涼糕出來，她還去街上買了些冰，這些涼糕做好了就放在冰水裏。
涼糕本來就爽爽滑滑，在冰裏放過之後吃起來更加爽口，光這一早上就賣出去好多碗。
林春燕他們來了鋪子之後，宋大娘笑眯眯的給他們一人做了一碗出來，放了多多的紅糖汁子，吃到肚子裏，走了這大半日的暑氣也消散的差不多。
林春燕又把家裏做好的杏子幹和李子幹遞給宋大娘，“到時候再多放些這個，一碗能多收上一個銅板。”
宋大娘高興的接過，“我瞧着就是秋天來了這涼糕也能賣出去，又爽又滑，實在是好吃的很。”
林春燕擡頭看着天，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天高氣爽，秋天馬上就要來了。
一天天過的也真是有些快。
林春燕收回目光，進竈間打算做些綠豆沙出來，提着去找一下周晚娘。
書香不來，她就主動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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