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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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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原是那日在擺攤的地方和客棧吃東西的時候, 賣出去不少東西,這些人回頭又想來找張小舅,可是哪裏能找到。

    只是這客棧裏有賣涼菜的, 這段時間紅火得不得了, 哪怕不來這裏住宿, 只是為了吃上那一些東西, 也掙了不少,把掌櫃樂的給那夥計獎了一大把的錢。

    他們說好了要過幾日來送, 掌櫃的倒是不着急, 可其他酒樓和茶樓裏的人卻巴巴地等着張小舅來, 又向這掌櫃打聽了好長時間, 想問問那張小舅什麽時候過來。

    客棧掌櫃的自然不說, 這些人沒辦法,回頭各自訓斥了自家的夥計,覺得他們有眼無珠, 白白耽誤了自個家做這樣的生意。

    那麽好吃好賣的東西,誰要是搶在前頭, 不就是占了先機。聽說那客棧和那茶樓,光這幾天,進賬就不知道多少。

    等張小舅拿着新的貨,重新來葫蘆鎮走街串巷的時候,他發現和上次完全不一樣了。

    剛下了船趴在岸邊, 照例幹嘔了幾聲,已經坐了幾次船,可他還是有些暈, 微風吹在他的身上,他環顧了一下四周。

    只是這次不再茫然四顧, 正想着先去哪家酒樓裏試試,就見一夥計打扮的人跑過來問他,是不是賣豆皮和山楂罐頭的,張小舅愣愣地點頭,不知道這是誰。

    那夥計已經拍掌大笑起來,“可叫我等着了,趕緊跟我走一趟,我們家掌櫃的盼了好多天了。”

    張小舅這邊剛被帶着走了兩步,那邊又來一人拉着他,“憑甚就跟着你去了,我也在這裏等了這麽長的時間,論先來後到,應該是先跟着我去。”

    張小舅又被這邊一夥計拉扯的,他又往那邊跑。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裏跑過來第三個人,竟然想抱起他直接帶着就走。

    可把那兩個人唬了一大跳,也不争論了,先和這第三個人吵起來,“憑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也不能把人帶走,我們兩個早在這裏等了有兩天,你且在後面排隊去。”

    張小舅從這人身上下來,拿了帕子擦着額頭的汗,聽了半天才明白,這些人原來都是在搶自個,不,應該是都在搶自個兒的貨。

    張小舅心裏一陣痛快,想着之前來的時候,他們這些人連門都不讓自己進,甚至不買東西直接就給轟了出來。

    不過就是狗眼看人低,還說什麽他帶的東西要是好賣,還要他們廚子幹什麽,怎麽過了兩天,他們這些酒樓裏廚子就不中用了。

    這幾個夥計他都還有些印象,對他态度不好的他就略過不提,只那客客氣氣把他請出去的,他也願意回一份善意,跟着這人去了他家酒樓。

    夥計樂的合不攏嘴,忙不疊地去叫掌櫃,還上前邀功,“那些個酒樓都在鎮上搶人,只我這裏搶到了人。”

    掌櫃聽了大喜,給了他賞錢,恭恭敬敬地上前朝張小舅行禮,“上次是我等魯莽了,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說了一堆好話,才說起買賣的事情來,也不嘗味道,直接就要了那些個豆皮豆幹,果凍豆腐。

    這掌櫃恰巧在白雲鎮那邊有相熟的人,他就去問了,那人也是開酒樓的,聽說竟然在他們葫蘆鎮推銷,直接讓他趕緊買去。

    “我們這邊就是想買也買不着呢。”

    這掌櫃嘆息幾聲,一開始的時候林春燕也打算在這些酒樓裏賣那些豆皮豆幹,價格壓的低一點,但是銷量能出去,也是一筆不錯的收入,不過和張小舅一樣碰了幾次壁,這些人都看不上林春燕的手藝。

    也就鄭廚子那家反悔的快,說了好些個話林春燕才同意,那些個酒樓的掌櫃後來也咂摸出滋味來,找了林春燕好多次,林春燕都沒見。

    聽了這掌櫃的話,這家觀鶴樓的掌櫃自然就着急了,不着急能行嗎,萬一那林春燕再一生氣,不來他們這鎮上賣了,豈不是白白損失那麽多個銅板,都白便宜了那客棧了。

    張小舅原以為還要在這葫蘆鎮再待上幾日,不曾想不出半日的功夫,就把帶來的東西全都賣了出去,還簽了幾個長期合作,樂颠颠的回了白雲鎮,在碼頭上幹嘔了一陣,直接奔上林春燕的攤子。

    林春燕見他早上走,下半晌的時候就回來了,就知道這個買來定然是好做的,笑着問了幾句。

    張小舅連吹帶比劃的把事情說了,“真是再沒想到竟然如此好做,他們像是我生怕反悔了一樣,連嘗都不嘗,只讓我趕緊簽了文書。”

    他是認得幾個字的,不過也不多,磕磕絆絆地讀下來,怕出了錯,特意出門找了會認字的書生,給讀過了才放心。

    聽他這樣說,林春燕想了想問張小舅是想回家休息,還是再跑下一個鎮。

    張小舅這時候正雄心壯志,且才出來一天,哪裏就這樣回去的道理,直接拍了胸脯,“我這沒事,除了坐船暈一點之外,還能往下一個地方去。”

    林春燕就又說了下一個地方,讓張小舅今兒個在家裏住上一晚,明個早上再走。

    張小舅在攤子上吃了一碗熱乎乎的面條,本想和張大娘說幾句話,見她在一旁和金娘子嘀嘀咕咕湊在一起,喊了幾聲都沒聽到,嘟囔了幾句,“我大姐在那邊說什麽呢?我回來了也不曾見着。”

    林春燕往那邊看了一眼,“不知道,從昨個開始就這樣,問了也不說。”

    張小舅就沒再管了,張大娘那脾氣他也是不敢說什麽的,要是連林春燕都問不出來,他問了也是白搭,少不得還得被張大娘錘幾句。

    今個林桃紅賣那炸豆腐幹賣得也不錯,撿了幾個讓張小舅嘗一嘗,“這是我們才做出來的,滋味好得不行。”

    張小舅已經吃了一碗面,肚子裏沒多少空地,可還是撿了幾個吃,光看那用了不少油來煎,就知道這東西難吃不到哪裏去。

    吃了一個放在嘴裏,只覺得口齒生香,和那五香豆幹,麻辣豆幹,又是不一樣的味道,他在那裏吃得津津有味,倒把一剛下船的行人給吸引了過來。

    這行人本在那宋娘子那裏喝了一碗魚肉羹,覺得肚子不飽,宋娘子就說,“我們這裏有賣肉夾馍,豆皮,豆幹,臭豆腐的,滋味各有不同,卻是好吃的很兩極,要是沒吃飽,不若去那邊瞧瞧。”

    這人按照宋娘子指的方向過來,果然見攤子上有不少人,各種好吃的應接不暇,看着她都不知道吃什麽,見張小舅吃得香,也要了那煎豆幹。

    宋娘子已經不是第一次給剛來這裏的行商指路了。一旁的沈娘子聽了,嘴裏直發酸,在那裏嘀嘀咕咕,“你這上趕子去巴結人家,人家也不見得對你多好,咱們兩家做了多少年的鄰居,就沒見你推薦過我家面條。”

    宋娘子還沒開口,一旁的梅子已經快言快語地說話,“什麽叫上趕子巴結,我們兩家關系好着呢,如何就像你說的這樣不堪!且不說你那面條做得好不好吃,只你上次對來往的行商說那些胡話,我們就不敢和你來往了,要是哪次不小心得罪了你,你是不是也要這樣信口胡說八道?”

    這些話都是宋娘子對梅子說的,梅子記在了心裏,又叭叭的全都說給了沈娘子聽。

    沈娘子聽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只在那裏捂着胸口嚎起來,“你個小娼婦,我這麽大歲數了,竟然讓你在這裏随便地指着鼻子罵,怪道是個沒爹沒娘要的東西。”

    宋娘子不樂意了,她平日裏說話溫聲細語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脾氣是個多好的,可看她對那個兒子就應該能推出幾分來,她也是一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

    宋娘子直接把勺子一放,“說誰沒爹沒娘?梅子是我幹女兒,你這不是咒我,還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眼見着就要吵起來,那邊賣炸果子東西的趕緊過來勸架,“都是多少年的鄰居了,犯不着因為一些小事,犯了口角,反倒傷情分。”

    沈娘子從來沒見宋娘子這樣,倒是不敢再鬧,只能冷哼了一聲。

    卻說王小郎君他們爬完山回來之後,王老太太又把周晚娘叫來,讓兄弟姐妹們見個面。

    從前周晚娘也是回來住過一段時間,倒是沒有那麽陌生。

    老王太太指了桌上的一溜的點心,問家裏小娘子小郎君們吃不吃。

    他們今個在外面野了一天,見了這些吃的,就都伸手去拿。

    王老太太又招呼周晚娘,“你也別拘束着,還當這裏是你家,同你姊妹們一道玩。”

    家裏的兩個小娘都湊過來和周晚娘說話,周晚娘見他們也吃着那菊花酥,心裏想到了之前那些小心思,原說這是給她的下馬威,不承想表姐表妹都吃的這些。

    清姐兒年歲還小,最喜歡吃那酸酸甜甜的山楂片,拿了一個放在嘴裏吃,含糊着問周晚娘,“晚娘姐姐,你們府城裏可是有這山楂片吃。”

    周晚娘搖搖頭,“府城那邊确實沒有這山楂片的,不過有那山楂糕,看起來和桌上擺得差不多。”

    另一邊的蓉姐兒就讓丫鬟端了那山楂糕來,“這你可就說錯了,這山楂糕也是那林小娘子做的,如今只在清風樓裏賣,搶上一塊還不大容易,這東西和淑芳齋裏的山楂糕味道還不一樣呢。”

    周晚娘對這些酸的都不怎麽如意,但也不好拂了蓉姐兒的面子,只好拿了一個放在嘴裏。

    “如何?”

    蓉姐兒等着周晚娘點評,周晚娘吃了一口就放下勺子,點了一下頭,“果然和淑芳齋的不一樣,味道又更醇厚一些。”

    蓉姐兒擊掌稱贊,“是了呢,從前我也不愛吃那山楂糕,不知道那東西有個什麽吃頭,可上次積了食身上不得勁,吃了這山楂糕反而覺得舒服一些,從那以後就願意吃這東西了。”

    那邊的王小郎君卻是在捧着山楂罐頭吃,今兒個在外面沒怎麽喝棗水,那酸酸甜甜的罐頭汁水都被他一飲而盡,也沒給姊妹們留,讓清姐兒哭了一通,又從小廚房端上來一碟,這才罷休。

    竈間采買的趙婆子,原以為李娘子從外頭買了點心過來,能讓王老太太發次脾氣,不承想這又讓李娘子得了個巧,回去夜裏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撐着身子坐起來,想不明白一個野丫頭做的吃食,如何就能這樣得了巧,連老太太也使了人出去買。

    她那些點心,還是從淑芳齋裏面買來的呢,多少年歲都吃着淑芳齋的點心,怎麽就不行了?

    趙婆子想了一晚上,頂着一雙黑眼圈去當差,竈間的幾個小丫鬟捂了嘴在那裏偷笑,被她狠狠剜了幾眼,罰他們去燒火,這才罷休。

    李娘子這時候洗了手出來,趙婆子斜了眼去瞧見她又要做那炸醬面,不由得嗤笑一聲,“這東西都快做了有個把月了,倒騰不出來,也不用浪費那糧食,回頭讓太太娘子們知道了,可要說嘴去,別沒得連累了我們。”

    李娘子卻不聽,昨天她又去找了林春燕,這次林春燕給她舀了兩勺大醬,回來讓她用這個調了味兒炒肉試一試,李娘子像是得了尚方寶劍,要不是昨個事情忙,恨不得當場就做了去。

    好不容易等到今兒個早上沒什麽事情,她學着林春燕那樣,扯了面條,用大醬炒了肉,把黃瓜絲蘿蔔絲,豆芽都切好放在一旁。

    那些個丫鬟見到李娘子又做這吃食,不由撇了嘴小聲地嘟囔幾句,這王家也看在府城裏做了官,可下面的丫鬟婆子們都是跟了多少年的老人,規矩并不是嚴。

    就算是罰,人也不過是去外頭站上半日,嬉笑幾句也就混過去了,越發縱的他們沒了規矩。

    “李娘子,我們今個卻是不吃着炸醬面了,前兒剛發了月例銀子,只找了閑漢,從外面買些新鮮的吃食來。”幾個丫鬟笑嘻嘻的說。

    聽了她們這話,李娘子也只點了頭,以往沒做這炸醬面的時候,她的其他東西做得好吃,這些個丫鬟婆子處處捧着她,想從她這邊弄點拿回去吃。

    只她做了這炸醬面開始,這些個人的嘴臉都變了,好像她做了什麽難吃的東西,也就是被養得嘴刁了才這樣。

    換到普通的人家去,那炸醬面不知道吃得多津津有味呢。

    她這個炸醬面做得快,大醬炒下去之後,竈間裏就飄來濃郁的香味,和以往那些都不太相同,有早上沒吃東西的丫鬟,肚子忍不住咕嚕嚕地叫起來,踮着腳尖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奇怪地左右張望,不知道那香味是從哪裏飄出來的。

    一旁的趙婆子也聞到了這香味,心裏不由得一咯噔,湊到李娘子跟前問,“早上要給老太太上些什麽,我來幫你打下手。”

    李娘子卻沒讓她碰,只冷淡地說,“就是這炸醬面。”

    趙婆子一聽那炸醬面,就哎呦起來,“老太君別的好說,只這吃的上面最是講究,可是挑得很,吃了那炸醬面少不得就要責罵咱們一番,還是做些平常的吃食來。”

    見李娘子紋絲不動,趙婆子着急地轉了兩圈,幹脆自個上手,去一邊又炒菜,還叫丫鬟進來幫着燒火。

    這時候肉醬已經炒好了,李娘子挑的筷子嘗了一口,随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是了,就是這個味道,她日日在林春燕的攤子上吃到的肉醬味。

    原來竟然是那大醬的原因,也不知道這大醬是怎麽做成的,要比她自個做出來的好吃不少,更香更濃郁。

    說來她這大醬也是李大娘子傳給她的,京城裏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吃了大醬炒的菜,連誇好吃。

    這碗面條很快就被端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這裏沒什麽規矩,只讓男女同坐在一塊,讓他們別拘束了。

    一見到這炸醬面王小郎君的眼睛就亮了,“那李娘子終于做出來了,等的時間可不短。”

    說完,他就挑了一筷子放進嘴裏,滋味卻是和那日在胡小郎君跟前吃到的一模一樣。

    不枉他惦記了這麽長時間。

    要是李娘子再做不出來,少不得他就要觍着臉去林春燕的攤子那裏吃了,一想到被胡小郎君拿來取笑,他就覺得實在不美。

    還好李娘子給做出來了,他卻不知道,這炸醬面還是林春燕教的呢,知道了怕是早後悔不疊。

    見他吃得這樣香,老太太也樂得合不攏嘴,挑到一筷子放進嘴裏那兒,肉沫炖得軟爛,面條上裹着厚厚的一層醬汁,十分的可口,吃完之後,她就拿帕子擦了嘴,“這味道确實不錯,給李娘子賞幾個大錢,也不枉她費這麽長時間的功夫。”

    其他人也都迫不及待地吃起來,只周晚娘不太開懷,因她不太喜歡吃面食,覺得自個的外祖家處處和府城裏不一樣,哪裏有大早上就吃這面條。

    不應該是上幾碟果子,哪怕是吃一些小菜,喝上一碗粥,也好過這樣,且吃完之後,嘴上難免會沾上醬汁,到底不美。

    周晚娘只挑了一根面條放進嘴裏,動作慢條斯理的,把旁邊的王家兩個女娘襯得吃相有些不雅觀。

    老太太在上面自是瞧得一清二楚,卻什麽也沒說,只等他們吃到嘴裏才問,“這味道如何?可合你們的口味。”

    清姐兒趕緊點頭,“奶奶,好吃得很呢,我明個還想吃這炸醬面。”

    老太太最喜歡她口齒伶俐,說話還帶着幾分小奶音,笑着點點頭,“咱們清姐兒說好吃,那明天還吃這個,讓我們清姐兒吃個夠,行不行?”

    那邊蓉姐兒也說了好,只看一旁的周晚娘沒動幾下筷子,就知她怕是不喜歡的,等回頭散了,才讓丫鬟給她拿了些點心過去。

    周晚娘心內感激,就這茶水把那菊花酥吃了,又見了豆幹,一時呆住。

    這是她還在府城的時候,薛家小娘給她送了不少來,說是路上遇到的吃食,味道一等一的好,讓她嘗個鮮。

    卻不曾想,竟然在這裏遇到了,一時心裏百感交集。

    蓉姐兒見她發愣,還以為是因為那炸醬面的事,寬慰了幾句,“表妹你只管把這裏當成自個兒家,下次若是不想吃,你且和祖母說了去,她再讓廚房給你備一份,這也不值當什麽。”

    可到底是寄人籬下,周晚娘沒那樣的底氣,只說這菊花酥和豆幹吃着不錯,“以後往屋子裏備着些,餓了也能當零嘴吃。”

    李娘子收拾好竈間的東西,還是像往常那樣來到了面條攤子前,林春燕還以為把大醬交給她,她就不會來了,看到她也是一愣。

    李娘子過來,卻是想感謝林春燕的,“總算知道我那炸醬面為什麽做出來味道不對了,只是也不能白收你那大醬,若是給錢怕也生分,不若我就教你做那清蒸羊肉如何?”

    林春燕聞言一愣,擺擺手拒絕了李娘子的提議,“那倒是不用,我這攤子上用到羊肉的地方少,那東西價貴,平日裏也是不怎麽吃的。”

    李娘子卻誤會了林春燕,還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只去一旁的肉鋪裏割了羊肉來,等着林春燕收了攤。

    見她這樣執着,林春燕只能帶着她回了家。

    張大娘知道李娘子是要來教林春燕做羊肉的,想着今個晚上有口福了,自是歡喜不已。

    進了竈間,李娘子想把王英娘和林桃紅支出去,這是她師傅教她的秘方,教給林春燕已經算是破了例,萬不能再讓旁人學了去。

    林春燕先問李娘子,“你今個打算教我怎麽做羊肉,清蒸的紅燒的,爆炒的,水煮的……”

    一聽林春燕竟然知道這麽些個樣式,李娘子就認真了起來,“今個咱們來做清蒸羊肉。”

    林春燕說,“卻也不着急讓他們出去避避,李娘子先看看我做的清蒸羊肉如何。”

    李娘子一愣,不知道林春燕這是何用意,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林春燕挑了一塊羊肉,選的是上脊骨這個位置,為了讓羊肉更加軟嫩,她特意腌制了半個小時,放蒸上一刻鐘,撒上蔥花姜片這些,再繼續蒸片刻,出鍋撒上青椒絲和一并調料。

    很快,李娘子臉上的笑容就維持不住了,到了最後,只剩下幾分認真和嚴肅來。

    她再也想不到,這林春燕不僅會做清蒸羊肉,竟然做得還不錯,有幾處地方比她師傅教給她的還要好,見李娘子這個表情,林桃紅在一旁先嘚瑟起來,“我大姐什麽都會做,她手藝可是一等一的好,這清蒸羊肉可比你做得如何?”

    李娘子什麽都沒說,只夾了一塊羊肉,蘸了調料吃。

    這清蒸羊肉別的也罷,只蒸出來鮮美不算,調料也是至關重要,她吃了一口,只鮮的眉毛差點掉下來,不得不佩服起來。

    她開始練這道清蒸羊肉的時候,已經跟着李大娘子學了近十年的手藝,李大娘子才放心,把這道清蒸羊肉交給她,還說這是她能在高門大戶裏安身立命的本事,讓她輕易不要外露了。

    李娘子很少露這一手,只有家裏老太太宴請客人的時候才拿出來,在這鎮上饕餮中也是出了名的,還有縣城裏的人專門來拜訪王老太太,就為了嘗她那一手清蒸羊肉。

    卻不想在這鄉下村子裏,一個做雜食的林春燕,竟然也能做出來,且那清蒸羊肉味道比她練了十來年的手藝還要好。

    林春燕見李娘子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也沒讓李娘子直接走,又讓她把李大娘子交給她的清蒸羊肉做了一遍,她在一旁指出兩處毛病,讓她下次改進一下,“你方才也嘗了,這羊肉這樣做出來的滋味更好。”

    李娘子聽了在心裏暗暗記下,不由覺得自個兒是在班門弄斧,又有些奇怪,“林娘子你是如何會做這些吃食的。”

    林春燕不慌不忙地說,“我爺爺曾經就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廚子,不過他在鄉下做大席。我有一姑姑,曾經偷學了我爺爺做飯的手藝,無師自通,做出許多新鮮的吃食來,我就是從她那裏學的。”

    這些話有真有假,就算是有人去查了,也分辨不出來。

    林春燕的那個姑姑,早些年因為學了那做吃食的手藝,被林爺爺趕出了家門,後來聽說她跟着個行商跑了,再不知音訊。

    李娘子果然不在懷疑,只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占了你的便宜,還說來感激你的。”

    “那倒沒什麽,娘子還幫着我賣了好些個菊花酥,回頭我再做了點心,少不得還要托李娘子幫忙。”

    這倒沒什麽難的,李娘子一口答應下來,走的時候又拿了些小螃蟹和小田螺。

    這些東西,早先在攤子上吃面條的時候,她就見到不少人來買,不過因這東西吃起來很麻煩又不雅觀,李娘子從來沒想着嘗一嘗味道,見林春燕給了她,她也就拿着回了家。

    想着若是不行,就賞給哪個丫鬟,也讓他們飽飽口福。

    誰知那趙婆子見她帶了這些樣東西回來,也不說其他的,竟然還想和她讨要一些。

    這趙婆子也是個愛打牌喝酒的,成日裏在府裏當差也沒什麽其他的事,老太太對這些事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越發讓這些婆子無法無天,只要下來差事,就尋了地方喝酒打牌。

    說來也巧,這趙婆子上次在楊婆子家裏喝過一次酒,對方就是拿那小田螺當下酒菜,倒是把她驚了一回。

    可跟着一塊吃上之後,就覺得那田螺來配酒,也有一番別樣滋味。

    李娘子也是有氣的,被她陰陽怪氣了這麽長時間,趙婆子要這些田螺,李娘子偏不給,只拿了東西回了屋,想着左右是放着,她便拿起來吃上幾口。

    誰知這一吃,就發現那些個田螺螃蟹是滋味十足,怪不得趙婆子想來和她讨要了去,這要是配上酒,豈不是美得得很。

    今兒個晚上做了兩道清蒸羊肉,李娘子還急着回府當差,就沒留在他們家裏吃,算是便宜了林春燕他們一家子,熱騰騰的一碗羊肉端上來,香氣就飄到了大家的鼻腔。

    “不成想有一天,我也能吃上這羊肉。”

    張大娘在一旁先感嘆兩句,拿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林春燕又把剩下的羊肉泡了馍給他們端了出來,旁邊還放着糖蒜給他們解膩。

    糖蒜是前段時間腌的,有好些個人喜歡在吃面的時候配着蒜吃,有愛吃生蒜的,有愛吃臘八蒜的,也有愛吃這糖蒜的。

    林春燕就各自腌了一些,每個桌上都放着一罐子,誰要吃了,直接從裏面夾就行。

    王英娘先前在竈間裏看得仔細,這時候還在回味着清蒸羊肉是怎麽做的,一邊想一邊把不懂的地方拿出來問,直煩的林桃紅讓她閉嘴,“吃個飯也不能消停,這麽好吃的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你就不能待會兒再問嗎?”

    王英娘便讪讪地閉了嘴,舀了一勺泡進去的馍,這馍掰的很碎,已經吸收了羊肉鮮美的味道,一口下去,只有滿嘴的羊湯的香。

    配上一旁的糖蒜,十分解膩爽口。

    劉客商拿了貨之後,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終于到了府城這邊,他的連襟看見他真的拿着東西回來了,阿彌陀佛說了好幾句。

    “可把我給等着了,老太君之前就已經問了好幾句,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邊說邊去翻劉客商帶來的東西。

    劉客商任由他翻着,在一旁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把這幾天所見所聞都和他那連襟說了,“你是不知道他們那白雲鎮,好吃的東西實在太多,要不是為了趕着回來給你,我可要在那裏多留幾天。”

    聽說他竟然去了那麽遠的地方,他連襟也是一臉的吃驚,“說來也奇怪,這東西如何做?只在那小鎮上賣,咱們府城這麽多人,就沒人能做得出來。”

    “誰說不是呢,只有人家那林小娘子能做出來。”

    劉客商就一一地給連襟介紹帶回來的吃的,還讓他連襟當場就試吃了幾個。

    陳谷拿的是那豆皮,放到嘴裏先是一陣麻麻辣辣的口感,接着就是一陣豆香,且越嚼越香,吃了讓人不僅還想再拿一個吃。

    劉客商見他這樣,也伸了手去拿豆皮,還把山楂罐頭和山楂片往陳谷跟前遞了遞,“這東西好吃得很,酸酸甜甜能開胃,正好給府上的小郎君小娘子們吃。”

    陳谷吃了好些東西,他最喜歡吃那涼菜裏面的豆腐絲和海帶絲,加上果凍豆腐的口感,要是在夏天能吃着,想想就覺得舒坦。

    除了這些東西,他最看重的還是那豆幹了,不為別的,府裏的老太君最喜歡吃那豆幹,要不是因着豆幹,也不會使了人出去找。

    劉客商就和陳谷說起來要把這生意做起來的事,“我走之前可是聽說不少人都在找這豆幹,我只拿了去我的酒樓裏賣,想着應該能賣得不錯,也和那林小娘子商量過了,她那邊給供貨,我這邊使了夥計,五六天過去一趟。”

    “這自然是好,你走了這幾天,還有人不停地找呢,只大家都沒往別的地方去想,讓你搶了個先機,要是再晚一些,這生意可就輪不到咱們來做了。”

    一聽這個,劉客商就有些坐不住了,“那我可得趕緊把東西鋪上貨,明兒個就使了人出去宣揚,你也要在老太君跟前替我美言幾句。”

    “這你且放心,咱們自家人,不說那兩家的話。”

    這陳谷拿着東西徑自回了府,先給了自個兒的丈母娘看,這周婆子是老太君跟前的得意人,從前是個陪嫁丫鬟,苦熬了這麽多年,被老太君施了恩放了出來,現在一家子都住在外面,只是得了空才會往府裏進。

    他媳婦兒還在府裏面,也是老太太跟前的紅人,婆媳兩個別說在府裏橫着走,就是在府外面,大家見了他們也都恭恭敬敬的

    周婆子見拿了那些個東西回來,先自個嘗了嘗,又聽女婿說起來這是如何找來的,拿了東西就去找老太君,添油加醋地說了許多,只把老太君聽得一愣一愣。

    “再不承想,一個豆幹竟然

    讓你們出了這麽大的力來,只是這東西好吃,我的年歲漸長,牙口也不像從前那樣好,反倒願意吃這些軟糊的東西。”

    周婆子趕緊上前寬慰了老太君幾句,“您老人家若是說牙口不好,那讓我們這些老婆子可如何自處?難不成我們就不吃飯了?您老就是想得太多了。”

    又把那果凍豆腐拿出來,讓老太君看,“這東西可是軟和得很,又可以調了各種料來吃,聽說在那邊可是紅火得很。”

    一聽這個話,老太君就讓人下去,按照周婆子說的法子,給調制了一碗。

    這劉客商來的時候,特意拿了很多調料,裏面的山楂幹葡萄幹一應俱全,丫鬟們只要按照吩咐把東西放裏頭,也就調好了。

    再吃了之後,老太太直說好,賞了周婆子,“回去給你家那兩個女婿,這一路是辛苦了。”

    說完,又讓身邊的丫鬟去把薛家小娘喚來,“多虧了她心裏惦記着我,如今有了好東西,還不快讓她過來也嘗個鮮。”

    薛家小娘子身子骨自來就不好,上次坐了那麽久的船,回來之後就清減不少,虧的的路上還吃了些豆幹,不然怕是回了京,一陣風就能吹倒。

    見祖母身邊的丫鬟來找,只趕緊換了衣裳過去,就見桌子上擺着一個透明的東西,上面放着紅豔豔的鹵子,卻不知道是什麽。

    老太君也不和她賣關子,只讓她先嘗一嘗,“這是周婆子家那女婿從白雲鎮擺攤上尋來的,聽說這是新吃食,你且嘗嘗,看這味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薛家小娘就拿了湯匙舀了一點放進嘴裏,她先吃的是山楂片和葡萄幹,放進嘴裏之後,只覺酸酸甜甜,配上軟糯的紅豆,口感更是豐富,點了一下頭就說,“這味道确實不錯的很,想來那做吃食的婆子也是心靈手巧的。”

    老太太就指着薛家小娘大笑,“這你可說錯了,賣這東西的卻不是個婆子,反而是個小娘子,聽說年歲還不大,做得一手好吃食,光那擺出來的面條就有十幾種。要是在府城,少不得要把人叫進來,給咱們做了嘗一嘗。”

    薛小娘子一聽,再不能想到做那些吃食的竟然是個小娘子,她身邊的丫鬟也是吃驚不已,只記得那時候賣東西的是個大娘模樣的人,還以為東西都是她做了出來賣。

    老太君見薛小娘用了一碗,臉色倒比之前紅潤了一些,把身邊的丫鬟揮退出去,寬慰道,“那周晚娘的事情也不是你我能左右,這合該是她的命數,你也別往心裏去,何苦害了自個的身子。”

    薛家小娘子一聽這話,眼圈又是紅了,“再也不承想,還有這樣的事,我剛回來,她又去了,這讓我如何能好受?”

    原來這兩個人卻是閨中密友,從小就是手帕交,情分不比尋常,只是不承想她出了一趟遠門,回來的時候就聽說周晚娘出了事,只送了東西過去,還沒見到人,她就為了避難去了王家的老宅那邊。

    “可巧,那王家老宅也在白雲鎮,活該你們是有緣分的,以後少不得還會再見面,你且寬了心。”

    話是這麽說,薛家小娘子回到屋裏之後,到底還是掉了幾滴淚,讓身邊的丫鬟磨了墨出來,要給周晚娘寫信,問問她在哪邊可好。

    這劉客商,把東西放到酒樓之後,就使個人出去宣揚一番,他讓夥計拿着切好的豆幹,豆皮,果凍豆腐,見了人就讓人免費地嘗一嘗。

    如今這東西在他們這邊還沒流行起來,也只高門大戶才知道這些個吃食,不讓人嘗嘗,如何知道這是什麽味道,更別提賣出去了。

    這一招确實有效,見有人讓他們免費嘗,好些個人都過來拿了簽子嘗上一口。

    吃到嘴裏之後,都大呼好吃,又問在哪裏賣,價格多少,不出半日的功夫,有一大半的人都知道,府城的黃鶴酒樓裏,有了新吃食賣,叫什麽果凍豆腐。

    早之前薛小娘子送出去的那些豆幹,好些個人家吃了覺得好,都在四處打探,這下子聽說黃鶴酒樓裏就有的賣,那些個跑腿的一個個地派了人過來問。

    見拿回來的東西果然和上面說得一樣,就都慌不擇地地使人買了去。

    又拿到各自主家跟前,這些主子們吃了豆幹,覺得還是那個味道,讓人念念不忘,又聽下面的人說,除了豆幹之外又出了很多新鮮的吃食,像什麽豆皮果凍豆腐,一聽就是個好吃的。

    機靈的人已經買了回來,這時候就拿出來獻給主子,稍有些遲鈍地,被主子罵上兩句,也慌不擇路出去買了回來。

    只幾天的工夫,劉客商帶回來的貨就賣得幹幹淨淨,樂得他晚上都在數銅板,又讓夥計跑一趟白雲鎮,讓林小娘趕緊給他供貨,這次要比之前多要的更多些。

    因為橡子果多了,果凍豆腐也能供得出來的,只那豆皮豆幹做得麻煩,林桃紅聽說東西要得多了,熬油燈似的熬到了夜裏,才做出來一小半。

    林春燕見她眼皮都在上下打架,趕緊推了她去睡覺,自個把剩下的做完。

    張大娘和王英娘也沒有閑着,兩個人在那裏裝山楂罐頭,張大娘在一邊慶幸地說,“虧的這些山楂罐頭讓紫蘭給幫着做出來了,不然這時候咱們可不就抓瞎了。”

    經了這一事,林春燕也發現東西都得提前備着一些,保不齊哪邊就要的東西多了。

    張大舅那邊暫且不提,附近幾個村子裏吃不了太多的貨,可張小舅那邊就大不相同,葫蘆鎮前個剛要了一大批貨,不知道下個鎮上能有多少人要。

    累了這幾天,幾個人連數銅板的心思都沒有如今他們家也沒有太多放銅板的地方,就全去換成了碎銀子,這樣放起來也方便。

    第一次拿到碎銀子的時候,張大娘一晚上沒睡着,閉上眼睛就看到碎銀子在她跟前蹦來蹦去,翻身下床摸了好幾次,确定碎銀子還在原來的位置,她才放了心。

    第二日一大早,林二嬸就過來幫忙弄果凍豆腐後面的趙鈴蘭姐妹和孫娘子也早早地過來,連李婆子也帶着娃娃來幫忙。

    “聽說你們這裏人手不夠,忙得很,左右我在家裏無事,只是到點了回去給家裏的豬喂上幾口吃的就行。”

    李婆子生怕林春燕覺得他們唐突了,殊不知林春燕看見他們,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又說和孫娘子他們一樣按天來算工錢,只幫了這段時間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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