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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林春燕怕說下去不好收場, 接了話茬,“說起招人來,我這還真有這打算。”
其他人一聽都是一愣, 但是細想來如今他們這攤子做得越來越大, 可不就是需要越來越多的人手。
張大娘怕林春燕沖動, “我看咱們還是再等等, 那菊花酥不過也就做這幾天,過了明個也就做不了了, 何苦再招人。”
這時又心疼起要給出去的銅板來了, 其他人都知道她這脾氣, 只捂了嘴笑。
張大娘也不覺得丢人, 只心裏想着那些個錢都是從他們家出, 可不就是要自己多想着,林春燕到底年歲小,不知道這裏面的深淺。
等席間衆人散了, 林春燕去了張大娘的屋子,林桃紅只以為是商量這招人的事情, 就想直接鑽被窩睡下。
天氣越來越冷了,以前還能直接打了井水來洗漱,現在卻不行,非得用熱水才成。
她又不願意費那功夫,只想躲了懶。
剛躺下, 就被一旁的王英娘給拉了起來,“你趕緊去洗,一會兒燕娘回來了, 知道你沒洗漱,少不得又要說你。”
林桃紅把被子扯回來, “關你什麽事,我就偏不去洗。”
說完就扭了身過去,王英娘上前推了推她,見根本推不動,這才罷了。
林春燕卻是要問張大娘擺攤的時候聽了什麽,張大娘沒想到她這樣謹慎,只支吾着不肯說出來,被問得急了,她橫着臉說,“小孩子家家的打聽這麽多做什麽,我一個大人還能被騙了去。”
林春燕怕的不就是這個,一些人總覺得自個兒年歲長了見識得多,可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落了圈套。
林春燕就怕那金娘子說了些什麽讨巧的話,讓張大娘左了性子。
試探了幾句,什麽一本萬利的買賣之類的,張大娘只斜着眼看林春燕,覺得這孩子今個怎麽犯傻,“哪裏有那樣的好事,還一本萬利!我呸,要真是那樣的話,哪裏能輪得着咱們,早就被別人搶了去。”
林春燕見她還清醒,知道她不會這樣上當受騙就放了心,這時候才說起招人的事。
張大娘扭捏着身子,“也不是不讓你招,只是總該和我商量一下,你那樣大喇喇地提了出來,誰知道這些人背後有什麽心思,總歸不是咱們自己人。”
這事也是林春燕順嘴就說了出來,原本就該找張大娘和林桃紅王英娘一道商量的,又去那屋把他們兩個叫了起來。
林桃紅躺下就不肯再起來,只懶懶地揮着手,“我都聽大姐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咱們娘要是反對,你就啐她一口。”
林春燕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定然是沒有洗漱的,冷哼一聲說,“你是不是又想挨打了,我都說多少遍,你不洗漱就別上床睡覺,且那竈間就有熱水,費個什麽事。”
偏張大娘剛才也聽了林桃紅的話,直接就慫恿林春燕動手,“這孩子就是欠打。”
林桃紅趕緊躺着,生怕挨了打。
張大娘哼哼幾聲,到底知道正事重要,就在他們這屋坐下,這屋裏不像她那屋子空蕩蕩的,反而什麽東西都擠得滿滿,窗臺上擺着不知道是什麽的野花,倒是讓人看得歡喜。
這花就是王英娘去山上的時候采摘下來的,知道林春燕喜歡就日日換了來,張大娘嘴上說着他們不嫌麻煩,眼裏卻也是羨慕的。
王英娘看出來了,先說等明個去摘花的時候,也給張大娘那屋放上一朵,“本也不值當什麽,還以為大娘不喜歡這些東西。”
張大娘嘟囔了兩句,到底沒有拒絕。
林春燕這才說起正事來,“我剛才吃飯的時候,說的話卻也是認真的,只不過沒先和大家通了氣兒,這段時間大家都忙得夠嗆,銀子也掙了一些,我想着就先招個人來,幫着咱們上山撿橡子。”
說完之後她就看向這三人,“不知道你們是個什麽意見,咱們一道商量商量。”
林桃紅這時候也不怕挨打,從被窩裏爬了出來,“我覺得是得招個人,這幾天的回來就累得夠嗆,還要上山去。”
張大娘卻說,“咱們村裏那麽多人,想來咱們家裏幫工的人可不在少數,咱們找了誰去?”
怕找了這個,又得罪那個,最後反而鬧得不美。
林春燕也在想這事,撿橡子果和他們家做工卻不太相同。山上大片都是,一個人的人手也有限,總不能把那片山都搬空了。
她沉思了一會兒說,“不然咱們這樣,也不指明了找誰來撿那橡子果,咱們和山楂一樣論斤稱。”
這樣,村裏面誰有空了,都能去山上撿橡子果,到了他們這裏過了秤再領了銅板去。
王英娘又覺得這樣,會讓人知道他們那果凍豆腐是怎麽做出來的,林春燕卻不怕,“哪裏是那樣好做出來的,就像我之前說的,豆腐還都知道是黃豆做出來的,可又有幾個人會做成?這橡子豆腐也是一個道理,就算做了出來,也沒有咱那鹵子調得好,這倒是不怕的。”
其他人各自對視一眼,覺得這個法子不錯,也都不再反對,張大娘起身的時候,先打了林桃紅一下,趁着林桃紅起不來,趕緊回了屋,才覺得心裏舒暢了不少。
林桃紅捂着被打的地方,只能委屈巴巴的起來去洗漱,怕林春燕一會兒也想打她。
到了第二天,張大娘先去和村裏的裏正說了這事。畢竟橡子是大家的,要是都來撿,總得同村裏知會一聲。
張家小娘子就隔了窗戶往外瞧,見張大娘在那裏說得唾沫橫飛,忍不住就哼了一聲,同自家堂姐咬耳朵,“你看見沒,就她那粗鄙的樣子,難怪她家男人會休了她,跟着外面的小娘跑了。”
這話說得實在不好聽,尤其是從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嘴裏說出來,另一個張家小娘就皺了一下眉頭,沒接她這話。
張家小娘子還在喋喋不休地說,“也不知道她來找爺爺是做什麽。別不是又想占什麽便宜。”
這是說的立女戶的事情,她那次也偷聽了一耳朵,知道他們想單立出去,就覺得是占了林家的便宜。
聽了一會兒,也沒太聽明白是什麽東西,只聽到一耳朵的橡子,那東西她是知道的,漫山遍野都是,不過都是長毛松鼠吃的,就是給三歲小孩玩,他們也嫌棄呢。
卻不料裏正聽了以後,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就從板凳上站了起來,顫着手指問張大娘,“你說的可是真的,你們家真要那橡子果?”
張大娘重重地點頭,“要,拿來論斤稱了換銅板。”
裏正張了張嘴,想問一下張大娘,要這麽多的橡子果是用來做什麽的,可知道就算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他是張大娘的話,也不會說實話。
随即一想,他問那麽多這個做什麽,就算問明白了,他又能幹什麽,還不如就這樣,撿了橡子果去換銅板來的實在。
這要是真的能成,別說是他這一家了,怕是整個村子都要記張大娘他們家的恩情。
之前他們家和洪娘子鬧翻,之後洪娘子也不是沒來找他們家告過狀,說了多少張大娘的壞話,裏正卻是不管這事。
只讓洪娘子自己解決,在心裏早就嘀咕着,要是別的人家也好說,他能從中調和一下,那張大娘一家卻和往日不同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就和村裏好些個人家綁定在一起了。
人家那兩房就不說了,本就是血脈關聯,難免會沖在最前頭,那趙懷子和狗蛋一家,卻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處處幫着出頭,就連趙娘子一家,嘴上說着和張大娘不對付,可上次去蓋竈間的時候,也是使了人去幫忙的。
洪娘子不就是怕把這張大娘一家得罪了,就得罪了這麽多個家,才不敢上門去鬧的。
見裏正答應了,張大娘也不在這裏多留,回家去路上碰到了好些個人,見了她就熱情地打個招呼。
有那婉轉些的,就問他們最近忙不忙,幹脆一點的,直接就問張大娘還要不要人,他們也能去哪裏幹活呢。
張大娘從前哪裏有這樣受歡迎的時候,背地裏都在說她是個愛說大話的,人又懶又饞,名聲差到有人見了她就掉頭走。
如今再也沒有這樣的情景,一個個親熱的,好像張大娘是他們自個兒的親人一樣。
張大娘得意,把去撿橡子果換銅板的事情和他們說了,這些人各個反應和裏正差不多,先是懷疑自己聽錯了,再三确認之後,就都激動起來。
再也沒想到,那山上的橡子果還能拿來換錢的,如果真能的話,他們豈不是每天也能有個進項!
這些人都在心裏盤上起來,有些早早得到消息的,已經上山去撿橡子果了,也有人還在觀望,怕是白撿一場。
“你們這裏真的收橡子果啊?”
說這話的是柳娘子,她一早就知道了消息,慌得跟什麽似的,拿上了背簍去撿了一籮筐的橡子果,又怕消息不準了,撿完又慌不擇路地下山來。
只見林春燕點了頭,柳娘子才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白撿。”
林二嬸就幫着把斤數稱了,王英娘則在一旁幫着記賬,這一籮筐剛好十一斤,王英娘摸了一個銅板出來,剩下的那一斤就記在了賬上,說下次湊夠了時再給她一個銅板。
柳娘子拿着那一個銅板,才覺得這事是真的,臉上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把那一個銅板放在懷裏又拿了出來,重新放在了袖口裏。
覺得不安全,又放在了懷裏,如此這般幾下之後,才稍微冷靜下來,也不和張大娘說閑話了,她之前還有一肚子的事要和張大娘說,這時候哪裏還能顧得上,只恨不得現在就飛上山上,把那橡子果全都搬過來。
張大娘奇怪,“這婆子今兒個怎麽這麽勤快,以前是恨不得長在床上。”
有剛往山上趕的,有從山上撿了橡子果下山的,見柳娘子這樣奮力地往前跑,都有些吃驚,從前這婆子也是懶得很,成天只在外面說着話,連家裏的飯都不願意做,聽說院裏的土能有一指頭厚。
除了張大娘,也沒人願意去她家歇着說話。
見她這樣着急,就有人打趣,“這是要上山去撿金子不成?怎麽這樣着急。”
柳娘子在心裏說,可不就是撿金子,那橡子果能換這麽多錢,在她眼裏就是閃閃發光的金子。
她兒子馬上要娶媳婦了,家裏還什麽都沒有,這才勤快起來。
也有人攔着柳娘子問,“真的能換錢,你同那張大娘交好,知道這消息屬實不?”
柳娘子在心裏嘀咕,不知道屬實不屬實,幹什麽往這山上來,不是瞎跑一趟,又想起來她先前也是不确定的,只好點了頭,“是真的能換錢,十斤就能換一個銅板。”
她這話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到了本就不平靜的水面上,人群一下子炸開了,像柳娘子這樣奮力往山上走的人,立刻就變多了。
柳娘子跑不過他們,有些後悔自個兒多嘴。一想山上的橡子果還多得很,這才沒了那麽着急。
不過一上午的功夫,王英娘就換出去二十多文,橡子果也堆了半個院子。
有那幹累的,坐在他們家裏休息一會兒,順便喝上幾口井水,他們家的竈上日日是熱着水的,可比自家喝着還要方便,就有人問王英娘,“你們要這麽多橡子果是做什麽?”
這人問的時候,眼珠子還滴溜溜地亂轉,恨不得他們家看得清清楚楚。
早先時候,他們就已經預料到這個情況來,只等着誰跳出來先問,王英娘就說,“撿這麽些這個東西,是想看看能不能喂雞喂豬吃,要是能的話,我們家也養些來。”
這話半真半假。讓人也挑不出錯來。
陳婆子不信,“那橡子果那麽硬,怎麽可能喂雞喂豬,別是騙我們。”
還有人覺得他們家是掙錢掙傻了,這些個橡子果要是能吃,早就被撿得光光了,哪裏還輪得着他們。
只不過他們也不會說出來,誰還會嫌銅板多,就這一上午,腿腳好的人都已經掙了三四個銅板。
到了下半晌,來送橡子果的人更多了。等林春燕回來,看到那麽些個橡子果,都大吃一驚。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以後再也不愁沒橡子果用了。”
感嘆了兩句,林春燕就把林二嬸叫進來,要讓她幫着一塊做果凍豆腐。
林二嬸只覺得腦袋暈暈乎乎的,林春燕同她說的時候,她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就要教她做這果凍豆腐了?
推拒了幾次,見林春燕是真的要教給她,才神色慎重起來。
“燕娘,我也不說別的話,你讓我學,是看中我。我肯定會好好地幫你幹下去,絕不讓外人知道了。”
林春燕就笑,“嬸子,別這麽緊張,沒那麽嚴重。”
有了林二嬸的幫忙,白天的時候王英娘也能稍微休息一會兒,且果凍豆腐的供應量越來越大,他們也得跟上才行。
她把橡子豆腐做出來的殘渣交給孫娘子,讓她從明個開始,把這些喂給雞吃。
“這東西實在是不少,你們要是不嫌麻煩,也在家裏養了豬或者雞,只把這些東西拿回去喂。”
孫娘子剛才還有些羨慕林二嬸,可也知道林二嬸畢竟是林家人,跟他們關系更近一點,如今聽了林春燕的話,心裏的那些不平衡就消散得幹幹淨淨,反而覺得自個兒心胸太狹窄了些。
林春燕對他們如此好,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偏要和人比了去。
林二嬸在一旁聽見了,伸着脖子看那些豆腐殘渣,問林春燕,“燕娘,這些殘渣真的能喂豬吃嗎?”
林春燕點頭,“能的,裏面随便拌些什麽,豬吃的可歡實了,咱們家的那幾只雞日日都要吃這個呢,回頭我也打算捉兩只豬來呢。”
“如此這樣,我可要拿回去一些,先給雞吃一些。”
林二嬸和孫娘子都盤算起養豬的事情來,要是豬不用吃糧食,也不用專門去打豬草,只吃了這橡子豆腐殘渣能活的話,到了過年可不就是一筆巨大的收入。
誰不知道,養頭豬能讓日子過得更好,可那買豬的錢就不是一般鄉下人能承擔得起的,更何況豬還要吃那麽些個糧食。
萬一染了病,回頭賠的血本都無,又找誰哭去?
林二嬸猶豫不定,回去和林二叔商量了一下,如今家裏的銅板也不少,拿出來數了數,剛剛夠。
家裏的三個孩子還說,也要幫着出份力,各自拿了一些私房錢出來。
林二嬸拿着那些個錢,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覺得這日子是從前沒想過的。
有了進項不說,連豬都能養了。
孫娘子回去也和自家的婆子商量,他們家原是有些家底的,李婆子再三詢問那橡子豆腐的殘渣,真的能用來喂豬,确定之後當即就拍板決定,“養!反正我在家裏也是閑着,咱們小樹也長大了,不用像以前那樣總要人操心,養了豬,過年咱們也能殺了吃?”
孫娘子就在一旁捂了嘴笑,“娘,瞧你說的,咱們三個人哪裏能吃那麽多肉,少不得要賣到屠戶那裏去。”
李婆子也跟着笑,“那咱們就留一些,剩下的全都賣了,那也是個進項不是。”
這樣說定了,到了第二日早早地起來,就和林春燕說了買豬的事情,讓她幫着一塊給挑了。
林春燕答應了,去擺攤的時候,臉上就一直挂着笑容。
有那相熟的時刻就來問,“林小娘子,這是有什麽好事,說來和大家夥聽聽。”
林春燕和他們也不見外,只把要養了豬的事情拿出來和他們說,“到時候有了豬肉,回頭也能做好些個吃的來。”
這些個老饕餮聽了這話,已經開始口水分泌,只問能做出什麽美食來。
林春燕就說了一些,像那紅燒肉,梅菜扣肉,鍋包肉等等,這些個老饕餮光聽就已經開始分泌口水,恨不得現在就嘗嘗那些個味道。
坐在那裏等着肉夾馍做好的何娘子卻認真得道了聲恭喜,“這養豬可是大事,我們家從前也是養了幾只豬。回回都盼着過年,要不是有了這豬肉,我家還不定過的是什麽日子呢。”
這何娘子也是個妙人,她娘家是屠戶,小時候就比別人生得胖上幾分,不過在這裏沒人覺得她這樣難看,反而覺得她是個富貴命。從小就有好些個人家都想和她說親。
這何娘子從小就愛吃,相看的時候,也得找那做飯好吃的,最後和酒樓裏的一廚子成了夫妻。
兩個人都長得膀大腰圓,看起來就喜慶得很,生的兒子也圓墩墩,就叫喜子。
原聽說這邊擺攤子賣的東西很是好吃,何娘子早就忍不住想過來,偏她那丈夫是個心高氣傲的,每次何娘子說要出去吃,他就覺得何娘子這是不喜歡他手藝了,少不得要捏酸吃醋一陣。
何娘子嫌哄他哄得費勁,每次都要偷偷地出來,回家的時候還要把嘴裏的味兒弄幹淨了,再哄了家中小兒不要把實話說出去,實在心累得很。
這次也不例外,等炒面好了,何娘子滿足地坐在那裏,一手拿着肉夾馍,一手拿着炒面,還不忘林春燕給她拿一罐山楂罐頭。
“也不怕你笑話,我就是說要出來買山楂罐頭,才有了這個空當。吃完了還得趕緊回去,不能讓我家老鄭給發現了。”
林春燕就在一旁笑,把糖水罐頭放在了她這邊,打趣着說,“那何娘子要不要再帶個肉夾馍,你家那小兒也是精得很的。”
這說的卻是之前幾次,何娘子在這裏吃了以後,空着手回了家,她那小兒猜到了幾分,回來就告了鄭廚子。讓何娘子好一陣哄她那夫君,才把這事掀了過去。
何娘子一聽,連忙讓林桃紅再做一個,“很是呢,那小孩如今精得很,不像從前能随便騙了去。”
正說這話,遠遠瞧見鄭廚子過來,原來是因為他們酒樓想來買這個豆皮調涼菜,才使了他出來。
最開始的時候,林春燕給他們送了兩回貨,鎮上的幾家酒樓都傲慢的很,并不想要,可聽說他們攤子上賣的特別好,味道上乘,趙記酒樓的掌櫃又後悔了,親自過來和林春燕說。
林春燕稍微為難了幾次,也就松了口,酒樓掌櫃就讓鄭廚子過來這裏買,還學會怎麽調涼菜。
今兒個就是來拿貨的日子,鄭廚子一眼就看見何娘子,夫妻兩個四目相對,鄭廚子的臉色都變了,指着何娘子捂着胸口,偏要做一副西子捧心狀,讓一旁的人看得都樂呵得不行。
何娘子也顧不上吃,拿了東西就去追鄭廚子,哄了半天才好。
回去的時候,林春燕就去抓小豬仔,是在孫捕快的村子,他們這裏的張屠戶家裏養着豬,是十裏八村養的最好的。
這張屠戶是個鳏夫,他家的豬都是兒子兒媳養出來的,他就是負責宰殺,日子要比其他人家都要好上不少。
林春燕挑了兩只最活潑的,張家大郎幫着他們要送到家裏,不然不好弄嘞。
上次來的時候碰到的那個愛說閑話的李婆子見了林春燕,立刻興奮起來,還以為她又是來找孫捕快的。
張大娘見她湊過來,直接就給罵了回去,李婆子是個欺軟怕硬,見林春燕身邊跟着張大娘,也不敢瞎說什麽。
張家大朗就說,“這婆子成日無事就愛說閑話,不用理會她,因着說閑話,都挨了幾次打,還不長記性。”
聽說他們買了豬,村裏又一下子沸騰起來了,原先打聽那些橡子果是用來幹什麽的人,這次也不得不信了。
柳婆子在家裏左想右想,要是那橡子果真的能喂豬,她何不也拿一些回來,他們家養不起豬,但是雞總是有幾只的。
像她這樣想的不在少數,但也有些人比較謹慎,覺得橡子果如何是豬也吃不了的,倒不如先觀望觀望,看看孫娘子和林二嬸家他們都是怎樣做的。
如今孫娘子家和林二嬸家,俨然已經成了村裏的一個風向标,只看他們兩個如何,就知道林春燕他們家的動向了。
出乎這些人意料的事,孫娘子家和林二嬸家竟然也買了小豬回來,一時又引起了軒然大波,這些人都擠在這兩家的門口,紛紛踮着腳往裏面張望,“這豬真的能吃那橡子果啊?”
要是真的能吃,他們也就不再撿了橡子果去換那銅板,留在家裏喂豬,不是更劃算了。
孫娘子的婆婆說,“那橡子果還得處理勒,哪裏就那樣容易,要真那樣簡單,就不會漫山遍野都是了,早就被人撿了去。”
她是問過林春燕的,就把那些橡子果的殘渣拿了出來,“要費老大的勁才能弄出來,這樣豬和雞才能吃。”
有些人卻想,這東西要是豬真的能吃,即便處理得麻煩一些,那也值得啊。
養豬在村裏來說那可是頭等的大事,誰家要是養了豬,能被羨慕一整年。
林二嬸家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錢娘子擠在前面,拉着林二嬸說,“你和我說實話,這橡子果到底怎麽變成這些東西來,要是我也能做的話,回頭也去養只豬。”
其他的人也都豎着耳朵在一旁認真地聽,生怕錯過了一丁點的消息。
林二嬸就咧了嘴笑,“不瞞你們說,我們家也弄不成這東西呢,要費好些個工序才能得到,你們要是想要的話,不如就和燕娘他們去換。”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這怎麽換,是個什麽章程。
“你們要是信得過她,就讓她幫着你們處理了,五斤橡子果能換半斤的這東西來。”
一聽能換這麽多,大家都震驚了,這樣算下來可比換銅板劃算多了,又去看林二嬸家養的那兩只小豬。
他們家發了狠,這次可是抓了兩只來,這兩只小豬正在那裏吭哧吭哧地吃着豆腐殘渣,那叫一個歡實,讓那些不相信的人也不得不在心裏打起了主意。
當然也有人還想自個兒回家試一試,撿了橡子果之後也不去換豆腐殘渣。
林春燕家的兩只豬也被圍觀了,張大娘更是把這兩頭豬當成寶貝,還說要養在後院。
小時候那豬看着還白白胖胖,非常可愛,可以想到長大之後他們那肥頭大耳的模樣,以及難聞的味道,姐妹兩個都不樂意。
“沒的弄得家裏都是一股味兒,還是弄遠一些才好。”
張大娘不願意,林春燕使了殺手锏出來,“娘你的窗戶正對着後院呢,到時候夏天一開窗,就聞到一片味道,你要是樂意,那我也沒意見。”
張大娘一想可不是這個理兒,到時候夜裏還怎麽開窗睡覺,便歇了這個心思,在他們家旁邊的地方又建了豬圈,少不得要請人過來幫忙。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知道他們家有了豬,林二叔和趙懷子就主動過來幫忙,那邊的李鐵蛋看見了,噌噌噌地也跑了過來。
只這回就他們三個,狗蛋爹還在外面跑貨呢,林三叔也不得空,在家裏忙着做木工。
李鐵蛋就羨慕,“你們都有了正經的活計,偏我在家沒什麽事幹,什麽時候讓燕娘也幫我尋個活計。”
趙懷子最近心情不太好,直接嗆他,“你不是還等着享女兒的清福,以後都要當員外家的親戚了,何苦來做這些營生。”
這話把李鐵蛋臊得不行,上次趙娘子去見李梨花,連人都沒有見着,回來就狠狠地哭了一場,埋怨他把閨女給賣出去。
李鐵蛋心裏也不得勁,雖然他最看重的是兩個兒子,可女兒到底在跟前養了十幾年。
原以為是個好去處,誰知竟然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夫妻兩個這段時間沒少吵架,李鐵蛋埋怨趙娘子不把趙杏花給送過去,這樣姐妹兩個也好有個幫手,在那府裏能互相幫襯着一些。
偏趙娘子覺得趙杏花長得太漂亮,怕到時候會分了女兒的寵,可如今女兒生死不知,還說個什麽的寵。
趙懷子說完,見李鐵蛋臉上表情不好,才知自己說錯了。
李鐵蛋揮揮手,“原就是你說的這樣,是我對不住梨花,先前只覺得讓閨女去那高門大院裏也能見識一回,聽說那裏的丫鬟吃穿都和小姐差不多,可這進去了,生死就都不由咱們,連見個面都不成。”
嘆息一聲又說,“早知道還能有別的法子活得好,我就不讓她去了。”
林二叔就說,“是啊,哪怕是吃糠咽菜,也是一家人在一起,好過骨肉分離。”
三個大男人都在那裏沉默着,張大娘過來的時候見他們沒什麽精神,還有些奇怪,只問他們要不要喝豆漿。
幾個人都要了一大碗,咕咚咕咚地喝下去,覺得渾身都舒暢了,剛才那些想法也煙消雲散,又重新熱火朝天地幹起活來。
林三叔在院子裏做着木工盒子,這些卻不是為那菊花酥做的,是為那山楂片和山楂糕做的。
凡事都講究個包裝,林春燕發現即便那帶盒子的要貴上一些,可是來買帶盒子的人還是大多數。
李氏在屋裏張望了半天,見林三叔一直在那裏坐着木工,絲毫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放下手中的繡帕,挑了簾子出來問,“不是說大房那邊要蓋豬圈,你如何不去。”
林三叔有些奇怪地擡頭,“我在家裏要做這些東西,二哥就說不用去,大嫂也沒叫我過去。”
他奇怪的看着李氏,李氏從前不是最不喜歡他去大房那邊幫忙了,怎麽又問這樣的問題。
怕她心裏生氣,趕緊保證自個兒一定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
李氏被氣得一個倒仰,“你怎地如此糊塗,還沒你兒子機靈。”
四郎早就跑得沒影兒了,五郎如今稍大一些,也能跟在四郎的身後,她知道跟在四郎的身後能吃上好的,尤其每次去張大娘那裏,只要嘴甜一些,哄的張大娘高興了,什麽好吃的都有。
張大娘一見四郎來就給他去屋裏拿了山楂片出來,順手給身後的五郎幾塊,讓他去一邊玩,她就拉着四郎問村裏的事情來。
四郎嘴巴大,什麽都往外說偏他人小,各個地方都能鑽,知道的竟然也不少。
林春燕看見了只能無奈搖頭,林桃紅說,“娘這也就是看四郎小,等四郎年紀大了,回想起這個時候,看他臊不臊得慌。”
姐妹兩個笑了一陣,把一直埋頭在竈間的王英娘和趙紫蘭姐妹拉了出來,讓她們也歇一歇。
林桃紅在一旁嘟囔了幾句,覺得她只會讨巧,又去看林春燕做的東西。
林春燕打算今個做水煮肉片,那水煮肉片裏放了些血塊,是剛才張大娘帶回來的,說屠戶家剛殺了豬,那豬血好多人都要呢。
這水煮肉片裏還放了其他的豆芽之類,熱騰騰的一盆子端上來,大家立刻就被這道菜給吸引,嘗了一口,肉片和豬血是又辣又麻,十分的下飯。
“這東西要是在冬天的時候吃,那可真是讓人想想就痛快。”
“誰說不是,我看以後殺豬菜就吃這道也不錯。”
幾個人一邊斯哈着,一邊将飯菜吃完,那豬圈也就蓋好了。
林春燕把小豬放了進去,兩只粉紅色的小豬哼哧哼哧轉了一圈,找了一個地方安靜的呆起來。
“你們可要多吃點,吃的胖胖的。”林春燕暢想了一下他們變成大豬的時候,那些個肥肥的肉變成美食,吃不完的就做成臘肉,實在是能囤上不少。
她的地窖裏又可以多放些東西了。
卻說張小舅在家裏休息了兩天,去張大舅那裏坐了坐,從前兄弟兩個因為各種事情鬧得不和,已經很長時間沒像現在這樣親近了。
張大舅同張小舅說了走街串巷賣豆腐時發生的事情,把張牛力的主意拿出來說,“他們那些人也太可怕了些,還說實在不行我們也找上幾個人,咱們去他們村鬧一鬧,偏那些貨郎就能去賣,怎麽咱們就不行。”
張小舅一聽就來氣,看了張牛力一眼,“你們也太好性了些,任由別人欺負到頭上。”
“這也不是鬧事的時候,咱們只是為了賣果凍豆腐,要真把他們惹惱了,十裏八村都不讓怎麽賣,可如何是好。”
他們如今賣果凍豆腐,單避開了馮家兄弟那個村,只去其他的村子賣,當然其他村子那些賣豆腐的人也都有意見,只還沒有發作出來,還在互相觀望着。
他們不去馮家村賣豆腐,可是馮家村的人卻都着急了,還有人大老遠地走來他們這裏,問怎麽不去賣果凍豆腐的。
“原不是說好了,這幾天日日都會去的,家裏孩子都喜歡吃
,正等着呢。”
張牛力和張滿糧就把被打的事情說了,“以後再也不敢去你們村子賣了,只這附近哪個村子人好說話,我們就去。”
這人一聽就着急了,“那馮家幾個兒郎怎能如此行事,這豈不是把全村人都坑了!他們家那豆腐賣得又貴又不好吃,誰願意去他們那裏買。”
這人在這裏大罵了馮家兄弟幾句,張大舅看時候差不多了,才又說起來,“若是你們村的人真想買果凍豆腐,你就來我們這裏進了貨,到時候拿了去你們村裏賣,中間我給你這個差價,如何?”
這個人再也想不到,只是想買個果凍豆腐,竟然還有這等好事落在自個的頭上,當即就要答應。
見他這樣高興,張大舅在一旁潑冷水,“只是你們村的馮家兄弟實在可惡,你可要想好了,要是接了這個活,就是得罪了那馮家兄弟。”
這人往地上淬了一口,“憑他馮家兄弟如何,也是不敢動我們的,我們在村裏也是有好幾家兄弟,真打起來還不定誰吃虧呢。”
不過張大舅的話,還是讓這人在心裏掂量了一下,想着真要和那馮家結了仇,他們家還真不怕,誰和錢過意不去啊?
如此這般就說定了,這人拿着果凍豆腐喜滋滋地回去,抱着小閨女親香的兩口,“還真是爹的福星,要不是你想吃那果凍豆腐,爹還不大老遠地跑那一趟呢。”
他家娘子出來問他是怎麽回事,嗔怪地把女兒抱下來,“你也別太慣着她了,村裏哪個女娘像她這樣這麽大了,還如此嬌慣。”
胡大郎嘻嘻笑了幾聲,“他們不疼女兒是他們的事,我偏要這樣好好嬌慣,你不知道就因為咱家閨女想吃那果凍豆腐,我大老遠地跑過去買,誰知賣果凍豆腐的張家人竟然被咱們村的馮家兄弟打了一頓。”
他把來龍去脈講了一下,聽着他家娘子一愣一愣的,“我還說你怎麽帶了這麽多果凍豆腐回來,原來是要去賣,可咱們……”
後面的話她也就不說了,這一板果凍豆腐就能掙上幾個銅板,一天要是能多賣出去一些,少不得能掙上十來個銅板,管他那馮家兄弟如何,就是打一架,他去把娘家的幾個兄弟叫來,還真能怕了他們不成。
夫妻兩個商量一通,他們就在門前支起了攤子,這娘子走街串巷地去喊來親近的人來,沒用多長時間都知道,她這裏賣起了果凍豆腐。
有看熱鬧的,有真想來買的,也有和馮家兄弟相好的,去通知了他們那邊。
馮家兄弟正在心裏可樂呢,萬萬沒想到,那張家兒郎是不來了,竟把果凍豆腐交給了他們村的胡大郎。
胡大郎和其他人還不一樣
,他家兄弟多,他媳婦的娘家兄弟也多,這人又從小十分仗義,交好的人家就有不少。
還真不能像打張家兒郎那樣,随便地打他們。
兄弟兩個犯了難,到底從家裏出來,往那胡家大門走,到了那裏果然家已經圍了不少人,好些個都買了果凍豆腐。
胡家大郎一邊在那裏切豆腐,一邊在想,回頭得再拿些那調料來,好些個人家的小孩都想要吃那甜鹵子,他小女兒也愛吃呢。
遠遠的瞧見馮家的幾個兄弟,胡家大郎只做看不見,悄悄地給自個兒的媳婦兒使了個眼色,想着他們要是來鬧事,就讓媳婦兒去通風報信。
不過馮家兄弟兩個到底不敢怎麽樣,很快就打了退堂鼓,只是回家把那胡家大郎狠狠地罵了一通,沒人敢說打他們一頓的事來。
張大舅心裏痛快,先把這事告訴了張小舅,張小舅聽說了連聲叫好。想着還是得兄弟多了,外人才不敢欺負,又說了幾句話才
胡氏等她走了,出來就陰陽怪氣地說,“從前見了咱們連搭理都不搭理,如今倒是親香。”
張大舅自然高興得不行,哪裏還有比親兄弟不生分更好的?又把那些螃蟹整理好,要去往林春燕他們家送一趟。
如今這來回跑貨的活就交給了他身上,張牛力和張滿糧要各自往其他村裏跑,張小妹和胡氏守在家裏,各自分工明确,回頭一對賬,一天能有幾十文個錢,把一家人興奮的不行,覺得渾身都是幹勁。
張小舅幹脆跟着張大舅一塊兒來了,林春燕和他還不知道葫蘆鎮找張小舅都快找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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