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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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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在昏暗的房間裏,被綁住了手腳然後又塞住了嘴巴的郭敏君無助地流着眼淚。

    她從來沒有這麽後悔過——不應該在一回來就得意忘形地告訴所有人她考上了。郭敏君原以為這會讓牛嬸子更加顧忌自己的身份,卻沒想到這反倒刺激出了她的歹毒心腸。

    和阿軟約好去西市買東西的前一天晚上,她與阿嬷正睡得好好的,結果被牛嬸子和她的那個傻兒子猝不及防地從床上拖了下來。沒有絲毫準備之下,她和阿嬷想要放聲尖叫,大力掙紮。但牛嬸子事先早有準備,拿破布捂住了她們的嘴,而她那個傻兒子又有一把子蠻力。

    郭敏君最後只能一邊哭一邊看着他們将阿嬷拖了出去。

    要不是自己劇烈掙紮,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恐怕當天晚上她就要被牛嬸子塞給她那個傻兒子。

    “別掙紮了,行,看在住了你們家這麽久房子的份兒上,我就給你一份體面。”牛嬸子看着她,聲音前所未有的柔和,但卻更讓郭敏君打心眼裏覺得可怖,“待我準備一下,過兩日就讓你和大寶成親。以後咱們倆正正經經的就是一家人,繼續和和氣氣住在這兒,好不好?”

    郭敏君想要吶喊出聲,但在牛嬸子看來她只是哼了兩聲。

    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老實在房間裏待着吧,你老實點兒,你那阿嬷我會好好對待她的。”

    郭敏君繼續掙紮。

    牛嬸子沒耐心了,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怎麽?還在想你那叔叔?別想了,你沒看人家已經很長時間都不來了嗎?人家也是有家小的,早就煩你們了。”

    “行了,別哭了,喪氣!”

    說完之後,牛嬸子便轉頭将她關在了房間裏,連飯菜都沒送過來一次。郭敏君被關了兩天,已經餓得頭暈眼花,身體絲毫力氣都沒有,更別提掙紮和逃跑了。

    适才,牛嬸子隔着窗戶和她說話,她只能奮力地用腳來蹬牆。但如牛嬸子所說,沒用。這邊太靠裏了,又是獨門獨戶的小院,根本沒有人能聽到她的聲音。

    郭敏君絕望了。

    她昏昏沉沉的,腦子裏飄過了許多想法。等到了“成親”那一天,牛嬸子肯定會松開她,她發誓到時候拼着這條命不要也要與這娘倆同歸于盡。

    只是,不知道阿嬷到底怎麽樣了……

    牛嬸子離開之後,便開始找自己那傻兒子。

    “大寶,大寶!”她喊道。

    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看上去面相有些癡傻兇惡的男孩兒從柴房裏冒了出來,身上邋邋遢遢:“娘!”

    牛嬸子憐惜地給他整理身上的稻草和灰塵:“都快要成親的人了,還這麽不講究。別去玩你那些惡心的蟲子了,來,洗洗手,咱娘倆把你床上的被子給收拾收拾。”

    要成親了,房間裏可不能總是亂糟糟的。

    大寶憤怒地喊:“不惡心!”

    牛嬸子點點頭:“好好好,不惡心,不惡心,是娘說錯話了。”

    她有些憐惜地看向大寶,眼中閃過一抹幽暗。她的阿寶啊,這麽傻,十六歲還是和別人六歲的小孩子一樣。也怪她,當時生他的時候讓他傷了腦子,所以她怎麽着也要給他尋摸一門能夠照顧他的好媳婦兒。

    那郭敏君就不錯。

    牛嬸子早就看上去了郭敏君,這小娘子好啊!父母和哥哥都死了,只剩下她和一個完全沒有威脅的老婆子生活,而且還有間院子。只要讓大寶娶了她,這院子不就順理成章變成她大寶的嗎?

    牛嬸子從去年開始就一直惦記着這個事兒,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好。當然,郭敏君這小娘子心氣高,肯定不會答應。那也沒事,不需要她答應,生米做成熟飯後,再給她生下個孫子來,就妥了。

    可她沒想到,郭敏君居然想到去考什麽太醫院的護理培訓班!而且還居然真的考上了!

    牛嬸子一下子慌了神,這到手的鴨子就要飛了,誰能不急?

    索性,牛嬸子便豁出去了。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忽然覺得連天地都寬了不少——這也不難啊,而且根本不會有人給這祖孫倆出頭,自己早就該這樣幹了!

    牛嬸子柔聲問大寶:“将郭小娘子給你做媳婦好不好?”

    大寶眼睛都亮了:“好,漂亮!”

    牛嬸子摸了摸他的頭,喜滋滋的:“我們家大寶長大了,都知道小娘子長得漂亮了。可是,那老婆子不讓她孫女嫁給你,可咋辦?”

    大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兇狠了起來,往地上狠狠跺了一腳:“踩!踩死!”

    他的那些小蟲子,不喜歡就踩死。

    牛嬸子笑道:“不行,還不能踩死,還得等你們成完親呢。”

    母子倆一邊幹活一邊說話,這時候就聽到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敏君!郭敏君,你在家嗎?”

    牛嬸子一下子警惕了起來,她沒有回答,又對自己兒子打了個手勢。

    但外面的人顯然沒有放棄,還在繼續喊:“敏君,是我啊,阿軟,你在家嗎?”

    這時候她聽得另外一個人的聲音:“難不成是我們找錯了?你去那邊找個鄰居問問。”

    牛嬸子一聽沒辦法,只能走了出去,開了門,但也只開一個細細的縫:“你們找誰?是什麽人?”

    她透過細縫看過去,卻是一個極為美貌還穿着淺綠官服的女子,帶着一個和郭敏君一般大小的小娘子,另外有兩個持刀的護衛站在兩人身後,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牛嬸子的心立刻咯噔一聲。

    徐清麥仔細打量她,這婦人眼中帶着警惕還有些心虛,看來的确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便笑了笑,微微擡起下巴,帶着幾分傲氣,淡淡道:“我乃太醫院博士徐四娘,見到本官,為何不拜?”

    太醫為七品官,在大唐,民見官不拜,卻是要被問罪的。

    牛嬸子咬了咬牙,收起了原本見她是女子就有些僥幸的心,松開扶着門的手拜了下去:

    “民婦見過徐太醫!”

    她的心裏掀起驚濤駭浪,一個太醫,跑到這裏來幹什麽?難道……

    徐清麥已經趁着她松手的間隙将門推開了,牛嬸子差點喊出來但一想到她是官又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只能假笑着看着她帶着那幾人大搖大擺的進了院子。

    “郭敏君不在嗎?”徐清麥問她,“本官有事找她。”

    牛嬸子只能硬着頭皮回答:“她……去了一個親戚家裏,現在不在呢。”

    徐清麥的到來是她意料之外的,牛嬸子完全沒有時間來想一個合情合理的謊言。

    “這樣啊。”徐清麥環視了一下四周,“那我便在這裏等她回來好了。”

    牛嬸子:“……她那親戚家在城外,恐怕今日是回不來了呢。太醫您看,這院子又小又髒,哪兒能配得上你的身份?”

    徐清麥找了個小胡凳就坐了下來,也沒管自己的衣裳下擺脫到地上,她不以為然的對牛嬸子露出笑容:“沒關系,我不介意,我就在這裏等。”

    徐清麥她們敲門的時候,郭敏君在房間裏迷迷糊糊地聽到了,她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是阿軟!是徐太醫!

    郭敏君一下子想到可能是阿軟那日在西市沒看到自己所以起了懷疑,不過她沒想到阿軟竟然會帶着徐太醫直接找到了這裏。

    她喜極而泣,聽了牛嬸子的謊言之後又變得憤怒了起來。

    “不行,要引起她們的注意才好。”

    郭敏君的手腳被綁着,但是她可以像個蟲子一樣挪動。她使出自己身上僅有的力氣将整個人移到了牆邊,然後開始哐哐地用自己的腦袋砸牆。

    “咚!咚!”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了出去。

    阿軟疑惑望去:“什麽聲音”

    牛嬸子一下子手腳發涼。

    她含糊道:“是雞,我剛剛正想要殺雞,許是它在裏面撲騰吧。”

    這些人趕緊走吧!

    郭敏君一下又一下地撞着牆,鮮血從她的額角流淌了下來,咚咚咚的聲音接二連三傳來。

    徐清麥站起來,犀利的眼神充滿了壓迫感掃向牛嬸子:“真的是雞嗎?”

    她打了個手勢,跟在身後的兩個護衛立刻向前踏了一步,準備進屋子去查看。牛嬸子見狀,立刻哭天喊地叫了起來:

    “你要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當官的就可以私闖民宅嗎?”

    徐清麥看她的反應立刻斷定了這裏面必然是有問題,她雙手籠于袖中,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注視着她。

    一個護衛直接将牛嬸子的手扭到了背後,這時候從另一邊的房間裏沖出了大寶,他罵罵咧咧地撲了上去:“不準欺負我娘!”

    不過,徐清麥的護衛都是李孝恭送過來的,從軍中退下來的老兵,都有一身過硬的好功夫,豈會被一個空有力氣的傻子給攔住?

    兩人合力制住了母子倆,阿軟立刻噔噔噔跑過去開門。

    “敏君!”

    郭敏君聲音虛弱:“快……快去救我阿嬷,她被關在了地窖裏。”

    徐清麥憤怒地看向牛嬸子:“你們這是蓄意綁架,意圖殺人!”

    牛嬸子一下子就軟倒在了地上。

    ……

    最終,祖孫倆都被成功的救了出來,而牛嬸子和她的傻兒子也被扭送去了長安縣縣衙。

    徐清麥将郭敏君和她的阿嬷帶回了家,先給她們處理了一下傷口。郭敏君的傷看上去吓人,血流滿面,不過只是一些毛細血管破裂,只需要包紮一下就好。

    阿嬷被關在地窖裏,每天只吃了一點東西,又憂心孫女的遭遇,差點閉過氣去。好在及時救了出來,好好休息調養一段時間也能恢複。徐清麥給她開了一個安神的湯方,又讓人送來了肉粥。

    回來後的劉若賢與莫驚春聽說了她們這幾日的遭遇後都大為氣憤。

    “若是我在場,一定狠狠揍她們一頓。”劉若賢氣得牙癢癢。

    “有點疼,別動。”徐清麥正在用生理鹽水清洗郭敏君額頭上的傷口,又安慰她,“這兩日你便在我這兒住下。待你入學了,悲田院那邊會提供寝舍,我覺得你搬過去住會更好。”

    郭敏君有些着急:“可我不放心阿嬷一個人住在那兒。”

    徐清麥沉吟了一下:“我倒是建議你別回去那院子住了,如果你擔心你阿嬷,不如在悲田院附近賃個其他的房子給她住。”

    牛嬸子和她那傻兒子雖然肯定要坐牢的,但她那傻兒子卻不一定需要坐很久。徐清麥瞧着他像是唐氏兒,又被養歪了,有一定的暴力傾向,說話也說不通。若是被他找回去,這樣的人可不是郭敏君和她阿嬷能夠對付的。

    “賣了吧,或者是租出去,找個厲害點的人家。而且永和坊離悲田院太遠了,到時候你上課和上工都不方便。”

    徐清麥又給她塗了一層碘伏,然後包上紗布,大功告成。

    “可以啦!”她拍了拍郭敏君的肩膀,安慰道:“你是個勇敢的小娘子,若不是你今日奮力自救,我們可能真的等一會兒後就會打道回府了。”

    郭敏君眼中含淚,便要跪下來:“多謝徐太醫相救!”

    “以後我便是你們的老師,學生有事情,老師自然是要出面的。”徐清麥笑道:“你真要謝便謝阿軟吧,是她最開始發現不對。”

    阿軟嘿嘿一笑,對着她擺擺手:“不用謝我,我們是朋友嘛。若不是你之前信任我,告訴了我一些家中的事情,我也想不到這一層。”

    郭敏君淚眼朦胧間,又露出笑容。

    她覺得自己能夠心思一動去考太醫院的護理培訓班,又認識了阿軟實在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郭敏君和她阿嬷在布政坊住了兩天之後便和阿軟一起搬去了太醫院給護理班提供的寝舍,阿嬷自己一個人待在周宅不勝惶恐,徐清麥怕她處處小心翼翼,反倒不利于康複,便索性讓她先回去永和坊,然後包好了一個療程的湯方給她。

    很快,太醫院的護理培訓班和學徒班便要開始授課了。

    這兩個班的授課工作都在悲田院所在的升道坊進行。

    升道坊位于長安城東側,挨着延興門。

    這個裏坊如今已經和以往的模樣大不相同。半個裏坊都被清空了,然後規劃成了幾個區域。最前面的區域就是悲田院,後面的區域左側是辦公教學區,悲田院的醫工和醫師們在此地辦公,新入學的學徒們以及護理班的學生也在這裏上課。右側為生活居住區,學徒們的寝舍,以及醫工醫師們的寝舍。

    現在最前面的悲田院還在工部的主持下進行着建造,但後面的教舍和寝舍已經建好了一部分,只待學生們開課。

    相比于男寝,女寝的條件要寬松一些,因為人更少,所以基本都是雙人間。男寝那邊大部分是三人間和四人間,于是很多長安本地的或者是家裏條件本身就不錯的根本沒住在這兒,而是選擇了在外賃房子住。更有豪氣者選擇了在附近的裏坊置産。

    聽聞這幾日附近裏坊的中人們都賺了一筆。

    郭敏君自然而然的與阿軟住了同一間。

    兩個小姑娘在寝室裏睡着,根本沒有一開始想象的那麽高興和激動,反倒都覺得不适應和緊張。

    阿軟愁眉苦臉:“也不知道小娘子現在在家怎麽樣了……她往常都要我哄着睡覺的。”

    郭敏君也輾轉反側:“不知道阿嬷在家怎麽樣了。還有,明天就要上課了,會不會很難啊?”

    她生怕自己跟不上進度。

    這一點阿軟倒是明白:“咱們護理班的課程都是娘子定的。娘子和我講過,最前面一個月沒有太專業的課程,主要是教認字。等到一個月後才會教護理知識。”

    郭敏君有些自慚形穢:“那我可能是班上認字最少的。”

    像阿軟都可以自己看書了,而且聽說班級裏有很多同學都是從小就讀書寫字的,還有一些家裏有醫學背景。郭敏君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墊底的那個。

    “沒關系的,”阿軟安慰她,“到時候我也可以教你。”

    郭敏君看着她,心裏充滿了快樂的泡泡。她重重地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

    這一晚,郭敏君過得安心極了。

    第二日,徐清麥早早的就醒來了。

    她看着身邊的周天涯,小朋友還在呼呼大睡。但昨天晚上因為找不到阿軟,這小家夥可是折磨她到很晚才終于因為自己撐不住睡着。

    “今天你就會有玩伴咯。”徐清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之前她是讓薛嫂子去給周天涯找幾個四五歲的小娘子給她當玩伴,今天終于到位了。本來柳氏是想送幾個家生子過來,但徐清麥覺得周宅那邊的關系實在是太複雜了——她并不認為柳氏會有壞心,可架不住其他人或許會從中插一腳,便婉拒了。

    柳氏因為這件事老大不高興。

    不過徐清麥也不和她一起住,不高興就不高興吧。反正她每旬休沐時去那邊轉一圈,陪她吃個飯就行了,這個并不難。

    她今日起這麽早是因為護理培訓班今天第一天上課。

    第一節 課是她上。

    在籌建“醫學院”的時候,徐清麥給巢明提了許多建議,很多基本是照搬後世大學的。比如醫學生們先放在一起學兩年基礎醫學以及其他的一些人文知識,到了大三才分科,比如給每個班配一個專門的“帶教”,相當于後世的輔導員,比如大課小課選修課等等。

    大部分建議都被巢明和幾位太醫丞們采納了,還誇贊她想得實在是周到,讓徐清麥有點不好意思。

    然後,由于新入學的醫學生們不用學外科,徐清麥只需要給他們上一門“生理學”的主課,主要內容為人體基礎知識,關于人體各器官系統的功能與調節機制——其實她很想把病理學也列進去,但想想還是作罷。首先是自己背不出課本,再有就是這些理論一抛出來,光是要與太醫院以及杏林中人辯論以及确認恐怕都要好幾年。

    還不是時候。

    醫學生的教學,太醫院有先例,老師也多,不用太頭疼,而且也輪不到她來頭疼。反倒是護理培訓班,大家根本沒有任何經驗,于是就甩給了徐清麥來安排。

    巢明:“反正是你提議要這個的,自然你負責。”

    徐清麥:“……”

    所以這幾日晚上,她都在絞盡腦汁的回憶當時和護士阿姨姐姐們的聊天,回憶她們曾經透露過自己上過的課程,然後做了一個大致的課程計劃。

    最開始,先把認字量給提升起來,然後學一點人文知識和基礎算術等,免得到時候理解能力和溝通能力不行。然後就是生理學、臨床護理、藥材課等等。

    生理學自己授課,藥材課找了一位藥師來授課,而臨床護理她打算直接到時候實操,在實習中摸索着進步。

    徐清麥覺得,最後培養出來的可能是小半個現代護士與藥童的結合體。

    她到達悲田院教舍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歐陽大夫與錢浏陽。他倆今日要對醫學生們上第一堂課。

    錢浏陽環視了一下四周,樂呵呵道:“這兒不錯,看到這麽多年輕人,感覺老夫自己都年輕了不少。”

    他覺得這裏比太醫院可有意思多了。

    朝氣蓬勃。

    聊了幾句,徐清麥告別了兩人,下了馬朝着另一邊的院子走去。整個醫學院的教舍是拿之前一個空置的富商宅邸改的,醫學生們和護理生們不在一個院子。

    還沒靠近,就聽到教室中叽叽喳喳的聊天聲。

    她不由得怔住了,幾乎是瞬間回到了自己的求學生涯。也是這樣,在老師沒有來之前和同學們在教室裏打打鬧鬧,然後老師進來後立刻安靜。

    徐清麥推開門,教舍裏的聲音也在一剎那就消失,安靜極了。

    不同時空似乎在這一刻重疊在一起,她的嘴角忍不住綻開一個微笑。

    真好啊,新的開始。

    ……

    江南。

    周自衡與孫思邈正待在玻璃作坊的後院,看着薩曼用長長的燒火棍将玻璃窯爐上的一扇小門打開。

    橙紅明亮的顏色讓人瞬間閉眼,生怕要被晃瞎。滾滾的熱浪通過這扇門撲騰而來,讓人仿佛置身于盛夏正午。

    周自衡不喜熱,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孫思邈與劉神威恰恰相反,他們對爐火非常熟悉,和薩曼一樣,一看這火焰顏色就知道溫度應該是達到了。

    “不錯,不錯。”薩曼搓了搓手,拿起一旁的鏟子将早就配好的原料投入到了玻璃窯爐中。

    周自衡喃喃自語:“接下來,見證奇跡的時刻要到了。”

    薩曼嘿嘿笑道:“奇跡?的确是奇跡,不過要三四個時辰後才能看到了。”

    到了下午,窯爐小門被打開,薩曼用一根空心鐵棍伸進去,不停地攪動,待到他拿出來後,鐵棍的一端已經裹上了一層厚厚的玻璃液。

    薩曼擅長的便是吹玻璃。

    那些橙紅色的玻璃液在他的神奇手法下,變成了一樣一樣形狀各異的玻璃器皿,有杯子、花瓶、碟子。

    孫思邈啧啧稱奇:“不過是幾樣石頭和砂礫,就可以變成如此美麗的器物,真是奇妙。”

    他癡迷于這個過程。

    薩曼本以為自己做出來的這些東西會讓自己的新東家贊嘆不已,沒想到他只是贊揚了一句之後就開始審視着這些美麗的東西,然後問道:

    “顏色還是有點偏綠了,可以再白一點嗎?不要有雜質的那種白,要透亮的那種白。”

    薩曼皺起眉:“完全透明的白?那可一點都不好看!”

    他看了看新東家的臉色,舉起手:“您說了算。我看看再調整一下配方。孫道長,”他轉向孫思邈,“您可要幫我!”

    孫思邈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

    他也正好在對這個感興趣的時候,這幾天都沒碰麻沸散,全在和這些礦物打交道。

    一個月後,周自衡看着擺在自己面前的可以與水晶媲美的花瓶,驚喜地揚起了眉:

    “對,就是要這麽白!那可以做成平板嗎?”

    薩曼:“……”

    好氣啊!做成平板有什麽好看的?

    周自衡繼續提意見:“或許,在錫板上或者是水銀上試試。”

    他不懂如何制作玻璃,但大概知道一些要點。

    孫思邈陷入了沉思:“錫和汞嗎?”

    這倆礦物他恰巧都熟,煉丹的時候沒少接觸。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實在是新鮮有趣,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試驗一下看看是什麽效果。

    他拉着薩曼就走:“走走走,去玻璃工坊。”

    薩曼心中一片苦澀:……他還沒有拿到自己的賞賜和美酒呢!要不要這麽拼?!

    又一個月後,周自衡收到了孫思邈送來的口信,讓他來東山渡一趟,有驚喜。

    周自衡碰巧在甲字屯,随即對送信的護衛道:“知道了,你去對孫道長說,我下午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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