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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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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徐清麥選擇了将真實的病情告訴平陽長公主。

    她曾經見過一個病人,在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的時候看上去狀态特別的好,特別的健康,但是當他無意間偷聽道家人講話,知道自己得了癌之後,短短一個月之內就撒手人寰。

    情緒與健康的關系,在這上面顯得特別的唯心。

    不過平陽長公主的情況卻是恰好相反。

    如果讓她一直沉浸在這樣的情緒裏,對她反倒是不好的,就好像一朵失去水份滋養的花朵,遲早有一天會枯萎。徐清麥覺得,就算是凋零,以長公主的脾氣與性格,也寧願選擇山茶的方式,一整朵花從枝上墜落下來,完全沒有衰弱的過程,掉也掉得極為驕傲,甚至有幾分壯烈的感覺。

    而以她的堅韌,在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或許有一兩分轉機的時候,或許求生的意志會更強一些。

    徐清麥不急不緩的聲音在室內回蕩。

    “你是說,我的腦子裏長了個瘤……而只有你,可以将這瘤從我的顱中取出來?”平陽緊鎖着眉頭,盯視着她。

    出乎意料的,徐清麥搖了搖頭:“我不願意騙您,即使是我,現在也沒辦法安然無恙的将它取出來。”

    平陽只覺得自己的心情經歷了大起大落,她有些惱怒:“徐太醫,難道你是在逗我玩不成?”

    徐清麥嘆口氣:“殿下,微臣只是說現在沒辦法,并沒有說以後也沒辦法。”

    她斟酌了一下,解釋道:“開顱術何其危險,需要準備很多的東西,需要有預案,需要我積攢更多的經驗。這些都不是立刻就解決的問題。”

    徐清麥看向平陽長公主:“微臣只能從現在開始,将這些問題一個一個解決,但……我無法給出具體的解決時間。”

    平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所以,你說了半天,其實就是想和我說,要等?”

    徐清麥默默的點了點頭。

    她忽然也覺得,這事兒聽上去就挺不靠譜的。

    平陽似笑非笑:“若是在以前,有人跑我面前說要把我的腦袋打開,就能救我。我保準認為這是個江湖騙子,将他拉出軍帳去給砍了!”

    徐清麥苦笑:“的确是聽上去很像騙子所為。”

    電視劇《三國演義》裏的華佗那是真的死得不冤,拿着锃亮的斧頭就說要給曹操開顱,任誰都覺得他是不安好心。

    “我曾去打聽過你的事情,”平陽長公主悠悠的道,情緒明顯比徐清麥剛進來的時候顯得平和了許多,“你給人開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而且那些患者目前也都還活着。如此,讓你給開顱似乎也不是什麽不能想象的事情。”

    綠翹驚呼起來:“公主!”

    這可是開顱!

    “開腹和開顱完全不同。”徐清麥糾正她,“人的腦子是世界上最精密也最神奇的存在,但凡能不開顱就不要開顱。”

    平陽:“但徐太醫顯然認為,如果我不開顱,那就別指望再站起來。”

    “是。”徐清麥不得不點頭承認,“而且腦子裏若是真有瘤子或者是其他淤血塊之類的話,時間一長,肯定會危及生命。”

    這已經不單單是能不能繼續站起來的問題了。

    平陽長公主道:“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敢對我說這些話的太醫。”

    她好奇的問:“你就不怕嗎?”

    徐清麥笑了笑:“當然害怕,不過我相信長公主不是這樣的人。其實陛下和皇後的意思也是讓我不要把真實情況告訴您,只是,我覺得以長公主的勇氣,完全可以自主做出自己的決定。”

    “自己的決定……”平陽長公主喃喃道,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有些恍惚起來,似乎是有些懷念,又有些諷刺。

    回過神來,她看向眼前的徐清麥,神色已經恢複如常:“如果是其他人,我會覺得他在胡扯。但不知為何,你說出這番話,卻讓我覺得可以信任。”

    她問徐清麥,輕輕的問:“我可以信任你嗎?徐太醫。”

    徐清麥看向她的眼睛——平陽長公主的眼睛看上去很平靜,但是她卻似乎能看到蘊含在這份平靜之下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

    她欠了欠身:“您可以信任我,長公主殿下!”

    她會盡出自己最大的努力。

    平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手腕遞了出去:“既如此,診脈吧。”

    這一次,她比之前果然要配合很多。

    在做完一系列的基礎檢查之後,徐清麥對平陽道:“接下來,微臣會針對殿下的情況做一個醫療方案,即使暫時開不了顱,也需要解決其他的問題。”

    比如下半身肌肉的保持以及康複訓練等等,看看能不能盡量讓神經保持一定的活性。

    “所以到時候,我恐怕會經常來公主府上。”

    平陽懶懶的道:“來吧。”

    一切結束後,徐清麥帶着劉若賢退出了內院,走到一側的花園裏時,綠翹匆匆的從後面趕了上來。

    “徐太醫請留步。可否借一步說話?”

    徐清麥點了點頭,随她走到了花園中的涼亭裏。

    綠翹開門見山,言語中帶着指責:“徐太醫,我認為您今天在長公主面前說這番話是很不妥當的!你給了長公主一個希望,但若是後續無法進行,那長公主将會陷入到更加絕望的境地!”

    徐清麥反唇相譏道:“那綠翹娘子認為,現在長公主的境地就不絕望了嗎?”

    綠翹愣了一下。

    “我很清楚我的病人的病情,并且有認真考慮過哪種方式對她們來說更好。”徐清麥道,“對長公主來說,現在就已經是絕境了。

    “長公主并不是遇難就退縮的女子,相反,面對挑戰,或許更容易激起她的鬥志。

    “綠翹娘子跟随長公主已久,你說我猜得對不對?”

    綠翹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後才道:“徐太醫,我剛剛太心急了,抱歉。”

    徐清麥笑了笑。

    “您來之前,長公主正在和自己生氣。”綠翹悠悠道。

    原來,平陽與驸馬柴邵育有一子,現在才四歲大小。小朋友興沖沖的跑過來想要讓母親陪他騎馬,平陽能怎麽辦,當然只能婉言拒絕,然後讓其他人來陪他。

    結果,小朋友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阿娘,你以前都陪我一起騎馬的,我就要阿娘,就要阿娘!”

    好不容易将小朋友哄走後,平陽長公主的情緒一下子就降到了谷底,整個院子的氛圍也變得壓抑起來。

    徐清麥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綠翹想到在徐太醫說了之後,長公主的情緒明顯要比之前穩定許多,嘆了口氣。但是,她依然對開顱手術深感恐懼與擔憂。

    “徐太醫,您到底有幾成把握?”

    徐清麥:“……現在甚至都還沒到說有幾成把握的時候。或許要等到一切準備妥當,我才能回答你。”

    這就像是一場豪賭。

    準備的過程要賭她的腦部情況不會迅速惡化,開顱的時候要賭自己不會出差錯。一切就如同在走鋼絲,而且是她至今為止走得最驚心動魄的一次。

    綠翹失望的點了點頭,強顏歡笑道:“那我先送您出府吧。”

    之後,她回到了內院。

    平陽已經在仆傭們的幫助下出了房間,正靠在院子裏的一張軟榻上,看着手中的書。

    “送走了?”

    “是。”綠翹看了她幾眼,忍不住問:“公主,您真信那位徐太醫所說嗎?”

    平陽放下書卷,奇道:“為何不信?”

    綠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人的頭顱……真的能被打開不成?”

    “若她是騙子,便不會如此慎重了。”平陽道,“而且,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她所說并非謊言。”

    當徐清麥站在她面前說如果連她都不能救她那恐怕天底下就無人能做到的時候,平陽雖然一開始是惱怒,但是接下來內心深處卻湧現出了幾分奇異的欣賞。

    她想到了當時決意要帶兵起義響應父親的自己。

    平陽甚至覺得,徐清麥在某種程度上和自己是同一類人。

    綠翹還想說什麽,平陽揮揮手制止了她。

    她平靜的道:“你也是随我在戰場幾出幾入的人,打仗的兇險難道比一場準備充分的開顱術要低了不成?四面八方射來的箭,上下左右揮來的刀,無論哪一個都能讓你直面死亡。”

    她想起有一次,她被敵将的長槊打到馬下,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燃起一股狠勁,她搶奪過旁邊士兵的長刀,從那敵将的馬肚子下滑了過來,用刀直接劃開了馬肚子,那匹馬發出了痛苦的嘶鳴聲,前蹄不受控制的騰空而起。

    趁着敵将墜馬的瞬間,她用長刀紮進了敵将的胸腔,血噴了自己一臉。

    她的性命,是她自己拼來的。

    平陽長公主昂起首,眼睛裏的平靜出現了一絲裂痕,隐藏在其後的火焰讓人無法直視:

    “既然遲早都是死,怎麽着也要在死之前掙紮一下,拼一把才不會後悔!”

    束手就擒可不是她的風格!

    徐清麥回到太醫院,對巢明說了自己已經對平陽長公主說清楚了一切。

    巢明又怒又急,用手指着她晃了半天:“你怎如此沖動!你,你,你讓我說什麽才好!”

    徐清麥虛心低頭認錯,這事情的确是她沖動了一點。按照正常流程,即使是要說也要回來請示過巢明甚至是李世民和長孫皇後才行。

    “并非我為自己辯解,”她弱弱的解釋道,“但長公主的情緒若是一直抑郁下去,恐怕到時候出問題的可就不是腦子了。”

    郁郁而終,這個可不單單只是個形容詞,是真實的發生過的病症。

    巢明當然也懂這個道理,所以最終他也只能無奈的嘆一聲:“算了,也只能如此了。陛下和皇後那裏,我去替你請罪。”

    徐清麥忍不住輕挑眉毛,她其實是做好了自己去請罪的準備的,但沒想到巢明會願意把這事給承擔下來。

    巢明看到她的表情,哼了一聲:“怎麽?在你眼裏,我這太醫令就是如此不能擔責之人不成?”

    “怎麽會!”徐清麥立刻喊道,“只是卑職一時之間太感動了而已!”

    她是真的蠻感動的。

    這件事和巢明完全沒關系,他其實大可以将她直接推出去的。不是每一個領導都能這樣護着自己的下屬。

    她有些擔心:“太醫令,陛下和皇後不會責怪于你吧?要不,還是我去說吧?”

    巢明淡淡道:“無妨,陛下和皇後寬仁,并不會為此而生氣。倒是你,要吸取教訓,做事之前先想周全一點。”

    徐清麥真心實意的對他低頭拱手道:“是!”

    巢明擺了擺手。

    徐清麥嘿嘿的笑,經過這件事之後,她覺得自己與這位頂頭上司之間的關系似乎也變得親近了些。

    巢明見她還不走,奇怪的問:“你還有何事?”

    徐清麥道:“的确有一事相報。”

    巢明皺起眉:“你還做了什麽?”

    “沒有!不是……”徐清麥無語,趕緊解釋,“是我打算成立一個針對長公主的醫療小組,想問一下,您覺得嚴太醫如何?”

    她将自己的構想說了出來。

    巢明點了點頭:“此法可行,你可自行去尋嚴太醫,若是嚴太醫答應,我并無意見。”

    徐清麥心領神會。

    言下之意就是嚴太醫應該是不錯的,她沒找錯人。

    她謝過巢明,去按摩科的官廨找了嚴太醫。

    正巧,嚴太醫就在官廨內。

    “要我加入對長公主的診治中?”嚴太醫聽了徐清麥的來意後有些訝異。

    她和徐清麥作為太醫院僅有的有博士職級的兩位女太醫,彼此之間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意,但因為兩人都挺忙,醫科和按摩科也不在一處辦公,也就平時遇到了會互相打個招呼的關系。

    嚴太醫沒想到徐清麥第一次找她就是想把她拉過去給長公主診病。

    她皺眉道:“徐太醫,我并非醫科,恐怕對長公主的病情提供不了太多幫助。”

    徐清麥知道她可能是想錯了:“嚴太醫別誤會……”

    她将自己組建醫療小組的詳細情況和目的對嚴太醫說了一遍,嚴太醫的眼睛越來越明亮,對她所說的“複健”十分感興趣:

    “徐太醫的意思是,即使是癱瘓了的人也能通過複健重新站起來?”

    “我師門中的确有這樣的資料。”徐清麥道,又加了個補丁,“不過,應該也要看概率。而且,我這裏其實并無太多關于複健的資料,只能提供一點思路,剩下的還需要你去摸索……”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她覺得自己像個大忽悠,先是把長公主給忽悠上了船,然後又把嚴太醫給忽悠上了船。

    不過,嚴太醫顯然很樂意。

    “聽上去,似乎是很有意思也行之有效的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要徐太醫不嫌棄我的醫術低微,能用得上我,我是很願意的。”

    按摩科在太醫院的地位是遠遠低于醫科的,所以嚴太醫其實也不是很有自信。

    “用得上,用得上!”徐清麥忙不疊的點頭。

    嚴太醫露出了笑容,大家都說這位新來的徐太醫持才傲物,有點清高,但她現在看着倒是覺得徐太醫挺可愛可親。

    徐清麥對她道:“我們的小組裏還缺少了一位針灸大夫,不知嚴太醫可有推薦?如果是女醫的話就更好了。”

    嚴太醫不假思索的道:“針科的确有一位女醫,針灸之術功底了得,很紮實,就連先太醫令也是稱贊過她的。不過,她只是一位助教……”

    “沒關系,”徐清麥欣然道:“那還煩請嚴太醫為我引薦一下。”

    先太醫令是巢明的父親巢元方,也是一代大醫,能被他稱贊的肯定有兩把刷子。而且女醫在太醫院內升職困難,針科競争也大,只是助教并不代表她的實際水平。

    她會更希望自己組建的這個醫療小組裏全是女醫,一是因為平陽長公主是女性,女醫更方便,一是想讓這太醫院裏女醫的地位能更高也更受重視一些。

    徐清麥這段時間發現,太醫院裏的女醫和女弟子其實人數并不少,大概占了太醫院全部人員四分之一左右。這大概是因為太醫院的服務對象很大一部分是後妃與公主、貴夫人等等。但是,這些女醫,大多數都只是醫工,連助教都少,另外比起相同地位的男性來說,明顯要更不受重視,最低等級的醫工也就比宮女太監要稍好一些。

    而在後世,除了骨科這種需要大力氣的科室之外,女性的比例已經逐漸在增多,尤其是一些需要耐心與精細工作的科室,女性更是成為了不可被忽視的一支力量。

    她沒辦法在這個時代公然提出女性權益,但是可以潛移默化的做一些事情。

    針科的那位女助教,聽到兩人的來意之後抿嘴笑了起來:“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當然願意。”

    她看向徐清麥:“徐太醫,我聽家兄提起過你。”

    徐清麥:“诶?”

    她眼睛彎彎的,眼角露出皺紋,雖然并不年輕了但此刻依然有着幾分俏皮:“家兄姓姚,姚菩提!而我,叫姚明鏡。”

    “原來是姚大夫!”徐清麥驚喜極了,“我還時常與他通信交流醫術!”

    姚明鏡笑道:“家兄也曾說起,若不是他事務繁忙,恐怕早已經要動身來長安或者是去江南找孫道長了。他一直在思索如何在手術中更好的運用針灸術,只是可惜并沒有什麽實踐的機會。

    倒是沒想到這樣的機會卻被她等來了,姚明鏡愉快的想,打算等回去就給自家兄長修書一封,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也饞饞他。

    徐清麥開心極了,之前她就眼饞姚菩提和他的徒弟高禹的那一手針灸術,沒想到還沒開始忽悠那對師徒,倒是先把姚菩提的妹妹給忽悠上船了。

    很好!

    “若是二位無事,那不如我們先來對一下長公主的醫案?”徐清麥高興的提議道。

    嚴太醫顏掌珠與姚明鏡對望一眼,颔首道:“可!”

    雖然快到散值的時間了,但三個人依然興致勃勃的開始研究起平陽長公主的醫案。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棂照射進來,在三人的衣裳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而此時,從太醫院往南走,出了宮城,又出了皇城,來到通化坊。

    周自衡下了馬車,進入到了司農寺。

    有抱着卷宗的小吏匆匆走過,看到他之後愣了一下,慌忙行禮道:“周寺丞!”

    這位周寺丞可是如今司農寺輿論場裏的紅人,崔寺卿還為了他去中書省和房相公吵了一架,于是,周自衡這張臉一下子就被寺中所有人記住了。

    “崔寺卿現在何處?”

    “在官廨後堂。”

    謝過小吏,周自衡去見了崔善為。

    崔善為看到他,從坐席上起身,親自到門口相迎:“十三郎來寺內,怎麽不提早說一聲?可是有何要事?”

    周自衡笑道:“屬下本就是司農寺的人,當然要時不時的來寺內轉一轉,看看崔公可有何吩咐?”

    崔善為雖然不信,但這番話聽了的确是覺得熨帖,忙讓周自衡坐下,然後又給他研了茶粉,打算給他泡茶。滾燙的水從杯中升騰而起,氤氲了兩人的臉,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真切。

    崔善為埋怨:“好不容易我找到一個得用的下屬,房相公偏要搶了過去,我不找他吵一架我心裏不舒坦。”

    “多謝崔公擡愛。”周自衡忙道,“不過,屬下去中書省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幫幫忙而已。司農寺的工作才是屬下最惦記的事情。”

    兩人一來一回的寒暄了幾句,見熟絡得差不多了,周自衡這才裝作不經意的開口:“很快,中書省的詢議就要輪到司農寺了,不知崔公心中可有盤算?”

    崔善為了然,看來周十三郎今天就是為了這個而來了。

    但他不知道周十三的目的是什麽?是房玄齡授意他先來打探一番情況,還是他自己有什麽想說的?

    于是,他不動聲色的道:“我能有何盤算?不過是依循舊例罷了。”

    這句倒也不是他藏着掖着,依循舊例是最不容易出錯的做法。

    周自衡心中罵道:“老狐貍……”

    他索性開門見山:“在下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還想要請崔公參詳參詳。”

    崔善為:“不妨說來聽聽。”

    周自衡頗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司農寺,顧名思義,掌管教民稼穑。漢有大司農,乃九卿之一,掌錢谷一事。屬下可說對否?”

    “不錯。”崔善為點點頭。

    他心中嘆息,現在的司農寺可大不如前了,很大一部分權柄被戶部和工部給分了去。

    周自衡微微探身,放低聲音:“崔公可有想過,除卻俸田屯田和皇家田地之外,還将全天下的農田……”他用手劃了一個大圈,目光炯炯,“給囊括進來呢?”

    崔善為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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