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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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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李孝恭被削去揚州大都督的職位後,在玄武門事變之前,就已經接下了新的任命,宗正卿!

    這職位,論品級比揚州大都督還要高,而且十分清貴,但是卻沒有什麽實權,無非也就是要管着宗室裏的那群人,管個族譜、調節一下糾紛什麽的。能讓李孝恭來出任宗正卿也能看出來他在宗室之中的威望,但是從此之後,兵權就和他沒什麽關系了。

    李孝恭能說什麽?

    什麽都不能說,還得畢恭畢敬的表示對皇帝的厚愛感激涕零。

    他明白自己那位皇叔的意思——他三十五歲,與太子李建成的年歲相仿,大了李世民七歲。這個年齡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李淵不可能放心讓他在外掌握兵權。李孝恭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坦然接受。

    但是,他的兒子李崇義,不過才剛成丁,不用怕他礙眼。因此,當收到李崇義寫的信之後,李孝恭也琢磨開了,似乎真的可以培養培養他。

    于是,他于家中舉辦宴席,邀請了太子李世民以及其他的一些重要宗室人員,比如李神通、李道宗、李道玄等人。

    李孝恭這位堂兄的邀請,李世民必然是要給面子的。

    宴席上載歌載舞,教坊的舞伎們含情脈脈。

    案幾上滿滿的擺放着美食與新鮮水果。奶酥雕花的玉露團、皮薄酥脆的見風消、棗泥為餡的水晶龍鳳糕,更別提各種精致肉食,牛、羊、豬、鹿甚至是熊都是必備的,至于還能西域來的杏、江南來的桃兒、嶺南來的荔枝等等別處難得一見的新鮮水果。

    在座的宗室子弟們都是在過去的那些年裏南征北戰的,比較有共同語言,回憶一下往昔,時而唏噓不已,時而哄堂大笑。大家都有意識的避開了隐太子李建成與齊王李元吉的名字,似乎這兩人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宴席正酣,李孝恭叫下人拿上來幾壇子酒,對大家道:“我兒崇義從江南送回來的新酒,我嘗過了,十分霸道,也給你們都嘗嘗。省得到時候一個個追着我說好東西都不給你們留下。”

    關隴男兒哪個不喝酒?一聽這個,大家都來了興趣。

    李道玄大大咧咧的道:“大堂兄,這江南的酒有什麽好喝的?我之前喝過,什麽竹葉酒、桂花酒……都不夠有味兒,像喝水一樣!”

    他這句話得到了大家的認同:

    李道宗:“就是,這江南之地,其他東西你說好,沒問題。但酒,我還真不信。那邊連風都是軟的,酒能有多霸道?不信,不信。”

    更長一輩的李神通頗有酒瘾,撫着長須道:“要說喝酒,還是蜀地的劍南燒春厲害。西域的酒也不錯,葡萄酒、三勒漿都可以。”

    李孝恭坐得定定的,笑而不語。

    李世民看他神色,笑道:“爾等別急着下定論,既然大堂兄說了這是好東西,那必然是值得稱道的。”

    李孝恭這才開口,讓侍女們為在座的人斟上酒,然後道:“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第一口別喝得太多。”

    不過他知道有人總是會不聽勸,就比如他的小堂弟李道玄,就是不信邪的悶了一大口,然後下一秒就直接噴了出來,再就是被嗆到,整個人開始狂咳。

    殿上的人都哈哈哈大笑起來。

    李世民也嘗了一口。他向來聽勸,因此只是一小口。酒液入口的瞬間頓時在口腔中引爆出一股辛辣,如同火焰燃燒,但很快的,這股辛辣味道就消失了,他能感受到不同的滋味交雜在一起,先是帶一點點微酸,然後又是一點點的甜,以及充盈于其間的糧食的香氣。

    這些複雜的味道,最後統一于一種綿綿的醇和感,從口腔一直到肺腑,都覺得溫熱舒适起來。

    他忍不住喊了一句:“好酒!的确是好酒!”

    其他人這會兒也已經嘗過了,醒過神來了,紛紛拍腿贊嘆。

    李道宗眼睛發亮,看向李孝恭,感動莫名:“大堂兄,你對弟弟們實在是太好了!”

    這麽好的酒也舍得拿出來給他們嘗嘗,不知道這酒大堂兄還有幾壇?他能不能待會兒順手拿一壇走啊?

    李神通露出陶醉的表情:“的确是霸道,好酒。真沒想到江南之地竟然還能釀出這樣的好酒!”

    所有人都看向李道玄:“暴殄天物!”

    李道玄剛咳完:“……”

    李世民饒有興趣的問李孝恭:“不知這酒叫什麽名字?”

    “太子,實不相瞞。”李孝恭道,“這是小兒崇義一位好友自釀的酒,他嘗着好就給我送來了幾壇,至今還沒取名呢。”

    李世民心裏癢癢,搖了搖杯中澄澈的酒液,又聞了聞它的香氣,沉吟片刻後道:“此酒澄明,毫無雜質,如同山中清泉,不如就叫寒玉漿,如何?”

    李道宗搖頭晃腦:“後園鑿井銀作床,金瓶素绠汲寒漿。好名字!”①

    “能得太子殿下親自為其取名,是它三生修來的榮幸。”李孝恭拱手道,“我待會兒就給崇義寫信,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輩分最高的李神通忽然問道:“崇義就這樣待在江寧縣,你不把他召回來?”

    李世民也看向李孝恭。

    李孝恭心中一笑,這不就來了嗎?

    他忙道:“崇義在之前被我任命為江寧縣的代縣令,因突厥一事,朝廷繁忙便也忘記指派縣令過去。他倒是一直在那兒幹着了。而且……”他臉上露出苦笑,“這孩子好像在那兒還做了些事情,弄了個磚窯給百姓們翻新房子,貌似做得不錯。他寫信給我,說他在這件事沒做完之前,暫時就不想回長安了。”

    “哦?磚窯?”李世民一聽是民生之事,立刻來了興趣,“大堂兄可否将信給我看看。”

    “有何不可?”

    李孝恭派人去書房取信來,李世民接過來一看。信中,李崇義寫了他建磚窯,從北方找來師傅過去,然後讓老百姓們以工換磚的事情,又闡述了一番在那兒做這件事的必要性以及現在的進度雲雲。

    李世民看了後,道了一聲好,語氣中頗為贊賞:“崇義之舉是實實在在的為百姓謀福祉,這才是我們李家的好兒郎!”

    他當即就下決定:“何必讓他再頂這個‘代’字,直接讓他當了這江寧縣的縣令,我看也很好。只不過,大堂兄,他可能就不能立刻回你膝下盡孝了。”

    李孝恭笑眯眯的,顯然很高興:“能為朝廷盡力是看得起他,太子可不用擔心我,回來也只會惹我生氣。”

    李世民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他指着信上的一個名字:“周十三郎,這名字聽着似乎有點熟悉……”

    “禮部侍郎周家的那位十三郎,在潤州屯當錄事。”李孝恭道,“這寒玉漿就是他釀的,也是位少年英才。”

    李世民心中一動,從腦海裏翻出了這個名字,他拍了一下桌子:“我想起來了!之前司農寺還為他的江東犁請功,原來是他!”

    沒想到這個周十三,不僅本職工作搞得不錯,還會釀酒!而且從李崇義信上看,讓他開磚窯也是周十三的主意,這小子,可以啊。

    “大堂兄可知江東犁一事?”

    “我不知情,不過崇義在信中曾經提到過,的确是很不錯的東西。”江東犁出來的時候李孝恭已經啓程回長安了,他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提到周十三他倒是想起了一件趣事可以分享,對殿中衆人道,“這位周十三郎其實還不如他的夫人徐四娘在那邊來得名氣大。”

    徐四娘開腹取膽的事情,連他都是聽過的。

    他将此事一說出來,殿上衆人都錯愕萬分。

    “這世間竟然真有華佗神術?還是一個女子?”李道宗很懷疑這件事的真假,“莫不是又是民間裝神弄鬼這一套?”

    其他人也都覺得不可能,紛紛搖頭表示不信,比剛才還要激烈。

    李世民也興致勃勃:“大堂兄可是親眼所見?”

    “剖腹取膽一事我并未親眼所見,但崇義卻是真實被她救過的。”李孝恭笑道,“況且,就連孫思邈孫道長如今都在周家待着,與她切磋醫術!崇義在信中說,後來徐四娘也去了江南一些世家施展醫術,并且極受歡迎,想必的确是神醫了。”

    “孫思邈!”

    “孫仙長?”

    大家又是一陣震動,頓時覺得徐清麥的醫術有了可信度,然後立刻開始起了小心思。

    李道宗道:“殿下,如此醫術,得召喚來太醫院啊!”

    李道玄也忙不疊的點頭:“或許孫仙長也願意跟過來了呢?”

    李世民心動了。

    世間良醫難尋吶!誰也不會嫌棄太醫院裏醫術高明的大夫多!況且,女醫本來就少,他想到了自己府上的女眷,還有至今依然卧床的姐姐……

    他開口道:“等魏徵回來,确認過江南那邊的事情,再召……”

    他的話被李神通打斷:“我的殿下!還等什麽?先把人召來,再來确認不也可以嗎?”

    李世民眼前一亮:……對啊!還可以這樣做。

    他爽朗的笑道:“那就依叔父所言,先将那周十三和徐四娘召回來再說。”

    他現在對這夫妻倆的興趣是越來越大了。

    李神通加上一句:“讓他們多帶一點酒來!”

    李世民覺得好笑,敢情是為了這個啊!他故意板起臉來:“叔父,你現在年紀大了,這麽烈的酒,少喝一點……”

    然後一邊在心中暗想,嗯,是得讓周十三多帶點酒回長安,大堂兄這裏幾壇酒,實在不好意思伸手要……

    周自衡從東山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周天涯早就進入到了甜甜的夢鄉。

    徐清麥躺在榻上,頭枕在邊緣,将長長的頭發垂下來。

    她剛洗完頭發。

    若是讓徐清麥現在選在古代最不适應的事情,第一是如廁,她無比想念後世的抽水馬桶,第二就是洗頭了。這邊女人的頭發本身就很長,又沒有吹風機,于是洗頭就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她在春巡的時候發現很多婦人可能好多天才洗一次頭,尤其是冬天,她們可以就洗一兩次頭,甚至是完全不洗頭。因為燒水是需要耗費柴火的,而柴火是一項很重要的資源,根本舍不得專門把它用于燒熱水,往往只是在取暖或者是做飯的時候順帶着燒一壺。還有就是,頭發不容易幹,冬天一遇寒風就可能感冒甚至是演變成肺炎。

    于是,索性不洗。

    稍微講究一點的會往自己的頭發上抹頭油,掩蓋住異味,也固定發髻。

    但是,徐清麥受不了!

    進入到夏季之後,她幾乎每隔兩天就要洗一次頭。好在,現在家裏的人手足夠,銀錢也足夠,她就算是想要天天洗頭也不過分——在東山渡口那晚後,他們又給家中增加了兩位護衛,一位廚娘,一位雜役,薛大和薛嫂子終于可以從那些繁瑣的事情脫身出來了。薛大管理護衛和花園,照顧家中車馬,薛嫂子管理廚房和衛生,幫助阿軟照顧周天涯,阿軟還管着家中的庫房,至于随喜,一如既往的跟着周自衡跑腿。

    人員都到位之後,徐清麥立刻就覺得生活真的不一樣了。

    就好比她說要洗頭洗澡,立刻就有熱水,不用像以前那樣可能還需要等上一段時間。她與周自衡回來得晚了,廚房裏也随時有溫着的飯菜和點心。有的時候要外出,也不用擔心将周天涯留在家中,只有老幼婦孺了。

    徐清麥充分的理解了以往政治書上“生産力決定生産關系”這一句話。

    她懶懶的趴在榻上,任由一頭青絲如瀑布一般傾瀉在榻外,腦子裏在複盤着今天在知春閣診斷的病例。這段時間她恢複了之前的日常:

    早上練五禽戲,然後再在院子裏跑上幾圈,還增加了一個舉啞鈴的力量訓練。那啞鈴是在鐵匠鋪定制的,真正意義上的舉鐵。周自衡也加入了進來,他練完五禽戲之後跟着薛大學習一些基礎的拳腳和刀劍動作,想來都是被東山渡那一夜給刺激到了。

    上午,她去知春閣坐診,照例是每天十個病號,門外等待着看診的病人隊伍越來越長,現在都需要提前一個禮拜去等號,成功的将後世的預約制度在這個時空裏推廣了。下午,便是她給劉若賢還有新收的學生莫驚春上課的時間。

    只有晚上,才是完全屬于自己的閑暇時光。

    徐清麥自己對此的評價是,生活已經達到了封建特權階級的最低标準,但日程節奏依然停留在後世996的社畜階段,非常割裂,但是也非常的充實。

    在她旁邊,周天涯趴在榻上,臉貼着自己的專屬小枕頭,小屁股翹起來,睡得正香。

    周自衡進來之後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場景。

    他笑了起來:“從古至今的小寶寶睡覺好像都是這個姿勢,看來人類的進化之路還很漫長。”

    他戳了一下周天涯的臉,對方毫無動靜,他有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對方依然毫無動靜。

    徐清麥翻了個白眼:“好玩嗎?吵醒了後更好玩。”

    周自衡立馬乖覺的收手,然後用特制的小欄杆将她圍住,免得滾落到榻下。如今,這張榻已經變成了周天涯的睡床,周自衡成功的攻占那張雕刻有鴛鴦荷花的大床,獲得了一席之地。

    他又拿起旁邊的幹毛巾,小心的給徐清麥擦拭還稍微有點濕氣的頭發,一邊和她講今天和魏徵在東山渡那邊見面的細節。

    徐清麥有些遺憾:“就離開了呀?我都沒和他說上話。”

    “以後會有機會的,”周自衡微笑道,“指不定咱們什麽時候就要回長安了。”

    徐清麥算了算:“他回去如果腳程快的話,滿打滿算也需要半個多月。再等朝廷走流程,就算它半個月吧,然後等公文慢悠悠的到咱們這兒……那應該是九月十月的事情了。”

    周自衡贊同:“不急,早着。”

    他們沒想到的是,從長安來的內侍此刻已經在路上了。

    “咱們不會一直要在長安待着吧?”徐清麥問道,有些不舍。

    這裏好不容易建設得那麽好,有了家的感覺,而且幾個工坊都在這裏。

    周自衡也舍不得,他對這裏的感情或許要比徐清麥還要深。這家裏的一桌一椅,還有東山渡那邊的全部規劃,都是他親手做出來的。

    “應該也不會那麽快就讓我們回去吧,”他樂觀的想,“說不定只是來旨封賞一下呢。啧啧,趙屯監估計要樂上天了。而且,就算是回,肯定也不久待。我還一堆事兒要等着去做呢。”

    挖溝渠、明年嘗試種雙季稻、釀新酒、造玻璃……

    雖然他很想去看看現在的長安,這座如今全世界最宏偉的都城是什麽樣子,再看看千古一帝李世民是什麽樣子,但不代表他想要在長安一直住下去。

    想想長安城中周家那一大家子人都夠煩的了。

    提到家人,徐清麥手撐着從榻上坐了起來,身上輕盈的夏衫向一邊滑落,露出圓潤的肩頭,如玉的肌膚在燭火的光暈下閃着光。

    徐清麥從旁邊拿來一封書信給他道:“徐家人給我來信了,我看這信裏的意思是徐五郎似乎撞上什麽事了。”

    徐五郎是她的弟弟,而她還有一個姐姐徐二娘。

    周自衡接過這封信一看,是徐二娘寫的。信中主要是關心徐四娘這個妹妹在江南過得好不好,然後說了一下自己與徐四娘母親的近況。最後說母親想為徐五郎定一門親事,但徐五郎似乎并不熱衷,而且三天兩頭往外跑,行蹤神秘,她有些擔心雲雲。

    “我記得你這個姐姐好像挺靠譜的。”周自衡回想起來,是一位性格潑辣做事很爽利的女子,可以說之前徐家就全靠她撐着。

    徐清麥點點頭,想起徐四娘的那位姐姐,頗有幾分憐惜。

    “那你先寫信去問問她徐五郎現在的情況如何吧。更詳細的事情也只有等到時候我們回了長安後再說。”

    “我已經寫完了。”徐清麥收回信,又趿着薛嫂子給她做的手工拖鞋,一邊将那封信放回了自己的妝奁匣子裏,一邊問:“你那邊怎麽樣,周家給你寫信了嗎?”

    周自衡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從上次我寫信去罵他們鼠目寸光、目光如豆之後,就再也沒有信了。”

    他知道周純那位當禮部侍郎的大伯将自己的女兒嫁入了齊王長史家之後,就忍不住氣寫信回去了,在信中言辭犀利的将他們的眼光譏諷了一頓。

    他這樣做一是真的很生氣,一是也防備若是周家到時候出了事別牽連到自己。如今想想,的确是唏噓,這才過了多久,齊王就轟然倒臺了,長史應該也沒逃過清剿。只是可憐了他的那位堂妹,不知道近況如何?

    “不說這些掃興的事情了。”周自衡一把将徐清麥拉入到自己的懷裏,輕盈飄逸的襦裙好似蹁跹得蝴蝶。

    徐清麥被他吓了一跳,錘了他一下:“你幹嘛?”

    他從背後環抱住她,下巴抵住她的肩頸處,說話時氣息撲在她裸露的肌膚上,讓原本就熱的溫度似乎又上升了一點。

    “當然是春宵苦短,打算早點睡覺啦。”

    他雙手穩穩的抱住她,向床鋪走去,從窗外吹進來的微風拂過垂下來的輕軟衣衫。被放下來的絞绡紗帳将床鋪籠為一方小天地。

    只聽得有輕輕的暧昧聲音傳來:

    “你現在可以啊,抱得很穩嘛,不枉早上起來練了那麽久。”

    “我還有更可以的,要不要試一下?”

    “啊呸!”

    床帳外的蠟燭無聲的燃燒着,偶爾爆出一兩顆燈花來,直到有細白手臂掀開紗帳,徐清麥探出頭來直接“噗”一聲将它吹滅。變黑的那一瞬間,映出滿室的春情。

    ……

    半個月後。

    在城北的一個小院子裏,有匠人正在處理自己剛收上來的蠶繭。

    他将蠶繭泡在溫水裏之後,又轉過身來開始處理之前已經泡好的繭絲,靈巧的手将繭絲抽成細細的絮,然後再将它們撚合成一條細細的均勻的線。

    這時候,就聽到了有人在外面敲門,起身打開門一看,卻是自己的老主顧徐大夫和她的兩個學生。

    徐清麥笑意盈盈:“東西做好了嗎?”

    那匠人嘆口氣:“您的那些個要求也忒麻煩了些,不過,做倒是做好了。”

    他讓幾人坐在院子內,自己返回去拿了一個木盒子出來:“給,三種不同的線,你看看可不可以?”

    徐清麥打開那木盒子一看,裏面滿滿當當的盛放着一大把絲線,除了顏色不一樣,看上去都細而均勻。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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