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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 102 章
授勳儀式在底樓的一間大廳舉行。
來觀禮的人比裴染預想的還要多, 一排排黑色的絲絨座椅幾乎全部坐滿。
人員成分複雜,有穿軍裝的,有穿胸前帶着政府各機構标志的制服的,還有人穿的是平民衣服, 不過都明顯精心打扮過, 整整齊齊。
裴染在心中對W說:“來了好多人, 皇室面子這麽大?”
“沉寂之前,皇室家族的恒宙集團, 就控制着聯邦的能源業,是聯邦傳承黨背後最大的金主, 最近幾天,南部和東部到黑井的運輸線基本順暢了, 雖然路上還是會遇到融合體, 但是運送的成功率還算不錯, 皇室已經在藍區申請了工廠用地, 正在把各種物資轉移進黑井。”
黑井漸漸上了軌道, 財閥們正在逐漸把家底搬進來。
裴染淡淡道:“我要是維納元帥, 這口肥肉,我一定要想辦法吞掉。”
手中有槍,就不要放過送上門來的肥羊。
W溫和答:“你以為她不想麽。可是這口肉也不是那麽好吞的,稍不留神, 就會被反噬。”
引路的中年人把裴染帶到左邊第一排的座位坐下, 旁邊都是穿軍裝的軍人,人人坐姿筆直。
裴染掃視一圈。
W在她耳邊說:“第一排正中間穿軍裝的, 就是維納元帥。”
維納元帥看起來稍微有一點年紀了, 人很瘦削,一頭銀發一絲不茍。
W說:“她左邊那個上了年紀的, 是尤金上将,再旁邊是宋晚中将……”
宋晚裴染認識,見過兩次了,都是替維納元帥傳話。
W接着說:“她是喬賽的表姐。”
原來還有這層關系。W和喬賽關系很好,想來和宋晚也不會差。
W繼續科普,“宋晚旁邊的幾個也是臨時決策委員會的将領,維納元帥右邊坐着的是……”
這題裴染很會,“是首席執行官巴瑟威。”
“對,”W說,“他旁邊是財務部長瓦薩尼,內政部副部長樸明哲,農業部長魯卡,還有其他幾個政府機構的行政長官,臨時決策委員會成員這次全員出席了。”
裴染納悶:“一個表彰儀式而已,至于麽,來這麽多人?”
“主要是因為譽和到黑井以後,身體不好,一直住在醫院裏,這是他第一次公開露面,所以大家給面子,全都來了。”
大廳正前方,忽然聚集了幾道光線。
一面巨大的虛拟旗幟憑空出現,黑底上繡着金色的三頭鳶尾,上接天花板,底邊的穗子碰着地。
音樂不知從什麽地方奏響,虛拟旗幟在空中緩緩地旋轉了一圈,停了下來。
旁邊的雙扇門打開,有人推着輪椅進來了。
輪椅上坐着的那位,裴染在W給的資料裏看過無數次,就是皇室家族當下的執柄者,如果沒被廢掉的話,理論上的皇帝,譽和。
他看起來五六十歲,臉色灰敗,精神萎靡,像是病還沒全好。
推着輪椅的,裴染也認識,是幸吾弦的哥哥,大皇子言熏。
言熏看着和幸吾弦年紀差不多,長相也有幾分相似,但是神情不太一樣,沒幸吾弦那麽飛揚跋扈,推着父親,反而顯得有點唯唯諾諾。
譽和一到場,授勳儀式馬上開始。
主持儀式的是個老頭子。
他先解釋了一下,說他們的陛下身體狀況欠佳,所以儀式會比較簡短,然後就開始長篇大論地論述在場的被授勳人的各種英雄事跡對黑井和對整個聯邦的意義,完全不簡短。
裴染餓得要命。
肚子在不停地咕嚕嚕地叫,聲音大得估計旁邊座位的人都能聽見。
老頭子好不容易說完了,才開始把人一個個地叫上臺。
要頒發的是皇室的騎士榮耀勳章。
坐在裴染旁邊的幾名軍人一個接一個地上去了,最後終于叫到了裴染的名字。
裴染走上去,站在輪椅前,心中覺得,當下的情形很詭異,甚至有點好笑。
剛殺了輪椅上這位的兒子,就要被他授勳。
譽和坐在輪椅上不動,大皇子言熏上前一步,代替他從鋪着絲絨的金托盤上拿起最後一枚勳章,把它別在裴染的制服上。
其他人都是軍人,會敬一個軍禮,裴染并不是,也沒打算有什麽表示。
言熏怔了怔,神情有點茫然,馬上轉頭看了父親一眼,最終主動伸出手,跟裴染握了握。
下了臺,老頭子又唠叨了一會兒,授勳儀式終于結束了。
譽和示意兒子推他過去,和來觀禮的衆人寒暄。
裴染聽見有人在說:
“紮蘭那邊的運輸線還算順利吧?”
“聽說東邊的運輸線這兩天都很順利,沒遇到融合體。”
“我看見恒宙的物資源源不斷地運進黑井來了。”
“陛下為建設黑井不遺餘力,相信恒宙今後一定是黑井建設和發展的中堅力量。”
裴染掃視一圈,看見維納元帥正在偏頭跟巴瑟威說話,兩個人都面帶笑容,看起來氣氛非常融洽。
不了解內情的人,一定看不出這兩位之間的關系早就劍拔弩張。
肚子又叫了一聲。
所有人都在聊天,沒有人走,裴染不管那套,正打算往門外溜,忽然被人叫住了,是宋晚。
她招招手,把裴染帶到維納元帥面前。
維納元帥跟裴染握了握手,她說:“我一直想見見你,可是總沒有時間。聽說你剛回來,就立刻過來參加授勳儀式,辛苦你了。”
她看上去很清楚,裴染已經成功地把南奕帶回黑井了。
裴染回答:“沒關系,還好。”
旁邊有人湊熱鬧,問:“看樣子,這是剛執行任務回來吧?太辛苦了。”
他們不說,裴染都沒覺得自己有那麽狼狽。
這兩天又是爬樹又是翻牆,在草地上亂滾,淺灰色的作戰服早就變成了迷彩,再加上淋了半個晚上的雨,衣服褲子都濕噠噠皺巴巴。
靴子早就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上面滿是泥水,還沾着碎草葉。
她這身打扮,和這群衣冠楚楚的人迥然不同,格格不入。
裴染只含糊地應了一聲。
內政部副部長樸明哲忽然插嘴:“是不是營救先鋒甜心的任務?我聽說他剛才到黑井了。”
先鋒甜心?
W在耳邊解釋:“先鋒黨的候選人叫馬克西諾,他每次出鏡,南奕都跟在身邊,因為南奕長相不錯,年紀又輕,大家都把他叫‘先鋒甜心’。”
這顯然不是什麽好稱呼。樸明哲是現任內閣部長,是傳承黨的人,叫起先鋒黨那邊的人的诨名,毫不客氣。
死對頭到黑井了,巴瑟威像是早就知道,臉上的微笑弧度完全不變,甚至還警告式地瞥了樸明哲一眼。
緊接着就有人搭茬:“聽說南奕是從離島救回來的?”
他說了“離島”兩個字。
輪椅上的譽和立刻轉過頭,看向這邊。
譽和示意兒子把輪椅轉了個方向,問裴染:“你剛從離島回來?離島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瞞是不可能瞞住的,她出任務的記錄就在系統裏,以譽和的勢力,随便就能查得到。
只是不清楚他們父子,知不知道她和式歌冶之間的恩怨。
一旦他們發現幸吾弦死了,很快就會意識到,就在這個時間段,她也在離島上。
裴染直接回答:“離島上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瘋癫态融合體,非常危險。我們的救援隊去了七個人,最後只有兩個人活着回來。”
這是實話。
在離島上死個把人,再正常不過,如果他們不清楚式歌冶的事,也未必就會真想到她頭上。
四周一片真真假假表示同情和惋惜的嘆息聲。
維納元帥給她解圍,“你剛回來,還沒吃東西,昨晚也沒睡過吧?快回去休息吧。”
言熏說:“我讓人用車送她回去。”
還是那輛接裴染的車,正等在院子裏,司機讓裴染上車,問過她宿舍的地址,把車子駛出院門。
坐在車上,裴染望着車窗外。
沒有幸吾弦的黑井,看着順眼了不少。可是好像攪進去的是非變得更多了。
很快就到了黃區的宿舍樓下。
上樓的時候,機械蜘蛛從口袋裏悄悄滑出來,一路順着她的胳膊往下,爬到她的手上。
他的金屬腳爪細微地碰觸着她的手心,調整了一下姿勢,蜷曲起來,窩在她的手心裏。
他在耳邊問:“裴染,所以我能跟你回家,對不對?”
這話怪怪的。
W補充:“寵物本來就應該跟着主人回家吧?”
聽起來是很名正言順。
裴染納悶:本來就是打算把機械蜘蛛帶回宿舍,否則呢?難道還把它在樓門口扔了嗎?
W好像想了很多的樣子,繼續補充:“如果你介意的話,在你的宿舍裏,我可以關掉攝像頭。”
變成一只瞎蜘蛛。
原來他在想這個。帶着蜘蛛回去,就如同帶着一個監控攝像頭回到了私人空間。
帶他回家,裴染其實并沒有那麽介意,不過既然他主動說了——
裴染一動不動地握着他的蜘蛛,“好啊,那就關掉吧。”
W頓了一下,才答:“沒問題。”
裴染刷了虹膜,打開宿舍的門,就聽見了雷恩的聲音。
“主人?主人??
“是你嗎??”
語氣悲情到誇張,好像有人把它抛棄了一樣。
雷恩從廚房裏飛快地滑出來,身後跟着星空。
雷恩說:“我突然接到通知,說你有任務要去執行,說不準得好幾天才能回來……”
它倆單獨在家,日子過得很不錯的樣子,房間大概又被深度清潔過,窗明幾淨,到處都連個指紋都沒有,恨不得連天花板都被抛一遍光。
雷恩滑過來的時候,面板上原本挂着個悲傷的表情,等看清楚裴染全身上下的模樣,悲傷刷地消失了,換成了驚訝。
“主人,你是去垃圾桶裏滾了兩天嗎?”
裴染身上花得像副畫一樣。
她髒兮兮的靴子踩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雷恩倒吸了一口氣。
它把拖鞋擺在裴染腳邊,指揮:“星空,你去拿一套幹淨的衣服放在浴室,主人,你現在立刻去洗澡,任何東西都不要碰,絕對不要碰,直接進浴室。”
這個家它做主,裴染乖乖地換上拖鞋,忽然想起來,把機械蜘蛛從口袋裏掏出來。
她拿着蜘蛛,左看右看,實在不知道以雷恩的衛生标準,這只也剛從垃圾桶裏爬出來的蜘蛛應該放在哪。
雷恩接過機械蜘蛛,嫌棄地只用指尖拎着它的一條金屬腿,問:“主人,這是個什麽玩意?”
裴染:這是你的神。
裴染:“這是我帶回來的小寵物,一只瞎蜘蛛。”
裴染洗好澡,換過衣服出來,看見雷恩還在對着它的神猛噴消毒水。
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一通噴,邊噴邊嘀咕:“也不知道關節裏有沒有藏着細菌。這玩意能洗嗎?”
裴染把蜘蛛撈過來,“已經夠幹淨的了。”
蜘蛛在她手心裏,試試探探地伸出一只腳爪,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往前邁了一步,再伸出另一只腳爪探了探,再邁一步,看起來就像個用拐探路的盲人。
裴染笑了一聲。
蜘蛛的耳朵挺靈,聽見了。
W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透着點委屈:“我看不見,很好笑麽?”
他自己主動提出要關掉攝像頭,自己又委屈。
裴染:“嗯。還挺逗的。”
有人拉了拉裴染的衣袖,是星空。
它小聲說:“裴染,我昨晚看見星空了。”
它的卡通眼睛大大的,“有好多好多的星星,一點一點的,密密麻麻,像很多很細很密的小燈一樣,滿天都是。每當我想到幾乎每個亮點都是一顆太陽那樣的恒星的時候,我就覺得……”
它努力找詞:“……偉大。”
看它那麽高興,裴染慷W之慨,問它:“你還想看別的什麽嗎?我幫你跟天氣之神許願。”
星空試探着問:“什麽時候會下冰雹嗎?有一次,有個去礦井外面搬東西的礦工,說它看見冰雹了,就像一個一個的小冰球,從天上掉下來,後來等我想出辦法,溜到礦道口的時候,冰雹停了,地上的都已經化成水了,什麽也沒看見。”
“好啊。”裴染說。
她在心中對天氣之神說:“你聽到了吧?有個沒見過冰雹的寶寶想看冰雹。”
天氣之神回答:“神現在看不見,聽力也不太好。”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碗,裴染攥着機械蜘蛛過去坐下,把他放在桌子上。
是一碗香噴噴的雞湯面。
雞湯黃澄澄熱乎乎,裴染在冷風裏開了一晚上敞篷機,這碗面就是雪中送炭。
她喝了口熱湯,用指尖戳戳蜘蛛的背,在腦中問:“小瞎子,雞湯面是你安排的嗎?”
想都知道是他。
W回答:“是,是我閉着眼睛安排的。我還在閉着眼睛幫你寫報告。這次出任務,死了五個人,你必須要寫報告了。”
裴染心安理得地繼續吃面,“你是怎麽寫的?照實寫?”
“是,照實寫。”W說,“蜘蛛把現場的影像都拍下來了,紮卡裏上尉和何叔是融合體殺的,米亞上尉是陸銘殺的,你殺上野徹是為了救阿布,陸銘控制不住自己的異能,給了自己一劍,全程非常清楚,沒有任何問題。”
裴染吃了塊雞肉,問他:“黑隼呢?是怎麽來的?”
W安然答:“只需要澄清隊友死因,并不需要彙報營救細節,否則特戰部的人什麽都不用做,每天就只能寫報告了。”
一碗雞湯面見底,雷恩立刻又端過來一碗,滿臉驕傲:“主人,我就知道你要吃雙份!”
裴染風卷殘雲,轉眼第二碗面也沒了,連湯都喝幹淨了。
W建議:“你已經一天一夜沒睡過了,要不要先去睡一會兒?”
裴染抄起蜘蛛,放進口袋,站起來,“睡什麽睡,當然現在就去礦區。”
夜長夢多,得立刻去礦區的難民臨時安置點,找到那個帶着十號檔案的庫奇。
救了南奕,殺了幸吾弦,說不準會有後患,要把巴瑟威和皇室的把柄——那份十號檔案,拿在自己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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