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指控，万殊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直截了当地拒绝。
“别说胡话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卡米耶轻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的事情是，这个小姑娘曾经身中一种比较麻烦的火毒，而那个诅咒现如今已经被清除掉了。”
万殊看了瓦尔格娜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然后呢？”
“火毒留在她身体里的时间不短，侵蚀的程度也很深，因此带来了一些特殊的影响；举例来说的话，可以从她身体里提取出来的灵性之血会比普通伪圣者的要更加粘稠一些。”
卡米耶平静地看着那个抱着女儿嚎啕大哭的父亲，继续说着。
“你可以想象成一罐被我们放在坩埚里进行精炼的药物……当火焰在坩埚下持续不断地加热药液时，伴随着水分的蒸发，剩余部分的浓度就会缓慢上升，这很好理解。”
一个孩子的性命在你的眼中算是什么，魔枷领主？
万殊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地问：“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吗，万殊？按照我的观察来看，你体内的那份诅咒的强度以及对身体的侵蚀程度都要远远超过正常的范畴，你早就应该在这个诅咒的侵蚀下死去才对；但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交易，那么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帮助你摆脱这具身体的束缚，不论这手段残忍与否。”
在祭台上的一片沉默中，卡米耶侃侃而谈：“因为诅咒已经和你的大念完全结合在了一起，没有办法将它们二者给重新分离开来的缘故，为了让你的灵魂能够成功抵达其他时间线，我们务必要使用到一些特殊的设计，而这个方案里必须要有数量和质量都超过其他圣者的灵性之血存在。”
数量和……质量。这两个词语中所蕴含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万殊条件反射般地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几位伪圣者，一个不好的想法开始在他的心里慢慢成型。
“难道说，身后的这几个人是——”
“我也就不卖关子了，万殊，我想你的猜想是对的。”
卡米耶对万殊微微一笑，用右手做出一个手势，遮住面前众人样貌的兜帽在一瞬间被全部掀飞；当万殊对上他们那和瓦尔格娜如出一辙的呆滞眼神时，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激烈地颤抖了一下。
摩玛婆婆，阿斯特莉亚，伊莱恩，还有刘磷——
万殊在岩涧镇有过交集的几人，竟然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全部出现在这里！
“‘如果想要最大限度地发挥灵性之血的效果的话，最好是找到和受术者关系较为亲近的人，并且让他们服下树脂’……”
他在脑海中又重复了一遍刚刚听到的消息，感觉颅骨里似乎被人点起了一把火，就连眼睛也因此而感到一阵强烈的灼痛感，而额头前方的血管更是在这股突如其来的高温下暴突而出，跳个不停。
“卡米耶！”万殊握紧了拳头，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告诉我，你到底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这几个在一个月前还是陌生人的普通居民，仅仅只是因为和自己有所交集，就被卡米耶绑来了这里，甚至已经被当作仪式的祭品给喂下了强效的树脂。
他们是因为我才受到这种非人对待的——当这个念头在万殊的心里出现，他体会到一种令他的呼吸也变得困难的强烈自责感。在和他们接触之前，我本应该更小心一点的！
“摩玛婆婆，还有阿斯特莉亚修女？你们怎么也……”
紧紧抱着瓦尔格娜的兰道夫在此时抬眼一看，只觉五雷轰顶，几乎要站不稳身子。
“等等，让我想想……解药呢，解药在哪里，卡米耶！快点把解药交出来！”
或许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的缘故，当他回过神来之后，兰道夫竟是松手放开了怀中的女儿，接着便大步向着卡米耶走去：“别告诉我你的手上没有这种东西！”
卡米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因为站在一旁的埃德温此刻向前迈进一步，拦在了兰道夫的前面。
“兰道夫，兰道夫……或许是因为我在最近对你表现出了过多的忍让，因此你才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卡米耶上下审视着兰道夫，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你知道诺库兰的狗贩子通常是怎么训狗的吗？”
一道幽蓝色的细长影子从埃德温的手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锁在兰道夫的右腕上。
“该死！”兰道夫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闷哼一声，一只膝盖在那道忽然出现的灰色长链的拖拽下重重跪在地上。“这是什么东西？”
“就站在那儿别动，”埃德温俯视着兰道夫的眼睛，语气冰冷地警告道，“不然你就要永远失去这只巴掌了。”
“如果你想要一只聪明伶俐、能通人性的宠物狗，那么秘诀就在于耐心；你会让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一个命令，在它照着做的时候给它奖赏，沾了肉汤的面包或者是骨头，可能还会有内脏之类的边角料，但如果你想要的是一条猎犬，一个好用的帮手，那么你最应该做的不是在合适的时候给予它们奖赏……”
卡米耶走到兰道夫身前，半蹲下身子，用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而是降下惩罚。”
埃德温面无表情地点燃了手中的猛毒长链，幽蓝色的光泽只在猛毒长链上闪烁了一秒便消失，但那已经足够让兰道夫惨叫出声：他的腕部已经因为毒性的侵蚀而显出了一圈漆黑的焦痕，仿佛是刚刚被人用火焰烧过。
“——好了，就到这里为止吧。”
所谓的惩罚并没有持续太长，仅仅只是数秒的时间而已，但当卡米耶伸手示意停止时，被捆在长链上的那只手腕上已经可以隐约看见惨白色的骨头。
“也许你之后可以靠在剧院里唱男高音谋生，兰道夫，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演出。”
卡米耶对他笑笑，松开了抓着兰道夫头发的手，缓缓站起身子。
“但那应该会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