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10章 舟车劳顿
    陈阳与徐弘远一拍即合,当即就有仆役帮忙将陈阳的行李搬到车上。

    东西看上去不多,只有桃木做的大工具匣,塞着几件换洗衣物的包袱,还有那根拆去了钢叶、外表只是熟铜棍的旋风铲。

    工具匣是袁公在世时亲手做的,他老人家不仅倒斗是个好手,木匠手艺也是独到,有个诨名叫做“赛鲁班”。

    这木匣共分为好几层,完全展开后可以变成小型的工具台,机括精巧、构造结实,那根看似纤细的熟铜棍,则要两人合力方好抬动。

    仆役们亲自体验了行李的份量,看陈阳的眼神也就越发敬佩。

    旁的不说,有这膀子力气至少能在军中混个百户,且不是糜烂不堪的卫所兵,是精锐禁军。

    既不喝酒,宴席也就早早散了,徐弘远称自己与陈阳一见如故,为方便晚上继续攀谈,盛情邀请陈阳同榻而眠,实际不过是被吓破了胆子,不敢离开陈阳身边。

    陈阳心知肚明,他没有拒绝对方的请求,只嘱托那些仆役不要私自打开行李,否则自担后果。

    吓住了仆役后,陈阳便与徐弘远一齐上了新空出来的大车,随便找了个地方将睡袋裹在身上。

    他虽是山野散人,自有搬山道人的驱虫秘药,身上连半个虱子都未曾有过,今日还在溪涧里洗了个痛快澡,比这位国公之子都干净。

    若是蓬头垢面之人,也不可能被高看。

    借着烛光,陈阳又翻起了书,只是没有看枯涩的葬法,而是查阅起了老独眼的笔记,当话本故事看。

    他也没手机可玩,只有看书这么一个消遣。

    徐弘远连日来受邪气侵扰,又是发热又是心悸,噩梦连连,早已疲乏得狠了,上车后入睡得比陈阳还快些,几乎是沾着枕头便昏睡过去。

    侍女绿萝仔细地给这位公子盖好被子,又怕其受寒,再压上了一张厚实毛毡,对背朝着自己的陈阳深深一福,也自行去休息了。

    一夜无话。

    这觉睡得徐弘远浑身舒坦,他直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多日未曾睡这么一个好觉,令他觉得自己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醒了?”

    陈阳仍旧在看书,头也不回地道:“公子睡得可好?”

    “好,好极了!”昨日的种种仿佛噩梦,如今终于梦醒,徐弘远毕恭毕敬地以师礼对待陈阳,“道长再造之恩,必不敢忘!”

    陈阳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既然醒了,便尽快启程吧,我去金陵还有要事。”

    徐弘远眼珠子一转,如今他灵台清明,脑子倒是比之前更好使了,为了笼络陈阳,便拍胸脯道:“我来为道长驾车!”

    他记得昨日陈阳曾说过,午时晒晒太阳对驱散身上的邪气有好处,如今虽然没到午时,去车外晒晒多少也该有些用处。

    徐弘远走出车厢略微洗漱后,挤到前头与车夫并排坐在一起,倒是险些将车夫吓一跳,好说歹说才被安抚下来,而徐弘远则手上拿着根马鞭随便晃晃,便当做是驾车了。

    车队缓缓行走,两天后,来到彭泽渡口准备登船时,前来例行查验的军官只过来看了一眼,便面色大变,差事也不应付一下,赶紧地就放人通过。

    手下的兵丁问他车中到底有何贵人,居然把他吓成这个样子,军官只害怕地道:“我也不知是谁,但是国公之子亲自为他驾车!”

    从彭泽出发,经湖口而入大江,借着东去的滚滚之势,速度果然迅捷。

    陈阳坐着魏国公府的大船,一路好吃好喝,终于来到了应天府西北的浦口。

    这些天里,徐弘远刻意在他面前忙前忙后,得了闲工夫就到甲板上晒太阳,在充分锻炼后确实健壮不少。

    船只靠岸后,立马有人赶往魏国公府寻人前来迎接,而徐弘远则拉着陈阳,怎么也不肯让他离开,苦苦哀求,拍着胸脯道:

    “道长初来应天,便让我一尽地主之谊。我人微言轻,虽不能安排道长住到府上,但应天大小道观无数,只要道长看得上眼,尽管去借住,一应花销都由我负责。”

    陈阳倒是不想再与这国公之子有太多纠葛,他此来目的一是为了埋葬师父骨殖,二是为了探访那埋葬关羽身躯的无头林,不好与这官面上的人物扯上太多关系,只冷漠道:

    “我生性喜静,不好繁华,还是就此别过吧。”

    “别啊!”

    徐弘远自知是个庶出的酒囊饭袋,继承爵位无望,现在仗着父亲的照看,还能做个浪荡公子逍遥几年。

    等到兄长承袭爵位,他分家出去另过之后,怕是就没现在的好日子。

    既然文不成武不就,修道,或许是条路子?

    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经历了一回生死,珍藏又被大火焚毁后,他倒有了些觉悟。

    虽然不知陈阳到底是哪一处的高人,也实在太过年轻,但有些真本事是肯定的,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国公府的庶子,哪里又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偌大一府的荣华富贵现在是他老子爹的,未来是他大哥的,但唯独不会是他的。

    眼见得陈阳就要离去,徐弘远心一横,竟咬牙道:“我有向道之心,若道长不弃,愿拜为师!”

    绿萝在旁听到这话,掩着嘴直呼不可。

    “嗯?”

    徐弘远面相比陈阳还大几岁,如今突然拜师,并没能感动陈阳,反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我自己才刚出师,他怎么就上赶着来拜师了?

    本来只想搭个船,没想到惹来了块甩不脱的狗屁膏药,有这么一位贵客在旁,必然放不开手脚。

    虽说倒斗确实需要帮手,但堂堂国公之子,即便是庶出,又怎么可能跟着自己吃这碗饭?

    他陈阳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是见不得人的旁门左道。

    一旦走漏风声,魏国公的脸面何存?怕是要被朝廷派遣精骑,漫山遍野地追杀。

    想到那个画面,陈阳摇了摇头,倒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委婉地提醒:

    “我这一门名不见经传,都是些道行微薄的乡野散人,风餐露宿,散漫惯了,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必然不能承受。若真有向道之心,不妨拜入其他山门。龙虎山、茅山、阁皂山都是南方道门祖庭,你贵为国公之子,想来不会被拒于门外。”

    不说龙虎山还好,听到龙虎山这三个字,徐弘远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能行,我可以,不就是风餐露宿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表决心,他立即把身上的锦袍脱下,结果反因为江上寒气太重,被冻得瑟瑟发抖。

    就这样的体质,又能干些什么?

    陈阳大步绕过徐弘远,拄着熟铜棍,背着桃木匣,自行下船离开。

    围观众人对他颇有敬畏,也不敢阻拦,主动让出道路。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