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头带着七八个兄弟。他们的日子过得比大有他们几个要好。大有他们本本分分捡废品换钱。他们则不同。他们除了捡废品，还有其他副业。他们的副业就是，深夜里偶尔爬进市场的门头房里，把店里的钱拿走。要么把人好久没骑的自行车撬开推到二手市场去卖。

    有了钱，他便带着兄弟们去网吧，一待就是好几天。

    一天他在网吧里没钱买饭，便跟一个叫绅哥的借了二十块钱。这个绅哥，他认识时间也不长，自觉得跟他很熟。他知道绅哥是个热心人，时常借钱给别人。

    隔了两天，他还钱的时候，绅哥开口跟他要一百。

    “我只借了你二十啊，绅哥！”蘑菇头申辩。

    “我管你借多少，绅哥借钱就这样，你给是不给？”绅哥一副蛮横的姿态。

    “我只给你二十，爱要不要！”蘑菇头也急了。

    “小子，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不知道你绅哥是干什么的！”

    绅哥上来揪住蘑菇头，抬手一个耳光。

    蘑菇头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跟他动起了手。这一动手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人家对手，没几下便被打倒了。

    跟蘑菇头在一起的有两个兄弟，镐头和地瓜。这两人一看绅哥这架势，也不敢动手。拽着蘑菇头便逃出了网吧。

    到了晚上，蘑菇头咽不下这口气。便叫着兄弟们拿着棒子在“极速”网吧门前等待。

    终于，半夜，绅哥从网吧里出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蘑菇头招呼兄弟们围上去。绅哥几人丝毫不惧，嗖地各自从身上抽出一把刀。

    没几下，蘑菇头的衣服便被刀刺穿了，幸亏没扎到肉。蘑菇头见事不好，带着兄弟扭头就跑。

    第二天，绅哥带人打听着找到蘑菇头，摁住就是一顿暴打，头都打破了。

    打那之后，蘑菇头到处躲藏，连纸壳子都不敢捡了。

    蘑菇头心里憋气，也是无可奈何。

    裤衩子给他出主意，“蘑菇哥，大有他们不是刚认了一个老大吗？听说他们管他叫臣哥。这家伙有两下子。不如我们去找他。”

    “找他？”蘑菇头心里打起了鼓，“我们跟大有有过节，以前咱老挤兑人家。现在咱有事儿，人家会管吗？”

    “蘑菇哥！”镐头说，“我觉得这臣哥像是个讲义气的主。你忘了，上次他跟我们说，没饭吃去找他们。我们现在不就是没饭吃么！”

    “对啊！”蘑菇头说，“好，豁出我这老脸，去试试！”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蘑菇头便带着自己兄弟来到高架桥下。他额头上包着纱布，身后跟着镐头、麦穗和裤衩子。

    “哟，蘑菇头，你这口罩好像戴歪了，哈哈！”大有打趣道。

    除了祖向臣，其他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蘑菇头没理他，看看祖向臣，“臣哥，你不是说我们如果没有饭吃可以来找你们吗？”

    “是啊，说过。”祖向臣说。

    “我们现在没饭吃，这不来找你！”

    “没饭吃你他妈去偷去抢啊，来找我们干什么？”大有没好气。

    “大有，去买几个烧饼。朋友来了，不能让他们饿着。”祖向臣说道。

    大有没再反驳，瞪了蘑菇头一眼，带着无二转身走了。

    “谢谢臣哥！”裤衩子说。

    “你叫什么？”祖向臣问。

    “裤衩子。”裤衩子回答。

    “叫什么？”祖向臣又问一遍。

    裤衩子又重复一遍。

    渣子、狗蛋儿和坏水都笑了。

    “你怎么叫这个名儿？”狗蛋儿问。

    “因为他从不穿裤衩子，哈哈！”蘑菇头道。

    没一会儿，大有和无二回来了，提着一袋子烧饼还有酸咸菜。

    大有烧饼买了很多，三人只吃了一半。

    “剩下的给兄弟们提回去。”祖向臣说。

    “臣哥，谢谢！”蘑菇头说，“你这人真够意思！”

    祖向臣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吃完了，快走吧！”大有催促道。

    “臣哥！”蘑菇头在祖向臣身边坐下，“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们，再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祖向臣问。

    “绅哥到处撵我们，我们现在都不敢上街了。”蘑菇头说。

    “谁是绅哥？”祖向臣问。

    无二凑过来，“是个小混混，我听说过，这家伙可不好惹！”

    “你怎么会惹上他呢？”大有问。

    “我在网吧里借他二十块钱，他跟我要一百。我不给就打我。我带着兄弟去找他报复，打不过他。这家伙没完，天天带人找我。我现在跟兄弟们连纸壳子都不敢捡了，简直没法混了！”蘑菇头言简意赅述说一遍。

    “蘑菇头，你活该！绅哥什么人，你找他借钱！”大有说。

    “你别找我们臣哥，我们臣哥也帮不了你。没人惹得起绅哥，你还是走吧！”坏水说。

    蘑菇头看看两位，又看看祖向臣，“臣哥！”

    “你先回去吧！”祖向臣说，“再说！”

    蘑菇头提着烧饼，悻悻地走了。

    等蘑菇头走了之后，渣子笑了起来，“哈哈，蘑菇头完了，眼看要混不下去了，哈哈！”

    祖向臣瞪他一眼，“他混不下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可都一样！”

    “臣哥！”大有说，“蘑菇头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偷鸡摸狗啥都干！”

    “为了活命，大家都不容易。”祖向臣说。

    “绅哥我们惹不起的，那家伙是混混！”无二说。

    “先睡觉，其他的再说！”祖向臣说。

    打那以后，蘑菇头又来了一回，恳求祖向臣帮忙。祖向臣没说帮，也没说不帮，只是一贯“再说”。

    到了第三回，蘑菇头提来一箱橘子。

    这次没说要请人帮忙，只是说，“臣哥，我们要走了，离开富阳。咱后会有期！”

    “等等！”祖向臣把他叫住。

    蘑菇头赶紧又回来，等候吩咐。

    “你跟绅哥说，跟他打一场。咱们打赢了，要他以后不许找你们麻烦。”祖向臣说。

    “那要是咱打输了呢？”蘑菇头问。

    “你们跟我们都离开富阳！”

    蘑菇头愣了一会儿，接着便面带欣喜，“好，我见了跟他说。”

    等蘑菇头走了，大有和无二一阵埋怨。

    “臣哥，咱们犯不着！”大有说。

    “臣哥，咱们打不过绅哥的！”无二说。

    “你们不用去，我自己去就行！”祖向臣说。

    “你这什么话？”大有不乐意，“咱们是兄弟，要去一起去，不就挨顿打吗？”

    第二天，蘑菇头果真去“极速网吧”找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