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里，最痛苦难挨的，是素波。

    素波在一时之间，父母兄长，全都失去了。而且，他们走得，还是那样的悲惨壮烈。

    她孤身一个女子，要因为父兄的死，忍受着瑕山的军民的指指点点和猜忌。

    为了洗刷冤屈，还父兄以清明，她上书陛下，主动请缨，一力扛下了守卫瑕山的的职责。

    那时，朝廷也已经不信任扬家，但是，又没有比扬素波这自小长在暇山的更合适的人选，便派了桓羽生作为监军，前往暇山。

    从此，扬素波一个姑娘，身先士卒，忍许多壮汉都不能忍的苦，苦练武功，镇守瑕山，还同时，肩负着洗刷污名的艰难任务，时时刻刻也没忘记派人搜寻当年父兄被冤枉的证据。

    李杳杳每次想起上辈子的素波，心里，都止不住的心疼。

    希望这辈子——

    素波有什么事情，都能提前和扬老夫人互通心意，母子一心，不会再发生前世这种让人心碎的误会。

    若是这样，她李杳杳，就真的没有白活一次了。

    前几日，阿幸回了苍顺城。

    现在，素波，也要回暇山了。

    上辈子，她们仨互相取暖过的可怜姐妹花。

    如今，她李杳杳和叶幸已经彻底脱离了冷立林和桓羽生这对拿着别人的幸福成全他们彼此的有情人——

    希望，素波也能如此，早早摆脱与他们的纠缠。

    不再在别人的故事里当碍眼的绊脚石，而是拥有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肆意畅快的人生。

    若还此愿遂心怀，百年瞑目黄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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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爬过左相府高高的屋檐。

    对于李杳杳来说，这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

    月知恩的父母，已经被李杳杳神不知鬼不觉的托付给了素波。

    这一路上，他们有素波的照顾，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她也给素波递过话。

    到了瑕山，请给月家人安排个相对轻快的差事，让他们免受些苦役的辛劳。

    至于月知恩——

    阿顺和月知恩说他俩在张统制被抄家后，就一直外逃，这是实话。

    她上次在乐游原捡到月知恩时，就猜到了这个事实。

    可是——

    还有些话，阿顺说得不老实。

    前几日，阿顺向她求救时，她就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根据阿顺的话，他和月知恩是当街被拍花子的强行绑架。

    绑匪们在实行绑架后，不会傻傻的在大街上等着被抓的。

    绑匪一定会带着肉票转移。

    而阿顺——

    十分胸有成竹的表示愿意为他们引路。

    这意味着，阿顺知道绑匪转移的窝点。

    只是当时，救人要紧。时间紧迫，她没有追着阿顺细细审问。

    她想着，等把人救回来，再秋后算账。

    谁知——这过后，也没机会了。

    因为，他们根本没能救出月知恩。

    那一日。

    李用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却没带回月知恩。

    据李用汇报，那天，他们，跟着阿顺到了一间在杂货店。

    一间——在他们到达时，已经起了火的杂货店。

    阿顺见到起火的杂货店，瞬间，便像疯了一样，想跑进去救人，但是立马被他身旁的左相府的护卫们拦了下来。

    这本来以为要和绑匪搏斗的护卫们，没碰到绑匪，但也没闲着，第一时间挽起袖子开始救火。

    但是这火，烧得太旺了，把原本的街道，霎时变得如同火焰山一般。

    这一条街，都是门对门，户挨着户，没什么间隔，接二连三，牵四挂五。

    这一烧——不只是杂货店烧成了一片灰，就连这杂货店周围的街坊邻居，都被烧了不少。

    纵使越来越多的军民前来救火，但是，这火势着实是太大，实在是难救。

    阿顺看着这大火，中途几次都哭晕了过去。

    等到火势完全熄灭。

    侍卫们进去到杂货店里——

    搬出了四具尸体。

    三具成年人的，一具十几岁的少年人的。

    根据身形辨认——

    这三具尸体，是杂货店老板与杂货店老板娘还有那杂货店的伙计。

    至于那十几岁的少年人——

    仵作听阿顺说，他的同伴被着杂货店老板绑架后，立马就做出了结论——这具无名的少年人的尸体，就是月知恩。

    在听到仵作说出这句话时，阿顺怎么也不肯相信。

    当场又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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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杂货店起火，已经过去了十日。

    阿顺撕心裂肺的哭了几日之后，决定代替月知恩尽孝，陪着莫白玉与月父去瑕山。

    李杳杳命人给他送了些衣服，盘缠，又托人给扬素波带了封信，托她一路费心帮忙照管照管。

    素波他们一行人，也走了有七八日了。

    这些日子。

    她也纠结过，也迟疑过，更唾弃过自己。

    最终，还是没能跨过自己内心的那道坎。

    月知恩——

    上辈子，那个最后长成安国第一大权臣的月知恩——

    就这样，就死了？

    就——这——？

    李杳杳有些难以相信。

    上辈子，月知恩被枫露虐，被管事打，被冷立林排挤，数次在战场上九死一生，都活下来了。

    这生命顽强程度，简直是堪比九命猫妖。

    这辈子，只是因为拍花子的绑架，他就一命呜呼了？

    就真的这么容易吗？

    其实——这些，还不算，李杳杳最唾弃自己的是——

    在知道月知恩真的有可能已经殒命的时候，她竟然——

    还有几分伤心和惋惜。

    她惋惜个什么劲？！

    月知恩上辈子把她害得那么惨——

    把她变成杀人犯——

    把她当成全他对权力渴求的工具——

    李杳杳想过。

    上辈子，为什么月知恩会把自己逼疯，然后——霸占了自己。

    若自己不是原先左相府的大小姐，不是桓羽生的妻子，他还会对自己出手吗？

    很可能不会。

    虽说日久生情——可是自己对他而言，只是个身份的象征吧。

    征服了自己这个前任左相的独生女，就意味着他战胜了以前的权贵，迎来了属于他的天下。

    若是他对自己有一点点的情意。

    怎么会和奚琴一起陷害自己，把自己污蔑成向贵妃与皇子投毒的凶手。

    最终——

    还派杀手来追杀自己。

    现在，月知恩真的死了。

    并且，和她没关系。

    她不需要背上杀人的负罪感，还可以庆幸自己彻底摆脱了上辈子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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