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去趟二爷那里,就不在家吃饭了。”
张安出门前,跟家里的老母亲说了一声。
“嗯嗯,去了少喝点酒,还大白天的。”
听到张安是出去喝酒,王芳在厨房里叮嘱了一声。
明显刚刚大明子跟张安说话的时候,她听见了。
“放心吧伯娘,我安子哥就是想让他多喝一口都不容易。”
张安喝酒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一个是酒量好,非常能喝。
另一个就是点到为止,一般喝上几口就打住了。
但谁也不会朝他劝酒,想要劝那至少得做好趴下的准备。
两人走在雪天里,这路上的积雪都已经一尺来厚了。
走在路上,还能听到地上的雪传来滋啦滋啦的声响。
一路走去,很少能看到被人走出来的痕迹。
即便路上有被人踩过的印记,没到两小时,就会重新被覆盖掉。
到了黄二爷家里,老头子正在堂屋里忙活呢。
这乡下的柴火鸡就是正宗,今儿黄二爷为了搞这一锅,还特地把堂屋里的火塘给烧起来了。
“小安来了,快过来马上就好了。”
看着张安过来,黄二爷划拉了个凳子给他,围坐在火塘边上。
今儿是吃柴火鸡嘛,自然是要在这柴火边上吃才有味道。
“哟嚯,没想到二爷您老还有这么一手呢,平日里可藏拙了哈。”
这会儿旺盛的柴火上,架着个锅圈,上面放着一口大铁锅。
里面装着一大铁锅鸡肉,估摸着有七八斤的样子。
锅底的混着辣椒变的血红的辣椒油,将鸡肉炒得香味直冒。
让人看了就想流口水,这鸡肉被炒成了金黄的色泽,夹杂着蒜叶、香葱还有生姜等等的味道,简直让人胃口大开。
等到鸡肉都炒得差不多了,黄二爷倒了半瓢水进去。
这样煮出来的鸡肉不但入味,而且还不柴。
等到锅里煮开,就可以开饭了。
“哎,可惜了,要是今天没下雪,还能去街上买块儿豆腐,柴火鸡渎豆腐那才叫安逸。”
豆腐在村里是个万能的东西,土鸡渎豆腐,泥鳅渎豆腐还有鱼渎豆腐。
老一辈人生活条件不好,那时候能吃到豆腐都已经算是好菜了。
一直到后来,他们也习惯了豆腐,所以到现在,他们吃啥都喜欢用豆腐一起煮。
但不得不说,只要汤底做得好,煮上豆腐那味道都还不错。
“爷爷,要是今天不下雪,这鸡肉就吃不到了,买了豆腐有什么用啊。”
黄明还在旁边提醒黄二爷,结果一旁的黄二奶奶又开始瞪起来了。
这下子爷孙两个又开始安安静静的,妥妥的被压制。
等到铁锅里的鸡肉炖好,黄二爷就把锅圈拿开,换上一张中间挖了洞的桌子。
这玩意儿一看就是放在火塘上吃饭用的,中间被挖开的洞是用来放锅的。
大小高度刚好,火塘里的火也少不得桌子。
而黄明也从厨房里洗了一盆白菜和小香菜过来。
小香菜是并不是芫荽,而是一种青菜。
但长的并不大,叶子长的跟银杏叶差不多。
虽然是青菜的一种的,但蘸着火锅吃却是有股甘甜的味道。
盆里的白菜全身菜叶,没有菜杆子。
跟张安一样,黄二爷这爷孙两,也只喜欢吃菜叶不喜欢吃菜干。
也就是这些白菜是家里自己种的,要是在城里的话,花钱买来的白菜谁舍得丢呢。
上辈子张安也不喜欢吃菜杆子,但三块钱一斤的大白菜,他连杆子都给吃得一干二净。
没法子,花了钱,心里就会心疼。
不过在农村还好,自家种的不花钱,而且还有鸡鸭在,剩下的菜杆子可以砍了喂鸡。
“来,安子,尝尝我这酒,一直以来都喝你们家的,今儿也该喝喝我老头子的了。”
开饭之前,黄二爷抱着一个土坛子出来,上面还附着些许泥土。
“哦?二爷您这酒,是有什么讲究?”
能让黄二爷当做宝贝的,都不会太简单,张安估摸着这酒还真有些说法。
“也不算是什么讲究,就是存放的时间久了点。”
说到这酒,黄二爷脸上那可是一脸得意的神情。
“这就是以前我们自个儿烤的,然后就一直窖着,那时候大名他爹都还只有几岁。”
“晃晃眼睛,就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老头子我差点就忘了这酒还在地下窖着。”
几十年的陈酿,这玩意儿怕是不简单吧。
“二爷,这酒埋在地下几十年,您老确定真的能喝?要不咱们还是别冒险了吧。”
窖酒这一说法,张安听了不少人说,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窖藏的酒。
说真的,他现在不禁怀疑这酒是不是过期了,还能不能喝。
或者喝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马上要过年了,别到时候整出问题就不妙了。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二爷我这酒,可是正儿八经的窖藏之法,你以为是那些随便埋在地里的吗?”
黄二爷摇摇头,找了个板凳蹩着酒坛子,然后拿起旁边的錾子开始敲。
张安还以为会敲很久,没想到三两下就被黄二爷给敲开了。
“这不是水泥盖吧二爷。”
要真是水泥盖,不可能那么轻松就敲掉。
“这是用泥封的,那年头去哪里找水泥啊,不现实,不过这泥也不是一般的泥,而是胶泥。”
黄二爷把泥盖给揭开,清扫干净以后,才动手把下面的塞子打开。
刚打开塞子,一股子酒香味就从坛子里钻出来。
这股香味张安说不出来如何描述,但比他以往闻过的酒香都要好闻。
“这酒,怕是不一般吧。”
即便张安不怎么懂酒,但光闻这股酒香,就知道并非凡品。
这样的酒,在后世那可都是万金难求,有价无市的主儿。
“确实有些不一般,当年酿这酒的粮食是咱们本地的血稻。”
“而那一年的血稻,几乎是我这辈子见过品质最好的稻子,收成也是最多的。”
“但后来酿这批酒,用了家里一半的稻子,而且出的酒就那么几坛子,总共四十多斤的样子。”
“为了这事,你二奶奶当时还跟我吵了一个多月呢。”
说起这些,黄二爷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往昔的神情。
“你还好意思说呢,七八百斤的干谷子,就算是一大家子怎么说都能吃一整年。”
“结果你老神仙倒好,就烤了那几坛子酒,不说你说谁呢。”
黄二奶奶本来就不爽利,提到这事就更加不给情面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后来我也没让家里饿到肚子嘛。”
“那倒是咯,如果你不烤酒,那在山里弄的那些拿去换了钱,咱们家怎么都要好过很多。”“行了行了,都是些成年旧事,再说了守着两个小辈,说这些干嘛。”
黄二爷说不过黄二奶奶,只能举白旗投降,用张安他们当借口。
黄二奶奶估计也是看在两个小的份上,哼了一声,也没继续说。
“不是吧二爷,您那七八百斤谷子,就烤了四五十斤酒?有这么吃粮食嘛?”
正常来说,用古法酿酒的话,一百斤大米少说也要酿出二三十斤白酒。
黄二爷这个,成本可是高了七八倍了。
“这酒就是这么吃粮食,但也是因为这样,它才不是一般的酒,等你喝了就知道了。”
黄二爷抬起坛子,给张安倒了一碗。
黄明跟黄二奶奶那里,只到了小半碗的量,估计一两都没到。
就连老头子自己,都只倒了二两的样子。
张安看着黄二爷憋了半天,迫不及待的端起碗。
想要试试这几十年的陈酿到底是何味道。
品了一口以后,张安发现这酒确实不一般。
口感醇厚、香浓并且回味无穷,甚至最后的时候,还有一丝甘甜在嘴里回味着。
这样的酒,张安可是从未喝过,今儿还是第一次。
而且还有一个更加与众不同的地方,张安喝了两口以后,发现身体里的那股热“气”更加活跃了。
“怎么样安子,喝出来了吧。”
“确实不一般,应该说不是凡品。”
“而且这酒因为是咱们的血稻烤的,喝了以后还能补血呢。”
“这?还能有这效果?”
白酒能够起到活血的作用,但要说补血就夸张了。
除非在里面加入一些补血的药材,那才能起到补血的效果。
但这白酒就能补血,张安还是第一次听说。
“确实是有这个效果,而且还是我自己亲身感受过的。”
说着,黄二爷就开始给张安跟黄明两人说起过去的故事。
原来黄二爷年轻的时候,身体并不好,后来看了医生才知道是贫血。
所以干不了什么农活,才学了一手下套子的手艺活。
只是不成想,他这一门手艺,竟然直接学精了。
但即便如此,黄二爷的身体还是不太好,家里的农活一直都靠着黄二奶奶。
一直到后来,他用一头小鹿同人家换到了这个酿酒的方子。
后来便是他用家里的粮食酿酒,黄二奶奶跟他吵了好久。
但再怎么骂,这酒已经酿出来了,粮食也没有了,黄二奶奶才死心了。
黄二爷呢,本身就好酒,平日里下不了地,从山上收了猎物回来,在家里就时不时小酌一口。
一直到后来,黄二爷发现自己去地里帮忙干活儿的时候头不晕了。
最后思来想去,才发现是这酒的原因。
而那一坛子酒,黄二爷整整喝了半年,半年以后他就跟个正常人一样。
最后黄二奶奶不放心,还花着钱去找医生看,才发现黄二爷的贫血症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以至于后来剩下的两坛子酒,一坛子被黄二爷卖了一百多块钱,砌了这间房子。
最后那一坛,被黄二爷窖到地下,也就是今天他们喝的这一坛子。
等到后来的时候,黄二爷想要再烤一批出来试试。
但已经到了动乱年间,吃都吃不饱了,哪还有粮食来烤酒啊。
再后来,黄二爷本想凭着这方子,烤酒来卖钱。
但可惜,这酒太吃粮食,成本是王新华家的七八倍。
而且后来种的都是杂交水稻,烤出来的酒,始终差了一些。
要是这么烤酒来卖的话,估计家底得被亏没。
张安一边听,一边喝酒,最后发现,一碗酒下去,他身上竟然冒汗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喝酒喝到冒汗,看来这酒确实不一般。
“二爷,这酿酒的法子您老可要收好了,这玩意儿是个宝贝,以后肯定会非常值钱。”
在后世,酿酒的古法没有一个是不值钱的。
尤其是这种酿出来还不是普通酒的法子,那更是天价。
“我都这把年纪了,等到他值钱的时候,我还不一定在呢。”
张安说的是以后会值钱,并不是现在,黄二爷还是能听懂的。
而且这么多年了,估计也有人来问过,要是之前,黄二爷早就卖了。
“所以今天呢,我就把这法子交给你跟大明子,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也能传下去。”
“二爷,这不行,您老传给大明子就行了,以后还能当做祖传的宝贝。”
一听说黄二爷要将这酿酒的法子传给自己,张安赶紧摇摇头拒绝。
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平常的物件,张安肯定是不会要的。
“这有什么不行的。”听张安拒绝,黄二爷就瞪着眼睛说道。
“大明是我孙子,你是我的徒弟,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难道还不认我老头子不成。”
“所以有大明的,就有你的,不过你也别嫌弃。”
“至于大明他爹跟他叔,我是没有这个想法,交给他们,只会被贱卖出去。”
“所以你们知道以后,也别跟他们说,不然白起争端。”
“还有大明,你小安哥说的你要记住,这是要留来当家传宝贝的,不能轻易卖出去,除非是不得已的情况。”
老头子说完以后,就将酿酒的法子告诉他们俩。
张安本来是拒绝的,但被黄二爷瞪了几下以后只能服软。
他知道,黄二爷这样,离发火不远了。
其实黄二爷将这法子传给张安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一方面就像他说的一样,张安是他的徒弟,传给他合情合理。
自从张安在猪嘴之下舍命救下黄明,黄二爷就把张安记在了心里。
再加上这几年来,他也能看得出张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传给张安,他也放心。
另外一点,他们黄家没什么人靠得住,那两个儿子儿媳没一个是真心孝顺的。
而黄明呢,中途被他妈教坏了一段时间,但后来跟张安他们相处,就改变回来了。
不管黄明孝不孝顺,那都是他们老黄家的人。
再说了,这几年来,黄明对他们二老怎么样,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这法子传给了张安,等到以后张安也念着这点,照看着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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