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南璟与她额头相抵,让她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嗓音低哑又轻柔:“疼不疼?”
他不敢用力碰她,她像是瓷娃娃一样,他怕一用力就碎了。
温念卿虚弱的闭上眼眸,浅浅勾唇:“你当初疼吗?你不疼我便不疼。”
“疼,但甘之若饴。”
她也疼,也是同样的甘之若饴。
“南璟,净尘大师没了......”温念卿鼻头泛酸,泪珠顺着眼角溢了出来。
她抽自己肋骨时都没这么疼的想哭,因为净尘大师换了她一命,她心里全是愧疚。
“我知道。”南璟轻拭她眼角的泪痕,当他来到万重山山顶看到温念卿还活着的时候,便知净尘已经没了,轮回之眼只要开启,只能以命抵命,“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必难受。”
师父说师兄和他一样,命中有劫,大抵就是这一劫了。
“月牙儿,我带你回家。”
南璟背起温念卿,带她一步步走下万重山的阶梯。
温念卿轻轻靠在他的背上:“净尘大师说,你是对的,是他根本不懂情爱。”
“或许吧。”在感情方面,南璟用不着在净尘面前谦卑,因为他确实不懂:“他若是懂,想必早就还俗了,和一个女子结为连理,这时候已经是儿孙绕膝了。”
温念卿微微抬眸,几分好奇:“净尘大师以前和其他女子也有过一段缘吗?”
“嗯,只不过有缘无分。”南璟俯视着灵光寺的山脚,给温念卿示意了一下:“那女子后来死了,尸首埋在了那里。”
净尘师兄和那女子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多少,他在同辈师兄弟中是年纪最小的,净尘师兄是年纪最大的,他入佛门的时候这段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偶尔也是从其他师兄口中听到几句。
那段往事过去太久了,久到净尘师兄自己都忘了,估计他已经记不起那女子长什么样和叫什么名字了。
和南璟经历过两世生死,温念卿听不得这种别离殇,心里都是酸楚,脸颊轻轻蹭着南璟的后背:“南璟,前世对不起......”
她欠南璟太多太多了,多到已经偿还不起。
南璟嘴边的笑意极为清浅:“你现在开始偿还,还来得及。”
手上搂紧南璟的脖子,温念卿在他耳边轻声:“南璟,回去后,你娶我吧。”
“我们不等来生,就此今朝,我还你一生一世。”
南璟脚下突地顿住,嘴角的笑意渐浓,“好,回去我娶你。”
有些欠下的债,是得还一生一世了。
南璟背着温念卿从天亮走到天黑,走到山脚,温念卿已经昏迷过去了。
沧玉在山脚守了一天一夜,等南璟从阶梯上走过来,沧玉看到了靠在他背上的温念卿,浑身是血,脸色白的如山间落雪,她闭着眼眸,不知是死是活。
沧玉蓦地挡在南璟面前,想去接过温念卿,却被南璟躲开了,冷眼睨了他一下:“让开。”
沧玉挡在面前,脚步没挪动半分。
南璟眉梢微动,眼底闪过阴沉,挥出掌风震的沧玉后退半步。
沧玉眸色沉凝,看了南璟一眼,自觉的让出了路。
南璟带温念卿回灵光寺,沧玉一路跟在后面,像个小尾巴,寸步不离的跟在旁边,一直注意着温念卿的情况。
南璟看着前面崎岖的山路,没回头看沧玉一眼,冷凉的嗓音徐徐传来:“你可以离开了。”
“这是我阿姐。”沧玉伸手捏住温念卿的一点衣角,执拗的跟在身后,就像是怕被抛弃似的。
这次南璟顿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记住,她只是你阿姐。”
沧玉捏紧温念卿的衣角,抿唇未语。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南璟对他的警告。
南璟带温念卿回到净尘生前的那间屋子,又让人去把谢逸亭找来。
谢逸亭不知道这段时间南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起死回生的,看到他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心里便安稳了,所有的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回来就好。”
他率先搭上南璟的手腕,想替他把下脉,发现他的身子竟是奇迹般的好了:“你的身子.....”
以前还是油尽灯枯之态,现在却是气血充沛,毫无病弱之姿。
南璟没说什么,抽回手腕:“先给月牙儿看下伤。”
谢逸亭给温念卿检查下伤势,眉头拧紧:“她怎么少了一根肋骨?”
少一根肋骨不至死,但抽骨之痛得多疼。
到了后半夜,温念卿突然醒了。
南璟也没想到她会醒这么快,谢逸亭说她至少昏迷上个两三天才能醒过来。
若说温念卿醒了,又没完全醒过来,眼睛一直没有睁开,像是做梦般呓语:“好吵......”
吵?
南璟环顾下寂静无声的周围,根本没一点杂声。
净尘的住处幽静又偏僻,平日是没有人会找过来的,连一点喧哗声都听不到。
南璟看温念卿有些神志不清,倒杯水想喂给她喝,却被温念卿突然拽住衣袖:“南璟,严夫人那边好吵,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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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念卿的眼睛都没睁开,像是在胡言乱语似的,又突然皱紧眉心,有些焦灼的样子:“严夫人要生孩子了,你去帮帮她.......”
南璟皱眉,那严夫人离产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怎会这个时候生产。
看温念卿这副混乱不清的样子,应该是在做梦。
他拿开温念卿抓着他衣袖的小手,起身先去了屋外。
沧玉正倚在门口双手抱胸,闭目养神,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也没任何动静,知道开门的是南璟,却又听南璟开口:“你去看看前殿严夫人那儿发生了什么。”
沧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没听见似的。
南璟又道:“你阿姐吩咐的。”
这下沧玉睁开了眼,去了前殿。
没一会儿他回来了,去前殿看了一下,“那位严夫人要临盆了,早产。”
南璟脸色微凝,回眸看向竹床上的温念卿,她的眉心一直紧皱,似是睡不安稳。
谢逸亭刚好还在庙宇,南璟让他去了严夫人那里。
季萱那边已是兵荒马乱,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生产,孩子足足早产了两个月。
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了,能不能成活还是个大问题。
季萱前段时间夜夜梦魇,总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这么顺利的平安降临,到底还是应验了。
整整两天一夜过去,在日落归暮之时,季萱的孩子出生了。
温念卿突然醒了过来,和南璟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严夫人的孩子是不是已经生下来了?”
她方才做了一场梦,梦里季萱突然临盆了,季萱不知所措的求她救救孩子。
大抵是因为那件狐裘,她受了季萱一个人情,做不到冷眼旁观,就让南璟想办法帮帮她。
南璟还没回答,谢逸亭便推门进屋,语气中尽是意外:“严夫人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儿子,没成想那孩子活下来了,除了身子骨弱些,没其他问题。”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早产儿生下来能成活的,大概是在这寺庙里有佛光普度,“严大人不辞辛苦,一路舟车劳顿,刚好赶在孩子出生时来了,还给孩子起了个名字,云暮。”
薄云荏苒,山海归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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