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七章 意外收获
    回相府的路上,成黙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这可是一颗拥有两世智慧的脑袋,更何况,上一世这颗脑袋还象征着人类文明金字塔顶端的明珠。

    可近日来,这颗脑袋显然是超负荷了,一会儿来流民一会儿去京城,一会儿死灵教一会儿外监司,要知道,换做往常,小城里谁家杀头猪都能算个新闻,最近都开始杀人了。更糟糕的是,不断出现的幺蛾子叫他只能疲于应付,压根没有闲暇去思考这里头的来龙去脉。

    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相府的马头墙刚出现在眼前,便有小厮急匆匆跑来道:“公子,大爷正请您呢,说是有要事相商。”

    成黙两眼一黑,怎么又有要事!

    没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成黙只好让姐姐先回去,自己一人入相府。

    他不愿意将姐姐牵扯入这些老男人们勾心斗角的事情里,姐姐也忙于修灵无暇顾及别的事情。更何况修灵之人本就讲究个心性至纯至简,也不适合体会与人斗的乐趣。

    小厮带路,直至柳大爷厢房,敲门后等成黙进去,小厮又自觉退出将门关好。

    柳大爷半坐半躺在床上,床前围坐了一圈人,分别是相府的刘大管家与其独子刘拾三,将柳青从小伺候到大的万公公,负责整个相府安保工作的徐盛,以及主管相府账房的姚先生。总之,算上成黙这个狗头军师,整座相府内最关键的人物悉数在场了。

    成黙见这架势,暗想柳大爷这是要托孤啊!参照那些古装戏里的情节,自个儿这时候是不是应当扑倒在床前大哭一场以表衷心呢?

    好在柳青顺势坐起了身,看样子精神恢复了不少:“成公子来了,人也齐了,这屋里都是自己人,大家听听万小爷昨晚的意外收获吧。”

    此处的‘小爷’并非柳青自称,而说的是一把年纪的万公公。万公公曾是柳青他娘身边十分器重的一位公公,后来种种原因下,护送柳青出宫,一直侍奉在柳青左右。这些年万公公上了年纪,却愈发不服老,虽然两鬓斑白,但称呼要叫‘小’,虽然一辈子没当过男人,但想听人叫‘爷’,于是大家都叫他‘万小爷’,他也乐在其中。

    万小爷清了清原本就挺清亮的嗓子说道:“昨晚上,成公子让小爷我去趟县衙,找找最近的账本,这事儿小爷我擅长,当年在宫里也干过,那会儿连那些蟒卫都逮不着我,县衙里几个浑水摸鱼的衙役自然是发现不了的。小爷我摸进戚知县的书房,这小子心还真大,账册就明目张胆放在桌案上,小爷我借着月光翻了翻,嘿!你们猜怎么着,果真如成公子所料,这戚知县的账册上,一石粮食换了三石麸糠,额外还有五两银子的回扣进了他自个儿的腰包!”

    政府机关嘛,油水向来都是从这种所谓的‘变通’中榨出来的,古往今来皆如此,因此成黙昨日听戚知县说拿大米换了麸糠,便估计到其中会有猫腻,晚上回相府时将此事托付给了万公公。

    “没错,我刚才已经看过账目了,一石大米赚五两银子,一百石便是五百两,这小子算盘打得挺响。”姚账房确认道。

    “这还没完,”小爷继续绘声绘色道,“昨夜我找到账本后正准备开溜,外头响起了动静,说是什么杀人了,县衙里乱作一团,我只好先在屋里猫着,随手翻了翻戚知县的信件,这一翻可不得了,你们猜我翻到了什么?”

    屋子里一片肃静,所有人都盯着这位风烛残年却容光焕发的公公。

    小爷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小爷我翻到了戚知县私下勾结左相的证据!”

    一片哗然!与这事儿比起来,账本那点事简直不叫事。

    “能确定吗?”刘大管家问道。

    依照大楚律例,娄城虽是右相的封地,但右相也只享有娄城部分的税收和土地使用权,管辖权仍然在朝廷派来的知县手里。只不过通常而言,封地的地方官都是封地主子爷的狗腿子罢了,毕竟朝廷天高路远,眼前的老爷才是真老爷,得罪不起。除此之外,戚知县还是清流一派的学生,师出右相,又是右相一手提拔为官,这几层关系加起来,从没人怀疑过戚知县对相府的衷心。

    柳青将几封书信递给成黙:“成兄瞅瞅,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成黙接过书信,深吸一口凉气,看来又多出了一个意外。

    生活总会出现这样或是那样的不测,就好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只能无奈接受。可要是天动不动就下雨,娘三天两头就嫁人,这样的日子谁受得了。

    粗略扫了几眼后,成黙又将信件交给身旁几人传阅。

    这戚知县可不仅仅是投靠了左相,还把娄城和相府的情况向左相透了个底朝天,更加出人意料的是,似乎丰乐楼里的事情他也有参与,因为信中有所提及,说是让他将人交到一僧一道手中。虽然没有详述那一僧一道姓甚名谁或者具体模样,但指定在丰乐楼接头。一僧一道这样的组合放天底下也不多见,何况这小小的娄城。

    “瞧瞧,咱还急着给他破案呢,结果这案子是人家一手参与的。”

    “平日里是个实诚人,没想到呀没想到!”

    “真是人心隔肚皮,咱这儿每天吃点啥左相那边都知道了。”

    几人义愤填膺,议论纷纷。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个叛徒呢?”柳青等众怒稍作平息后问道。

    “让相爷罢了他的官!”刘大管家提议。

    “晚上我去趟衙门,一刀给捅死算了,这样的人就不配活着,知恩不报就算了,最恨叛徒!”徐盛徐将军怒气冲冲。

    “哎,捅死多难看,不如我去下点毒,也不下死手,毒到他爹娘都认不清,这样就不用烦劳右相,等他自己被罢官好了。”万公公道。

    柳青将目光投向成默:“你怎么看?”

    成默正细思极恐,这事儿幸好发现得早,戚知县还不知道他要代替柳青进京的计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成兄?”柳青又叫他。

    成黙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皱眉摇头道:“人家好歹是朝廷命官,你们说弄死就弄死,说弄残就弄残,不好跟朝廷交代,反而容易成了右相的把柄。至于罢免官职,一个出自清流派的戚知县尚且会如此,将来新上任的官员又会怎样天晓得。依我之见,今日将那姓戚的请来喝顿酒,敲打敲打,收下当狗,最为稳妥。”

    “可若是他屡教不改呢?”刘拾三问道。

    成默冷笑一声道:“他会改的。”

    接下来,在成默的安排下,众人兵分三路。

    徐盛徐将军,带着相府二十来名家丁,冠冕堂皇地走县衙正门入,将戚知县给’请‘回相府,一路上竟无一名衙役敢阻拦。

    徐将军可是当年京城城防营的大统领,一手掌握京城安危,只是十多年前与右相一样站错了队,被当朝左相鹤鸣亭设计,偷开城门放北齐军入城,才丢了阵地,也丢了官职与一世英名。这样的人物,即便再是落魄,即便单枪匹马,即便岁月不饶人,也不是这些整日在衙门里混吃等死的衙役敢拦的。当然,以徐盛的实力,他们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成黙设计此举的目的在于宣告主权,娄城是相爷的娄城,县衙做好鹰犬工作就可以了,不要给脸不要脸。

    另外二路人马,万小爷带着姚账房和刘拾三尾随在队伍后头,进了县衙后直奔后院书房。昨晚时间匆忙,还有多少秘密漏了还未可知,今日就大大方方地去翻个够。

    刘大管家负责在东厢房准备酒席,柳大爷和成默要亲自‘招待’这位娄城的父母官。

    “多搬几坛子三白酒来,这几个酒杯撤了,换个大些的陶碗来!”成默指挥着丫鬟们进进出出。

    “哎呀,得把陈安怡找来,你不能喝,我不想喝,总得有个能喝的!”成默又与柳青说道。

    这可是头一回请人吃鸿门宴,万事都当精心准备。

    戚知县刚从丰乐楼回到县衙,便遇到几个乡民告状子,都是些鸡飞狗跳的家务事。他很想像那些不负责任的知县一样将堂下人各打二十大板,打到他们知难而退不再来告状为止。然而东亭理学出身的读书人怎么能做出如此不讲道理的事情呢,他只好一边自我怀疑,毕生所学却只能做如此无意义的事情,一边还是得打着哈欠耐着性子给两边调解。

    就在双方快达成和解时,徐盛带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直闯进来。

    自从赴任以来,相府与县衙还从未有过什么过节,戚知县见此情形,心头便是一沉,估摸着东窗事发了。

    “戚老爷,请跟我走一趟吧,我家柳大爷有请!”徐盛站在堂下,面带冷笑地说道。

    戚知县仅仅犹豫了片刻,便放弃了抵抗的念头。他到底是个聪明人,不会做无谓的挣扎,手里这帮衙役,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只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呢?他心中忐忑,踏出县衙大门的那一刻,又回头望了一眼堂上高悬的牌匾,上书‘正大光明’四个大字,这还是他上任之初相府送来的,那时又怎会想到有今日

    相府东厢房的偏房内,阴暗逼仄的屋子摆了一小桌酒席,戚知县入席后,屋里已经挤得满满当当。

    “为什么选在这儿摆酒?”陈安怡不解问道。

    柳青摆弄着碗筷答道:“帮他忆苦思甜。”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