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雾绕,细雨霏霏,易榛撑开一道结界替众人挡雨,在山腰看着钟离与无妄二人小步快跑至镜湖山庄的大门口。
无妄敲着门,高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不一时来了个扎着头巾的妇人,开了门警惕的看着两人。
无妄做了个揖:“我们是来明月山踏青的,哪曾想今日偏巧下起雨来,想问问能否容我们夫妻二人在此避避雨,借住一晚?”
那妇人打量着无妄,无妄冲她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来,钟离在后面探头出来:“这位姐姐,可否行个方便?”
里面传来一道声音:“杨婶,叫他们进来吧。”
那妇人敞开了门,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声:“请。”
山腰上,张仕坚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的动静,汇报着最新进展:“他们进去了。”
随着镜湖山庄的大门再次关上,易榛手中的盘龙宝鉴忽然亮起微光,一枚金色的小针指向山下的镜湖山庄,众人面面相觑,易榛沉声道:“果然有妖。”
周逊问道:“七师姐,怎么办?”
“静观其变。”
那镜湖上好似起了层薄薄的水雾,连带着将镜湖山庄也笼罩了进去,张仕坚不由往前探探了身子,仍旧看不清:“这下遭了,什么也看不到了。”
易榛说道:“不必再看,只等阿离的雷符信号就好。”
张仕坚退回来,与刘伯权坐在一起,看易榛、周逊和曹纾三人都盘着腿闭目打坐,二人也不敢高声说话。
镜湖山庄中,钟离和无妄跟着杨婶绕过影壁,那影壁是彩色琉璃砖瓦砌成,上面用琉璃砖镶嵌成一副梅花三蝶的图案,杨婶缓了缓脚步说道:“我们主家姓梅,因此在这影壁上饰以梅花。”钟离和无妄闻言,不由多看了几眼那影壁上的梅花三蝶,无妄附和说道:“原来如此,这蝴蝶如此灵动,真是妙趣横生啊。”
钟离瞧出来这梅花三蝶不同寻常,似有阵法暗藏其中。她偷偷捏了捏无妄的手,也不知道无妄接收到她的信号没有。
杨婶微微颔首,带着二人又穿过一道垂花门,里面左右各有一处花池,中间正房廊下站着一个老妇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二人。
钟离和无妄知道这就是那主家梅夫人了,行到广厅中央,那老妇人也走下石阶,将手中的团扇摇了三摇,一阵清风裹着一团异香随之吹来,钟离和无妄刚要行礼拜见,就觉得眼睛被一道光闪的睁不开,顿时灵台神识皆空,白茫茫一片如坠云端,钟离咬破舌尖,一阵刺痛让她神识重新凝聚,钟离立即抱元守一。
不知过了多久,那异香消散,钟离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小六,听到没?小六。”钟离睁开眼睛,仍是在那镜湖山庄的广厅,此时阳光明媚,杨婶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脸,钟离并不动作,等了一等,又听见杨婶叫她:“小六。”杨婶的脸距离钟离很近,近的她能闻得到一股腐烂的恶臭从杨嫂的口中传出来。
钟离心中猜测这杨婶大约不是活人,而方才的梅花三蝶图和团扇异香应该是什么摄魂夺魄的妖法,于是决定看看她们究竟想耍什么花招,她低眉顺眼应道:“杨婶。”
杨婶说:“你还站着干什么?没看姑爷回来了,还不过去伺候!”
钟离看见前面的无妄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件丝竹纱锦长袍,腰间配着长珠玉佩,风尘仆仆的样子,方才那老妇人此刻变成了个妙龄女子的模样,她的小腹隆起,看起来已经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她双目含情,神色哀怨,带着几分欢喜,又似乎带着几分恐惧:“相公……你想通了?”
只见无妄上前两步扶住那女子,急切的说道:“影娘,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快跟我回去吧。”
钟离看无妄八成又中招了,十分无奈,只是这什么影娘……钟离想起刘老爷提到过,那梅小姐,似乎是叫做梅弄影……可是,她怎么是个怀孕的妇人。
那妇人抓住无妄的手:“不……我不回去,我若回去,就没有活路了。”
无妄安慰她:“怎么会,我会约束巧珍,不叫她再打扰你。”
钟离正听得起劲,杨婶又在钟离耳边吹气:“小六,还不去打水。”
说话间无妄已经扶着梅弄影进了屋,钟离只好去打水给姑爷净手。
耳房中,钟离湿了帕子递给无妄,无妄接过来擦了擦脸上并没有的汗,又擦了手,将帕子随手一撂,扔在钟离手里。钟离看四下没有人,悄悄喊道:“无妄!”
谁知无妄竟然正眼也不瞧钟离一眼,呵斥道:“嘟囔什么!沏茶。”说罢抬脚走出去,进了正房。
钟离找了一圈,没有热水,又去西厢的鹿顶耳房烧水沏茶,心里想着,这可奇怪了,难道只有我一个干活的丫鬟?幸好西厢边上的耳房里还有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正呆呆守着炉子,炉子上是一只小锅,钟离问道:“里面炖的什么?”
那小丫鬟呆呆的说道:“是小姐的阿胶鸽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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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看了一眼,炉子是熄灭的,她揭开锅盖,里面空空如也,那小丫鬟还在对着炉子扇火。她探了探脉息,果然,小丫鬟也早已死了。钟离担心无妄的安危,正要出去,就听见“七里哐当”一顿响,镜湖山庄的大门洞开,门口的一个小丫鬟正跌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喊疼。一个女子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又一脚踹翻了一个拦路的丫鬟,在广厅中央大喊:“梅弄影,给我滚出来!”
杨婶一叠声的喊道:“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快拦着她!”
门口的小丫鬟和刚才被踹了一脚的小丫鬟立即站起来,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另外两个丫鬟,几人拦在广厅前,对着那闯进来的女子怒目而视。
钟离看了眼身边这个,估计她就是小五没错了。
正房里,无妄扶着梅弄影出来:“巧珍,你这又是何苦?影娘已经避到这里来了,你还不放过她?她毕竟怀着我的孩子啊。”
梅弄影眼中含泪,泫然欲泣,她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推开无妄:“你走!你和这妖女一起滚出去!”
那叫做巧珍的女子柳眉倒竖:“徐广鸿,她叫你滚,你听见没?”
梅弄影恨恨的看着她:“朱巧珍,你别得意!就是没有我,你也永远是个妾!给我把她轰出去。”她嘴上说的厉害,但又似乎很怕朱巧珍。
几个丫鬟听令,推着朱巧珍就往外走,朱巧珍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徐广鸿见状,“哎呀”一声,责骂道:“你们干什么!”他赶紧跑过来,扶起朱巧珍,朱巧珍顺势靠在他怀里哭了起来:“鸿哥哥……我的脚……”
梅弄影看徐广鸿毫不犹豫就抛下了她,被气得身形踉跄,她捂着肚子,杨婶赶紧上前扶着她:“小姐,莫生气,你的身子要紧啊。”梅弄影哀哀的哭着,“怎么办,杨婶……她追来了……怎么办……”
杨婶问道:“小姐,青云观的护身符呢?”
梅弄影颤抖着手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姜黄色的符纸小包,“在……在这里……”她捏着护身符,安定了许多。
那里徐广鸿心疼的抱起朱巧珍,就要往正房里去。
梅弄影往后退了几步,扶着门框:“你……你们别过来!”
徐广鸿着急了:“巧珍受了伤,你的小性子收一收,快让让。”他不理会梅弄影,继续往前走,梅弄影尖叫一声,一下子将手中的护身符砸了出去,“别过来啊!”
那姜黄色的符纸小包砸在朱巧珍的身上,突然暴起一阵青烟,一声女子的惨叫声响起,符纸上强大的力量将徐广鸿和朱巧珍弹开,两人摔在地上翻滚了不知几圈。
青烟散去,徐广鸿从地上爬起来:“影娘,你到底在干什么!”
院中的几个丫鬟尖叫着四散逃走。梅弄影和杨婶脸色发白,浑身颤栗不止,杨婶壮着胆子,将刚才砸出去的符纸小包又捡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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