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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因為出差時間壓縮得很短, 相應的日程就安排得十分緊湊。
賀楚洲沒有先去酒店,而是直奔合作方公司,行李都由對方安排的司機代為運去酒店。
一整天時間幾乎腳不沾地。
一整天沒收到裴三花消息。
真行啊, 烤餅幹還是考研,用得着這麽專注?連出門在外的老公都沒空搭理了。
他随手拍了張窗外的景發過去, 等了十多秒沒收到回複, 收起手機揣回兜裏。
一擡頭, 對上雲跡一言難盡的目光。
“表哥,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雲跡問。
賀楚洲拿起桌上合同,随口應:“像什麽?”
雲跡:“像那種明知老婆出外鬼混卻電話打不通短信沒回複只能在等待中獨守空房的深閨怨夫。”
賀楚洲:“……”
賀楚洲:“挺有畫面感的,你高中作文得幾分?”
雲跡得意:“一般在57,超常發揮59, 老師說不給我滿分是怕我驕傲。”
賀楚洲:“下季度廣星商場的策劃案你寫,打回一次扣一星期工資。”
雲跡:“???”
雲跡:“hello有事嗎?”
雲跡:“你不僅讓孔子感到莫名其妙,也讓老子感到莫名其妙。”
雲跡:“而且你現在像被戳破心思後惱羞成怒的可惡資本家!嘴臉醜惡!!!”
鑒于某個小白眼狼堅決不受他幹擾,他無奈只能将心思全部放在工作上。
實際考察完技術工廠時時間已經近11點了, 回到酒店換上拖鞋,踩着柔軟的鞋底才感受到肩背上沉甸甸的疲憊。
還說讓裴三花9點後給他打電話,看來他還是高估自己了。
不過似乎影響也不大,裴悉沒有發現他的食言,因為他打開手機一看, 壓根兒就沒有未接來電。
信息倒是有一個,一個多鐘頭前發過來的一句:【我睡了, 楚洲晚安。】
楚洲晚不安。
楚洲要被氣笑了。
真能啊, 小兔崽子。
合着就他在這邊大事小事的放心不下, 那邊兒那個倒好,平時黏他黏得恨不得挂在腰上, 真分開的時候連個電話都舍不得給他打。
主打一個只是最甜,心裏沒你是吧?
他磨了磨後槽牙,想撥過去好好教育一下,不過指尖幾經輾轉,最終還是人命點了返回。
算了,這個點,估計夢都做了好幾個了,就不吵他了。
界面從通訊錄跳回待機頁,壁紙上的人挂着一臉呆萌的表情,用非常不純熟的手法在對他比【耶】。
他盯着多看了會兒,氣消了,嘴角又不受控制上揚起來。
過了今夜,還有一天半。
哎,時間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長了?
過得再快一點吧。
*
*
翌日清晨,裴悉料理完賀星星,抱着電腦在過度安靜的客廳裏待了十分鐘後,起身換好衣服去了公司。
他有段時間沒在公司露面了,冷不丁一出現,從前臺到上樓背了一路的注目禮。
最驚訝的當屬小顧,因為作為助理,他提前沒有收到任何總裁今天會來公司的消息。
“北邊住宅區的修建進度如何,有去現場查看過麽?”
“我昨天和張副助去了一趟,一切進行得很順利,用料也經過了檢測,全部達标,而且速度很快,保守估計能夠比計劃提前一個月完工。”
小顧謹慎答完,才問裴悉:“裴總,您今天過來,是有別的項目準備視察麽?還是約見了哪位訪客,需不需要為您提前做會議室安排?”
裴悉:“不用,我過來随便看看,你繼續去忙吧。”
小顧點點頭,帶上門離開。
裴悉在公司一直待到下午,工作不多,可以不用着急慢慢處理。
所以他才會平均10分鐘分心去看三次手機。
沒有電話,也沒有消息,就連一張随手拍的圖片分享都沒有。
昨天還話多聒噪得像只老麻雀,今天就直接不會喘氣了。
還是說連這種日常聊天也是裴三花限定?
他冷着臉放下手機,将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胸口卻像是被塞進了一把蒲公英,風一吹,空空蕩蕩的,又輕飄飄落不到實處。
下班之後原本是想直接回去,可想想離開前空蕩蕩的客廳,索性在外面随意找了家餐廳解決了晚飯。
謝鈴給他發了消息,問他最近都在忙什麽,這麽長時間約不着也見不着,是不是在搞什麽大項目這麽騰不開手。
裴悉避而不答,給他回過段時間再約,返回時看見一整天了沒有丁點動靜的置頂聊天欄,動動手指點開。
聊天內容還停留在他昨晚發的那句【晚安】,十幾個小時了還沒有得到回複,顯得伶仃可憐。
他點開輸入框,打出半行字。
後面半行卻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氣作為結尾才算合适。
問他是不是在忙?
如果賀楚洲說沒有,或者問他有什麽事,他要怎麽接下一句?
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賀楚洲昨天早上才走,今天就這麽問,好像顯得他有多離不開人。
問他有沒有吃飯?
他們現在的關系似乎還沒有親密到可以這樣互相關心的地步……這樣問,賀楚洲會不會覺得他很奇怪?
千萬縷的心緒幾經輾轉,最後他還是删掉了那半行字,轉頭看向車窗外。
賀楚洲說得沒錯,這兩天的琬城,的确都是大好的晴天。
*
*
“這家企業的工廠确實不錯,機器技術都是自主研發,可以跻身世界先進行列,我覺得可以合作。”
雲跡一邊參觀,拍照記錄,一邊用中文和賀楚洲對話,周圍的老外聽不懂,非必要的內容,不需要翻譯。
“确實。”賀楚洲将一路參觀過來所見到的數據作參考,沒有立刻定奪:“那就給個意向,暫時不簽,等明天兩家的數據對比出來再說。”
雲跡也是這樣想的:“行,這家技術雖然好,但是體積價格卻是超競争者太多,拖一拖,也許可以把價格壓一些,畢竟他們希望和我們合作的意願非常強烈。”
晚上東道主設了晚宴招待,上桌的東西賀楚洲和雲跡都不大吃的慣,又不好拂了人家面子,只能将進食速度一再放慢,全當忙碌一天的休息時間了。
雲跡不想聽一群白人用口音互不相通的英語在那兒叽裏呱啦,趁着沒人注意這邊,斜過身體湊近賀楚洲:“這就樂不思蜀了?”
賀楚洲百無聊賴用叉子紮了塊西蘭花舉到他面前:“就這?”
塞進嘴裏面無表情咀嚼:“我感覺我像只兔子。”
雲跡:“當然不是這個,你今天怎麽不當望妻石了?消息不想發了?電話不想打了?”
賀楚洲沖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冷笑:“你怎麽知道我不想發不想打?”
他當然想。
他當然抓心撓肝地想。
可是沒辦法,裴三花都嫌他煩了,裴悉肯定更不喜歡被打擾。
何況他這兩天忙不着地的,沒法擠出時間幫裴悉處理工作,今天人清醒了肯定在忙,他怎麽敢打擾?
愛好沒問出一個,禮物特産已經買了一大堆,屬于是看見什麽都想給人搬回去,也不管有沒有買對。
果然人啊,有時候太懂事了就會多出許多煩惱和負擔。
他就是太懂事了。
雲跡看他那唉聲嘆氣的樣,樂呵呵:“想打就打呗,或者你也可以跟我講講那頭到底是誰,跟你什麽關系,纾解纾解相思的苦?”
賀楚洲:“一邊去。”
雲跡:“你就說是不是裴悉?”
賀楚洲:“Mr. White, my assistant would like to ……”
雲跡:“我靠有病吧你!行了行了真服了你了我不問了行吧別讓這老外跟我說話!”
賀楚洲斂聲微微一笑,在懷特先生疑惑看過來時又戳起一塊西蘭花,沖他優雅示意了一下,塞進嘴裏一口悶。
晚宴結束幾個好事的白人還安排了夜場活動,賀楚洲沒興趣,用太累了需要休息推拖掉了,上車後吩咐司機直接回酒店。
一天了。
這都晚上了。
發條信息問候一下不過分吧?
不算打擾吧?
一路上他想了一萬種禮貌又不會煩人的問候方式,又在不斷翻轉手機的過程中将九千九百九十九種都淘汰掉。
最後挑選出容錯最低,最曲線救國的一個——拿賀星星當擋箭牌。
單親父親出門在外想念兒子想詢問一下兒子日況再要個照片什麽的,很合理吧?
敲定了理由,他回到酒店花了一個洗澡過程的時間在顱內斟酌措辭,出來拿起手機,意外發現上面多了條消息:
裴三花:【/圖片】
裴三花:【賀星星又被貓揍了。】
裴悉将圖片和文字發送完,視線依舊盯着聊天框沒有挪開。
很快,他看見上方賀楚洲的備注變成了正在輸入。
楚洲:【沒事,他臉皮厚,就是欠收拾。】
楚洲:【我也剛回酒店,正想問你是不是遛狗來着,要是賀星星跑太快你就往他頭上拍兩下,不然瘋起來能變成他遛你。】
剛回酒店。
正想問你。
八個字組合在一起奇異地有了一種解釋和報備的意味。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就是讓裴悉的心情像是掏空了堵塞的溝渠,一下順暢起來。
裴悉:【還好。】
裴悉:【你那邊考察得怎麽樣,合同簽了?】
賀楚洲:【都不錯,我們更偏向技術研發這邊,但他們報價太高,可以再壓一壓。】
賀楚洲:【你呢,今天工作都忙完了?】
裴悉:【嗯,白天去了趟公司。】
賀楚洲:【那挺好,明天就能好好休息了。】
賀楚洲:【晚飯吃了?】
裴悉:【嗯,在外面吃的。】
賀楚洲:【我也是,白人的食物味道确實一言難盡,看來下次要再來這邊得自己帶點吃的了。】
賀楚洲:【我明天下午回去,你有沒有什麽需要的,給你帶。】
裴悉回複【沒有】,再看随口聊的幾句,賀楚洲竟然不知不覺把他白天想問而沒問的都問完了。
可惜禮貌有餘親近不足的聊天都不會有太長的壽命。
就在裴悉以為他們今晚的交流即将止于此時,賀楚洲忽然心血來潮一般問他遛完狗回去之後有沒有空。
裴悉:【沒什麽事要做了,怎麽了?】
賀楚洲:【突然想起來霭月有幾張卷子放我那兒一直沒寫,說是月初要交來着。】
裴悉不确定:【你是想讓我幫忙把它們寫完嗎?】
賀楚洲:【不用,他那卷子費腦筋,你拍給我,我寫了答案你幫忙抄上去就行。】
十分鐘後。
裴悉坐在燈火通明的書房,看着賀楚洲寫好拍下發過來的答案,大腦神經開始打結。
裴悉:【你……】
賀楚洲:【嗯?怎麽了?】
裴悉:【你寫數字,一定要連筆嗎?】
看不懂。
根本看不懂一點。
如果換個場景讓他辨認,他會以為這是一張出自醫生筆下的處方。
賀楚洲:【抱歉,我盡量工整了,還是不好認是嗎?】
賀楚洲:【/悲傷流淚貓貓頭】
裴悉:“……”
他猶豫着要怎麽說才能不傷害這只貓貓頭幼小脆弱的心靈,對方名字很快又變成了正在輸入:
賀楚洲:【打個語音吧。】
賀楚洲:【我給你念,你再對照着看,應該就能看懂了。】
聊天界面很快被語音邀請替代。
裴悉握着筆的手輕輕攥了攥,不知道莫名的緊張和幾乎可以忽視的雀躍從何而來。
他點了接聽,賀楚洲慵懶上揚的一聲“晚上好”像是一注微弱的電流,從敏感的耳根注入,很快蔓延到全身。
仗着人不在跟前,才敢放任眼神不自在地飄忽了一陣後回到屏幕中央,低聲回複:“晚上好。”
就像對面的人看不見他一樣,他也看不見對面的人在他開口時下意識微微眯起的雙眼。
裴悉的嗓音帶着他獨有的清冷乖順的調子,賀楚洲自然想象出他說話時的神情,擰巴了一整天的心情忽然被高溫熨燙機平穩碾過,撫平了所有錯綜褶皺。
很像大夏天裏頂着烈日打完整場籃球賽,而手邊正好有一瓶冰可樂。
沾着水珠擰開瓶蓋,冰涼帶着刺激氣泡的液體暢快淌過喉管。
他品咂着這種微妙而且盈滿胸腔的滿足感,将故意寫得潦草的答案慢條斯理念了一遍。
賀楚洲:“現在能看懂了麽?”
裴悉點點頭,想起他看不見,才又開口道:“已經寫好了。”
賀楚洲:“你剛剛是不是點頭了?”
裴悉一愣,下意識問:“你怎麽知道?”
賀楚洲輕松道:“因為你回答之前停頓了,很明顯。”
裴悉不說話了。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賀楚洲對他的了解細致到在他的意料之外,而同樣意料之外的是他感覺這樣不壞。
只是他還是不知道這種時候要給出怎樣的反應才符合他們現在的關系,他不擅長這個,只好笨拙地轉移話題:“你很聰明,高中時候的數學壓軸題到現在還記得步驟。”
“沒辦法,以前讀書時候調皮愛惹事,被老師罰抄了很多遍試卷。”
他輕笑,半晌,才低聲接上下一句:“而且裴悉,我不聰明。”
聰明的話,不會非要到兩人距離拉開了千萬裏,才能将說不清的情意和想念具象化。
聰明的話,不會花了一整天時間也想不出一個發信息的理由,只會埋頭給人買一堆禮物,會期待收到禮物的人可以熱情擁抱他。
聰明的話,不會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他的喜歡已經有這麽多,堆積到身體最大容量的盛放處都快要放不下。
裴悉,裴心心,裴三花……
腦筋好用的,腦筋不太好用的。
他都喜歡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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