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块五毛钱一个月!杨哥,您觉得怎么样!”
等出了胡同,韩梓北扭头看向杨红军。
“看面积的话,不贵!”
老杨点了点头,扭头问道:“那你是打算定下来了吗?”
“有这个想法,我想正好趁着这两天有空,我再扫听扫听。”
“你是担心房子有什么说道?”
“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韩梓北没否认,笑着说道:“要说咱们四九城这些个院子、房子哪有没死过人的啊,我就是担心这老爷子!”
“哦!”
老杨跟着笑了:“这样吧,新兴回收站离这近,我明天给新兴站的老乔打个电话,让他帮着问问。”
“那可太谢谢杨哥了,您也看见了,这董大爷咳嗽得也太厉害了,别是什么不好的病!”
韩梓北说着客气话,把老杨送到了西直门外大街。
两人分开后,韩梓北去找牛振杰。
展览馆后湖比邻燕京动物园,韩梓北赶到这里的时候,牛振杰已经把虫子闷死了,正在把铁桶从土里挖出来。
“排骨,今天咱们发了!”
牛振杰见到韩梓北,拿着手电,打开一个盖子让他看。
韩梓北屏住呼吸往桶里看了一眼,只见铁桶几乎都要装满了,甚至比第一次还多。
“这是怎么回事?”
韩梓北把铁桶盖上,诧异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挨着动物园,那边又是人,又是动物的!”
牛振杰眉飞色舞地抬出铁桶,朝西边指了指。
“这可是块风水宝地啊!”
“是吧!我之前都想到去西郊了,环卫队的垃圾场在那边,还有四季青公社建的粪饼场也在那边。”
“晚上不要跑那么远!要是没事的话,咱们可以周末去。”
韩梓北边说边配合着牛振杰把铁桶担在车架上。
两人驮着沉甸甸的铁桶去了趟学校,又借了一块黑板出来,才把今天的收获铺平。
回到大钱市胡同56号院,韩梓北还没来得及洗手,老牛就从屋里出来了。
“排骨,你姐让你回家一趟!”
老牛小脸通红,笑呵呵地说道。
“啊?我姐怎么这么晚回来了啊!”
韩梓北连忙洗去手上的肥皂沫子,转身刚想走,又扭头说道:“振杰,你明天找人打听一下新兴西巷5号院的东厢房,有没有什么说道!”
“嗯,知道了!”
牛振杰正在洗脸,喷着水珠应了一句。
来到21号院,正在院子里看热闹的大刘婶,扫了韩梓北一眼,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韩梓北懒得搭理她,径直进了屋子。
家里的人都在,韩梓南看见韩梓北进来,翻着白眼转过了身子。
手上裹着纱布的葛丽华朝韩梓北笑了笑。
两人都是右手受伤,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冯淑娟坐在里屋,低声抽泣着。
韩中坐在堂屋的桌子旁,手里拿着半截竹竿,面前趴着衣服上都是血印子的韩梓尚。
“怎么了?”
韩梓北凑到姐姐身后,小声地问道。
“破五把家里的钱偷出去,给了那个烂货。”
韩梓西皱着眉头,说完又抿起了嘴。
“多少钱啊?”
韩梓北不觉得奇怪,只是好奇到底偷出去多少钱,才能惹得韩中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要知道韩中平时可是一下都不舍得打韩梓尚的。
“七百多块钱!”
“啊?他偷这么多钱干什么啊!”
“说是给那个女的买工作,那个女的马上就要显怀了!”
“报案了吗?”
“咱爸不让报案,怕影响不好!”
“哈?这个时候还怕影响!”
韩梓北呲笑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那边,韩梓南和葛丽华还在劝韩中,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工作的事。
韩中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看着韩梓北说道:“兔崽子,当初要不是你拦着,曹雅静的工作早就安排了,小五也不会偷家里的钱去买工作。”
韩梓北本来是打算一言不发,站在冯全金和韩梓西的后面看戏的,没想到自己隐藏得这么深,还是被揪了出来。
他两世为人,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父母。
“不说女流氓和小偷,反而把黑锅扣在我头上!”
韩梓北哼了一声,转身往门口走:“见过不讲理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老四,你少说一句。”
冯全金拦住往外走的韩梓北,要把他拉回去。
“我说错你了吗?你天天在外面疯,家都不回了,你要是在家看着点,能让这个畜生把家里的钱偷出去。”
韩中在女婿面前丢了脸面,一边抡起竹竿抽韩梓尚,一边大声地叫道。
韩梓北站在门口,笑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在后厨,他也在后厨,他拜的师傅是你的师兄。只要你尽到一点作父亲的责任,对他要求严一点,他能是现在这个样。迟到早退,你不闻不问,偷奸耍滑,你不管不顾。现在他能不声不响就把家里的钱偷出去,还不是你惯的!”
“你个混账!”
韩中把竹竿砸了过来,却被摆动的门帘挡住了。
“老四!”
韩梓西追了出来,堵在过道前:“我让你回来,是想办法的,不是让你惹爸妈生气的。”
“姐,我回来是看你的,不是给他当出气筒的!”
韩梓北叹了口气,加重语气:“姐,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你就别去喊我了。从小到大,我是怎么过来的,你比谁都清楚。以后别让我为难,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老四!”
“姐,你放心,等他们老了,骂不动了,该尽义务的,我肯定不含糊,现在能不见还是不见吧,免得相看两厌!”
韩梓北侧着身子,走进了过道,任凭韩梓西再怎么叫他,也没有回头。
一片洋槐的叶子从树上掉落,飘飘摇摇地坠向树根,晚风吹过,把它带到马路的中央,在胡同里越滚越远。
韩梓北忽然想唱歌,可是想起之前那个不留一点口德的老头,又把嘴闭上了。
隔天中午,韩梓北去医院把线拆了,又去太平桥废品回收站把欠的自行车的钱交了,换回了欠条。
回到单位,在门卫接到了来自房山的信。
一封信写得像是一部写实的乡村爱情。
背景从给大田作物突击草荒,捉虫开始,经历了夏季积肥、造肥和给向日葵授粉,直到防汛、排涝等活动结束。
主人公自然是秦爱民和吴静怡了,岳浣溪只是临时客串了一下,相当于西厢记里的红娘。
剩下出场的人连个姓都没有,只是为了衬托男主人公的勤劳、善良、正直和勇敢,统统以大爷、大妈、嫂子等词汇代替了。
韩梓北看了一遍,想到的只有三个字:“真特么不要脸!”
他放下信纸,翻起手中的书。
忽然又来了兴致,拿出一页稿纸,在上面写下了几道题。
这几道题是根据语文小丛书里的知识出的。
有一些名词解释,有相近字的区别,另外,韩梓北还写了生僻字,让秦爱民他们注音。
并说明了,每人都得答,下次回信的时候把答案寄回来。
下班的时候,这封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信被寄了出去。
晚上,牛振杰回来说,没找到接洽的人,只是听说新兴西巷最近没死过人。
第二天,老杨告诉韩梓北,他托人打听了,那房子没问题,让他放心住。
老董头抽烟抽的,有点支气管炎,一到开春和入秋,便严重些,不是什么大毛病。
晚上,韩梓北和牛振杰去展览馆的时候,顺路来到了新兴西巷5号院,和董老头的大儿子签了一份租房的文书,交了两个月的租金,拿到了一张收条。
韩梓北本来是想月初再拾掇屋子,但是老董头直接把钥匙给了他,让他随便弄。
握着钥匙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澎湃,恨不得马上就搬进来。
(说两句题外话:关于主角捉虫子的事,好像引起了不少书友的不适。其实真的没什么必要,主角靠劳动挣钱,合理合规,没偷没抢的,是很正常的。那个年代,很多人想回城,比这还脏还累的活都会抢着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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