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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遗孤
    李德性在门前环顾四周,这里面到处是血腥药臭,只有一处挂着帘幕的床榻,床上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在乏力的呜咽,但李德性还没动身,那布衣男人却先一步跑上前去,跪在了床头。

    “宁宁!宁宁!”

    “你就是李文杰?!”柳芳同二人进门又是一惊,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撞上了。

    崔年迟探了探那神医的鼻息,不由眉头一翘,李德性这一脚居然直接给踢断气了。

    柳芳同上前想掀开床帘,却被李文杰拦住,“不可!几位快走吧,小女、小女她身染绝症天绛红,碰过的大夫都传染后暴毙身亡。”

    “我们是天瞿派天瑞峰弟子,受师尊叶舞怜之命下山来找你们的,你快说清楚,这天绛红是怎么回事?这糟老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夫,你怎么会把女儿交给他?”

    “天瑞峰……”

    李文杰喃喃自语,忽然老泪纵横,跪地求救:

    “请几位仙家救宁宁一命,小女半个月前莫名发病,毫无原由的高烧不止,全身长满红疮,流脓不止,痛苦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散尽家财寻医,也只有孙神医一人能出良药,减缓宁宁的痛苦,但……”

    李德性捡起一块沾着粘液的棕黑色硬块,“你说的良药不会是这玩意吧?”

    三人看去,李文杰一脸欣喜,“就是它!快让宁宁用药吧!”

    李德性眼神一凛,“这是炼胎心石的药引,叫脓碎,通俗点说,这就是迷幻药,那死老头在用你女儿的身体炼丹。”

    准确的说,是用……女性特有的某个脏器。

    他妈的狗东西!

    他愤恨的丢掉脓碎,其他三人听得心惊,李文杰更是哑然,疲软无力的跪坐在地,眼神空洞。

    李德性快步走到床边,一下就把帘子掀了开来,入眼是触目惊心的惨状。

    李文杰没有夸张,这叫宁宁的孩子已经被毒疮毁容,脸上几个大脓包挤得五官变形扭曲,奇丑无比,也臭气熏天,呼吸进气少出气多,随时暴毙也不奇怪。

    “师弟!”柳芳同突然抓着李德性的肩膀,后者回头看他,柳芳同却只是隐隐摇头。

    崔年迟也走了过来,“师弟,我们私下谈谈好吗?”

    “不好,二位师兄,一点都不好。”李德性突然摘掉纳戒交给柳芳同。

    “柳师兄,我知道你们的决定是什么,我不强求你们回心转意,剑就拜托你们带回去了,你们御法半日便可回山,如果可以,请把马车留给我。”

    “你、你在开玩笑吗?小德!这我绝不答应,我们四个人一起出来就得四个人一起回去,你让我怎么跟师尊交代?”

    崔年迟也紧张的搭着他的肩膀,“师弟不要意气用事,我们怎么能丢下你在这。”

    李德性只是摇头,“崔师兄,我必须救她,这一趟出发前我早有预感,见到这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崔师兄,是你的话一定能明白的吧,就像在锦华城那样,我有这种预感。”

    他没法解释天命双生子的因由,就像没法摸到两块磁铁之间的磁场,只有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不断的说着:

    就是这个孩子,用你灵魂里的肋骨长出来的孩子。

    李德性放开了崔年迟的手,卸下自己的锦裘外袍,在李文杰等人的惊呼中一把将宁宁抱在其中,脓液脏了袍子,污了玉衣,李德性却不管不顾。

    他抱着宁宁半跪下身,看着李文杰,“文杰先生,敢问令千金芳名。”

    “先生不敢当,小女名叫李乞宁,今年正好十岁……名字是内人起的,她天资聪慧,舞怜尊者都可惜她不愿修道修仙,内人在宁宁出生便说,这孩子命运多舛,起贱名,愿避阎罗。”

    李德性眼神一黯,“尊夫人明鉴。在下李德性,斗胆请文杰先生您允许,由在下带乞宁小姐回山救治。”

    李文杰眼中有光:“宁宁还有救吗?!”

    “难说,乞宁小姐受不了御法摧残,只能由在下车马周途带回,路上也有暴毙之危,没法夸下海口说能救她,但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在下愿舍身一试。”

    李文杰看着他的斗笠一会,拱手低头,跪姿未尝一变,“李某恳请拜见仙长尊容。”

    李德性微微一怔,随即摘下帷帽,李文杰见之惊为天人,而后释怀一笑,“李某有一事相求,如仙长不弃,请仙长收宁宁为徒。”

    “我?”李德性有些讶异,回头看了看两位师兄,后者犹豫了一会,都缓缓点了点头。

    李德性得到师兄首肯,便答应了下来,“如果文杰先生不嫌弃在下道行浅薄,在下答应就是。”

    “文杰拜谢。”

    屋外。

    陈言初得知前因后果后,也是对李德性百般劝阻,但执拗不过他的坚决,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帮忙购买干粮和日用品备在车上。

    李德性拒绝了任何人的陪同,原因无他,这身天绛红异常恶毒,李德性生怕其他人碰到李乞宁导致传染,他承担不起师兄师姐们受牵连的后果。

    就算是亲生父亲李文杰也是,李乞宁已经没有母亲了,总不能连唯一的亲人都被她自己害死。

    这一路只能李德性自己走。

    “小德,我在山上除了喝酒,就是去华邈峰跟安无静长老学习医术,这《天根苦性》是长老送给我的医宗宝典,你要救乞宁,就拿着路上看吧,路途久远,山川百异,若是发现灵药说不定就用得上了。”

    柳芳同从玉镯中拿出一本大字典般厚实的红封医典,李德性默然接过翻开,却惊觉这本大典全书都是手写,其中呕心沥血的程度可见一斑。

    “谢谢柳师兄,这宝典我必定会平安带回天瑞峰,还给师兄你的。”李德性坐在车驾上笑着。

    这句话四人了然心照,相视而笑。

    陈言初心里不舍之情难抑,不禁握着李德性手轻轻揉了揉,“小德要平安回来啊。”

    “师姐放心,我舍不得山上的大家,也舍不得师姐,一定平安回来。”

    陈言初脸上微红,甜腻腻的笑了起来,这时,许久没回来的崔年迟终于赶到,急急忙忙的把李德性的纳戒塞给了他。

    “崔师兄,这纳戒你借去干嘛了?”

    “解铃换需系铃人,我把那邪道的全部药方经方记录都收进了里面,你在路上仔细比对,看看乞宁的状况是到了哪一步,掌握了病情,自然可以找到一线生机。”

    李德性眉头一挑,看着纳戒的眼神都变了,“谢谢崔师兄,想得太周到了。”

    “师弟,千万要平安归来。”

    李德性郑重的点了点头,远远的又看见李文杰抱着一个红木箱子跑了过来,还差点摔倒,看得让人揪心。

    “仙长,请把这箱子带上吧。”

    李德性接过来,“这是?”

    “是宁宁的娘亲给她准备的,本是留给她成年之际的礼物,但我不中用,当初为了救宁宁,把它给当了,现在赎回来一并托付给仙长,就麻烦仙长了。”

    李德性把箱子放进了马车里,“文杰先生有何打算?”

    “在下……在下还有事在身,一切结束之后也不知猴年马月,能否再见,请仙长不必寄挂。”

    “……等我治好宁宁,我会回来告诉你的。”

    众人看李文杰面带犹豫,只说了声好,大家都以为他重托卸下,或许想重新生活,李文杰为女儿散尽家财,吃尽苦头,也早已尽了父亲的职责。

    “各位,那我就出发了。”李德性抱拳拱手,而后挥动马鞭赶马,来时路上学的马车技艺派上了用场。

    四人遥遥看着李德性离开,柳芳同三人也赠予李文杰一些银钱以表心意,彼此告别。

    只见柳芳同三人骤然飞身入云,转瞬间便消失在灰蓝的天空之上,徒留李文杰一人孤立街头。

    李文杰抱着银子哑然失笑,没往前走几步,就头晕目眩,直直的往后倒在了地上。

    街上的乞丐看着他倒了许久没有动静,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走了上去,而后其他人都跑上去争抢他的钱,搜刮他的衣服。

    可一扯开他的衣襟,顿时有人吓得屁滚尿流的跌倒在地,“天、天绛红!!!他得了天绛红!!!”

    顷刻间衣服也不要了,钱也不要了,一群乌鸦又作鸟兽散,李文杰也没再起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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