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大元帅,哦不,现在该叫你郁指挥长。”楚胜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郁瑧,得意地笑着:“好久不见呐。”
“我还好奇楚总为何迟迟不现身,原来是在这里等我。”
郁瑧扫了楚胜一眼,又看了看周齐,最后将目光停在周斯珏身上:“你这份礼,太贵重了。”
“郁叔叔,见谅。”
周斯珏垂下眼眸,避开郁瑧犀利的目光。
“郁指挥长面子大啊,我数次邀请都避而不见。”楚胜弯下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郁瑧,旋即绽开笑容:“还是云霂面子大,能劳烦您大驾。”
“可不是,自家儿子结婚,做父母的哪有不来的道理。”郁瑧甩开身后的人,起身理了理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后捏在手中:“没想到楚总和周总摆了这么大阵仗迎接我,怪不好意思的。”
“让我猜猜,你们想要什么。”
郁瑧弹了弹烟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微微一笑:“军队?武器库?军工厂?武研所?”
“除了这些,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两位大动干戈的东西了。”
“既然知道,就别废话了,把东西拿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冰冷的枪口抵在额头上,郁瑧眼底没有一丝恐惧,他是长大的,可不是吓大的,这点技俩,还不够。
“话可不能这么说。”
郁瑧弹弹烟灰,一脚踹在楚胜膝盖上,抢过手枪抵住楚胜的额头,微微挑眉,“太逊了。”
无数红点瞬间照到郁瑧脸上,郁瑧抬手挡了挡,微微眯眼。
“这里被包围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坐在一旁的周齐慢慢起身,绕着郁瑧走了一圈,将手放在枪上:“郁哥不如把东西交给我,我保证你毫发无损离开。”
“你俩不是一伙的?”郁瑧装作恍然大悟,一拍后脑勺:“早说嘛,还让我误会了这么久。”
郁瑧垂下眼眸:“小齐,如果你也是楚胜这边的,我会很伤心的。”
“郁哥说笑了,没有永远的朋友。”面对郁瑧的悲伤,周齐不为所动,“不过看在从前的情分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当然,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东西,买你的命。”
“我的命?”郁瑧挑眉,惋惜地叹了口气,“我的命可太不值钱了,恐怕换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郁哥豪气干云,佩服。”周齐放开握枪的手,后退一步,挥挥手,上膛声响成一片,“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我通知小瓴来给郁哥收尸了。”
“哟,谢了,你人还怪好嘞。”
郁瑧放下枪,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通讯器,调出操作屏,十指翻飞。
“军队总指挥权限转移成功……”
“武器库权限转移成功……”
“联盟军队武器研发研究所一级管理权限转移成功……”
“武器制造审批权限转移成功……”
“权限转移成功……”
“转移成功……”
“成功……”
“……”
听着不断响起的电子音,周齐和楚胜脸都绿了,但又没办法阻止,郁瑧是全部选中一起转移,程序一旦开始,除非权限完全转移,否则不可能停下。
“怎么办呢,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郁瑧耸肩,将手里上好膛的枪递到周齐手上,拉着他的手,将枪口对准自己。
“开枪,我教过你的。”
黑色的眸子不悲不喜,甚至有一丝洒脱和欣慰,更有一种解脱了的畅快。
“妈蛋!王八蛋!杀了他!”
楚胜单膝跪地,捂着膝盖起身,又被郁瑧一脚踹在腿上。
“我们俩说话,有你什么事。”随后转过身,笑了笑:“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给个痛快不过分吧?”
周齐有一瞬间失神,仿佛看到了那个迎着阳光,微笑着走来的少年。
“周齐,妈蛋,杀了他!”
楚胜哀嚎着,捂着膝盖,用尽力气却始终无法站起。
“别挣扎了行不?”郁瑧无奈转身,将楚胜从地上扯起来扔进周斯珏怀中:“这腿保不住了,斯珏,带你楚伯伯去看看,别老妨碍我和你爸叙旧。”
“郁瑧!我饶不了你!我和你没完……”
“等下辈子吧,这辈子你怕是没有机会找我麻烦了。”郁瑧耸耸肩,转过身,握住周齐颤抖的手,“手抖成这样子,怎么打得到人?”
“你手抖成这样子,怎么可能打得到人,来,哥教你。”黑衣少年从身后抱住他,轻轻握住他的手,抬起枪,瞄准前方的靶子,“放松,别紧张。”
他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少年,阳光透过缝隙斜斜洒在脸上,少年的眉眼越发清晰。
“专心,别走神。”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长满薄茧的手再次握紧他的手,抬起眼睛注视前方:“看准了。”
“嘭!”
子弹擦着郁瑧脸颊飞过,郁瑧睁开眼睛,微微皱眉,“这都能打歪?”
“你闭嘴!”周齐无力地闭上眼睛,握枪的手缓缓垂落,很快又举起来对准郁瑧的脑袋:“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我告诉你,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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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觉得你会不忍心杀我。”
郁瑧上前一步,周齐下意识后退,哆嗦的双手再也拿不住枪,任由枪滑落在地。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恨我,恨林瓴,恨郁家。”郁瑧顿了顿,看向周齐的目光充满疑惑:“我不欠你什么。”
“你是周羽的弟弟,是文斯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同时也是林翎的弟弟,这么多年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针对林瓴,为什么要伤害他?”
“你要军火要武器要军队我都可以给你,但你为什么要骗他来这里?为什么想要劫持他?”
如果不是林瓴临时有事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命不重要,可以随时死去,但林瓴不行,他不能容忍他受到一丝伤害。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只相信他?”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周齐快崩溃了:“他明明才是说谎的那个,你们都被他骗了!”
“够了!”郁瑧不想和他废话,捡起枪递给周齐,“你要是恨,就杀了我,别牵扯无辜的人。”
“无辜?你竟然认为林瓴无辜?”周齐自嘲地笑笑,“他要是无辜,这世上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今天的事都和他无关,你们要的无非就是军队武器军工厂,我给不起,也不可能给,你们杀了我合情合理。”
一码事归一码事,反正他也走不掉,不如死个痛快。
来之前他就知道,今天的事不可能善了。
他和楚胜、周齐之间,总要做一个了断,只有把上一代的账算清楚了,下一代才不会争论不休,记恨在心。
联盟,最后是要交给年轻人的。
他不希望郁洧和楚云霂因上一辈的恩怨分道扬镳,更不希望郁洧和周斯羽之间因家族恩怨心存芥蒂。
他相信林翎会懂他的,也会好好生活下去,郁洧会接过联盟,和林故、楚云霂、秦戈一起,带领联盟走下去。
所以,他没有牵绊。
以他的性命结束这场纷争,完全不亏。
“哈哈哈……”周齐收回枪,撩了撩头发,上前一步,靠近郁瑧:“你把权限都转让给你的好儿子了吧?”
“郁洧是个孝顺的人,你说,我要是把你切片送给他,他会怎么做?”
“他会杀了你。”郁瑧将烟头捻灭,扔在草地上,抱着胳膊偏头,微微一笑:“不仅如此,他会铲除所有挡他道路的人。”
郁洧早已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过去三年的经历,足以把他从象牙塔中拽出来。
社会是最好的老师,只有真正体会过众生疾苦,才能真正长大。
“你错了,他的牵绊,可比你多太多了。”周齐笑着抬头,看向阁楼:“亲情,友情,爱情,他什么都放不下,也什么都保护不了。”
“是吗?我不信。”郁瑧抱着胳膊,顺着周齐的目光望去,“小草只有在大树身边时才会显得柔弱,不过,也只是看起来柔弱而已。”
周斯羽依赖郁洧,但绝不柔弱;楚云霂依赖郁洧,不过是郁洧太过耀眼,遮盖了他的光芒而已。
阁楼里那两个,没一个好惹。
“这种阁楼,倒是很适合看星星。”
郁瑧收回目光,没来由说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很怀念曾经?”
周齐收回目光,阁楼,确实是一个看星星的好地方。
那里离天空很近,夜空中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
“怀念。”郁瑧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广袤的天空,“我确实很怀念曾经的时光,但我很希望,那段时光没有你。”
如果没有周齐,林瓴就不会被那么多人误会,从而背上骂名。
如果没有周齐,他和林瓴就可以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走进婚姻的殿堂,可以拥有盛大的婚礼,而不是偷偷躲在小教堂宣誓。
如果没有周齐,他的生活会更好。
他不懂,为何所有人都说,他和周齐是金玉良缘天生一对,而林瓴却是令人唾弃的第三者。
明明他对周齐根本没有其他想法,他们也从未举行过仪式,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周齐是他的未婚妻?
世俗总想逼迫人臣服,而人,天生不愿意受压迫。
“如你所见,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周齐深吸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泪水逼回,招手让人来开车,举起枪抵着郁瑧的腰,押着他上车,将他的四肢捆住,锁上车门,勾起一抹微笑;“所以,在郁洧把权限出让之前,还要麻烦郁委员长配合了。”
“拭目以待。”
郁瑧尝试挣了几下,绳子却绑的越来越紧,挣扎无果,所幸闭上眼睛。
周齐自顾自给楚胜发消息:“周斯羽在阁楼,抓住他,我想办法联系郁洧。”
郁洧最在意的两个人都在他手上,他倒要看看,郁洧会怎么选。
站在楚胜身旁的周斯珏快速垂下眼眸,端起茶几上的茶壶递给佣人:“去给楚先生沏茶。”
楚胜双手搭在沙发上,伤腿搭在茶几上,另一只腿轻轻抖着,把玩着通讯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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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有心了。”
楚胜收好通讯器,朝手下招招手,朝楼上抬了抬下巴,手下点点头,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楚伯伯这是做什么?”周斯珏唇角含笑,看向楼梯口的眼神阴沉无比:“云霂还在楼上休息呢,这么大动静,把人吵醒了就不好了。”
“听说贤侄这儿还有其他人,我也是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贤侄藏得这么严实。”楚胜舔舔唇,拔出后腰的手枪在手中把玩,偏头扫了周斯珏一眼,慢条斯理开口:“楚家和周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这要是让别人知道,贤侄新婚之时与其他人亲热,我楚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咵咵……”
上膛声如清晨被惊醒的鸟雀一般响成一片,漆黑的枪口像一条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冷冷盯着周斯珏。
见楚胜这架势,周斯珏的人也不甘示弱,走到周斯珏身后,掏出枪瞄准对方。
“楚伯伯哪里话?我这家虽然小,但贵在干干净净,可比不得楚伯伯的豪宅。”
周斯珏接过茶具,小巧精致的茶杯次第排列,清亮的茶汤裹着热气,随着倾斜的壶身,从细细的壶口倾泻而出。
“请。”
茶杯稳稳停在楚胜面前,周斯珏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眼见为实,以防万一,还是让人上去看一眼更好。”楚胜笑着捏起茶杯,微微摇晃,“不然我放心不下。”
“这里是我家,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周斯珏将茶杯重重放下,抬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楚胜,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茶几上的腿上:“楚伯伯这伤看起来挺严重,还是尽早去医院看看吧,我的事儿,就不牢您操心了。”
说罢,朝身后穿着黑西装的人懒懒地招手:“大龙,送客。”
“我要是非要操心呢?”
手上旋转的枪瞬间抵上周斯珏的头,锋利的匕首也在同一时间抵上楚胜的腰,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独属于刀锋的寒意。
“我说了,不劳您操心。”
周斯珏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楚胜。
“那就比比,是我枪快,还是你的刀更快……”
“哐当!”
玻璃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客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阁楼的方向。
“上。”
楚胜一声令下,一部分人快速踏上阶梯,另一部分甩出腰间的爪勾,借助绳子收缩的力量快速飞到二楼。
周斯珏趁楚胜分神,快速起身,抢过楚胜手里的枪,抵住他的额头,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愣着干嘛?上,把人拦下来。”
被叫做大龙的男人点点头,找好掩体后带头开枪朝二楼射击,一边指挥人走另一把楼梯,一边呼叫外面的安保。
楚胜的手下很快反应过来,一部分继续向上攀登,另一部分则就地趴下,开枪反击。
“掩护我。”
周斯珏抓起楚胜,一边开枪一边朝大门退去。
敢在他的地盘上作乱,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都忘了他自己姓什么。
客厅枪林弹雨,阁楼上也好不到哪去,天窗被开了一个口,碎玻璃洒得到处都是。
周斯羽搬来椅子,和楚云霂一前一后爬上屋顶。
一阵风吹过,楚云霂晃了晃,周斯羽眼疾手快拉住他,笑眯眯地朝地上的周斯珏招手。
“卧槽!周斯羽你给老子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周斯珏又气又急,楚云霂怕高,怎么可以站到房顶上。
“云霂哥,你想跟我一起走吗?”
周斯羽根本不理会周斯珏,转头笑盈盈地看着楚云霂。
“离开这里,去更广阔的天空。”周斯羽替楚云霂捋了捋头发,紧紧拉着他颤抖不止的手,“去看朝霞日落,云海星河,去看大片大片热烈开放的向日葵。
“我们一起去摘春天的第一朵花,看夏天第一轮月,吃秋天第一捧果,看冬天第一场雪。”
“你愿意跟我走吗?”
周斯羽目光坚定温柔,眸中似有万千星辰闪烁。
“我……”
楚云霂咬着唇,低头看着草地上模糊的人影,眼里流露出些许动容。
“只要你说一句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周斯羽抬起楚云霂的脸,静静看着他,“如果你想留下,我也不强求。”
楚云霂垂下眼眸,紧紧抿着唇。
“那……我送你下去……”
周斯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过身还未来得及迈出步伐,手臂就被人拽住。
“走……”
“你说什么?”周斯羽欣喜地转身,眼里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一起……走……”
楚云霂眼里满是祈求,慌乱地比划着。
“我带你走。”周斯羽抬手覆上楚云霂的眼睛,声音温柔:“知道你怕高,别睁眼,我带你飞。”
楚云霂点点头,乖巧地闭上眼睛,任由周斯羽揽上腰肢,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巨大的黑色翅膀缓缓张开,周斯羽朝周斯珏招招手,大声道:“大哥,不好意思了,云霂哥,我要带走。”
“卧槽周斯羽你个混蛋!”周斯珏放下楚胜,抬枪朝屋顶射击,狠狠踹了最近的手下一脚,“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打下来!”
“拜拜~”
周斯羽扇动宽大的翅膀,抱着楚云霂一个俯冲,掠过人群飞向天空,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艹!追!”
周斯珏冲出门,走到最近的一辆车边,用枪托砸开玻璃,钻进车里,发动车子朝周斯羽消失的方向追去。
周斯羽自己跑就算了,拉上别人老婆一起算什么事儿!
这小子他妈的太不厚道了,早知道就把他交给楚胜了。
“云霂哥,睁眼。”
周斯羽的声音被风吹散,楚云霂虽然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还是缓缓睁开眼。
青山如巨龙一般在脚下绵延,金黄的向日葵,翠绿的草地,草地上悠然自得的洁白的绵羊,低头吃着青草的马儿,美得像一幅画。
“是不是很漂亮?”周斯羽笑着,手臂用力搂紧楚云霂,“晚上也好看,像在星河里遨游,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星星,云朵很轻,很软,月亮也比在地上看着更皎洁。”
楚云霂点点头,微微眯起的桃花眼中满是惊喜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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