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世人所追逐的聚灵漩涡，冰冷而凄凉的划过泽离最后的躯体，极致的痛苦泯灭残存的意识，就像是风中的烛火一次次被吹散，却又一次次的复苏，保持着内心最后一丝轻灵。
此刻的贝尔已然明白了泽离的选择，身体所释放的力量再次收回，那股恐怖的威势也在这一刻散去，如常人一般。
即便心中虽有万分的悲痛与不忍，却也无法出手，只能随其静静的看着泽离承受碎体灭魂的痛苦。
“若是泽离真的无法承受住碎体灭魂的痛，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其扭转，拼一线生机。”此刻贝尔暗暗下定决心，眼神变得无比地坚毅。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秦羽生的眼神，贝尔那在体内悄然运转的力量，自然能看出其决心，不禁为他们的师门情谊赞许。
但秦羽生同样如此，在看到泽离那坚定的眼神之时，他便已然下定决心，若这个少年真的承受不住，定然竭尽全力守护其安危。
“哗”
“哗”
“哗”
灵力沙硕磨灭了泽离看这个世间百态的双眼，每一幕景致都随之消散，每一抹色彩都散去，眼前的世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磨灭了聆听世间万千声音的耳朵，暴躁如雷的轰鸣声，每一粒沙硕的碰撞，每一滴水流的滋润之声，世间陷入了永久的祥和，无声的世界。
磨灭了嗅世间万千气味的鼻子，诸多灵力汇聚如百花绽放的芬芳，水汽的清新之感，泥土的腥臭也就此消散，无法再嗅到万千事物，每一颗粒子的不同。
磨灭了品尝世间百味的舌头，曾经尝过的酸甜苦辣，再也无法再去品尝，也尝不到姐姐所做的每一份美味，再也品尝不到厨者的喜怒哀乐。
也抹去了泽离感知世间万般之感，那反馈于他的兴奋快乐的感觉，曾经饥饿的痛觉，品尝的快乐，肉身被打的痛苦，在这一刻却感知不到了。
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消散，泽离不再是泽离，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有留存在这世间的痕迹都被抹去，就像曾经的自己和妹妹一般被抹去了世间的所有痕迹。
此刻泽离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已然无法再看到，也无法再感受着水流的涌动，以及那飞扬的沙硕打在身上的痛楚。
泽离在这个世间留存的痕迹，在这一刻完全抹去，唯独那无尽的沙硕依然不断转动，似乎永不停息。
此刻的泽离像极了在随波追逐中的人，放弃了自我的思想，放弃了奋勇向前的自己，放弃了那些留下的回忆，随着河流随着岁月掩埋掉自己的过去。
这一刻仿佛泽离的灵魂在水流中的冲刷中，度过了无尽的岁月。
有人说世间最难熬的是痛，身伤之痛，心灭之痛，是世间万事万物加诸身体和心灵上的伤痛。
但若是再也感知不到世间万物加诸身上的痛，一切成空，万般皆不存，包括自身之时，那又是何等的恐惧。
曾经无数人皆以为聚灵旋涡最大的困难是那淬体之痛，相信只要能承受这份淬体之痛便能完成淬炼，重塑今身，达到前人都未达到的境界。
但是更多人都熬不过这碎体之痛，而能感受到万般尽灭的却少之又少。
即便熬过了碎体之痛，但就是这份盲目却足以让他们陷入了无底的深渊，毕竟当万般皆空五识不存之时，便足以泯灭其意志和灵魂。
此刻的泽离已被抹去感知天地的身体，五识不存，仿佛不存在于世间，却又似乎能有所感觉。
贝尔和先人之念看着水镜中轮转的沙硕，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但是他们超凡脱俗的双目却看到了泽离之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肉身被磨灭，只余魂体屹立在漩涡之中，双目紧闭，无法通过肉身感知身体，陷入了沉寂。
“当自己眼前是无比的黑暗，当自己认为自己已经死去之时，那他是否还能活着呢！”秦羽生看着泽离之魂呢喃道！
而此刻的泽离便是陷入这种状态，当五识尽散之时，心灵世界中便陷入了无穷的黑暗，仅剩那一簇意识的火苗，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是当年他从黑暗中苏醒的那一刻，又像是他曾经在黑暗的风霜中，在冰雪下冻结一切感知的模样，又似这般似曾相识，似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泽离的魂体变得愈加的透明，像是归于虚无，意志也萎靡到了极点，似乎要完全散去了。
看到这一幕已然心急如焚的贝尔欲要出手，打通水镜去护住泽离的魂体，为其逆转之时。
但是一旁的秦羽生却淡然地道：“莫急！相信他！他不会放弃自己的。”
“现在不过是五识尽散，更何况他还有魂体未灭，若是对别人而言可能万般皆空了，但是他却有着常人没有的优势。”
忽然贝尔想到了什么，惊呼道！
“心力吗？”
“对，应该就是心力。”贝尔自言自语道。
“万古以来有几个人能以至情之感领悟心力，而在踏入修行者之前领悟心力之人，即便是无尽岁月，怕是都找不出来。”贝尔兴奋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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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力并未靠自身修炼出来的，而是源于至情，只要魂体不灭，至情不散，心力就不会灭去。”秦羽生道。
“有着心力的存在不单能守护魂体，守护意志，同样也能打破五识尽散的万般寂无，能以魂体去感知世界这是无尽岁月中皆无人能有的优势。”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泽离是否能从五识尽散的寂暗中走出，感知到魂体，以心力再次感知世界。”
想到此处秦羽生脸上有一丝担忧之色
寂静的黑暗中，泽离的身影独自走在无垠的世界，冰冷凄凉却又疲倦不堪，似乎要闭上眼睛，永远睡过去。
忽然黑暗的世界中有一缕微弱的光芒，这一缕光芒让这黑暗的世界多了一束光芒，一丝生命之感。
泽离看着这一缕光芒，似乎心有所感，似乎有些熟悉，想要抓住，却触而不及。
即便身体都已经累到不想再动了，但是内心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在呼唤他。
仿佛是黑夜中的灯火对飞蛾的致命诱惑，泽离舍弃双腿，五指紧扣大地向着前方不断延伸，每一根手指，每一寸肌肤在这黑暗的大地划出一道血路。
但即便承受着这无穷之痛的泽离心中毅然，唯一的念头便是那一缕光。
不知过去了多久，泽离越来越近那一缕光，也看到了那道光中的真容，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小女孩。
似乎笑着说：“泽离哥哥来抓我呀！”
这道记忆中的身影似乎不曾为时间所冲刷，就像是雕刻一般，牢牢刻在身体，刻在记忆，刻在灵魂中。
此刻泽离用尽了此生的最后一丝力量站起来，不愿让她看到自己那般狼狈的模样。
蕴含着无尽的思念的泽离张开双臂，想要抱着眼前的少女，诉说这漫长的思念。
当他抱着少女的那一刹那，眼前的少女化作岁月的流光散去，他想要用力去抓，却流逝在眼前。
就像是曾经自己在烟雨城那决斗台的那一幕，即便再努力也抓不住她，仿佛永远无法触及的梦。
一滴滴泪水从泽离的脸庞滑落在这片大地，映照出每一缕光，也映照出了悲痛之心。
此刻泽离最后的魂体浮现出一缕缕心力，再次感知这片苍冷的世界。
即便肉身被磨灭，五识全无，万般寂静，泽离也能以魂之身存在于这片天地，感知这众生。
泽离五指紧握却再也抓不住那一缕光，他明白那是他心中可望不可及的执念，是无法触及的梦，是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痛，是他的心，也是心力的源泉。
泽离张开双目，以魂体看这无尽的灵力沙硕，每一颗灵力沙硕的不同，这潺潺的流水，喧嚣的空间，感知到它们在世间运转的方式，却不知为何再也无法让自己的心有一丝的波动。
再也无法感知到七情六欲，没有喜怒哀乐，唯有自身的回忆之感。
眼中的淡漠之色，一缕缕悲痛之意，开始逐渐散去，是他又不再是他，而这便是失去肉身的代价。
“肉身不存，五识尽散！”
“这是死亡的终点，还是人生的起点。”
泽离不知道自己是否失败了，是否还在持续，但是他却看到了另一种活下去的方式，但是却不愿以此活下去。
而水镜前的秦羽生和贝尔，那悬着的心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看样子泽离这家伙在五识尽散，万般寂灭的情况下，破开了心灵的黑暗，找回了真我，以心力再次感知世间。”贝尔道。
“此刻的感觉不好受吧！”先人看着泽离似乎意有所感。
“为何，能以心力破开心中的黑暗，再次感知世界，不该是劫后余生高兴的吗。”贝尔疑惑地看着秦羽生。
“你知道为何留在世间的魂体为何大部分都祸害一方，被世人抹杀吗？”
“你知道为何当我们踏入修行之后，心中的七情六欲会渐渐淡薄吗？”秦羽生问道。
“那是因为他们都为天地所同化，存天理灭人欲，魂体只留有噬魂的本能，而我们也渐渐在追逐力量的路上失去初心。”
“失去了肉身，那便是失去了感知七情六欲的桥梁，即便是心中的回忆也会渐渐淡去，心中曾经为之掀起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会随着一点点地消失。”此刻秦羽生自问自答，似乎在诉说着这世间的真理。
“生灵就像是充满水的罐子，随着罐子的破碎，情欲如同水，也会渐渐流逝，而生灵失去肉身处于这片天地中，渐渐与天地同化，变得越加淡薄，直至失去七情六欲之感。”
“而泽离为至情所伤，为至情所感，心中的悲痛便是对其的思念，若是再也感知不到痛，那是否还能记起那个为之伤心的人。”
此刻即便是一代枪圣的秦羽生看着泽离黯淡的双目，便明白那是他心中极致的痛，却也无法为其分担，只能予以祈愿。
“还剩最后的魂体了，当魂体磨灭，识感不存之时，便是真正的消散于世间了，那时候他是否能保存一丝真我，逆转灵魂，重塑躯体呢！”这个问题就连秦羽生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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