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鑫可一点都不敢轻视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王爷的亲自嘱咐就不必说了,单单那份骄人的战绩,就足以自傲。
凭着一己之力,就灭了天策府满门,这个满面春风的小清新,绝对值得高看一眼。
而且出身相当神秘,官府都查不到他的来历,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大鑫山庄,好像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一样。
然后就是大闹山庄,成功上位,出山的第一件事,便是灭了大名鼎鼎的天策府,可以说是一战封神。
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一颗江湖新星,就这样一飞冲天了!
目前‘魔鬼鱼’的大名,还仅限于一些势力的高层间流传,相信用不了几天,马上就会传遍整个江湖。
不论是独行大盗,还是江湖游侠,甚至市井之间的贩夫走卒,卖菜小贩,所有人都会疯传他的‘丰功伟绩’。
血腥的手段,强悍的实力,神鬼莫测的诡计等等,都具备了所有的狗血因素,为一众吃瓜在茶余饭后,提供了津津乐道的谈资。
要知道,灭门不能用杀死了二百个人这样笼统概括,而是‘杀死了一个人’这样残酷的血案,连续发生了两百次。
这个初露锋芒的二庄主,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能拉拢到自己麾下自然是最好,即便是不能为己所用,也绝不能成为敌人。
因此,作为执政一方的一把手,野心勃勃的沈家鑫,对他近期的一举一动,一直相当关注。
他绝对有重视的理由,抛开自己手上号称十万之众的官兵,若是单论节度使府的底蕴,甚至都不如天策府。
换句话说,如果招惹到了这个煞神,哪天给他也来上这么一下的话,下场比管清泉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己可没有那么多的顶尖战力挡枪,最终只会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综合手上的信息,邬非鱼有几点特性,让这位同样老谋深算的节度使大人,印象极为深刻。
首先,这个年轻人隐藏极深,出现在大鑫山庄之前,甚至都找不到哪怕是一丝关于他的信息;
其次,就是他的心狠手辣,名噪一时的天策府,居然在这个煞神的手上,连一个回合都没走下来,就被杀了一个干干净净;
第三,必须提一嘴其玩弄谋略的天赋了,对于人心的把握相当精准,步步为营,可以说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这最后一点嘛,是这厮的演技高超,善于扮猪吃虎。
谈笑风生之间,樯橹灰飞烟灭,一路横推无敌,被他阴死的大枭,听说可不止一个管清泉。
陆陆续续传回来的消息,虽然没有消灭了天策府那么震撼,也足以令人肃然起敬。
所以,这位节度使大人对于邬非鱼也算是神交已久,多上点心也就好理解了。
没见面之前,他直观的判断,这大鑫山庄的二庄主如此老到狠辣,杀伐果决,肯定是鹰视狼顾,一看就知道是个非常阴险狡猾的枭雄。
今日一见,才知道大错特错,出现在面前的竟是一个满面春风的年轻人,相貌平平,彬彬有礼,一副人畜无害的德行。
谈话间,满脸都是云淡风轻,而且笑容也很阳光,没有一点阴暗奸诈的意思。
就是这么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屠夫,举手投足之间,甚至还相当斯文,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谈吐之间,甚至还透出一点酸酸的文艺范儿,更像是一个有点落魄的小秀才,没有丝毫的草莽气息。
总之,根本就不可能把他和那个喜欢挖坑,动不动就杀人全家的‘魔鬼鱼’,联想到一起。
观察的差不多了,沈家鑫端起盖杯,轻轻抿了一口,瞟了邬非鱼一眼,想要等着他先开口亮明来意。
谁知这厮直接连眼皮都没抬,捧着茶杯细细啜饮,淡定的细品着杯中滋味,没有一点想要先开口的意思。
好像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好的茶一样,都不舍得放下杯子了。
双方都很清楚,这其实就是个耐心的较量,一个比一比谁先眨眼的游戏。
沈家鑫等了一会,发现这小子的养性功夫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么一来,可就把自己原来设想的开场白给打乱了,只能见机行事了。
放下了盖杯,他吐出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二庄主,这茶怎么样啊?”
“绝妙,好茶!”邬非鱼轻轻抿了一口,抬起头来,含笑回道,“上品的雨前龙井,大概摘下来还不到十天吧。”
“二庄主果然是行家,想不到不只是术法高强,居然还懂得品茶,在你这个年纪可不多见。”沈家鑫夸赞道,这句话是真心的。
原以为他就是在故意做做样子,只是为了跟自己比拼耐心,殊不知还真的懂茶。
“在下哪里懂什么品茶,只不过嘴馋了一点,天生喜欢满足口腹之欲而已。”邬非鱼淡淡一笑,“这时候的雨前龙井可是有价无市啊,今日在下有幸,跟着大人沾光了。”
这总算是开了场,接下来,才进入我们的邬大少最喜欢的环节,正式开启了本轮装逼!
沈家鑫笑道:“呵呵,宝剑赠英雄,胭脂送佳人。难得遇到识货之人,本府还有一些,二庄主行前不妨带上两斤。”
“谢谢沈大人美意了。”邬非鱼含笑拱手,“美食不可尽用,好东西品尝一下即可,若是多了,反而就不觉得珍惜了。”
“想不到二庄主还是个妙人。请——”沈家鑫端起茶杯示意道。
这个最近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煞神,具体的战力如何,不需要沈家鑫担心,自有凌王爷去试探。
据说这小子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一但掌握不好分寸,立马就是刀兵相见。
幸好这个出力不讨好的活,被上司主动接了过去,现在沈节度使只想考校一下他的智商。
达到这样高度的官僚,多数都已经消磨了雄心壮志,并不喜欢打打杀杀,若非迫不得已,谁都不想轻易撕破脸。
这小子实力强悍,战力爆棚,这也就算了,拳怕少壮嘛,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也确实不顶折腾。
偏偏听说智力也相当逆天,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妖孽吗?这就让人很不服气了。
这让我们这些自以为老奸巨猾的中老年人,情何以堪,还有没有活路啊?
上来在心性的比拼上,沈家鑫已经落了下风,这小子一直稳如老狗,居然比一个老官僚都要高出一筹,这同样让他不能接受。
所谓窥斑见豹,相信传言非虚,在其他方面他肯定也会很出色。
两人尬聊到现在,对方依然不急不躁,耐心十足,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直捣黄龙了。
“二庄主,本府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沈家鑫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邬非鱼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一笑:“自无不可,大人请说。”
“咱们只是闲聊天,得罪之处,二庄主莫怪啊。”沈家鑫像只老狐狸一样的看着他,微笑着问道,“二庄主实力强悍,术法超绝,不知师承何人啊?”
这个问题并不算过分,背靠大树好乘凉嘛,有很多人甚至喜欢上来就先自报家门,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唉,说来惭愧,在下的这个所谓师父,乃是一个走街串巷的胡同串子,一辈子以给人算命蒙几个小钱为生,实在不值一提。”邬非鱼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就会这么几手不成气候的小玩意儿,在下也是不争气,只学到了一点皮毛。实在当不起‘术法高绝’,倒叫大人见笑了。”
又是这一套!这让已经竖起耳朵的柴丽珊,顿时把脸扭到了一边。
她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认识这个流氓领导以后,就不止一次问过同样的问题。
这坏蛋一次一个说法,每次还都不一样,至今换了少说三个版本。
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假话,还偏偏没法掰扯,这不是诚心气人么?!
自从进门之后,她就保持着下属的姿态,一直都是站在邬非鱼的身后。
此时听到这个混账答案,跟以前如出一辙,顿时就勾起了心底的仇怨,差点一巴掌就呼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柴丽珊都能看明白的事儿,沈家鑫这个老狐狸自然更是清楚,知道他不想谈论此事,也就只能作罢。
他干笑一声:“呵呵,二庄主客气了。你这几手不成气候的小玩意儿,让偌大一个天策府就此除名,谁敢见笑啊?!”
“嘿嘿,大人抬举了。”邬非鱼随口应付道,“并非是在下多么出众,只是管清泉名不符实罢了。”
“二庄主是个修士吧?不知道已经达到了何等阶级啊?”沈家鑫继续刨根问底,“当然,这个话题有点私密,二庄主完全可以不回答。”
卧槽,你会说人话么?要是可以不回答,还问了干嘛?
“这个问题以前就有人问过,在下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说不清啊。”邬非鱼神色不变,看了柴丽珊一眼,“在下本就是个野狐禅,对于修士如何分级,一窍不通,并不敢妄言,不想因此误导了大人的判断。”
沈家鑫也想不到这小子年纪轻轻,居然如此油滑,一番说辞滴水不漏,让人明明知道他是在信口雌黄,却偏偏挑不出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