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斗法胜出之后,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想要武力打压邬非鱼,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一个轻易打败幽冥二老的猛人,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得起,那么就剩下了拉拢一途。
现在他已经得到了双方的认可,所拥有的强悍术法,足以影响到了整个局势的走向。
无论是拥有雄兵猛将也好,手握重权也罢,在一个强大的修真者面前,就跟手无寸铁的待宰羔羊没什么两样。
修士完全可以摆脱冲锋陷阵的战争模式,直接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啊!
因此,他们的地位非常特殊,一旦达到了一定的高度,绝对是社会上的不安定因素。
所以,在业绩如此辉煌的背景下,邬非鱼想要重新上岗再就业,根本就不叫事,不论投靠谁,都要拿他当保家仙供着。
那么问题就来了,什么东西才能打动他?金钱,权势,还是美色?
凌若虚和沈家鑫可能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一个年轻人面前,感觉到了一种无能为力。
就连已经达到地阶的安老,也看不透这小子的道行,这种情况意味着,至少两人差不多处于同一个境界。
这就十分恐怖了,要知道地阶已经属于顶级修真者了,整个朝廷记录在册的都没有几个,而这小子才什么年纪,居然也达到了这样的高度?
但是,这貌似不可能的事情,就这么赤裸裸的摆在了他的面前,再也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不信也得信啊!
在安老的提醒之下,凌若虚比沈家鑫更加认识到了邬非鱼的价值,一心想要旧话重提,再努力抢救一把试试。
他在银盆里洗了洗手,目光闪动,打量着眼里只有螃蟹的邬非鱼,其他人连瞧也不瞧一眼。
“邬庄主,本王原来也不想再多说废话,可现在还想要老调重弹。”凌若虚沉吟着,缓缓说道,“禽栖良木,人投名主,年轻人流浪于江湖之上,想要创出一番事业,殊为不易。在此,本王再问一句,不知道邬庄主有没有意向投身朝廷,谋一个封妻荫子,锦绣前程?”
按理说,现在的氛围并不适合谈论此事,尤其是沈家鑫还在旁边虎视眈眈,但是,他本能有一种危机意识,已经迫不及待了,唯恐被他人抢占了先机。
他的思想观念中,还是有一种传统的皇权优越感,所以这一番话,依然是以皇恩浩荡为出发点的。
但他压根就没想到,那些所谓皇帝朝廷,在这厮心中,连个屁都不是,又怎么会去为之服务呢?
邬非鱼吃蟹很有耐心,也很会吃,用眼前的蟹八件仔细挑出了蟹钳里面的肉丝,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品味着蟹肉的鲜美,最后才端起酒杯,冲了下去。
然后,放下酒杯,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
他扔下手里的蟹壳,似笑非笑的看着便宜泰山:“王爷的意思,是想让在下为朝廷效力?”
“正是。不知邬庄主意下如何?”凌若虚充满期待的看着他,说道。
邬非鱼在旁边的银盆里洗着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谢谢王爷抬爱,但在下已投身大鑫山庄,这半路跳槽的事儿,实在做不出来啊。”
对于凌若虚的高高在上,他显得很不屑:咱们还不是很熟,有些话不要那么想当然好吗,就像在使唤你们家女婿似的。
“小小的一个大鑫山庄,又怎么能够让邬庄主尽情施展才华呢?”凌若虚的兴趣却已完全投注在他身上,笑道,“想必徐庄主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耽误邬庄主的前程。”
“王爷此言差矣。徐庄主乃是胸怀雄心大志之人,且对在下有知遇之恩,结义之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是没有这点做人之本,又如何立足于江湖呢?为情为义,在下都绝不会改换门庭。”邬非鱼闻言,敛去笑容,正色表明了自己的坚定信念,“多少年来,在下一直就像是大海中没有目标的小船,漂泊不得其所,现在终于有了栖身之处,岂能轻言放弃?”
“邬庄主,此事难道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么?”凌若虚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江湖上血雨腥风的日子难道还没过够么?你自己倒是可以四海为家,可是以后的老婆孩子呢?也要跟着你颠沛流离么?”
“庙堂也是一个圈子,在下只不过是一介草莽,若是往里硬挤,到头来,灰头土脸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邬非鱼又端起了酒杯,“咱们就像是现在这样,喝喝酒,聊聊天,不是很好吗?”
“难道朝廷在你的心目中,真的就是如此不值一哂么?”凌若虚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倒不至于。”邬非鱼嘻嘻一笑,“比如说,跟王爷的合作,在下就很期待,而且也可以全权做主。”
“邬庄主重情重义,本王倒也不便勉强。”凌若虚没有办法了,“本王也希望我们的合作愉快,朝廷的大门也永远为邬庄主打开,想必小乔也很欢迎你随时来做客。”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邬非鱼报以微微一笑,老泰山,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居然连闺女都抬了出来,不过,小婿喜欢。
说了半天废话,就最后这一句,才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谢谢王爷理解。在下其实就是一个俗人,胸无大志,等到大鑫山庄崛起之日,就是在下急流勇退之时。然后择一良人为妻,归隐田园,一心修真,这才是我辈的心之所向。”他随即端起酒杯,“呵呵,好了,咱们只谈这些俗事,不免辜负了沈大人的美味。来来,在下敬王爷和沈大人一杯。”
话里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意味,众吃瓜越是听不懂,越显得高大上,看起来也更有名仕的风采,颇有魏晋遗风。
只是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大哥,就您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德行,还能耐得住寂寞?说出去连三岁孩子都骗不到!
邬大少也不废话,举杯示意之后,仰头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果然只是吃蟹饮酒,谈一些江湖趣闻,风花雪月之类,绝口不再提那些所谓的‘俗事’。
再看旁边的沈家鑫,神情一直极为不自然,很明显,凌若虚此举摆明了就是为给自己多添一张底牌。
他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所谓的合作,很有可能就是针对诸侯割据,弄不好现在就要联手摆自己一道。
怎么形容这操蛋的心情呢,就像是现在的官员,刚刚被纪委通知要去谈话一样,有一种朝不保夕之感。
沈家鑫本身就是先天不足,腰杆子都硬不起来,自己最大的底牌又被废了,还拿什么跟人家争锋呢?
凌若虚其实并非是弱不禁风,原先因为幽冥二老的存在,才只能被迫虚与委蛇。
打从幽冥二老落败之后,马上就直面安澜阁的威胁,他的心里不由一阵阵发慌。
凌若虚交出军权之后,专心经营安澜阁,主抓江湖事宜,而且权力极大,只对皇帝负责,完全凌驾于法律之上。
不论是皇亲国戚,一品要员,还是江湖草莽侠士,只要沾上‘安澜阁’三个字,不死也要扒层皮。
原先因为这几年世道不太平,这才高薪聘请了幽冥二老坐镇,任由他们破坏乐安郡的风水,秘密布置养尸地,如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是为了能保自己平安。
谁知竟然养了两个不干活只吃闲饭的神汉,关键时刻掉链子,都不用想,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所以,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就不难理解了,但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抛开从属关系不说,这一次也是自己人上去挑衅,然后惨遭打脸。
按照凌若虚的强势,皆大欢喜是不用想了,韬光养晦这一招也不灵了,屈服已是在所难免。
到最后决定自己地位的,只能是最大程度的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与忠诚,以及给朝廷做出的贡献多少了。
要不然,别的不说,光是安澜阁出手,自己就扛不住。
好酒好菜好姑娘是不用想了,而是直接被廷尉逮捕,严刑拷打,先扣上一顶‘招抚邪修,怙恶不悛’的大帽子,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专门破坏平衡的搅屎棍子,一旦黑化,也是格外恐怖。
一个强大的修真者,来无影去无踪,威慑力巨大,完全可以改变战争规则。
那个将军横刀立马,举着大刀片子冲在前面,士兵在后面掩杀的战术模式,在他们面前根本就行不通。
沈家鑫能够独霸一方,也不是全靠运气,有着敏锐的政治嗅觉,和真知灼见。
纠结过后,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利害,转头和儿子低语了几句。
现在他还没意识到幽冥二老已经被废,更关心邬非鱼的态度和去留,若是真如他所说,将来未必就没有机会。
若是沈辰宇能够利用大家都是年轻人这个突破点,找个机会多加联系,摸清他的真实意图,再做决断也不迟。
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要价格合情合理,就没有谈不来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