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杰呆呆的,对着手中的碗发愣。
里面盛的是“米粥”。
——贺秀莲的说法。
良久之后,孙少杰长叹。
“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
“说些俄听得懂的。”
“这还是‘粥’?米也太少了些,说米茶都勉强得很。咱家又不缺米。”
贺秀莲的脸一红。
“是不缺,你数数,够不够你女人的数,俄都没数,随便抓了一把。”
哦豁,这操作,高啊!
“你们昨天不是谈的挺融洽的嘛……”
“融洽吗?”
“融洽!再没有那么融洽的了。”
刚发生在昨天的事,孙少杰又没有老年痴呆,还能记不住嘛。
他可是就在现场。
少杰记得清清楚楚,那监督同志一进院,贺秀莲就热情接待了她。
稍一介绍,两人聊得那叫个融洽。
……
“这位是监督,官家人,来家里做客……”孙少杰轻描淡写介绍。
“你别听他瞎咧咧。
我叫钟灵,比少杰还大两岁。爸爸叫我灵丫头,大哥喊我小灵子,听少杰说你属蛇,那我比你大一岁,你可以喊我灵姐。其实,叫姐姐也行。”
“那怎行哩,你是官家人,咱是土里刨食儿的庄稼人,攀不上哩。”
“快别说啥‘攀不上’,军民是一家,都是一家人,哪有甚‘攀’不‘攀’的?
再说了,官家人不也还是人?
刚才在山上,他可是给我上了好大一堂政治课哩,再不敢说啥官家人,会被他给笑死。”
“笑死他拉到,省得心烦。”
“咦,你这么狠的吗?”
“死男人太气人,不能给好脸。”
“有道理……”
“他嘴厉害得很,你要小心些。”
“我也觉得,还是动手更容易些……”
……
场景真实还原,往事历历在目。
人才刚走,怎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人家都登门了,俄不‘融洽’能行吗?夹枪带棒,还要俄叫她姐,气死俄了。孙二娃,咱还没结婚呢,你就敢带野女人上门,想怎的?”让贺秀莲这么一说,孙少杰觉得自己像王满银。
“想知道吗?”
“当然想。”
“那你过来,俄说给你听呀。”
“怎,你还想打俄不成?”
“那俄怎舍得。”
“呸!俄贺秀莲行得端,坐得正,过去就过去,还怕你不成。”
“那你过来嘛,废话真多。”
“过来就过来……呃……唔……”
孙少杰一把捞住,摁住就是一阵亲热,连揉带搓好一顿按摩。
“……孙二娃,你……欺负人。”
“俄欺负你了吗?”
“没欺负吗?”
“有吗?”
“那你是在做甚?”
“俄那是闻见好大醋味儿,尝尝是不是,例行检查一下噻。咱家开的可是醋厂,万一醋漏了多可惜,那不好。”
气死了!
“那手呢?”
“不揉揉能出醋吗?”
“你不是人。”
“刚好有一首歌就叫这个名字,好听滴很,俄唱给你听呀。”
“俄不信。”
“那你听……”
孙少杰拥着秀莲,轻声哼唱起来……
“窑洞里点灯一块块明
妹妹我心里就有哥一人
白天我墙头上盼你回家门
夜晚我绣枕头扎手忘了疼
炕头上鸳鸯一对对枕
哥哥你回家暖暖我的心
柴火棍顶住门就怕刮大风
一盏灯一个人熬夜到天明
哥哥你不是个人……”
歌倒是唱完了,不过没感动人。
“哼!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听完之后,贺秀莲恨恨的小声哔哔。
“咦!又有醋味儿了。”
“你敢……唔……”
良久之后,孙少杰心满意足。
“自家老婆,有甚不敢?”
“你就欺负死俄吧。俄也是昏了头了,早知道吃官饭的没好人。”
“实话给你讲啊,这次俄只是略施薄惩,先给你打一个样儿,欢迎再有下回……”
“呸!”
“你说你傻不傻。
俄跟她要真是有那层关系,哪会带回来给你看,在外面过日子不香吗?”
“你就想。”
“俄跟她认识总有两三年了,要是能成早就成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她是个大官,前途无量。
现在人家还管着一个特侦营呢,那里面像俄这样的,有好几百个。”
“那么厉害呀!”
“可不是咋的。
所以,俄根本就不是她的菜。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俄都打不过她。”
“啊?”贺秀莲彻底的惊诧了,“看着比俄还瘦小呢,那么厉害吗?”
“人不可貌相呗,古时候行走江湖,有三种人出了名的不好惹。”
“哪三种?”
“女人、和尚、道士。”
“怎么会?”
“你想啊,女人都敢混江湖,而且还混得不错,没两把刷子能成?就像女人一般不喝酒,只要碰到一个肯喝的,铁定就是海量。”
“说得跟真的似的,俄能学吗?
“甚意思?”
“学了不是能打过你嘛。”
“呵呵,你想屁吃。”
“俄咬死你……”
还敢送菜!
“不来了。”秀莲喊暂停,“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带她回来做甚?”
“她想抓俄回部队,秀莲你说,俄能如她的意吗?”
“那不行!”
“所以呀,俄带她回来,去工地上看一眼,教育教育她这个官家人。”
“她听了吗?”
“那不是已经老老实实回去了嘛,可见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孙少杰记起临走前那句“你给我等着”,心里有些没底儿,话不敢说满。
“秀莲啊,你可知道,刚才俄为甚给你唱那首歌吗?”
秀莲摇头。
“像歌里那样的好女人,俄已经有了一个,她在家里等着俄,在双亲身前替俄尽孝,俄怎舍得让她不高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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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感动有些假。
贺秀莲委委屈屈的说道:“你这人嘴太厉害,今后俄还是多防着些。”
“其实,俄不只嘴厉害……”
“你……你你……”
贺秀莲急了。
她不敢再说“你敢”,因为死男人真的敢;更不敢说“俄不怕”,因为前车之见,刚被他连着收拾两回,说不怕那是假的。
要是他来真格的,可就坏菜了。
“吓你呢。咱们日子长远着咧,以后有的是机会,俄不急。”
“嘁!你且等着吧。”她又神气起来了,“这么说,你还是个好人?”
“肯定是啊。”
“那把你的手拿开……”
“嘿嘿嘿,他太不听话,有些顽皮,回头俄教育他。”
“还是让俄来……”说着,贺秀莲抓过就是一口。“哎呀,狗啊你,这让俄怎么见人?”
“你就大大方方的说呗,是你婆姨咬的,俄不怕别人知道。”
“俄怕!”
“俄这是先给你盖个章。你是有主的人了,正主在此,狐狸精退散。”
“那俄也给你盖个章。”
“你敢!哎呀俄怕你了……”
“叫哥。”
“喊姐……哎呀……”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
秀莲问:“问你个事儿。”
“说呗。”
“先前你念那句是甚意思,挺好听的。”
“那是古时大文豪写的一篇游记,原文是‘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大意是潭中游鱼约有一百来条,都好像在空中游动,没有什么依靠似的……”
“无所依……”贺秀莲有些出神。
孙少杰知道她要钻牛角尖。
“乱想个甚?你有男人呢!”
“哼!‘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俄有手有脚,才不要靠你呢。”
“有志气!就喜欢你这股劲儿。”
“你喜欢就行!那个叫文豪的真厉害,写得真好。”
“想听吗?俄教你呀。”
“俄能学会?”
“能!文章很短,读起来也顺口,容易记得很。你又不傻……”
“不许这样说俄。你们读书人心眼子多滴很,骂人都不带脏字儿。”
“说得好!读书人是坏……
可俄也就比你多上三年学,所以咱俩是一帮的,不要误伤友军。”
“才不信呢。镇里那些读过高中的,都没有你厉害。”
“俄这是天赋……”
小石潭记全篇,连标点符号也才二百四十个字,孙少杰背诵了一遍给贺秀莲听,“你要是真喜欢,俄就给你写下来,注上拼音和注解,慢慢看就是。”
“那你写……”
于是,孙少杰客串起老师,教起学生来。只不过学生是他婆姨,顺便占写便宜也是有的。其中旖旎,自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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