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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白茸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翌日清晨, 她醒來,透過窗戶往外一看,白茫茫一片, 似是起霧了。

    白茸收拾了一番, 便推開門進了船艙。

    李汀竹和顧寐之都在, 雲舟上還多了一個陌生少年。

    李汀竹溫聲朝她問好, “早,昨晚歇得如何,明晚便可以到了。”

    他指着一旁少年給她介紹,“對了, 他叫晁南, 算是你的……小師兄。”

    晁南一身黃衣,背上背着一柄長劍。雖然個子很高,身形已經基本有了成熟男人的模樣, 但是面容還有點稚氣, 少年模樣, 長得很可愛。

    “你是新來的師妹嗎?不過, 你年齡是不是比我大呀。”晁南是個熱情的話痨,說話語速又快,噼裏啪啦像個小炮仗。

    白茸朝他一笑, “我應該是比你大一些。”

    晁南滿臉遺憾, “啊,我本來還以為,能擺脫掉老小名頭了。”

    顧寐之懶洋洋道,“你現在是師兄了, 怎麽不算擺脫了。”

    晁南一愣,又高興起來了, 兩眼完成了彎彎的月牙,“這倒是,師妹,以後多叫我幾聲小師兄聽聽。”

    白茸沒叫,順便不動聲色将自己挪得離顧寐之遠遠的。

    顧寐之笑了聲,說起了正事,“昨日收到訊息,碧華樓又死了一個人,是如今戶部尚書的庶子,死狀奇異,身上沒有半點創口,可是全身血液都被吸幹了。”

    如此死狀,只可能是妖物所為。

    李汀竹正色道,“這段時間的死者身份都很特殊。碧華樓此事,似是卷進了人間朝堂紛争。”

    顧寐之道,“或許是吧。只是,這些都不關我們的事情,我們只管除妖便行了。”

    他性子涼,在方外之地待久了,對人間事也确實淡漠,只道都是過客。

    李汀竹點了點頭,顧寐之說的沒錯。青岚宗有宗規,其中頭條禁令便是,禁止修士幹涉人間政務。

    “不過,碧華樓妖氣甚重。”李汀竹道,“我的線人與我說了那邊情況。他懷疑,裏頭的姑娘,已經十有八九都是非人了。連帶碧華樓的老板也是如此,很有可能已被妖物奪舍。”

    “小小一個碧華樓,能待多少妖物?”晁南倒是滿臉輕松,顯然只把這一趟當成了旅游,“我們三今日都在,還是師妹,怕他們不成。”

    他們四個人中,除去白茸尚還在築基期。其他三人都已經突破了結丹,目前都是還虛期。

    李汀竹道,“對了,與你說一下我們平日的合作。”

    “寐之一般負責搜集情報、幹擾和治療,小南是器修,平日負責防守多些。”

    白茸第一次見到器修。她看不出來晁南的法器是什麽,倒是有看到他背着一柄劍,白茸提問,“小南居然不是劍修麽?”

    “當劍修是我的夢想!所以來了師兄這裏。”晁南撓了撓頭,“不過,我練劍的天賦不是很好,而且我是土靈根,也不太适合修劍。”

    木靈根、土靈根這一類,對劍招增益比較小。一般來說,出名的劍修,火與金靈根最多。

    原竟只有李汀竹一個是主修劍的,其他兩人,按李汀竹的說法是,會一些劍術,但是并不精通。三人中,一般由他獨自負責正面強攻。

    白茸沒想到,性子溫潤的李汀竹,竟然是火靈根,和她師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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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南道,“就是有時候師兄容易上頭,我經常需要給師兄擦屁股善後。”

    “小南!”李汀竹有些不好意思,呵斥道。

    “都是學了沈負雪那壞樣呗。”顧寐之輕輕一嗤。

    如今青岚宗的劍修之首,也是李汀竹的偶像。沈長離性子看似清冷,其實破壞性極強,且極少留情,以致于許多與他比試過的人都留了心理陰影。

    “正好,師妹來了,可以分擔一些我的任務。師妹劍也使得很好。”李汀竹笑道,“還有你的靈藤,到時候說不定也能派上用場呢。”

    白茸笑了笑,有些害羞與緊張,但是也很開心,第一次有了身處團隊裏的歸屬感。

    雲舟很快便到了上京城。

    如今已是日落時分,白茸看着夕陽下巍峨聳立的宏偉城池,目光極為複雜。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再見上京,會是在這樣一種情況。

    碧華樓在上京城繁華位置,日暮時分,便已經開始燃起燈火,遠遠可聞得靡靡之音。

    李汀竹的線人是個三十多歲的不起眼的男人。白茸在他身上察覺到了微弱的靈力,但是很斑駁,他低低與李汀竹說了什麽,塞給了他一卷畫像。

    雇主似給線人交待了新任務。

    李汀竹與他一番耳語,拿着一卷畫像回來了。

    “雇主臨時變了一下要求。叫我們今晚先去碧華樓內生擒一人。”

    李汀竹展開畫像與他們看。畫像上,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身形高大健碩,生得一對銳利的三角眼。

    “為何忽然如此?這男人是誰?”顧寐之問。

    李汀竹說,“是人,并非妖物。”

    他輕聲道:“他是碧華樓背後的勢力之一,如今朝中大理寺主簿,與碧華樓老板娘交情極深。”

    說到這裏,他眸色變了一瞬,但是被按捺了下去。

    另外兩人倒是對人間的官職沒什麽感覺。

    雇主身份很特別,掌門親自交待過他,盡量滿足他的要求,李汀竹無法拒絕。

    碧華樓确實妖氣沖天,顧寐之去轉了一圈,道,“有妖物在守備,門口也設有探靈鎖。”一旦有身上帶了靈力的修士進入,裏面的人便會知道,比他想的倒是戒備森嚴一些。

    李汀竹颔首,“此人,身邊應也有妖物保護。”

    晁南盤腿随意坐下,思索道,“那如何能生擒那人呢。”

    要在不驚動妖物的情況下,活捉那人,實在是有點難以辦到。

    顧寐之思索了一下:“他今晚既在碧華樓,那便今晚下手,早早解決。”

    “我有能暫時掩蓋靈力的丹丸。”顧寐之道,”只是,只有一丸。”

    白茸想到了自己的白狐手钏,小聲說,“我有可以易容的法寶。”

    顧寐之問她,“有沒有辦法将男人變成女人?”

    白茸,“……不行。”這估計是沒辦法的,她之前試了一下,目前白狐手钏能易容,但是只限于簡單的調整五官,身形都無法變化,莫說把男人變成女人。

    顧寐之視線落在了白茸身上,似若有所思。

    “你會撫琴?”碧華樓中的樂姬,都以琴色雙絕著稱。

    白茸僵硬道,“會一點。”

    如今如此,顧寐之只能想到一個最簡便的法子,白茸扮做樓裏姑娘,進去這男人房間,關了門把他打昏,再想辦法将他轉運出來便是。

    守備的妖物總不可能待在室內。

    李汀竹斷然否認:“師妹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女子,怎麽可以讓她去這樣腌臜的地方?”

    顧寐之道:“阿竹,你果是出身凡間,思想這般僵硬。修士既已早早斬斷塵緣,為何還要在意名節禮數這些東西?男子與女子,又有何不同?”

    他出身合歡宗,宗主及宗內幾個修為最高的修士都是女修,且性情都恣肆張揚,心狠手辣,視名節禮教為糞土,男人都只是她們的玩物。是以顧寐之從小也不覺得,女修多幾個道侶有什麽問題。眼下只是進去打暈一個人,他便更覺得毫無問題了。

    李汀竹說,“萬一師妹,被那男人……傷害了怎麽辦。”

    顧寐之聽得啼笑皆非,“你是看不起師妹實力?還是看不起我們宗門?”

    對面不過一個普通男人,再羸弱的女修,随手放倒幾個普通男人都毫無問題,修士和普通人壓根沒什麽好比的。況且,白茸都已經築基了,甚至還在青岚宗的大比奪魁,至于這般弱小?

    李汀竹不做聲了,只是還是沒松口,反而看着白茸。

    見白茸也說話,顧寐之視線在她面容上掃過,一攤手,“不然,讓小南男扮女裝。”

    晁南:“……”

    白茸仰臉瞧着,晁南幾乎比她高了一個頭。

    晁南也瞧着她,憂郁地說,“便讓我男扮女裝吧,我如今是師兄,要多保護師妹。”

    “哪有你這麽高,肩這麽寬的女人?”顧寐之說,“四不像。”

    白茸嘆了口氣,下定決心道,“我去吧。”

    她原本就厭惡花樓,能徹底搗毀是最好的。況且,斬妖除魔,原本也是修士的責任,她一直記得師父的教導,要用自己的劍,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

    小蒼山。

    遠處,乘風而來的一片桃花,飛旋而下,落在了他幹淨的長睫上。

    男人睫毛微微一顫,睜開了眼。

    昨日,他竟在寒池中睡着了。修為到了他這般境界,一月也難得這樣睡上一次。心魔已經消失不見了。他昨日将她攬入自己懷中,俯首在她脖頸很久,什麽也沒做,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就這樣睡着了。

    沈長離從池子中起身,披好了衣裳。

    他神情平靜,心情卻差到了極點。

    從上京城回來後,他會便剜掉自己的這片心鱗。

    那時,這心魔估計也自動潰散了。

    兩人撇清幹系,再無聯系。

    楚挽璃早早傳音于他:“哥哥,你出發了嗎?今日我能和你一起禦劍去上京嗎……”

    她禦劍速度不可能趕得上沈長離。這話,是在暗示他,是否可以用灼霜帶她。

    沈長離的劍對她一直冷淡,楚挽璃一直很在意這點。

    沈長離沒聽完,他将傳音玉令扔在了案幾上,穿好衣裳,身形便消失了。

    楚挽璃一直等到了中午,還沒收到沈長離的回音。她知道,以他的性情,這便是不會再回複了。

    她有些失望,意識到了他今日的冷淡。

    他的脾氣是那樣的琢磨不透,忽冷忽熱,偶爾對她好些,她便覺得心甘情願,什麽都願意給他做了。冷起來時,又是那樣的冷漠難以接近。

    她把握不好這個契機。

    楚挽璃嘆了口氣,還是決定按原計劃搭雲舟過去上京。

    沈長離到上京時,日頭剛落下。

    天空昏沉沉的,紊亂的龍氣夾雜着絲絲縷縷的妖氣,天邊雲霞是紫金色的。他淡淡看了一眼,沒多在官道停留,徑直回了沈府。

    程昇帶着兩個侍衛,已提前在府邸等候多時。

    “殿下。”程昇與他行禮。

    沈桓玉很久沒回上京城了,上次回京還是去年時,他親自給他們交代了一樁重要任務,做了詳細的安排。

    他給消除關于他所有記憶後的白姑娘安排好了後路,可以确保她一輩子衣食無憂,榮華富貴。甚至,沒有說不允她再另覓新郎君。

    他要求極為嚴格,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标準來的,對男人模樣家風品格才華都有要求,還要求那男人家身清白,不能納妾,此有到尾只能有她一個人,道能達到便可,達不到要求便不允。

    殿下能做到這份上,确是想她一輩子幸福美滿的,程昇心底極為詫異。

    可是,上月,沈端卻又帶回了新消息,道是婚禮依舊按照原定計劃辦。

    程昇認得殿下的字跡,口谕也不會有假,只是他性子素來沉穩,還是按兵不動,沒有松口。

    眼下見他回京,程昇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再問起此事。

    “城中妖氣為何會如此之濃?”卻是沈長離先開口,他狹長的眼看着程昇,“神武司平日都在做些什麽,吃空饷?”

    程昇心底一寒,禀報道,“妖氣,應是因碧華樓之事。”

    “碧華樓,似已經被那妖狐控制。只是,那處受梁王庇佑……”他猶豫着,沒說完。

    神武司本是直接聽命于皇帝。可是,皇帝如今纏綿病榻,朝中由梁王主政,他們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老皇帝極偏愛這個身世奇詭,母妃不詳,明面上也并無名分的三皇子,這是大家私下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他久不在京,看起來也絲毫無意于回京,程昇幾人都拿捏不準他的想法,也只能按兵不動。

    男人英氣的眉微微挑起,“碧華樓?“

    那種腌臜地方。

    程昇問,“殿下,如今如何是好,是否需要帶隊前往除妖?”

    他看向遠方,神情未變,語氣很平靜,“我自己走一趟。”

    他性子獨慣了,又高傲,只是經他手的事情都能做得幾乎完美,也無人能質疑。

    程昇遲疑着又問,“之前,殿下與白家的婚事,是否需要取消,或是延遲?”

    這樁婚事之所以能維持,是因為沈桓玉的默許與堅持。要取消,其實也不奇怪。

    他琥珀色的眸子極為冷靜,“為何不辦?”

    “待這樁事情辦完了,便辦。”

    她退婚便退婚。

    與誰結親,于他都一樣。龍骨發作越來越劇烈,成婚對他而言顯然是更好的選擇,他又為何不如此?

    程昇幾人不知沈桓玉到底是如何想的。只是,他們習慣了服從命令,便再也不多問。

    程昇抱拳,“那屬下便提前祝賀,殿下新婚愉快。”

    沈長離臉上沒有喜悅,平平淡淡。

    他身形一晃,男人高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中。

    ……

    上京城,龍氣紊亂,紫氣沖天。

    西寧王王府,英武男人懷中摟着一個美豔的紅衣女人,正在與她一起飲酒。

    沈成鈞府內最近入住了一個美妾,額上有一點紅色的胎記,像是火焰一般。

    她生得美,只是來歷不明,并且性子很傲,不溫柔也從不小意逢迎,沈成鈞卻依舊對她很是寵愛。

    女人擡眸,看着窗外夜空,渾身陡然一震。

    她感受到了一絲極為熟悉的氣息。

    是天闕大人的味道。

    赤音瞧着窗外,強行壓制下了心中各種翻湧的情緒。

    她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這樣近地感受到天闕大人的靈力過了。并且,還是那樣的強大,并不見多少衰頹,赤音激動到雙頰甚至微微泛紅,甚至有種想要立刻化回原身,飛往他身邊的沖動。

    千年前,自打遇到那個女人,天闕大人的大部分時間便都用在了她身上,甚至開始收斂自己的氣息。

    天闕大人性子原本那麽高傲肆意,在那女人面前,卻完全變了一副樣子。

    女人不理會他冷淡他,他也不生氣。她不喜歡他的原身,他便一直保持人形陪着她,再也沒在她面前顯過原形——天闕大人原身明明那樣的漂亮,赤音至今不懂那個女人在想什麽,這對他們獸類不啻于是一種侮辱。

    公龍在家庭中地位原本就低,求偶時,姿态放得更低。他認定了那個女人,就算她不接受他,他也自動與其他雌性保持了距離。對赤音也一樣,即使她只是他的屬下。

    赤音強行按捺住情緒。

    這些便也罷了,甚至,他最終身隕在那女人手中,妖軍此後節節潰敗。

    這是她最無法接受的事情,她不信,他會輸,他會隕落。

    即使到了如今,赤音也依舊想找回他的龍骨,至少也要弄明白,他當年隕落的真相。

    她有些困惑,是因為龍骨被移動回了上京?可是,她還未弄到人皇血脈,也未解開龍冢的封印,龍骨氣息怎會出現在上京?

    “妙音?”沈成鈞意識到了她的走神,将酒杯湊到她唇邊。

    他對她極為寵愛,沈成鈞以前在邊疆駐紮多年,對女色并不沉溺,如今,還是第一次這樣癡迷一個女人。

    沈成鈞想,如今,便要是她開口找要他王妃的位置,他或許都會想辦法給。

    赤音捺住性子,随意抿了一口酒,強行壓抑住眉目的不耐與厭惡。

    低賤的人類。

    若不是她需要人皇血脈心甘情願獻出心頭血,她定會将他碰過她的手指一根根剁下來,再将他碎屍萬段,徹底燒成灰燼,一點不剩。

    ……

    碧華樓外。

    白茸極為緊張。

    顧寐之已将那遮掩靈力的丹藥給她吃了。

    三人都盤腿坐在房間,這是顧寐之在上京的一處宅邸,就在離碧華樓不遠,他叫他們在此處等等。

    他出去了一趟,回來時,身後跟着兩個女人。

    他示意那兩個女人:“替她打扮一下。”

    “上妝,換身衣服。”

    “我有熟人,你等下進門,便只管跟着她。”顧寐之對白茸說,“那男人在二樓盡頭的風月齋,你打昏他後,用你的靈藤将他從窗口放下便好,我們三在樓下接應。”

    他似乎對碧華樓格外熟門熟路。

    白茸抿了抿唇,還是不動聲色,将自己挪遠一點,遠離了他。

    她以前從未接觸到過這些秦樓楚館之地,白行之在這點上卡得極嚴,嚴禁白家男子出入這些地方。

    在她心裏,只有品格不端的下作男人,才會來這種地方。

    兩個妝娘帶她去洗發沐浴。

    她們先用蕙草給她洗了發,又在發尾用了一點香油,她一頭黑發柔順光潔得像是緞子,披散在纖瘦的背脊上。

    給她塗抹香身丸的時候,妝娘不由都愣了一下,這姑娘,除去手上一些奇怪的繭子,其他地方,只覺觸手肌膚無不細膩溫軟,柔弱無骨一般。白茸很敏感,她僵硬地低着頭,由着她們擺弄。

    随後,她們給她上了粉,又用螺子黛畫了兩彎新月眉,她原本生得一對瑩瑩的桃花眼,眼尾上妝後,顯得越發鮮妍妩媚。

    她們熟練地将她一頭烏發挽成了飛天髻,用絲縧纏好,又簪了兩朵玉蘭。

    最後,又給她換了衣服。

    袖裏緋體型小巧,白茸将它綁在了自己的左手臂上,寬袍大袖遮掩之下,完全看不出劍的輪廓來。

    三個男人都在室內等着,直到妝娘帶着白茸過來,都齊刷刷看向了她。

    少女黑發烏軟如雲,一身齊胸襦裙,露出了一彎清瘦纖秀的鎖骨,她脖頸纖長,脖頸與胸前這片肌膚,被桃花輕紗襯得如雪般白膩,手挽披帛。

    青岚宗劍修弟子服以方便行動為主,雖然她穿着也好看,卻遠不如這身打扮俏麗。

    李汀竹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便低了頭,耳朵已經淡淡紅了。

    晁南便直接很多,少年一眨不眨看着她,絲毫不掩蓋驚豔,“師妹,你太好看了。”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白茸很不好意思。其實還是那張臉,不過因為妝容和服裝的緣故,氣質便變了很多。

    她之前還擔心了一下,是否是過于暴露的服飾,好在尚在她接受範圍以內。

    顧寐之只是一笑,招手叫她過來。&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他叫那兩人在此處等着,他帶她下樓。

    白茸默默走着。

    顧寐之聲音在耳側傳來,很輕,“有過男人嗎?”

    白茸低着眼,硬邦邦道,“沒有。”以前她定會覺得這種問題極為冒犯,和顧寐之待久了,或許也是習慣了他這般不把男女之事當回事,她竟也沒動多少氣。

    顧寐之瞧着她輕輕一笑,倒是也沒有繼續說什麽。

    到了門口,顧寐之低着眼,最後給她最後整理了一下衣襟和發簪。

    他手指很溫暖,倒是也還算守禮,白茸身子逐漸也沒有那麽僵硬了。

    他緩聲道,“不要有太大壓力,不行便算了,保護自己為主。”

    白茸沒料到他會如此說,愣了一下,随即,她便說,“沒事的,我身上帶着劍。”

    她摸了摸袖內的袖裏緋,劍身冰冷堅硬,給了她不少安全感。

    碧華樓門口,有個穿着淺藍半臂的女子,顧寐之指着她,對白茸說,“接下來,你随她進去。”

    白茸便随在女人身後,進入了碧華樓。

    樓內撲面而來的便是那種黏膩香甜的味道。

    一路,不少男人視線落在她身上,還有人流裏流氣對她吹了幾聲口哨,白茸如芒在背,好在有那人帶着,白茸便盡量把神情放自然,只當沒聽到沒看到,一路倒是也沒真的生出什麽事情來。

    袖裏緋半路醒了,與她道:“你這是要幹嘛,你行嗎,可別整出什麽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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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茸一言未發,越往深處走,她卻是越感覺到,妖氣濃重。

    女人帶着白茸到了樓梯口,她找來了一個花娘,對花娘低低耳語了一番,不知說了什麽。

    花娘瞧着白茸面容身段,眼底疑惑也消了不少。

    那大人唯愛美人,而且喜新厭舊。

    女人對白茸低聲道,“接下來,由花娘帶你上去,奴便在這裏告辭了。”

    白茸嗯了一聲。

    她摸到袖內的袖裏緋,如今緊張倒是消除了不少,這是她第一次獨立辦事,她想着,一定要努力完成自己的事情,不要辜負了大家努力。

    二樓倒是沒了人,細長的回廊兩側都是房間,以花木為名。

    花娘拎着燈走在前。

    白茸跟着她,偶爾聽到兩邊房間內傳來隐約的細碎聲響,她如今知道那是什麽意思,耳朵都一點點紅透了,低着眼,哪裏都不敢看。

    “你生得漂亮,到時候,好好表現表現。”花娘對她道,“那大人,最喜歡的便是美人,出手又大方。”

    花娘拉開了拉門,示意她進去。

    白茸擡腳往裏走,渾身都緊繃。

    ……

    室內。男人沉重的身軀悄無聲息地倒下。

    他骨節分明的大手從床上拎起那男人衣領,拎着像是沒重量一般,随手一甩,室內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這男人尚還有用,需要審訊,他姑且留他一口氣。

    今日沒在這裏找到梁王,他白走了一趟。

    沈長離五感極為敏銳,聞到樓裏無處不在的發.情氣息便覺得厭惡。

    拉門卻在這時打開了。

    沈長離先嗅到的便是一股甜膩,讓人厭惡的香膏味道。

    他狹長的眼,冷冰冰地落在了進門女人身上,手指已經落在了灼霜劍鞘上。

    随即,他看清了那張臉。

    一室月光洩地。

    白茸擡眼看到的便是一張豪華的拔步床,上面籠着一層輕紗,帳中香氣襲人,端的濃郁糜豔。

    月下,室內正站着一個白衣男人,身形高大修長,清冷的面容沐浴在月光下,越發顯得俊美離塵。

    他打扮讓她很眼熟,并非在青岚宗的高袍廣袖,而更接近沈桓玉以前回京時的打扮,烏發玉冠,白衣窄袖,窄瘦的腰一束,豐神毓秀的貴族子弟模樣。

    乍一看,俨然便像是一個成熟了,青年模樣的沈桓玉在室內等着她。

    以前,久別重逢,沈桓玉見到她,便會将她緊緊攬入他懷中,再埋首在她脖頸,也不說話,要默默抱上好一陣子。

    那一瞬,她幾乎癡癡看着他。

    下一刻,他冰冷無情的注視和花樓甜膩的味道,立刻将她拉回了現實。

    她做夢也沒想過,會在這種地方遇到沈長離。

    阿玉……以前也會逛這樣的地方嗎?她的心裏陡然五味雜陳。

    身後拉門已經被花娘關上。

    白茸渾身僵硬,低着眼,權當不認識他。

    ……實在待不下去。

    白茸也不想管沈長離為何會在這裏了,只知道自己約莫是走錯了房間。

    她也不留下打擾他的好事了。

    白茸後退了幾步,拉了拉門,對門口花娘道,“我走錯了門。”

    她低聲對花娘說,“我不要他。要有喜歡他的,你給他去找一個來。”她說話颠三倒四,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啊?”花娘怔住了,仔細看了一眼門牌,确是雲月齋啊。

    她纖細的腰被扣住,白茸身子一輕,整個人瞬間被拉了回去。

    拉門被重新合上。

    白茸唇角溢出一點吃痛的音節,看向他的眼神極為陌生,下意識便想後退遠離他。

    他狹長的淺色眸子俯視向她,神情冷淡。

    關了門後,他已經早早松了手。她身子一晃,細瘦的背脊抵着門。

    白茸知道,沈長離如今多碰她一下似都嫌髒了手。

    可是,他也不是她的阿玉,她同樣也嫌棄他,不要他碰。

    他垂了眼,冰冷的視線檢視過她全身,依舊平靜,毫無變化,絲毫不像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白茸死死咬着自己的唇,她不知他如今為何要如此。

    一瞬間,她甚至有點恨他,恨他非要頂着阿玉的模樣,出現在這種地方。

    沈長離聲音輕而平靜,“白茸,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誰帶你來此地的?”

    “誰給你換的衣服?”

    他脊背之上,竟緩緩升騰起了一點久違莫名的殺意,也不知究竟是對什麽。

    方才,他在她衣襟上,聞到了一點那個合歡宗男人的味道。

    便是因為被那男人蠱惑,才會開始冷落他的心鱗,也是被他騙來了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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