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莫言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还有,祝你幸福!”
微仰头,莫言深呼吸,大步流星走了,没有回头。
薛谨松张了张嘴,说不出挽留的话,颓丧挫败地坐在地上起不来。
莫言再次回到厂门口,整理了一下仪容,大步走了进去。
她先去了厂里的行政科,递交了前天就写好的申请材料。
还好,王大姐不在。
看着熟悉的位置上没人,莫言微微松了口气。
“莫言?你回来啦!”
刚走到门口,门被从外面推开
——王大姐回来了!
唉,这人真是不经念叨!
莫言吐槽,张了张嘴还没喊人,对方已经发现莫言眼睛红肿,明显是刚刚哭过。
王大姐赶紧拉着莫言出了办公室,来到僻静的角落里。
“莫言,你这是咋了?遇到什么难事了?”
王大姐一脸关切。
王大姐人长得胖胖的,性格爽朗脾气很好,是厂里的知心大姐。
对于莫言这样性子绵软容易受欺负的姑娘更是格外关注,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处出了感情。
莫言有事也喜欢跟王大姐倾诉,就连她和薛谨松的事情,王大姐都没少出力。
“王姐……”
莫言竹筒倒豆子,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挑拣着说了。
除了莫牛山和牛杏花之间的勾当。
没办法,这种话,让莫言说出来都嫌脏了嘴巴。
看着王大姐越张越大的嘴和脸上惊诧的表情,冲散了莫言自从见到薛谨松后就沉甸甸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就连对薛谨松的歉疚都消散了不少。
王大姐就有这样的本事,让人信任,让人放松。
“还有这样的事?”
怪不得好好的姑娘哭成了这个样子。
“那,那你想咋办?”
王大姐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知道这样的事情已成定局就很难翻盘。
总不能让两个有感情的年轻人私奔吧?
不过,没领结婚证,连酒席都没办……
王大姐亮了眼睛就要劝,被莫言的话堵住了:
“姐,我不能太自私,俺娘和姐姐妹妹还要在那儿过活。”
王大姐眼里的光灭了,长舌妇们的唾沫星子真的能淹死人。
心里更加心疼莫言,多好的闺女啊,自己受了这么多委屈,心里还挂念着娘和姐妹。
对于未曾谋面的莫牛山颇多埋怨:
这得是怎样狠心的爹,要把闺女嫁到那样的人家,就连闺女跳河寻短都拦不住!
王大姐叹气:
“唉,女人啊,真是太难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没有特别的事,莫言不会来政工科。
王大姐家在厂子旁边的家属院住,她平日里都是下班后去她家玩的。
“为了分家,我把工作让出去了。”
“什么?工作都让出去啦?”
王大姐睁大了眼睛,这得是被逼到什么份上了啊!
八十年代初,企业还是接班制,其实更像是世袭,儿女可以接父母的班,哪怕没有文凭没有本事,甚至好吃懒做,都不怕没工作。
企业更是不能随便开除职工,即使职工再懒散再过份,想要开除都要颇费一番周折,成功的几率却不大。
有的家里几代人都在一个厂里上班,互相知根知底,关系盘根错节,领导也抹不开情面。
要不咋叫“铁饭碗”。
端铁饭碗的都在编制内,编制外的,就是临时工。
工资低,福利待遇也低,哪怕你干得再好,想转正都很难很难。
莫言是为数不多的农村招工,也是临时工。
就这,在农村都是抢破头的好营生。
莫言因为是高中毕业,再加上莫牛军还认识招工的人,这才能操作一番得了这个工作。
没办法,这是个太多事靠关系的社会。
所以,莫言的这个临时工让给乔家人,也是具有操作性的。
毕竟,上辈子就成功了不是。
“姐,我知道这件事太难为你,但是为了我以后能过几天安稳日子,我只能厚着脸皮求你帮忙了。”
王大姐的丈夫是这家工厂的领导,对于这件事能说上话。
上辈子莫言出不了门,又被逼着把工作让出来,只得托人给她捎了一封信把事情解释了一下,求她帮忙,还夹了三十块钱给她办事用。
然后,然后就是没过多久她收到王大姐托人给她捎的信,让接替她工作的人去上班。
自此,她深陷水与火,无暇他顾,偶然的机会来过厂子一趟,得知王大姐两口子调走了,对方不知道他们调去的新单位。
莫言只能把对这位朋友的回忆深埋心底,感叹着人生的缘聚缘散。
莫言掏出三十块钱塞给王大姐:
“我别的人也不熟悉,只能觍着脸给姐你太麻烦了。”
“不用不用!”
王大姐很大力的推辞,莫言看她不收,无奈:
“姐,你是不是觉得为难?”
“不是……”
王大姐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就收着,如果花不完你就给我留着,我有时间来找你玩的时候你再给我,你看中不中?”
两个人再拉扯也不好看,王大姐只得把钱揣进了兜里,心里却打定主意有机会再还给莫言。
对于这件事的难办只字未提。
“那,小薛……”
王大姐一脸惋惜,多好的一对儿啊,就这样被活生生地拆散了。
更别说薛谨松的家庭那么好。
如果莫言的爹知道自己闺女曾经谈的对象条件有多好,会不会后悔?
王大姐有些恶意地想,恨不得飞到莫牛山身边骂醒那个糊涂蛋,然后看他后悔的肠子都打结的样子。
可惜,她也只能想想,过过YY的瘾。
莫言已经结婚了,说再多都没用了。
薛家对于莫言的出身本来就非常不满意,如果再是二婚,那是更是想都别想了。
“我都跟他说了。”
莫言苦笑,眼圈又忍不住发痒:
“姐,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多关照他一些了。”
“谢谢!再见!”
莫言紧紧握了握王大姐的手,转身走了。
她要去宿舍收拾自己的被褥和衣物。
舍友们都去上班了,宿舍里静悄悄空荡荡,让莫言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