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打算如同前世一样,给他留下一封信就走的。
这样,就不用直面那么多的痛苦。
不知道怎么的,她有些怕见这个男人。
此刻,那封信就躺在她的背包里。
上辈子,她被牛杏花扣在家里不得外出,偷偷找了莫语帮忙,给薛谨松寄了一封信。
直言自己已经结婚,两个人不适合再见面,让他忘了自己。
就连被褥,都是乔南海送乔大贵去顶替她工作的时候顺带捎回来的。
两个人就真的再也没见过,从此断了联系。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莫言轻抚胸膛:既来之则安之,只能随机应变了。
还庆幸:幸亏今天来了,要不然等薛谨松去了大泊子村,事情不要太好看!
又疑惑:怎么有些事情和前世不一样?
比如眼前的薛谨松,还有那个臭男人乔南海,有些行为举止和上辈子大相径庭……
莫言思绪飘远了,有些神游天外,
“那你现在有时间吗?”
薛谨松看着莫言有些恍惚,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忍不住伸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莫言回神,赶忙点头: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
两个人相跟着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离厂子不远,之前他们经常来这儿散步。
“莫言,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薛谨松抓住莫言的肩膀,脸上的幸福快乐仿佛要溢出来:
“我妈答应……”
“薛谨松,”
莫言连名带姓地称呼,让薛谨松愣了愣,又好笑:
“你咋又这样喊我?”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莫言喊他“薛技术员”,后来熟悉了就喊他“薛谨松”,两个人确定关系后,才改口喊他“谨松”。
称呼不一样,代表的关系也不一样。
薛谨松此刻,才发现今天的莫言有些不一样。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告诉我,咱们一起解决!”
面对这个记忆里的男人,莫言做不到如原主般激动。
更何况,就是原主,也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对方了。
拖泥带水磨磨蹭蹭不是莫言的风格,再说这种事,直截了当反而更好。
只是面对对方炽热的眼神,心底不忍,莫言还是委婉的多说了一句。
她朝后退了两步,拉开和薛谨松的距离,抬头,一脸认真:
“薛谨松,对不起,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
大概是感受到了莫言的郑重,也感受到了莫言的疏离,薛谨松澎湃的感情稍微平息,脸色也冷静了一些:
“你说!”
只是莫言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有听没有懂。
因为他听见莫言说,她结婚了,前天。
“莫言,你、你说的什么啊?”
薛谨松控制不住地结巴了:
“这个玩笑一点、都、都不好笑……”
莫言心里涌上一股酸楚,因为她记起,原主曾经跟她说过:
“你说,要是当初我没有那么软弱,对我爹反抗到底……如果我嫁给了他……我的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原主说,每当她最难过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可能。
“可惜,想得再多也是枉然。”
原主眼中的泪光做不得假,她心里一直没有忘记薛谨松,不是说她还爱着他,只是一个善良无助的女人,心底仅存的不多的温暖罢了。
不管怎么说,在她和薛谨松交往的近两年时间里,除了薛谨松家里反对他们的恋爱以外,他们相处的一直都很好。
莫言一时间搞不清是自己的真实感受,还是原主残留的情绪在作怪,她甚至有了种错觉,她就是原主,此刻在和恋人坦白、告别。
莫言不知道,她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没办法……我……”
她想说我都跳河以死相逼了,可惜又被那个男人捞了上来,还有她爹……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让她哭得不可自抑,说不出话喘不上气。
莫言腿一软,跌坐在地,积攒压抑了两辈子的痛苦倾泻而出,让她的哭声闻者战栗。
“莫言、莫言!”
薛谨松被她吓着了,半跪在她面前笨手笨脚地试图安抚她。
听着心爱的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年轻的小伙子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痛苦,一把把莫言抱在了怀里。
紧紧地。
抱紧一些,再紧一些。
在他们交往的这些时间里,他们最多偷偷牵过小手,今天他的抓她肩膀和抱她入怀,都是第一次。
薛谨松是个教养很好的小伙子,对谁都彬彬有礼,人长得精神,家庭条件又好,是厂子里很多姑娘的倾慕对象。
可惜,他就是看中了莫言,这个朴实善良性子绵软的农村姑娘。
到现在他都清楚的记得,那天他鼓足勇气尾随散步的莫言来到这里,滚烫着脸和心颤着声音跟她表白,姑娘微微点头后,脸上羞涩的红晕和流转的眼波。
那一刻,他的心里胀鼓鼓的,幸福快乐肆意流淌,让他想跳跃想大喊。
以前的甜蜜还历历在目,幸福的画面犹在眼前,心爱的姑娘却成了别人的新娘。
薛谨松痛苦地无以复加,哽咽出声。
凛冽的寒风中,两个人抱头痛哭。
幸亏他们厂子有点偏远,除了上下班时间过往的人很少,再加上天气又冷,一般人没事不会出门,否则如此的哭声,怕是早就引来一群人了。
薛谨松无论怎样都想不明白,当今社会已经到了八十年代,怎么还会有包办婚姻,还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太可笑了!
他悲哀地知道,自己完了。
如果莫言只是定亲,他都能想尽办法再去争取,可是,人家已经结婚了!
破坏别人的婚姻,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做不到!
他为自己哭,更心疼怀里的姑娘。
薛谨松有股冲动,想把破坏他的爱情的人碎尸万段,可是那个人,是莫言的父亲……
两个人肆意发泄着心里的情绪。
莫言哭够了,也发泄过了,她推开薛谨松,站起身,长长的吐了口气,看着白气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