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
自她坐进车里,就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O的鼻子,特别好闻,他使劲嗅着这香味,身体有意无意随着晃动的车靠向Y,离她身体越近,那香味越浓,真的是Y身上的味道,这会他们并排坐着,比在洗衣店隔着柜台近了很多,肩膀时不时能触碰到,那香味真的和梦里的一模一样,这让他又产生了不真实感。
“叔叔,这会哪里有可以吃一口的地方。”
也不知道她叫的是谁,司机从反光镜里瞥了他们一眼,“有家兰州拉面馆,大概半小时距离,很正宗,他们一直是很早开门的。”
“那我们先去吃吧,叔叔。”Y转头看着他。
“叔叔。”O又好气又好笑,原来自己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大叔,不过原本他正在发愁吃的事,听到兰州拉面,马上说道,“那我们先去那吃点。”
“那就送你们到面馆,吃完你们再叫个车,离你家也不远了。”司机点了点头。
一大早,兰州拉面馆就热闹得不得了,Y一会看拉面师傅拉面,一面又指着菜单,他们要了两碗拉面,又点了热晶糕,热锅子,和一份牛奶鸡蛋醪糟。
没多会,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上桌了,随即三样特色点心也摆上了桌。两人一句话也没说,风卷残云般消灭光了桌上的食物。
“你是多久没吃了。”
“快一天了。”O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没戴口罩的Y,之前在洗衣店送衣服时也没好意思一直盯着看,每回都是她写字或转身放衣服时多看几眼,和她说话总共也就那么几句。此刻,即便一脸倦容,依然挡不住她那股清秀脱俗的气质。
“我叫你叔叔,你不介意吧。”
望着笑脸如靥的Y,O摇了摇头,“以前在洗衣店没见你这么叫我过。”
“我这不也是为了不让人家起疑问嘛,一大早你来接我,要不叫你叔叔,那司机不知道怎么想我们呢。”
这倒也是,O琢磨了下,“你手机和身份证又怎么弄没了?”
“被他们拿着了。”Y满不在乎地撇了下嘴。
“他们是谁?”
“一共两个人,一个就是来找你的那个男的,还有一个女的。”
“就是那个你说是你哥的人?”
“那时是没办法,就像刚才我叫你叔叔一样。”
O被她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你们到底啥关系?以前你怎么不逃走?”他只能用逃走来形容目前她的现状。
“这事挺复杂,一会说不清,我困得不行,能先走了吗。”她央求着看着我。
“你看我像坏人吗,放心吧。”Y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角。
“那你不怕我是坏人。”
“你每两周固定送衣服来洗,生活那么自律的人,很少会是坏人,况且,你不是发誓过了吗。”Y弯着头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睫毛吧嗒吧嗒眨着。
他们叫了车很快到了O的公寓,这会刚过六点,进出公寓的人不多,他拿着她的耐克包,特意嘱咐她等下一部电梯。
在四楼门厅这,他暗示她远远跟着,等他进屋确认家里没人后,向她招手,示意她可以进来了。
“你,没说还和老婆住在一起。”Y在屋里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又试了试O的卧室和洗手间的门锁。“不对,离婚了就不是老婆了,真的离婚了?”她又在O的房门打量了一下,“至少是分房睡了呀。”
O苦笑了一声。
“没有小孩吗?”她突然问到。
“她人呢?”她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O回不回答。“应该是要有一阵不会回来吧,要不你不敢带女的回家。”
“你不是说困了吗?”O看了下石英钟,快七点了,再过一小时,他应该要去上班了,奇怪的是几乎一晚上没睡,他竟然一点不困,更尴尬的是,凌晨他还梦到的Y,这会站在他面前了,想起梦里Y扑倒在他身上,手在他身上摸索的旖旎情景,他的脸一下发烫了。
“嗯,那我先去洗个澡。”
“哦,里面毛巾除了红色的那套,都能用,都是干净的。”
“红色的是太太的吧。”她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不是太太了。”O躲开了她的眼神。
“哼,那我就用红色的了。”说完Y拎起地上的耐克包,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卫生间,砰的关了门,客厅里瞬间飘逸着来自她身上的幽香。
等卫生间传出了淋浴声后,O赶紧把餐桌上的面包连同名片一起塞进了壁橱,又给太太发了条信息。
“周六才手术,要回来休息下吗?”
万一太太回来怎么办,他在客厅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个好的理由。就让她在这休息一天,今晚送她去其他地方,也许就是小孩子闹情绪,到晚上,她自己就会想着回家了。
说实话,他至今不太能相信Y说的话,但如果她说的不是实话,那这小姑娘也太会演戏了。
“没事,我休息得还可以,怎么也要守在这里,万一医生叫家属,在家赶不过去,周六做完手术再说。”太太回复了。
他舒了口气,今天是周四,最多让她住一个晚上,明天得送她走了,周六无论如何要去医院看一下了。
“喂。”卫生间里传出Y的喊声。
“怎么了?”他走到卫生间门口回应着。
“你有,替换衣服给我吗?”
他这才想起没有给她准备衣服,“你稍等。”他走进太太房间,停了一下,觉得不太妥当,又走到自己卧室,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浅色圆领衫和白色的丝绸睡裤,都是他很多年前的衣服,因为尺码小了不能穿了,衣服很干净,也不显旧,他闻了闻衣服,确认衣服上没有异味。
“衣服我放在门口,你伸手出来拿。”O站在卫生间门口。
“哦,那你走远点。”里面的水停了。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不是太太的红色浴巾,O退到了餐厅那,觉得屋子不再像以前那么冷冰冰了,大概是因为那好闻的香味的缘故。
卫生间的门开了,他没听到锁头松开的声音,刚才Y都没锁门,门缝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修长的手指在地上摸索了下,一把抓住了放在门口的衣服。
又隔了一会,卫生间门打开了,披着长发的Y穿着O的圆领衫和睡裤,还挺合身,圆领衫被她小巧的胸脯撑起着,丝绸的睡裤更衬托了她纤细的腰身,她光着脚,左脚脚踝上好像戴着串物件,颜色灰灰的,不是普通女生喜欢带的细软的金链子。
“你先别进去,我一会清理干净。”她拿着一把梳子,找了客厅里的长镜子梳起了头发。
“没关系的,你先睡一会。”看着Y的窈窕的背影,O不由得心神恍惚起来,那年暑假,他在S外婆家门口等她一起去公园打网球,S也是这样背对着他,梳着她一头的长发,然后回过头来,对他莞尔一笑。
“睡哪?”Y回过头来看着发呆的O。
“哪都可以,大白天的。”
“我就在沙发上躺会。”Y指了指客厅的沙发,扭过头去继续梳头发。
“我一会去上班,家里不会有人来,你把门反锁上,我回来了会发你信息。”
“这里,他们找不到吧。”Y停下手里的梳子。
“他们不知道我住址。”O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
“你公司里洗衣店很近,这两天不要去取衣服。”
“有这么严重吗?”O不屑地说着。
“他们在到处找我。”
“你可以报警。”O困惑地看着她,那香味已经散在客厅里去不掉了。
“没人管这事。”Y放下梳子。
“那你打算一直这样躲着吗?”
“你,能想办法送我回家吗?”
“你家在哪?”O向她走近了几步。
“我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钱了,没法自己回家。”
O循着这香味俯身下来,凑到Y脚下。
Y吓得跳了开来,“干嘛。”
“那里,这是什么?”O指了指她脚踝上戴着的灰白东西。
Y顿时明白了,“那东西我从小就戴着了。”
“很好闻,味道。”O忍不住又往前凑去。
“那是琥珀。”
“琥珀?”O没看到过琥珀,但知道这是一种树脂化石,里面包裹着亿万年前的昆虫类小生物。
“其实也不是琥珀,国外叫它灰琥珀。”Y抬起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