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洄笑不达眼底的勾了勾唇,隐晦却并未言明其意,清俊的眉目总镶着几分邪狞,亦正亦邪。
从那森寒至极的眉目,可见男子并非心存善行者,寡情得冷蔑。
时轩羽对齐墨洄有几分戒备,也未答,只道:“你且尽快去寻,寻到人了,我自会有用的。”
有用,自然是除之后快。
那人的存在,只会让他本就艰辛的处境更是深陷困苦。
捕捉到时轩羽眼中那一闪而尽的杀伐,齐墨洄霎知其意,不易察觉的晦涩一笑。
也随即起身拱手草草行揖,作势退身,转身之际笑意尽敛,眸如幽林深涧的流水,透着彻骨的寒凉。
齐墨洄退下之时,擦肩而过一花甲老翁,捧着锦盒入殿。
“殿下,送去云罗宫的东西,被贵妃娘娘退回来了。”
时轩羽才有的愉色乍散,肃然冷面,更是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愠恚。
他有意与云孜交好,云孜却不承这份情,想来是瞧不上他的。
“云贵妃这人,多年来宠惯后宫,行事虽算不得嚣扬跋扈,但也算冷漠无情,从未听闻她与后宫哪位妃嫔交好,前朝倒是处处有她牵扯其中。”
摆明就是野心勃勃,心思不在后宫,而在庙堂。
管家:“那殿下,这礼……还需再送吗?”
“她既不领情,送再好的东西,只怕也是入不了她的眼的,毕竟,入不了她眼的,并非礼,而在于人。”
时轩羽倒没太过恼怒,抬手屏退人。
若是云贵妃所等的那人身死,那她也必不可能让她多年来所谋划的一切化为泡影。
毕竟在后宫,云贵妃与皇后早已是争斗得你死我活,太子一朝上位,死的第一人就是云孜。
他若想搭上云孜一派,只得铤而走险,掐断云孜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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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韵呆坐在萧条庭院中,寒风瑟瑟,刺人脊骨,也吹起了女子轻薄的衣襟。
叶昭见人愣神了近乎一柱香的功夫,像是又要思虑愁思,抻了抻衣袂走近道:“姐,怎么了?”
“去见过一次文砚哥,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文砚哥同你说了什么吗?”
叶昭孩童心性,清明的眸中满是窥探之意,却无从察觉其他。
叶韵怔忡的回神儿,几番欲言又止和唉声叹气,终究是无言。
可给一旁的叶昭瞧得诧异,挠了挠头又关切了一句:“姐,文砚哥他们怎么样?珧琢有没有折磨他们?”
阔别多日,庄文砚风采不再,往日是气度非凡的如玉公子,如今颓败落魄,连族中最为寻常的男子比他气色好。
可经此一无妄之灾,庄文砚依旧笑颜如沐春风,眉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情。
叶昭兀自坐下,自说自话道:“其实文砚哥也挺好的,若是能留在这儿,你同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昭所言,竟是愈发让叶韵决绝。
“绝无可能,断不可再有这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似在斥责叶昭,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见叶韵如此针锋,叶昭也撇撇嘴,不再多话。
苏杳与庄文砚是误入凡境的谪仙之姿,觊觎的何止珧琢一个,只是珧琢行事过于胆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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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杳晚膳后同珧琢漫步,恰逢急雨,如银河倒泄,暴风骤雨,天色霎时阴暗如夜幕。
好在就几步路到廊庑,珧琢扛着苏杳就狂奔,虽没淋太多雨,也衣衫尽湿。
“我去叫人备热水,你先将衣裳换下。”
珧琢正欲离去,苏杳却猝然间扯住了珧琢的长袍。
苏杳殷红的檀口微翕,喏了喏唇,赧然道:“你也换一身儿吧。”
罕见的体贴,让珧琢瞬觉舒畅。
金漆点翠的落地轻纱屏风隔绝了二人,苏杳在里侧,珧琢在外。
珧琢毫不避讳的盯着屏风内的女子,朦胧之间,若隐若现。
女子瘦比竹节的玉臂,薄肩细腰,纤嫩如柳叶,曼妙得人气血汹涌,墨丝披散,更衬得人肤白胜血,像是嵌在屏风里的画中仙。
许是察觉有人在偷窥,女子回眸时嗔瞪了珧琢两眼,眼波勾魂。
“滚,我剜了你的眼睛。”
珧琢悻悻一笑,也扯着衣袍识趣的滚远了些。
苏杳初来此处时,正是入秋时节,恍恍多日,竟要入冬了。
晚秋天光也算疏朗,秋意浓,红枫叶和银杏随风乱舞,隔壁院子的落了一地,都飘散到闲云阁来了,抬眼望去,叠霞流金,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深山老林寒气重,往年在上京,深冬腊月才有的料峭寒气,如今已让苏杳领教,珧琢又给她多添了一个暖炉。
远眺山涧,烟笼寒水,月笼薄纱,雨丝落在房檐处,不绝于耳的淅淅沥沥声倒是如丝足音律。
珧琢推门而入,将一盂热气腾腾的姜茶举到苏杳面前,专横道:“喝了,祛祛寒气。”
入口辛辣,直冲鼻息,可比起她每日喝的那些个补药,已是绝顶可口了。
珧琢就盯着人瞧,见苏杳那张脸还没孟碗宽呢,细密的鸦羽倒是卷翘纤长,精美得似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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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被辣到了,苏杳吐了吐诱粉的舌间,轻哼了下,递还给了珧琢:“不喝了,你喝。”
珧琢想着念叨苏杳几句,可又思及自己整日逼苏杳喝了那么多东西,人喝不下,也在情理之中,还是别太苛责。
仰头露出如玲珑细腻的颈项,一口饮尽。
苏杳的粉唇因有了水液的滋润,更是糜红艳泽,似含苞吐萼,昳丽得让人按耐不住。
珧琢用手碾擦过苏杳的嫣唇,人即刻又瞪了过来,恰见珧琢将指腹抹在了他唇上。
又是一阵儿无语凝噎。
莫约两个时辰后,天色尽黑,灯火葳蕤,窗杦只别了一小缝儿,案桌上的烛火就被风席卷得近乎扑灭,映得人影儿也是颤颤巍巍。
珧琢支颐着身形儿,昏昏欲睡,却仍是不率先去睡下:“夜深了,就别忙活了,受了寒手上要生寒疡的。”
苏杳的亵衣外披了件水青色大氅,可珧琢还是怕她受寒。
女子并未作理会,反之沾了沾墨,脊背挺拔如松,行笔之间,可见几分文人墨客的不屈不挠气韵,纤细,但柔韧。
“京城冬日会下雪吗?”
苏杳眉间浅蹙,睇了眼珧琢,不知他这话何意:“会。”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素净清雅,乌金破晓时,迤逦一片,甚是好看。”
提及京城景况时,苏杳倒是莞尔雀跃,不似方才那般冷淡寂然。
珧琢颔首,示意他了然,心中却总是会乍起波澜。
“珧琢。”
男子掀了掀明眸,模样瑰丽,眉目清冽如冰雪。
“我带你回上京看冬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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