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起身向韩非一揖:“是,恩师!”
他又向韩阳一揖,开口说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小子才疏学浅,对军国大事,确实还要多向大将军请教。”
韩阳摆摆手,脸露不屑之色:“你小子我也知道,是打了一个什么三部之战,小小年纪,表现倒也不俗,但那是部落之战,几千人的战斗而已,现在想要上三国大战的台面,怕是不够罢?”
陈曦说道:“如大将军所言,两国联合作战,确实需要商定所派兵数、兵种。两国商定了总的兵数,根据地形、地利,有利于排兵布阵,共同御敌。两国摆明车马,根据各自兵种的专业分工和比较优势,进行深度协同,以达到军力共享、优势互补、良好互动的合作局面,且事先安排好预备兵力,可以根据战情的变化,及时做出调整,大将军雄才大略,小子钦佩之至!”
“哈哈哈哈!小子,你说了半天,除了加些花里胡哨的几个词,重复我的话,还有夸我,你还有什么?”
听完陈曦的话,韩阳傲气顿显,蔑视之意溢于言表。
龙阳君极有涵养,面色平静,没有言语,韩非有些焦虑,不安地看着这位得意弟子,快掏点干货啊!
陈曦淡然一笑,看到韩阳傲慢的样子,反而轻松了下来,他清楚,傲慢的人一旦被说服,就会坚决的执行既定方案,比一开始就表示服从,战事进行到一半了再游移不定的人,强的百倍不止。
“依据方才所言,如两国联军坚守应国故地,抵住楚国进攻,互为犄角,确保不失,这个攻防过程当中,楚国已经损失了多少兵马?久攻不下,楚国再从国内增兵,韩魏两国也增兵,那就是血流成河,积骨如山,成了三国不死不休的局面!到时别国伺机而动,趁虚而入,如之奈何?”
几人色变,韩阳更是脸黑如铁,这臭小子,在这等着我呢!
“小子愚见,三国未来是要合作的,故此此一战,如同三国在下一盘棋。”
一盘棋!三个字又是雷得几人外焦里嫩,龙阳君一如既往地力挺陈曦,对他赞许笑笑,心里很是期待,这小竖子独领风骚的鬼样子,马上就要出现了!
韩非目露惊喜之色,这弟子给自己太多震撼,他越来越看好。
韩阳就不同了,今天的会谈,他脸色变幻不定,先是傲色,再由傲色转为怒色,现在又换成狠色,其实他并不是对陈曦毫不认可,相反,他非常认可,只是高贵的血统、尊崇的地位,让他对这山野小子的观感非常复杂、矛盾,陈曦表现得越好,他越不痛快!
这几日韩阳始终对出兵合作持反对意见,虽然韩非和太子安力主出兵,但作为大将军,他的意见是可以压制两人的,奇诡的是,一向软蛋人设的桓惠王,在最后关头竟然拍板出兵!还有,明明他是贵族,但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乡下小子散发出的清华贵气,竟似比他还高贵几分,这更是让他心里如有根刺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韩阳恶狠狠地盯着陈曦,眼里杀气腾腾,一字一顿说道:“魏部小子,兵危战凶,你口气如此轻率,用语如此狂妄,希望你说出一番道理来,不然,即使魏国不追究你,也需给我韩国一个交代!”
其余几人大惊失色,这样说话,如果陈曦是魏国正派的使者,那就已经是谈崩的节奏了。
韩阳特地点明了陈曦的身份,狠厉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一旦陈曦应对不妥,这戏耍两国的大帽子直接扣在陈曦身上,一个乡下小子,哪里能抵得住两个国家的怒火?
龙阳君饶是修养功夫了得,此时也有些惊慌失措了,韩阳对陈曦敌意如此明显,日后的合作堪忧。
韩非倒是不怕,既然是自家弟子,即使说错了话,自然有老师撑住,这小小年纪,还能指挥千军万马击败楚国不成?本来就是献策连和而已,这些事由得别人去头疼罢。
韩非血气上涌,心里暗自下了决断,不管出了什么事,谁要动他弟子,先动他好了!
主意已定,韩非笑道:“陈曦,尽管直言!你刚拜了为师,为师还来不及教导你,但你说的就是代表为师想说的,说错了,自有为师来担当责罚!”
韩阳听了这话,脸色尴尬,心里很是不满。
陈曦热泪盈眶,心情激荡不已,韩非如此护犊子,让他大为感动,变得更为斗志昂扬,向韩非深鞠一躬:“多谢恩师!”
陈曦平缓了一下心情,不疾不徐,缓缓说道:“三国大战如同博弈,两军对垒,我方联军先摆出强大阵容,引起敌方重视,发起大军直取我方,我方的强大阵容为虚,实际兵力很少,在战斗中闪躲腾挪,不与敌方正面对抗。
敌方势大,不断围堵,并逐步缩小包围圈,欲吃掉我方,这时我方大量兵力出现,从敌方不备处攻击敌方,形成吃掉敌方的大势,此时,双方弃子言和之机出现!
敌方处于不利局面,如敌方一意孤行,我方避无可避,只能拼杀到底,彻底和敌方翻脸死斗,这就让天下风云涌动,各国趁机搞鬼,局面将不可控制,乱成一团!这时,有要求联盟的,有直接出兵趁火打劫的,总之再无善了之局,两败俱伤!”
“哼哼!说得轻巧!你怎么确定楚国就会让你有可乘之机?怎么知道敌方不死战到底?”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军国大事,岂能一言定之!如此凶蛮狠恶,咄咄相逼,陈曦已经退无可退,龙阳君和韩非勃然变色,韩非按耐不住了,愤而起身,正欲开口,陈曦此时又对他鞠躬,他才停了下来。
陈曦泪花闪闪,恭声说道:“恩师身负法制建设、宣扬之重任,请恩师保住有用之身,留待弟子独自担当!”
说罢他转向龙阳君鞠躬,又转向韩阳鞠躬,神色坚毅,语气铿锵:“拜过两位君侯,小子恳请担当此次三国之战的指挥官,如此次战败,小子甘愿受死!”
一席话让众人目瞪口呆,你来指挥?请问贵庚啊,你爸是谁啊,你哪个陆军大学毕业的?当将军的工作经验是否十年以上?
龙阳君美目泛出奇异光彩,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这几天的接触,这正是他要向王上提出的!
韩非露出痛惜之色,这位被他视为奇瑰异宝的弟子,假以时日,何愁不能大放光芒?只是面对楚国这么可怖的庞然大物,岂能容他慢慢成长?
“哈哈哈哈……”
韩阳放声狂笑,带着嘲讽和恶意的笑声,听起来尤为刺耳,他笑得满脸通红,指着陈曦,意态跋扈,大声说道:“毛头小子,你来指挥?四十年后罢!”
龙阳君此时接口道:“不用四十年,我已和吴庆将军联名秉过大王,此次作战,我魏国军队由陈曦指挥,正待大王定夺!”
“什么!?”
韩非不可置信的看着龙阳君,脸色由红转黑,由黑转绿,一口气憋的胸口疼痛,说不出话来,韩非闻言大喜:“我回去就向大王举荐,由陈曦担任此次大战的主帅之职!”
韩阳再也无法忍受,噌的站起,愤怒喊道:“儿戏,儿戏!尔等,不足与谋!”
说罢他径自拂袖而去,陈曦感动的热泪直流,双膝着地,向两位贵人跪谢,韩非扶起陈曦,好言劝慰了几句,回王宫复命了。
龙阳君长叹了一声,让陈曦不必介怀,并让他再仔细考量一番,一是如果统领魏国军队,要如何指挥,二是如果统领韩魏联军,又是如何,陈曦郑重应诺。
回到房中,陈曦心绪难平,刚才他一时激愤,开口要求兵权,现在想想,自己的能力能指挥好战斗吗?如果战事不利,面对两国军士还有魏部族人的伤亡,自己还能指挥若定吗?
他摇了摇头,自己有些不自量力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己性格偏软,哪里有这么大的魄力和坚忍?
片刻之后,陈曦长长吁出了一口气,不管了,就把自己当做总指挥官,想想仗怎么打吧,自己无路可退,顶硬上吧,输了便死就是。
陈曦疯了般,拿着笔不停的写写画画,在苦思冥想中度过了一天一夜,龙阳君外出了,是三炮把饭送到他房间,三人还是坚持轮流站岗,陈曦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好兄弟,压力更是大增,一颗心被战争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
次日上午,韩非又来了,同来的还有太子安,龙阳君和陈曦热情接待,太子安神色和煦,笑吟吟看着陈曦说道:“小君子,韩国军队派遣多少人马?”
一句话让陈曦和龙阳君惊喜不已,两人对视了一眼,龙阳君点点头,陈曦站起鞠了一躬:“多谢太子殿下和恩师促成!”
韩非看着弟子,欣慰不已,太子安笑着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