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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方齡x許璟倫1
    方齡x許璟倫1

    愛是自由意志的沉淪。

    ——華語辯論老友賽

    1

    方齡離開京市前,和謝禮安說的是再也不見。

    她在這段感情中收獲過快樂,斬斷過理智,汲取過氧氣。

    哪怕愛很稀薄,哪怕愛過和愛下去,天差地別。

    深城臨海,老街紫褐色的石板路斑駁陳舊,洇着一團團坑坑窪窪的小水塘,連空氣中都泛着潮濕的黏膩。

    自從回到家,方齡的生活作息俨然規律許多。每日早睡早起,戒了熬夜的陋習後才發現,睡眠是女人最好的醫美。

    她拉開窗簾時,陽光越過海平面照耀過來,打在身上全是暖意。

    “齡齡,起來沒,你昨天不是說要跟媽媽一塊兒去趕集的嗎?”

    方齡的房間在三樓,趙青芳就在門口喊她。

    幾年前老街在文旅部的規劃改造下,已經成為熱門的旅游地。這裏地處沿海,緊鄰黃金海岸線,接待的游客數日趨增長,老街裏不少居民都把民房改成民宿,用以營生。

    趙青芳夫婦也不例外。

    原先三層整棟的民房,一樓和二樓都改做成了“無敵海景房”,旺季時一房難求。三樓則留做自住。

    方齡穿着睡裙開門,她撓了撓頭說,“媽你等下,我刷牙洗臉。”

    趙青芳哎喲一聲,連忙掩上門,“你能不能注意點,一會兒就有客人來入住了,你穿成這樣像什麽樣子。”

    方齡走進洗手間,只覺得麻煩。

    從前趙青芳喊她,直接在一樓喊一嗓就成,現在為了不影響住客休息,還得樓上樓下的跑,實在費勁。

    她聳聳肩,不以為意道:“客人都在樓下,又不會上來。”

    “那你也要注意的。”

    “知道。改明兒我就去買件道袍得了,也用不着遮遮掩掩。”

    趙青芳捏她胳膊,“你講咩呢。”

    方齡刷牙的手一愣。

    實在是趙青芳的粵語,和她下意識迸出的京腔格格不入。又叫那些遠去不堪的記憶有了可趁之機。

    趙青芳的視線則是從她的側臉移到修長的脖頸,再往下是飽滿白皙,且半露的胸.脯,挺拔傲人。

    用她的話說,方趙兩家所有的好基因都掉在這個女兒頭上了。

    只是兩年前方齡忽然退圈,從京市回到深城,任她怎麽問也撬不開嘴。

    可趙青芳又怎麽會不知道,她是帶了一身傷回來的。

    方齡剛到家那會兒,比拍戲的時候還瘦,人也總是恍恍惚惚。精神狀态暫且不說,交流是沒問題的,也常常會笑。

    但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她存在些明顯的刻板行為。

    民宿靠海,她有時正坐到海邊,一坐就是一下午。等他們走近去看,才發現她滿臉是淚,擦都擦不完。不比撕心裂肺的痛哭,哭一陣就過去,她的眼淚細水流長,像是始終處在麻木的狀态。

    亦或是說,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

    那陣子趙青芳什麽活也幹不了,就這麽跟她坐。不敢靠太近,占着民宿一樓的藤椅,隔開锃亮的落地窗,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趙青芳不敢問,更不敢打擾。

    直到有一回方平上街買東西,正巧有客人前來辦理入住,趙青芳就走開了一會兒,再回頭,只看到方齡正往海裏走。

    她急的什麽也顧不上,跑出去追。

    好不容易拉到人,方齡卻是滿臉疑惑地看着她,“媽,你幹嘛?”

    趙青芳緊緊抱住她不撒手,情急之下語氣帶有哭腔,“你要做什麽傻事?真就不管爸媽了是不是?”

    自此方齡才知道,原來趙青芳整日都看着她,生怕她想不開。

    她伸手撩開被風吹亂的頭發,輕輕去拍趙青芳的背,小聲道:“我替民宿孩子撿球的,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趙青芳這才看到她手裏拿着個排球。她一下下,狠狠捶她,迎着橙黃的夕陽拼命掉眼淚。

    那是方齡第一次看見趙青芳哭。

    她指尖輕顫着,決定把從京市帶回來的滿身傷痕盡數埋藏。也是從那一刻她才明白,她的麻木是把刃劍,同時被刺的還有最愛她的人。

    方齡扔了洗臉巾,見趙青芳站在那發呆,無奈道:“我要換衣服了,您也要看嗎?”

    趙青芳回神,忍不住嗤了聲,“你都是我生的,有什麽好害臊的。”

    方齡點頭,無所謂地撩起裙擺,将睡裙從頭上脫下,露出年輕曼妙的酮體。

    趙青芳咬牙,“大小姐,就算沒人能看見,麻煩你也把窗簾拉上好嗎?真是受不了你,我先出去了。”

    眼看趙青芳逃也似的走出去,方齡輕笑聲,從櫃子裏挑了條黑色吊帶長裙換上。

    她沒化妝,素着臉下樓。

    今天要入住的客人還沒到,方平守店,趙青芳就帶着方齡上街趕集。

    2

    兩年前方齡淡出熒幕,回歸這個臨海小鎮,在圈裏掀起陣軒然大波。

    起先還有人覺得新奇,慢慢的時間長了,也就沒人再當回事。

    是以當方齡跟在趙青芳身後,為今天的牛肉為什麽賣的比昨天貴而争論時,竟毫無違和感。

    母女二人提了一筐菜回到民宿,方平正在準備水果。

    趙青芳問他是不是預定的客人來了,方平點頭說是。

    方齡迫不及待要回房間補水,她出門時忘塗防曬,就這麽一會兒功夫,胳膊肩膀都被曬的通紅。

    她提着菜上樓,拖鞋将木質樓梯踩的咯吱咯吱響。她腳步輕快,低着頭,卻沒想到在經過二樓拐彎的死角時,迎面撞上一道颀長挺括的身影。

    菜悶聲掉在地上,幾顆西紅柿順着樓梯往下滾落。

    同時被撞落的,還有一副金絲鏡框的眼鏡。

    方齡擡頭,短暫的對視下,她先看到的是對方挺直的鼻梁,還有那雙常年藏在鏡框後深邃的眼睛。

    男人穿了件白襯衫,紐扣一絲不茍的緊緊系到最上面。只有兩段袖子微微翻折,露出結實緊致的小臂。

    斯文禁.欲,衣冠楚楚。

    這是方齡當下的第一感覺。

    男人下意識眯眼,像是失去焦點,努力去探尋打量。

    趙青芳的聲音從樓下傳過來,“這孩子,讓她提個菜也不省心,那菜籃子是漏的嗎?”

    方齡回神,半蹲身将眼鏡撿起來遞給他,“你的。”

    許璟倫接過來,從兜裏掏出塊布擦了擦,而後重新戴上。“謝謝。”

    透過鏡片,他才終于看清眼前人。

    四目相對,明顯有微微的錯愕一閃而過,但他很快掩飾過去。

    方齡問他,“今天剛入住嗎?”

    之前沒見過他,否則憑他這樣的長相,她不可能沒印象。

    許璟倫點頭,“剛到,想問下Wi-Fi密碼。”

    “1到7,2個8。”

    許璟倫笑了笑,“就這麽簡單?”

    方齡蹲地上撿菜,邊撿邊說:“好記,太複雜的我怕客人問起來,我們自己都記不住。”

    許璟倫将腳邊散落的土豆拿給她。

    他肌膚過分白,瘦削的骨節,用力時青筋微凸,透着股不符合他氣質的欲。

    方齡忍不住想,這麽一副斯文矜貴的皮囊下,是不是也會有失控的時候。

    她為自己這點小心思感到羞恥,不過匆匆一面,竟也能腦補這些。大抵是因為太久沒男人,體內多巴胺極度分泌的原因。

    重新整理好,方齡朝他點點頭,徑自上樓去。

    午睡後天光正好,方齡起身走到窗邊,原本是想把晾在陽臺上的衣服收回來,卻一眼看到沙灘上拿着沖浪板的許璟倫。

    她雙手抵在欄杆上沒動,點支煙,居高臨下地睇着他。

    他身穿黑色緊身沖浪服,藏在襯衫後的好身材一覽無遺,寬肩窄腰,腿部肌肉線條明顯。

    方齡在他身上看到極致的反差感,也是致命的吸引力。

    再走遠點,他的身影就逐漸變模糊。

    但仍舊能依稀看到他馭浪的身姿,緩緩伏低後起身,惹來岸邊人陣陣歡呼。

    一根細煙抽完,方齡抱着衣服笑笑,轉身回屋。

    等她下樓,正巧遇到回來的男人。

    許璟倫沒戴眼鏡,頭發耷在額前,發根微濕,衣服上滴滴答答還挂着水。褪去正經的同時添了幾分狷狂。

    方齡朝她看過去,“剛看到你在沖浪。”

    許璟倫笑,“随便玩玩,你要出去?”

    “嗯,去買點東西。”

    “一起?想請你推薦鎮上的餐廳,當然如果你方便的話。”

    方齡看他幾秒,點點頭說:“我在樓下等你。”

    許璟倫沒讓她等太久,大約只過了十分鐘,他就換了身休閑服下樓。

    趙青芳不在,方平坐在前臺後面打麻将。方齡同他打聲招呼,便跟許璟倫一道出了門。

    夕陽西沉,古街上游客行人絡繹不絕,很是熱鬧。

    許璟倫走在方齡身側,他借着日光終于又重新打量起她。素面朝天的臉嬌媚,黑色長裙換成了綠色吊帶上衣和牛仔短褲。很随性的打扮,一頭長發在陽光下顏色格外紅,挺符合她的個性。

    “還沒來得及介紹,我叫許璟倫。”

    “方齡。”

    許璟倫點頭,“我知道。”

    他的話讓方齡停下腳步,她偏頭問,“你知道?”

    “很驚訝?我看過你的劇。”

    方齡笑笑,“那都多久的事了。”

    久到她都快忘了。

    兩人往古街西段走,來到一家煙酒店門前。

    方齡給許璟倫指了指,“往前走一百米有家本幫菜味道很正宗,沒有名字,門口擺着幾盆你不認識的當地蔬菜,就是了。”

    說完她朝他揮揮手,徑直往店裏去。

    她常抽的煙下午那是最後一根,特意過來買。老板認得她,不消多說,直接拿兩包給她。

    付完錢出來,沒想到許璟倫還在。

    方齡不覺得奇怪,拆開煙盒,拿一根出來想點,一摸口袋才發現她沒帶打火機。

    許璟倫從兜裏掏出一個銀質打火機,旋開頂蓋,點火湊過來。

    方齡緊抿的紅唇微張,下意識問:“你抽煙?”

    許璟倫反問,“很奇怪?”

    “那倒沒有。只是沒想到,我以為像你這樣的男人不會喜歡煙味。”

    許璟倫笑,“我也以為,像你這樣的女人不該會抽煙。”

    方齡垂眸,一手夾煙,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去迎火。

    她指尖微涼,眼皮輕輕掀開,神情漠然,卻是有種人間富貴花的風情萬種。

    她低頭吸一口,講不清有意無意,煙圈吐到許璟倫臉上,頗為輕佻地說了句:“那你現在知道了。”

    方齡回到家,正巧趙青芳喊她吃飯。

    期間趙青芳問她去了哪兒,她四兩撥千斤地回說,“客人讓推薦餐廳,順路帶他過去。”

    趙青芳停下筷子睇她,“二樓那位?”

    “嗯。”

    方平性粗,夾筷肉說:“那小夥子好像是京市人,看談吐就不是普通人。”

    他話音剛落,就被趙青芳踢了一腳,“吃你的飯。”

    方齡聞言笑笑,給趙青芳夾菜,“媽你多吃點。”

    晚飯吃完,方齡回房間刷手機,直到九點過,她才聽到樓下隐隐傳來動靜。

    許璟倫就住她下面,民宿改造時沒做隔音棉,隔音并不是很好。寂靜時她甚至能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是他回來沖澡的聲音。

    方齡頭一回覺得怪,索性出門,下樓去冰櫃裏拿啤酒。

    她取一罐出來,推開通往海邊的落地移門,雙腿搭在藤椅扶手上,吹着海風喝酒。

    許璟倫什麽時候來的她不清楚,只知道他同樣拿着罐冰啤酒,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上,手裏還提了一袋燒烤。

    方齡擡頭,視線從他的臉滑到他指尖的啤酒,笑問:“付錢了嗎?”

    許璟倫微愣,旋即道:“我掃你。”

    方齡嗤一聲,“你平時都這麽問女生要微信?”

    “如果我說我沒要過,你信嗎?”

    方齡勾唇,“信,當然信。”

    這話是真心的。

    只因為許璟倫看上去就是個極為循規蹈矩的人,從他的言行舉止到談吐。譬如在這樣的氛圍下,他仍舊坐的板直端正,與她的吊兒郎當截然不同。

    許璟倫并不在意這話的真假,他将燒烤袋子解開,推到她面前。

    方齡吸口煙,啤酒也只剩最後一口。她皮膚白,睡袍的帶子系的不緊,露出半邊肩膀。

    隔着星火,許璟倫從她臉上看出些孱弱感,像個假人,不那麽立體,連笑容都虛浮着,有種刻意營造的平靜。他意識到那或許不是平靜,只是對生活沒有希冀,又不得不抱以迎合态度的僞裝。

    方齡喝完最後一口酒,又去開新的一罐。

    許璟倫伸手接過,替她拉開,拿紙巾擦了擦易拉罐的邊緣,這才推給她。

    他的動作叫方齡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笑,卻印證了她的猜想。

    她鬼使神差地問:“你明天還去沖浪嗎?”

    這件事照樣和他固有的個性背道而馳,讓人看不透,又産生濃厚的興趣。

    許璟倫背靠座椅,身體放松下來,偏頭看她,心照不宣地問:“一起嗎?”

    方齡笑着說,“好啊。”

    3

    那是方齡第一次沖浪,也是她為數不多的,在極限運動中感受到快樂和刺激。

    剛回深城時,有朋友約她去游樂園玩。

    樂園設有蹦極項目,朋友們都望而卻步,唯有她站了上去。

    原因無他,她只是想嘗試下,那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感,是不是真有想象中的那麽可怕。

    畢竟她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

    事實證明當身體極速下墜,冷風從鼻腔耳畔猛然鑽過的感受也不過如此。

    許璟倫是個極好的老師,他懂分寸,知進退。他對她所做的每一個動作,基于禮貌紳士的基礎之上,都散發着讓她難以忽視的荷爾蒙,叫她的腎上腺素忍不住急劇飙升。

    沖浪的運動強度很大,新手找不到要領很常見。

    方齡幾次從沖浪板上摔下來,都是許璟倫眼疾手快把她撈起來。

    她回到卧室才發現,自己的臉被曬的通紅,脫了褲子,雙腿之下滿是被沖浪板磕到的淤青。

    洗過澡後,伴随着渾身酸痛睡過去,卻意外發現,這竟是她這兩年來睡過的最沉的一覺。

    許璟倫在鎮上住了足足半個月,他帶方齡沖浪,潛水。能玩的通通嘗試了一遍。

    直到有一天方齡說:“為什麽我從小在海邊長大,還沒有你會玩?”

    許璟倫當時笑着看她,聲音很低,眸光深邃滾燙,“或許,是你一直在等我出現。”

    方齡眼尾輕跳。

    說不出當時的感覺,只記得她那顆被冰封了的心,好似又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到底還是避開了他的直視。

    真正沖破晦暗是在一個突如其來的停電夜。

    那天方平和趙青芳去鄰市喝喜酒,留方齡獨自在家看店。

    十二點過,她鎖了門上樓洗澡。

    剛洗到一半,就聽到啪嗒一聲,整座屋子都陷入黑暗。

    她拿浴巾裹住身體,趿上拖鞋準備下樓去推電源,剛開門,就被門外站着的身影吓到。

    這兩天沒有新的預約,整個民宿只有許璟倫一個住客。

    方齡喊道:“你吓死我了。”

    許璟倫打開手機手電筒,“抱歉,看到停電,想來确認下你是否安全。”

    這個話術太過死板,以至于叫方齡生出些逗弄她的心思。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她對他是有興趣的。

    “這是我家,能出什麽事?”她剛洗過澡,身上滿是沐浴露的清香,萦繞在鼻尖。

    手機燈光照着她那條純白的浴巾,肌膚上還有未幹的水跡,順着發尾往下淌。

    方齡上前一步,光着腳踩在他拖鞋上,笑道:“還是說,你不止想來确認我安全這麽簡單?”

    許璟倫垂眸,看着她妖冶的臉,薄唇緊抿,而後緩緩松動,“方齡,別惹我。”

    方齡笑。

    她喜歡看他嚴肅而又憋忍不住的俊臉,像是在把一個老實正經的書生帶壞。他的眼神分明想要生吞了她,忍耐力卻極其強。

    她知道他正經的皮囊下絕非如此,也并不是單純的斯文恪禮。他在布局,她要趁他這局棋沒落定前,将它破壞掉。

    她又貼近一步,指尖勾着他的脖頸,輕輕往前一帶,“許璟倫,你只有這一次機會。進,還是不進?”

    進哪兒?

    這話實在太過撩人,沒男人經得住。

    然而,當許璟倫的身影壓來,方齡才真的深切體會到某種颠覆感。大腦分泌過盛,以至于他帶來的幾近窒息的狂熱,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褪去了斯文的外表,禁.欲感都化為無邊的欲,哪裏還有半分搭邊。

    尤其是他單手摘下眼鏡,沉着那雙讓她看不清的雙眸,低頭過來吻她時,整個都亂了。

    這樣的畫面讓方齡無端想起那句——高端的獵手往往以獵物出現。

    是她輕敵了。

    番外篇幅有限,感情線無法描寫太細,只好大致順着走哦。成年男女,無需考究,一切發展都基于本章節的提要。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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