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好不容易捱過京市的冬,陳景堯請的婚禮策劃團隊正式入場,向晚接下來的空閑時間幾乎都被婚禮事宜占滿,想來都覺得繁瑣。
賓客的宴請名單,以及承辦場地這些不需要由她操心,皆是老爺子和陳偉森一手定的。
向晚無從插手,更遑論其中牽扯的利益關系頗深,她不願去動這些腦筋。
談起女方這邊的賓客,陳景堯還是秉承着尊重她的原則,找了個時間提前和她商量。
這天晚上兩人到家都早,吃過晚餐便一道坐在沙發上閑聊。
陳景堯問她是什麽想法,是不是真就要斷了那頭的關系。畢竟結婚這樣的人生大事,若都不通知向國忠他們,意味就很明顯。
向晚沉吟片刻說:“領證拿戶口本的時候跟我媽說了一聲。”
方秀英之前開的小店已經歇了,專心在家裏照顧向國忠。聽律師的意思,向國忠近來情況不太好,病也拖拖拉拉的,很不爽利。
陳景堯給他們的,是用最好的藥和最好的醫生。至于其他,還是全以向晚之前的意思為主。
向晚确實有顧慮,她說:“其實我怎麽樣都無所謂,哪怕不辦婚禮都行。以前我跟你說日子是我們兩個人的,現在我的想法也沒變。但我知道你身份在這,也有顧忌,如果我這邊真不請人,傳出去是不是又好叫別人說三道四的下你面子?”
她和向國忠夫婦僅剩的只有打不斷的血緣關系,請不請的,對她來說意義都不大。
索性他們現在緊着錢看病,又有向陽的事頂着,縱使對她再有不滿,也不敢胡亂行事了。
陳景堯聽了她的話,笑道:“沒想到我們晚晚這麽為我着想。”
向晚很是無語。每次和他聊正事,他總能一副沒正行的樣子,讓氣氛無端變了味。
她推了推他手臂,躬身抱膝,不理會他的油腔滑調。
陳景堯說:“你唯一不需要擔心的就是這些。晚晚,誠如你所言,跟了我這樣的人看似體面,實則也叫你犧牲了許多自我主觀願望。”
向晚偏頭看他。
他娓娓道來的溫潤感,每每都能讓她定神。
陳景堯說的犧牲,無非是別人有的主動權和掌控權,到她這全然都得讓步。連婚禮如何辦,許多事都插不上嘴。
向晚了然,覺得實在沒必要為這些事愧疚。他總說她心軟,他又何嘗不是?
他們倆都太知道心疼對方。
她悶聲道:“那也不全是,二嬸說讓我去選婚紗和禮服。”
哪怕是高定,設計稿也得過她的眼。
陳景堯揉揉眉心,“所以我希望在這些事上,你保證你自己開心就好,其餘的都不用去考慮。”
他說更何況誰敢在背後亂嚼舌根,別說是他,陳家也斷不會袖手旁觀。
聽了他的話,向晚終歸還是多了層思量。
陳景堯看出她的躊躇,臨上樓洗漱前對她說:“晚晚,我們不談他們對你好不好,對我來說,他們至少是把你帶到這個世界的人。但他們所做的事無從抵賴,所以不論你做任何決定我都能理解,只要你自己心裏過得去。”
他說完,向晚久久沒說話。
直到陳景堯以為她快要睡着,才感覺到有一雙手悄悄攀上他的肩膀。
她溫軟的身體貼上來,小聲說:“要是不了解的真當陳公子是搞哲學的,還做什麽商人?”
陳景堯見她還有心思貧嘴,不禁氣笑,一把抓住她的手,低聲道:“晚晚,你別仗着生理期可勁玩兒,小心玩脫了,到時候別怪我。”
向晚立馬鑽回被子裏,老實的閉上眼。
幾天後,她還是象征性地通知了方秀英。
向國忠的身體已經經不起來回奔波,便由方秀英和家裏一些近親過來,其餘人一概沒請了。
這樣也好。
婚紗是請的D家設計師專門為向晚量身定制的,設計師從巴黎飛到京市好幾次做設計稿的溝通,成品也在四月底運了過來,她一直沒機會去看。
直到一應高定禮服也運回國,向晚才抽了個時間讓他們送過來。
陳嘉敏是特意過來看那顆粉鑽的,正巧碰上向晚試穿,便留了下來。她坐在客廳沙發上,嘴裏含一根棒棒糖,翹着小腿刷手機。
直到向晚換完,她才擡頭,眼底有一瞬的驚豔。
向晚低頭整理裙擺,問她:“還可以嗎?”
陳嘉敏豎起大拇指,“好适合你,我四哥見了怕是要瞧的目瞪口呆。”
向晚笑着回頭,拉了拉腰身說:“這裏再收一點吧。”
工作人員立馬記下來,再次跟她确認。
陳嘉敏看着衣架上一水的高定禮服,問她,“這麽多件?來得及穿嗎?”
婚禮當天總是忙碌的,流程繁瑣賓客盈門,新娘若是總把時間浪費在換裝,那恐怕這樂得奏到明兒早上。
“等京市這邊辦完,還會到意大利再辦一場,所以就多選了幾條。”
陳嘉敏瞬間來勁了,“Really?”
這主意是陳景堯定的,向晚原本覺得也沒必要,但他說京市這邊既然更多的是為朱門繡戶過個名利場,全為着迎合長輩而辦,到了意大利就當是盡情玩,怎麽高興怎麽來。
她當場就心動了。
但該走的流程,該盡的儀式,在京市也是一樣不能少。
備婚各項事宜繁瑣,日頭過的飛快,五月下旬就即将迎來矚目的一天。
日子是老爺子親自翻黃歷定的,另外還找大師算了兩人的生辰八字。老人家尤信這些,日子算了又算,說是不好擋了氣運。
婚禮前一天,向晚提前住到酒店。
這麽多天的準備,臨到要辦儀式,氣氛越來越濃,她反倒緊張起來。
方齡是兩天前落地京市的,之前向晚其實挺糾結,又想要她來,又不想她來。
她生氣極了,說她這新娘實在過分,哪有不讓人來的道理。
其實兩人都清楚,無非是怕她見到謝禮安,把好不容易過平靜的日子又攪的天翻地覆。
謝禮安和唐婉卿的關系并不和諧,除卻維系婚姻關系紐帶的那個孩子,還有兩家牽扯巨大的捆綁利益,旁的是一點沒有。
唐婉卿起先還抱着一絲幻想,覺得方齡走了,婚也結了,她安守本分的嫁給謝禮安,做好一個妻子應該做的,謝禮安慢慢就會醒悟,好好和她過日子。
誰成想他對方齡的那點執念,早就成了夫妻倆一切矛盾的導火索。
謝家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回動靜都大的,恨不得叫整個京市震三震。
還有一回唐婉卿發現謝禮安還留着方齡的衣服首飾,一股腦門全翻出來給燒了。後來火勢蔓延,控制不住燒了半個屋子不說,還差點兒嗆到他們那位剛滿三個月的孩子,當即就喊救護車送了醫院。
為這事,兩家鬧的人仰馬翻,對外也只好含糊其辭,說是家裏保姆不小心壞事。
更有一回大半夜,陳景堯接到謝禮安的電話,要他陪他出去喝酒。
向晚也被這通電話吵醒,皺着眉從陳景堯懷裏鑽出去,有些不耐煩地背過身去。
陳景堯半靠在床頭,輕輕拍了拍她,哄她再次入睡,這才拿着電話去了客廳。
當時夜深人靜,連同他下樓的腳步聲都清晰明了。
向晚睡眠不好,一旦被鬧醒再入睡就需要很久。那晚她光着腳走到樓梯口,聽到陳景堯沙啞而又慵懶的聲音傳來。
“現在幾點了?你有病?”
謝禮安說了什麽向晚不知道,但當晚陳景堯還是拿了鑰匙出了門,直到天快亮才回。
向晚後來有問他,謝禮安喊他出去做什麽,他一副不怎麽想說的樣子。
臨了才說,那晚是謝禮安剛從深城回來,唐婉卿忍無可忍又同他吵了一架,把家裏能摔的不能摔的,全毀了。
最重要的是,謝禮安知道了,方齡在深城談了新的戀愛。
聽到這向晚并不同情他,但仍是唏噓。
堂堂謝公子,把日子過成這樣,是不是有一點後悔當初的選擇?
她也是在那一刻才理解到,什麽是真正的——君卧高臺,我栖春山。
謝禮安永遠只會在醉酒後說我愛你,卻不能在清醒時說,我們結婚吧。
許多事就注定不會有結果。
向晚沒有和方齡說這些,只是問她和新男友相處的怎麽樣。
方齡喝口酒,笑着說:“挺好的,就是人古板了點兒,不經逗。”
向晚笑的不行,讓她別欺負老實人。
方齡驚嘆道:“老實?那你對他的誤解可就太深了。他那都是裝的,骨子裏還不知道有多腹黑。”
看她嬌嗔的表情,是真動了心思不自知,向晚沒戳穿她。
兩人一直聊到深夜都不覺得困。直到十二點過,門鈴聲倏然響起。
向晚攏好睡袍,趿上拖鞋去開門。
婚禮前要準備的東西太多,她當又是誰落了什麽送過來。誰知門一開,走廊上站着的男人清隽倨傲,眸底有些微醺,就這麽直勾勾地朝她看。
向晚驚訝道:“這麽晚了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說前一天不準見面的嗎?”
陳景堯只穿件簡單的白色襯衫,袖口攏起,單手扶着牆,擡起腕表說:“是前一天,現在已經過十二點了,我的新娘。”
規矩就是用來給人打破的。
陳景堯說的理直氣壯,一點兒沒有不好意思。
向晚湊上前去聞了聞他的襯衫,“你喝酒了?還喝了不少是不是?”
今晚逃不掉的。
商晔他們幾個,連帶着傍晚才從南城飛來的江讓,各個都不是好糊弄的,扯着他灌了不少。若非衆人還有分寸,知道明天還得接親,怕是真要來個不醉不歸。
陳景堯這會兒酒意上頭,人身上那股風流勁也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他上前兩步,貼到她面前說:“聞的出來?”
向晚受不了他這副樣子,偏頭推他,“還不回去洗洗,都幾點了?”
陳景堯不置可否,“不回了,明兒直接抱走。”
她被他氣笑,“發什麽瘋啊,當心被人看見,又該說你不守規矩。”
“誰敢?!”他挑了挑眉梢,上揚的眉眼輕狂桀骜。
向晚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合着他常用的香氛味。應該是混了酒喝的,确實有些醉了。
陳景堯腳步虛浮,襯衫下擺松垮,浪蕩地往前一抵,伸手攬住她的腰低聲道:“心肝兒,你給我親一會兒……”
屋子裏不止她一個人,方齡還在裏面。
向晚剛要拒絕,他已經一手将她兩只手反剪到頭頂,順勢欺了上來。另一只手自然地掐着她的下颌,低頭吻過來。
唇齒間滿是酒味,裹挾着他凜冽的氣息。
他渾身滾燙,連帶着呼吸、掌心,以及快速抵進唇腔的舌,絲毫不帶含糊。他半眯着眼,邊看她邊親,俨然一副酒醉的無賴樣,又透着莫名的欲。
吻着,骨節也沒閑着,揪着她的睡袍帶子往下褪。
向晚咽下口水,還不容易退開說:“有,有人……”
“哪有?”
方齡被這番動靜整的老臉一紅。
她也是實在不想聽的,索性套房的會客廳離玄關有好長一段距離,還被擋着什麽也看不見。
但激吻的水聲掩蓋不住,她立馬咳了咳,弱弱地說:“那個,陳公子要不先等我回避一下?”
“……”
“?”
“君卧高臺,我栖春山”源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