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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1
    51

    維港燈光秀在一瞬黯然離場,夜幕下的海更加深沉靜谧。

    陳景堯停下動作,他手臂撐在她身側,情/欲未褪的眸光已經蒙上冷意,“你說什麽。”

    向晚适時偏頭,避開他投來的目光。

    分明該是耳鬓厮磨後的溫存,分明前一刻還讓人彌足深陷,眼下像是陡然被撕開一道赤/裸/裸的口子。

    她的臉埋進濕潤的發間,輕聲道:“我說,我們結束吧。”

    陳景堯沒退開,甚至再次向前推進一寸。

    他撥開她的頭發,指尖掐她下巴,似笑非笑道:“一晚上的主動,原來是在這等我呢。”

    那聲音淬了冰,動作也逐漸變得粗暴起來。

    向晚原以為已經結束,沒想到他又頃刻調動起來。

    她想推,又被他重新按回原地。

    力量的懸殊,身份的差距,連在這件事上都體現的淋漓盡致。

    “我以為我們已經說的很清楚。向晚,你理得清嗎,人在我床.上你現在跟我說結束?”

    向晚咬唇。

    剛經歷過一場,身體投降得比任何時候都快,甚至不需要過多反應。

    她拼命忍住,“你非要這樣嗎?陳景堯,我說結束,沒有在和你開玩笑……”

    陳景堯嗤笑聲,“你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向晚,是不是我一直太縱容你,讓你覺得自己可以有恃無恐?”

    他連着喊她,是不曾有過的愠怒。

    “我能嗎?”向晚說,“來去都是你定,我連叫停的權利都沒有嗎?”

    陳景堯将她翻了個身。

    他的聲音從後而來,貼上耳根,沉的結了冰。怒火被她拱到極致,做着最親密的事,說着最傷人的話。

    “既然知道沒有,就該閉嘴。”

    原來這段日子的隐忍不表和溫柔熨貼,都是為了這一刻精心做的鋪墊。

    那些絲毫不矯揉造作的親近懂事,也是極力在為今晚加分嗎?

    怎麽,是覺得這樣就能不留餘地的離開?

    他幾乎下了狠勁,嗓音喑啞,“晚晚,是我對你不好嗎,讓你成天只想着離開我。”

    向晚分不清,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留下的是生理性眼淚,還是她原本就滾燙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

    她回頭抓他的手,“好與不好,都是要結束的……”

    他卻強勢道:“結不結束是我說了算,你當初招我的時候就該想到的。”

    說着他将她的手鉗住,身上的戾氣沖淡了往日的矜貴冷肅,全然是另一副模樣。

    他俯下身,掐住她後頸,半斂的眸微揚,舌尖抵過上颚,“晚晚,我帶去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好不好?就這樣你跟我說分手?”

    他瘋了!

    陳景堯欲起身,居高臨下的眼神睇過去,年輕漂亮的模樣,一寸不肯放。

    向晚趁機掙脫,轉身護住自己的時候才看清他此刻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雙目通紅,滿臉戾氣。一雙深邃的眉眼桀骜恣肆,狂妄地向上挑着,失控般地看着她。

    “你一定要這樣嗎陳景堯,我們好聚好散不行嗎?”

    說話間她人已經被抱了起來,直到他們出現在鏡前,她才知道陳景堯沒的說錯。

    她抗拒不了。

    陳景堯的手擋在她後背,不夠理智的情況下還知道要護住她。他吻她的唇,一下下很輕,“向晚,你看看你自己,這樣還要跟我好聚好散嗎?”

    到底是誰瘋,已經辨不清了。

    從他在她的眼神中看到過分清明的堅定時,他就決意要摧毀這份清醒。讓她好好看着,看看還有誰能叫她露出這樣的神情。

    向晚眼淚止不住地流,狠狠閉上眼,有種前所未有的羞恥感。

    她又怎麽能從他這個運籌帷幄,擅長談判的資本家手上讨到好,他頃刻就能讓眼前這個表裏不一,浪蕩不堪的女人一秒被打回原形。

    向晚嗓音沉啞,睫毛輕顫,在他的最後關頭,紅唇嗫嚅兩下,心甘情願拿槍指自己。

    “我收了你父親的錢。”

    陳景堯渾身一僵。

    隐忍到極致沒宣洩的欲.望像被冰封住,聽到有關“父親”和“錢”的字眼,讓他驀地停了動作。

    他不信,還要她複述一遍。

    向晚這才睜開眼,陡然和鏡子裏的他四目相對。

    她頭發淩亂,伸手拂了拂臉頰旁的淚,看着他說:“我收了你父親的錢,兩百萬。”

    陳景堯沒有一次這麽厭惡她這雙清冷的雙眸。

    他怒極反笑,從她身上退開。

    所有的情愛欲.望好似都終結在她這句話裏,他仰了仰頭,笑道:“向晚,你真是好樣的。”

    向晚從大理石臺面上下來,扯過一旁的浴袍穿上。

    她赤着腳,冰涼的瓷磚并未給尚未緩解的燥熱帶來冷意。相反的,她腳趾蜷縮,空調風直勾勾吹過來,只覺得更冷。

    她攥緊手,回頭又給自己補一槍。

    是很輕的一聲笑。

    “就是沒想到,堂堂陳公子只值兩百萬,和我想的差距有點大。”

    陳景堯沉默片刻,緊緊看着她,目光前所未有的陰鸷。他在分辨,分辨她此刻過分冷靜的眉眼和深情到底是真是假。

    他上前掐住她脖子,“向晚,你是在作死。”

    向晚喉嚨泛苦,咳了兩聲,笑道:“陳公子不信,大可以去問問你父親。順便替我轉告一聲,他可真是小氣。”

    空氣凝滞般無聲流動,時間也跟着靜止。

    陳景堯狹長的眸森冷淡漠,他指節微屈,手上用了力。

    只是可惜了這麽漂亮修長的脖頸,平日裏吃不住一點力,稍微重些都能留下一道淡淡的指印。

    眼下她強忍着,倔強的雙眸微顫,心裏一陣死灰。

    他寧願她求饒,寧願她認錯。

    她想要多少錢,跟他開口就好,要多少他都給。

    可她為什麽不?

    陳景堯眉心輕跳,冷聲道:“向晚,你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向晚斂下眸。

    什麽也沒說。

    他松開抵住她的手,轉身套上褲子,重新穿戴整齊。就這麽一會兒,他好似一瞬又回到了那個矜貴肅雅的貴公子模樣。

    陳景堯背對她,愣愣地駐足原地許久。

    半晌後,他語氣恢複平靜疏離,說道:“再讓我看見,我會弄死你。”

    說完又過了許久。

    向晚聽到門啪嗒一聲緩緩阖上,接着襲來的便是滿室的寂靜與狼狽。一地的狼藉暗示着剛才的激烈與熱情,和眼下蕭瑟的形單影只相比,更像是一場幻夢。

    并着頭頂燈直緩緩打在她微濕的臉頰上。

    向晚攏緊浴袍,光着腳蹲到地上,對着無人的角落,輕輕回了句:“好。”

    身上分明還殘留着屬于他的氣息,若有似無,随着她肩膀的顫動而飄散開來。

    結束了。

    以從未想過的,最不體面的方式。

    向晚緊緊咬着牙,不讓一點聲音洩出來。她緊抱身體,将頭埋在兩膝,哭的泣不成聲。

    痛到幾乎連呼吸聲都快聽不見。

    維多利亞港迷人眼的高樓夜燈一盞盞暗下。船舶靠岸,行人歸家,終有歸宿。

    而她的港只剩她自己。

    京市的天未變,伴随着一場暴雨正式入夏。

    向晚坐地上收拾東西,她提前告知房東老太太要退租的事。老太太很爽快,直接退了她押金和剩餘租金。

    臨了還笑着問她,是不是和上回那個小夥子好事将近了。

    向晚愣怔片刻,笑着搖頭說不是,我要去南城了。

    老太太表情有一瞬尴尬,點點頭,沒說什麽就走了。

    向晚打開櫥櫃,有個橙色袋子直接從最高的格子裏掉下來。她拿起來放到床上,無意瞥到那張夾在裏頭的卡片。

    龍飛鳳舞的字跡,很具象,是人如其字的寫照。

    心頭說不出來的麻,她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緒,又要重新破防了。

    只得快速将卡片塞進橙色袋子裏,一道送進紙箱。

    最終大大小小三箱,基本沒拆過封的東西,當天晚上一股腦門,喊了個同城快遞送走了。

    做完這些,她又開始打掃屋子。

    從地板到家具,廚房到洗手間,一處不落。屬于她的東西收拾起來,盡量做到把房子恢複原樣。

    在這期間南城電視臺篩選履歷時,開放了一次線上初試,向晚憑借穩定的發揮和出色的表現成功進入複試。

    為此她在南城的學姐顧明潇特意給她來了通電話。

    “晚晚,你那邊大概什麽時候能過來?”

    向晚輕聲道:“還有一個禮拜的交接期,怎麽了嗎?”

    顧明潇:“好吧,我側面了解了一下,這邊對你很滿意,只是那檔欄目提的臨時,可能需要你盡快過來一趟面談了。”

    向晚沉吟片刻,“那我周末過來一趟。”

    挂完電話沒多久,南臺那邊也來了電話,大致說的和顧明潇差不多,問她是否有時間過去面談。

    向晚沒猶豫,與對方約定好時間,轉頭就訂了周六飛南城的機票。

    複試進行的很順利,兩邊談好細節,約定正式的入職日期,便簽了合約。

    對此顧明潇樂見其成。

    趁着周末兩天的時間,向晚托顧明潇陪同在南城找個落腳的房子。

    她沒有特別多的要求,只想圍繞着電視臺周邊,盡量不要太遠。

    她即将上的欄目是午間新聞,晚上十點播出,十一點下班。下播收拾完到家基本也要十二點,通勤時間過長對她來說并不安全。

    所以她對小區環境要求不高,畢竟她資金有限。

    顧明潇則建議她買輛代步車,上下班方便。

    向晚卻搖頭,“哪有那個錢買車,以後再說吧。”

    顧明潇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和林峻豪的戀愛上,但她忽然離開京臺到人生地不熟的南城來,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是極守邊界感的人,向晚不說,她便沒問。

    只道:“放心吧,有我在保管給你找到合适的房子。”

    有她的保證,向晚放心回了京市。

    飛機落地,取完行李,沒想到會碰上同樣剛落地的林峻豪。

    嚴格來說,他在她生活裏消失太久。以至于再遇見,向晚已經能夠做到心平氣和。

    林峻豪提着行李箱走過來,和她打招呼,“怎麽會在這兒?”

    向晚點頭,“臨時有事。”

    林峻豪盯了她許久,他擡手看了眼手表,對她說:“趕時間麽,一起喝杯咖啡?”

    機場人來人往,無人在意兩個舊情人的紛争糾纏。

    向晚垂眸,“不用了,我還有事。”

    說完她拉着行李箱轉身要走。

    林峻豪跟上去說:“不過一杯咖啡的時間,你現在也要跟我吝啬嗎?”

    “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她邊走邊說。

    林峻豪卻是笑笑,“你還真挺無情的,難怪能把陳家都攪得天翻地覆。”

    這是從港城回來到現在,向晚第一次聽人提起陳景堯。

    她本能地游離在外,拒絕周遭一切聲音,就是不想聽到關于他的一切。

    好的壞的,她怕她會崩不住。

    可還是有人上趕着要來紮她的心。

    不管怎麽想的,她還是控制不住的停下了腳步。

    林峻豪口中所謂的天翻地覆,指的是陳景堯退位讓賢後,再次上任後的一次“清理門戶”。

    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跟老爺子談的。

    衆人得到消息的時候,人已經全須全尾地回到京廣,坐回到董事長辦公室的那把交椅上。

    只是他官複原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撤掉了陳景容在集團子公司的職務。

    為此翟穎鬧上公司,與他大吵一架。

    就連陳偉森也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質問他究竟在搞什麽名堂。

    陳景堯話沒多說,只扔了幾份文件出來。裏頭是陳景容在位期間中飽私囊、監守自盜的證據。

    這事兒可大可小,若他做得狠些,是能直接把人送進去的。

    翟穎一時被怼的啞口無言,轉頭想去找老爺子哭訴。

    誰知老爺子卻是鐵了心閉門不見,只叫汪荃轉告她,說集團的一應事務往後都由陳四做主。他老了,也到了該過清閑日子的時候。

    至此這場鏖戰,衆人才醒悟過來,陳家是徹底變天了。

    陳景堯說一不二,絲毫不顧及兄弟情面,叫陳偉森臉上無光,還平白讓旁人看了笑話。

    他勒令翟穎不準再去集團丢人現眼,自己親自去了趟四合院,找陳景堯對峙。

    彼時的陳景堯正在牌桌上,叼着煙,人看着比從前清瘦了些。他臉色冷峻,身子靠在椅背上,等候他的“興師問罪”。

    見陳偉森來,廂房裏的人都自覺退出去。

    父子倆只談了五分鐘不到,等陳偉森走出廂房時,已是滿臉的死灰,和不可言說的憤慨。

    陳景堯由始至終只回了他一句:“您答應我的事并沒有做到,往後我做什麽也無需再顧及您的臉面不是。”

    這話使得陳偉森渾身一僵。

    他莫名出了身虛汗,透過四合院并不過分明亮的燭火,才驚覺自己生的這個兒子,當真是誰也掌控不了了。

    林峻豪平鋪直敘,說起這件事來亦是頭頭是道。

    向晚無甚表情,覺得此事和她并無關系。

    只是時隔這麽多天再聽到有關于陳景堯的事,心還是不免像被針紮過一樣的疼。

    林峻豪偏頭,去看她清冷孤傲的側臉,一時恍然。他讪讪說道:“晚晚,你有時是真狠。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

    向晚笑笑。

    她意識到哪怕相處再久,林峻豪仍舊不夠了解她。

    如果他足夠了解,就一定不會不知道,

    ——每一段感情的結束,她都不可能做到獨善其身。

    臨走前,林峻豪又透了個消息給她。

    他說陳景堯那間四合院朱門緊閉,不再對外營業了。個中原因衆說紛纭,誰也給不出個準話來。

    直到向晚提着行李箱打車回家,在小區樓下碰到等了她兩天的助理,才緩過勁了。

    陳景堯那助理滿眼憔悴,眼底一片烏青,見着她來像是菩薩顯靈般,眼神發亮。

    “向小姐,可算等到你了。”

    向晚微愣,還是禮貌打招呼:“什麽事?”

    助理将手中的不動産權證及一把鑰匙将到她手中。

    “陳總說,不管您要不要,都是您的了。不必還,随您處置。”

    向晚看着那一方院子的平面圖,指尖微顫。

    上頭的權利人一欄赫然是她的名字,明晃晃的燙眼。

    好似昭彰,那是他們荒唐一場最佳的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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