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向晚別過頭不願承認。
陳景堯鼻尖蹭過她脖頸,他兩手撐起她腿根,目光低攏過去,“穿成這樣給誰看的?”
他指尖流連忘返,太過柔軟滑膩,粗粝的指腹所到之處一陣酥酥麻麻。
向晚躲開,氣息有些喘,她覺得莫名其妙,“因為有采訪才穿的稍微正式點的。”
陳景堯掐她細腰,沉聲道:“哪裏正式?”
“哪裏不正式了?”
“你見我的時候很少穿裙子。”他語氣似有不滿。
向晚無語,“您還計較這個。”
陳景堯不置可否。
他又恢複私下那副慵懶狂狷的模樣,眉骨輕揚,下巴指了指破爛的牆面,“都這樣了還不搬?”
“搬哪兒去?”向晚明知故問。
陳景堯睇她,知道她固執,便說:“暫時上我那兒待兩天,你是真膽大,也不怕砸下來。”
向晚擡頭看,“應該不至于吧,這兩天就會來修的。”
陳景堯知道勸不動,放棄了。他身子往後靠,問她:“吃過了嗎?”
“你還沒吃?”
“嗯。”
“那我陪你去吃點兒吧。”
兩人坐車去了第一次一塊兒吃飯的園子。
熟悉的宅門,令向晚對這裏可謂是印象深刻。
陳景堯牽着她跨上青石臺階,繞過圓拱門和假山池塘,裏頭相比起胡同口更幽靜。
向晚停下腳步,輕輕扯過陳景堯的手。
“怎麽?”陳景堯停下來轉身看她。
“陳公子老實交代,上回是不是故意帶我來這兒的?”她湊過去,踮腳在他耳邊說。
陳景堯一愣,睨她片刻笑道:“現在才問這些不覺得有點太晚了?”
向晚了然:“您這叫趁火打劫。”
陳景堯把她扯到懷裏一把攬住。他學她,薄唇貼到她耳邊,很是恣肆地回了句:“嗯,別人劫財我劫色。”
向晚忍不住打他,又被他手給捉住。
庭院二樓的窗戶沒關,一間雅室裏坐了不少人。孫巍,還有幾個和林峻豪相熟的公子哥。
有人将這一幕看在眼裏,不禁嗤道:“不是聽說散了,怎麽又扯上了。瞧瞧這哪裏像是散了的樣子。”
“難怪林峻豪最近被他老子管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敢情還是怕把人得罪狠了。”
孫巍盯着向晚,她那雙細長的腿實在打眼,令人很難不多看兩眼。
席間有人不自覺感嘆了句:“說到底還是向晚厲害啊。”
孫巍笑着接:“哪方面厲害?”
幾人三兩黃湯下肚,就開始語無倫次,什麽葷段子都往外說。
有人先笑起來,而後引得衆人跟着意味深長地笑。
孫巍回眸,看見陳景堯牽着向晚進屋。他喝口酒,眼底一陣陰晦。
晨起的鬧鐘不停作響,向晚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去夠床頭櫃的手機。
床頭的距離比她平時在家要遠上許多,她挪了挪身體,動作有些費勁。
鈴聲此時戛然而止,有雙手比她更早一步摸到手機。
向晚翻了個身,整個人重新陷入到柔軟的床鋪中。她的黑色頭發與黑色床單融為一體,唯有兩只白皙纖細的手臂露在外面,搭在深色被單上。
陳景堯起身去洗澡,淅淅瀝瀝的水聲讓原本還打算補一會兒覺的人很難再入睡。
向晚将臉埋進枕頭裏,聞着床上到處充滿凜冽木香的氣息,忍不住想起昨晚的荒唐。
昨兒晚上她陪陳景堯吃了點東西,走時是他親自開的車。
他什麽也沒說,徑直就把車開回了西三環的平層。
向晚看他,他只當不知道,反而将油門踩得更重,路上還有心思和她攀談。
“之前的藥喝了有感覺嗎?”
向晚點頭,“生理期來的時候好像沒那麽痛了。”
“那就接着喝。”他語氣強勢。
雖然不想喝中藥,但向晚還是沒拒絕。
她知道好歹。
進屋後還沒脫鞋,向晚就被陳景堯抱起來往裏走。
她驚叫一聲忍不住捶他,“鞋,鞋還沒換。”
陳景堯體溫燙的不行,甚至不願意多走兩步,徑直把她扔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他蹲下身,向晚意識到他的動作,忍不住把腳往回縮了縮。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沒有猶豫握住她的腳腕,伸直開來替她脫鞋。
他掌心的薄繭帶過細膩的肌膚,止不住的顫栗。
随着鞋子悶聲落地,緊随其後的是他炙熱的吻和呼吸。
他們陷在沙發裏,陳景堯的手掐着她下颌,細密的吻并不十分急促,像是纏綿的春雨,淅淅瀝瀝,不急不緩。
向晚被他這樣的吻法弄的有些難耐,她嘤一聲去推,推開的間隙時才重新獲得一些氧氣。
陳景堯目光灼灼,嚴絲合縫地盯着她問:“想我嗎?”
又是這個問題。
向晚覺得他今晚甚至要泡在這個問題裏,不得出一個滿意的答案誓不罷休。
可她不想承認。
那是她藏在一隅內心深處最私密,最難以啓齒的迷戀。她想要私藏,不叫任何人知道。
他也不可以。
見她不作聲,陳景堯手上動作更加肆意,他鑽進一點點微張的毛孔,它們越是閉塞他就越狠厲。
是以一種半逼迫半哄騙的姿态。
若向晚此時低頭,能看到他單膝跪地,極致虔誠的模樣。
那麽她大抵會心軟。因為有些人天生就該站的筆直。
陳景堯指節推上去,又問一遍,“真不想?”
向晚仰高脖頸,這次沒回答。
陳景堯笑了聲,将她抱起來,往卧室走。邊走邊說,“沒良心的小騙子。”
卧室燈沒開,窗外樹影婆娑,打在沒拉滿的深色窗簾上,連同影子都在晃。
向晚忘了自己總共回答了多少次。
誠實的謊話,漫長的一晚總歸是道不清的。
可每當她忍不住回答“想”的時候,陳景堯總能在這個時候更加激烈,好像要将她吞噬,徹底融入骨血裏,給她全部的懷抱。
向晚眼前白光乍現時,也隐隐約約聽到他輕聲說:“我也想你。”
真假她沒去細究,不是不想,而是來不及。
雲雨初歇時,她總不自覺朦胧睡過去。累得一根手指不想動,連清洗都是被他抱着。
後頭再說了什麽她一概記不得了。
水聲停止,而後是陳景堯的腳步聲。
他走到衣帽間換衣服,吹頭發,再出來時,只見向晚還裹在被子裏。
“為什麽資本家比社畜起的還早?你又不用坐班。”
向晚想說的是憑什麽。
同樣一場情/事,她還沒怎麽出力呢,為什麽他還能神清氣爽?
陳景堯笑,“所以這就是資本家和社畜的區別。”
向晚忍不住把手邊的靠枕扔過去。
陳景堯挑眉接上,沒兩步走到床邊,手裏拿着剛挑的領帶,躬身道:“五一回不回宜市?”
“不是就放三天嗎?不高興來回折騰了。”
回去說不定方秀英還會搗鼓找對象的事兒,向晚懶得應付。
陳景堯點頭,“帶你出去玩兒?”
“去哪兒?”
“三亞。”
向晚沒去過三亞,一下飛機就被沖來的熱浪席卷,她脫掉針織外衫,戴上帽子和墨鏡,跟着陳景堯上車。
車子開了将近三個小時,才到達海棠灣。
這裏游客不多,環境清幽,海水清澈見底。
期間兩人幾乎沒出酒店。
白天向晚眯着眼睛在躺椅上看書,一到晚上不出意外又被陳景堯抵着胡來一通。
而別墅裏的私人泳池便是他此次最喜歡的地方。
向晚不會游泳,整個人便挂在他身上,心血來潮要他教。
誠然是術業有專攻,陳公子并不是當老師的料,教到第二天向晚還是不太會換氣。每每吃力地游出兩米,換氣時又免不了往下沉。
有一回陳景堯沒及時接住她,害她嗆了好幾口水。
向晚被他抱在懷裏,雙腿緊緊盤住他的腰,拼命咳,咳的一雙眼睛通紅。
陳景堯拍她背,忍不住笑出聲,“我的錯。”
一汪池水湧動片刻,被向晚的手打的水花四濺,“你就故意的……”
陳景堯頭往後仰,作投降狀。
他小時候沒這茬事兒。老爺子軍人出身,對他格外嚴格,哪來那麽多彎彎繞繞花拳繡腿,咬咬牙把人往河裏一扔,沒一會兒便會游了。
後來才又請了個老師,專門調教各種泳姿。
“不會就不學了,還不成嗎?”他哄道。
“你不是說這也算一項求生技能嗎?萬一以後遇着事還能自救。”
陳景堯沒想到自己給自己挖了一這麽大的坑,他将她抱起來放到泳池邊,漫不經心道:“這不還有我嗎,我哪裏舍得對你見死不救?”
向晚下意識道,“你又不可能一輩子在我身邊。”
說完兩個人都明顯愣了愣。
向晚眼神撲扇,沒再與他對視。
陳景堯唇角微收,自動略過這個話題,重新将她抱下池子,“還學嗎?”
向晚心裏跟明鏡似的,點頭道:“學的。”
她這人軸,偏不信邪。
結果也不知道是方法真的不對,還是受陳景堯幹擾,最終也沒學會。
陳景堯似是料到結果,笑着問她,“真放棄了?”
“不是放棄。”向晚上岸,裹上浴袍,咬牙切齒道:“等回京市我就去報個班,重新找個專業老師。”
陳景堯被她氣笑,“什麽意思,嫌棄我呢?”
“不敢。”
說着向晚準備回屋裏洗澡,卻沒想到剛走兩步,就被陳景堯拖住手腕,再次被拉下水。
撲通一聲,剛陰幹的身體再次濕透。
向晚氣急敗壞:“陳景堯!”
“我還沒跟你算課時費呢。晚晚,你是不是得結下費用?”
陳景堯鼻尖湊到她耳畔,裹挾着三亞溫熱潮黏的空氣,鑽進向晚耳蝸。
向晚止不住抖動,她抹了抹滿是水的臉,沒好氣說:“陳公子支持微信支付寶結算嗎?”
“不接受,只接受……”他伏在向晚耳邊說了兩個字。
向晚拿水潑他,不管不顧的。
或許是來了三亞,跳脫出京市,這兩日他越來越沒個正行了。
小小的水花激起一陣漣漪,很快又被陣陣更加激烈的波紋所代替。
胡鬧夠了,兩人晚上在海邊吃了頓海鮮大餐。吃完向晚說想走走,順便消消食。
陳景堯一手牽着她,另一只手替她拿涼拖。
海浪拍打着肌膚,一層層猶如蝶蛹紛湧而來。夜晚的海水有些涼,泛着靜谧幽深的光。
向晚問他,“是明天下午的飛機嗎?”
“嗯。”
“真不想走。”
陳景堯偏頭看她,“那有什麽難的,改簽到後天?”
向晚搖頭。
不管改到哪天,都是要回去的。
這兩天的日子太開心,讓人忘乎所以。竟叫她産生錯覺,仿佛他們真是一對來度蜜月的新婚夫妻。
“你那手機這兩天就沒斷過,哪裏是能再多留一天的。”
陳景堯眉骨輕揚,低聲問:“不高興?”
“沒有,只是覺得你太忙了,不想影響你工作。”
海風将她的頭發徹底吹亂,有發絲拂進眼底,讓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在她整理頭發的時候,陳景堯卻忽然停了下來。
向晚狐疑,轉身去看他。
只見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指尖按住金屬邊緣的按鈕,而後朝她揚了揚。
“晚晚,剩下一天的時間都屬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