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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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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晚醒時天已經大亮,她在睡夢中也朦胧不敢翻身,這會兒動了動,才發現身邊已經沒人。

    她直起身,下意識往洗手間那兒看,才發現整個病房的布局悄然無聲地變了。

    現在這間病房遠比她昨天待的那間大上許多。外頭還有個小的會客廳,病床旁的沙發茶幾寬大,不像原來簡陋逼仄。

    一看便知是陳景堯的手筆,他總能變魔術似的将一切都安排好。

    向晚環視幾圈,沒看到陳景堯,猜測他是昨晚就走了。

    護士進來給她量體溫和血壓,又順便問了幾句情況,走時正巧遇着進門的陳景堯。

    男人像是剛洗漱過,眉宇之間帶着懶倦。他手裏拎着餐盒,信步閑庭。身上換了件大衣,襯衫還是一如既往的白色。

    “醒了?”他将餐盒放在邊櫃上,輕聲問。

    向晚點頭,“你昨晚什麽時候走的?”

    陳景堯輕輕挑眉,笑道:“誰說我昨晚走的。”

    向晚指尖揪着被角,擡頭去看他清峻的臉。她吞咽下口水,不自在道:“那你……”

    陳景堯失笑。

    這姑娘是當真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半夜抱着他死活不肯撒手,還使勁往他身上貼。

    結果她倒是睡的沉,累得他一晚上沒休息好。就窩在她這張病床上,脖子都躺酸了。

    他實在受不了那張狹窄的單人床,打了個電話安排,直接推着向晚上了頂層VIP病房。

    “回去洗了個澡,換身衣服。”陳景堯掀開小桌板,将食盒放上來。

    向晚起身,“那我先去洗漱。”

    說着她下床,慢慢悠悠從陳景堯拿來的袋子裏翻洗漱用品。撈了牙膏牙刷出來,往洗手間走。走到臺盆前,想到什麽,又瞥了陳景堯一眼,而後關門落鎖。

    一套動作沒帶猶豫的。

    陳景堯背對着,聽見門鎖啪嗒一聲,忍不住失笑。

    洗手間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他按了按眉心。

    沒過多久,他口袋的手機倏然震動起來,看了眼來電,他眸光沉冷接起來,“是我。”

    他沒出聲,一直在聽,對面應該是在彙報。

    約莫過了幾分鐘,陳景堯指尖敲了敲小桌板,沉聲道:“既然找到了不需要我再教你怎麽做,直接送進去。”

    他話音剛落,洗手間的門打開,向晚邊甩手邊往外走。

    陳景堯半斂眸,“你處理,先這樣。”

    晨曦的陽光透過窗戶照耀進來,打在向晚身上。她的黑長發柔順,兩鬓碎發乖巧地別在耳後。暖陽将她整個人照得更加柔和清豔。

    陳景堯收起棱角,朝她招招手,“過來吃早餐。”

    向晚看他放下手機,坐過去,“你要是忙的話不用陪我的。”

    她知道他近來忙,電話一個接一個的,無聲像在催促。

    陳景堯垂眸,将小籠包推到她面前,“确實待不了太久,陪你吃點東西就走。特意叫人照着宜市口味做的,你應該會喜歡。”

    向晚有些沒胃口,但還是在他的注視下,吃了一個半。

    她擡頭看他,“你吃過了嗎?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太甜,不習慣。”

    向晚點頭。

    想叫他下次不用特意迎合自己的口味,離開宜市這些年,她早就習慣北方的飲食口味了。

    但她又沉溺于他的體貼入微,哪怕他并非只對自己特別,她仍舊享受他帶來的,那一點點愉悅和滿足。

    方齡推門進病房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陳景堯拿着筷子,将小籠包遞到向晚嘴邊。向晚皺着眉搖頭,說自己吃不下了。

    或許他們自己沒有意識到,方齡卻感受到一種歲月靜好的依托感,還有股難以言喻的黏膩味。

    她忍不住清了清嗓。

    陳景堯放下筷子,餘光瞥過來。他眼神不似剛才柔和,又恢複疏離清肅的模樣。

    向晚看過來,見是方齡,招呼她進來。

    方齡聳肩,“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沒打擾你們用餐吧?”

    “沒有。”向晚擺手,“他就要走的。”

    陳景堯無聲哂笑。

    她倒是變得快,有人來了恨不得趕他走。他早上還有會,索性直起身來拿外套,“你乖點,我晚上再過來。”

    他手背貼了貼向晚的臉頰,深睨她一眼,随即轉身離開。

    方齡就着陳景堯剛剛坐的位置坐下來,将手上的鉑金包甩在沙發上。

    “吃頓早飯夠膩歪的呀?行啊向晚,你都把陳公子拿捏到這地步了?”

    向晚收拾桌上的餐盒,起身丢到垃圾桶,再順勢給垃圾袋打個結。

    “什麽?”

    見她裝傻,方齡沒再打趣,“你這頭沒事吧?包成這樣怪吓人的。”

    向晚将窗戶推開些透透氣,“醫生說是皮外傷,就是要觀察兩天。”

    “聽說對方是故意撞的你們?”

    這事兒鬧的挺大的,算是極其惡性事件。尤其出事的還是京臺的幾個記者,臺裏高層也很重視,就是沒抓着肇事司機,對方早跑了。

    “應該是。我感覺我現在對坐車都有陰影了。”向晚無奈道。

    方齡:“快過年了這都什麽事。”說着她叩了叩桌子,“不過我聽說陳公子已經在找人了,應該很快能抓到。”

    向晚一愣,全然不知,“他沒和我說。”

    “我也是聽謝禮安說的,陳公子昨天半夜下的吩咐,怕是驚動了不少人,天寒地凍的一個個都得從被窩裏爬出來。”

    方齡沒待多久,她下午還有通告,是個一線護膚品gg代言。

    走前向晚還拿她打趣,“我看你挺适合的,白裏透紅氣色好,都不用上妝了。”

    方齡不高興,“你也覺得我胖了?”

    “我沒這個意思啊。”向晚連忙擺手,看她纖細的腰身,“你這叫胖,那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方齡走後,護士來給向晚輸液。

    她趁着這會兒又眯了陣,直到莫立群和李禹恂過來。

    他們兩個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眼前一坐一站,三個傷員各占一頭,有些詭異的好笑。

    莫立群傷勢最輕,他是來給向晚報信的。

    “肇事司機找到了。”

    向晚揉了揉眼睛,問道:“找到了?怎麽說?”

    “具體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李禹恂接過話茬,意味深長地盯着她看,“只知道是被人丢到警局的,到的時候渾身是傷,肋骨斷了兩根,手也廢了。”

    向晚渾身一僵。想起方齡的話來,忍不住起了身雞皮疙瘩。

    “這種亡命徒身上說不定還背着別的官司,被人教訓了也不足為奇。”莫立群說。

    向晚跟着點頭。

    他們倆走後,向晚點滴也正巧打完。

    陳景堯給她收拾東西的袋子裏放了個iPad,實在閑着沒事幹,就找了部劇追起來。

    追着追着她又睡了過去,一覺醒過來天都黑了。

    今天的夥食都是陳景堯安排的。六點一過,他助理準時過來送晚餐。

    臨走時向晚沒忍住問了一句,助理告訴她說陳總晚上有應酬,大抵不會結束太早。

    向晚心裏有數,獨自看了會兒電視。泡沫劇一直演到九點收場,她才拿着換洗衣服進去洗澡。

    陳景堯到時,沒在病床上看到她。聽見洗手間有水聲,他伸手解了解襯衫紐扣,徑自往沙發上倒。

    向晚拿着毛巾擦頭發,剛一走出來就看到他歪七扭八地倒在沙發上。

    男人雙眸緊閉,身上有淡淡的酒氣和煙草味,并不十分濃郁,存在感卻極強。

    向晚不知道他有沒有睡着,也不敢出聲,只拿起沙發尾部的毛毯,往他身上蓋。

    柔軟的毛毯落在他身上,沖淡了他本身的冷硬。倒像個毛頭小子,有幾分稚嫩。

    她正要轉身,陳景堯像是被吵醒,伸手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沉沉将她往懷裏帶。

    向晚猝不及防,臉頰貼着他的胸口,聽到他咚咚咚,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你沒睡着啊?”

    陳景堯嗓子沉啞,“睡着也被你貓一樣的動作鬧醒了。”

    感覺到他比以往還要滾燙的體溫,向晚伸手觸了觸他的小臂,“你喝了很多酒嗎?”

    陳景堯唔一聲,“還不算多。”

    “那怎樣才算多?”

    “至少沒有抱錯人。”

    向晚忍不住笑起來,喝了酒的他好像更容易犯規了,也更會哄人。哪怕這個哄裏帶着幾分騙的意思,她也十分受用。

    “在這裏睡不舒服,你要不去床上吧。”

    “我不睡,就來看看你。”陳景堯擁着她肩膀的手逐漸往下,摸到那兩根束縛的細肩帶,沉聲問:“睡覺還穿着?”

    向晚莫名顫了顫,“我怕有人來的。”

    “除了我還有誰來?”

    “下午我同事來過。”

    “男的?”

    “嗯。”

    陳景堯起身,帶着她一道向後靠。

    向晚想翻身下來,又被他重新按回去。她就這樣坐在他懷裏,剛沐浴完的頭發有些潮,發絲粘在他指尖,輕輕纏繞在一起。

    “我同事說,肇事司機抓住了。是你嗎?”她迎着燈光擡頭問他。

    陳景堯頭往後仰,手落在她腰間,輕聲應道。

    “人也是你……”向晚沒說完。

    但暗示意味深,陳景堯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他笑笑,替她将寬松的肩頭攏好,“法制社會,不興胡說。”

    他笑容有些淡,叫向晚看不明白。但她還是捂了捂唇,正色道:“我什麽都沒說。”

    “真乖。”

    陳景堯的臉湊到她脖頸處,滾燙的呼吸灼熱了肌膚,引得她跟着抖了抖。他指尖挑過細帶,從衣擺處伸了進去。

    “剛和主治醫生聊了下,沒問題明天出院。”

    向晚推他手,“可以嗎?”

    “CT報告顯示沒什麽問題,不是要回家過年,不打算回去了啊?”

    向晚搖頭,“我買了除夕的火車票。”

    陳景堯親她額頭,避開那道傷口,“什麽時候回來?”

    “初六吧。”她拉了拉被他扯開的衣襟,“你過年是不是會很忙?”

    陳景堯手退出來,一顆顆替她扣紐扣。一會兒解一會兒扣,跟玩兒似的。

    “嗯,免不了陪喝陪玩,都有頭有臉的,禮數不好亂。”

    “那看來我們普通人的煩惱也算不上什麽。”

    陳景堯挑眉,“說說,我們向小姐有什麽煩惱是我解決不了的?”

    向晚搖頭,“我這次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她是聽方齡說的,要找人勢必要驚動不少層級,官.大一級都能壓死人,他也不好太過有恃無恐。

    陳景堯晦暗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最終淺笑聲,“擔心我?”

    “沒有。”向晚回的快,避開他的眼神。

    昨晚整那一出,确實挺勞師動衆。

    就連已經享清福許久的老爺子也不免收到風聲,今天早上借着機會敲打他。

    老爺子言辭犀利,“敢情我昨兒個跟你說的話你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搪塞我呢?”

    陳景堯坐在茶臺前,動作清貴地煮茶、洗茶,再倒一杯,順勢遞到老爺子手邊,慢條斯理回:“不敢。”

    老爺子冷哼,“我瞧你沒什麽不敢的。陳四,你現在像什麽樣子?真打算随了你那沒出息的爹,這輩子就死在女人肚子上。”

    陳景堯的臉倏沉。

    老爺子自然懂他的逆鱗,也不好太過分,只道:“你真喜歡,養在外面,養的嬌些也無妨。只是有些事得注意分寸,多少人盯着咱們家,行差半步不是你一個人買單的事。”

    陳景堯現在回想起來,老爺子這番警告,仍是深深的煩躁與冷然。

    陳偉森那點情債,通通積在他去世的母親身上呢,哪裏輪得到別人來還。

    至于老爺子嘴裏那點不成體統,他還真沒放心上。

    對方不過是個剛入京的新貴,就算不為着向晚,得罪了便得罪了。

    但他做到這個份上,不是沒有思量過該怎麽處理和向晚的關系。

    想歸想,真要拿主意又怕自己後悔。

    老爺子有句話沒說錯,他向來是懂權衡利弊的,不過是因為舍不得。

    舍不得她受委屈,更見不得她受人欺。

    陳景堯擁着向晚的手臂收緊些,細密的吻從眼角落到唇邊,再悄悄往下。

    “能讓向小姐為我擔心,是我的榮幸。”

    向晚受不了他這副不正經的樣子,伸手去推他的頭,“我要睡了。”

    陳景堯笑着,指尖再次撫過兩株早已挺翹的紅梅,無情撚壓過去,又意猶未盡地推開。

    他嗓音喑啞,湊到向晚耳邊,“這情就先欠着。”

    說完,他看見向晚的臉頰耳根迅速紅起來,猶如成片的火燒雲,明媚絢爛。

    但她堅守底線,沒理他。

    陳景堯趁她要起身時再次将她扯回來,薄唇微揚,視線下移,落在那處玲珑有致的地方。

    “我不在的時候,記得穿好了。”

    實在沒個正行。

    向晚拍他手臂,再不想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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