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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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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夜的紛擾被黎明揿滅。

    廣場上的國旗伴着第一縷陽光莊嚴升起,自然不會因為一人缺席而有所改變,風雨無阻。

    向晚醒來時只覺腦袋疼,她輕唔一聲,動了動腿腳。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卧室很大,成片的落地窗被遮光簾擋住。灰黑調的裝修,空曠的像是置身在雲端孤獨的神。

    向晚驀然直起身,第一件事就是低頭确認身上的衣服還在不在。

    她外套脫了,見自己還穿着昨晚的黑色吊帶和牛仔褲,緩緩松口氣。

    昨晚的事情她不是完全沒有印象,現在徹底清醒過來,更覺得羞恥了。

    她到底做了什麽啊?

    不僅和陳景堯說了那樣的話,甚至還傻乎乎的拉着他一塊兒去看升國旗。

    向晚懊悔地撓了撓略微有些淩亂的頭發,甫一轉頭,這才發現床上并不止躺着她一個人。

    她低叫出聲,下意識伸手拉過被子。

    陳景堯是被她叫醒的。

    他蹙眉捏了捏眉心,身上的被子整個被她拖走,露出精瘦的上半身。褲子松松垮垮裹着腰,肌理分明的手臂線條,肌膚呈冷白皮,小腹緊致,仔細看甚至能分辨出肌肉數量。

    向晚哪敢多看,躲在被子後面問,“你怎麽睡這兒?”

    她以為他至少會紳士的把房間留給她。

    陳景堯翻個身,輕嘆口氣,伸手一把将她摟進懷裏。

    “再讓我睡會兒。”他嗓音喑啞低沉,連眼睛都沒睜說道。

    手上力道強勢,完全不給她反抗的機會。

    向晚沒動,雙手抵住他胸膛。掌心是緊致的觸感,她不敢亂看更不敢亂摸。

    陳景堯黑眸微張,半斂着看她,說向晚你行行好陪我睡會兒。

    向晚垂眸,沒出聲。

    她悄悄擡頭看他,從他胸膛而上,到微微凸起的喉結。她印象中的陳景堯向來都是熨貼體面,可這會兒他懶倦得很,俊臉泛着疲色,下巴上有淡淡長出的青色胡渣。

    “看什麽?”他閉着眼睛問。

    “沒有。”向晚否認。

    剛說完下一秒,陳景堯擡手将她身上欲蓋彌彰的被子甩到地上。一個翻身,雙臂收緊撐在她身側。

    軀幹相貼,莫名引火。

    他語調懶散,尾音微揚,“誰大半夜吵着要去看升旗的。現在還不安分點兒?”

    他是真困的不行。

    昨兒晚上答應陪她去看升旗,就真不是開玩笑。哪怕她早就抵不住睡過去,但他還是硬生生熬了一宿,直到儀式結束才帶她回家。

    結果還沒睡兩小時,就被她鬧醒。

    聽出他語氣裏的控訴,向晚第一時間将視線錯開,低聲道,“我那是喝多了。”

    陳景堯笑了聲說:“那我還挺喜歡你喝多的,比這會兒可愛。”

    向晚臉上一赧,小聲道:“你先起來好不好?”

    他身子沉的很,完全沒同她客氣。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和滿床屬于他的凜冽氣息。

    陳景堯的臉埋進她脖頸,輕籲口氣。“別動,讓我緩緩。”

    至于要緩什麽,他沒明說。

    向晚并非不谙世事,感知也正常,當即偏過頭什麽也沒說,一顆心就差跳出喉嚨口。

    他到底是怎麽雲淡風輕的說出這種話的?

    好在陳景堯并沒打算做什麽,幾分鐘後便側身,從她身上下來。

    他起身順手套了件上衣問道:“餓嗎,想吃什麽?”

    向晚腳踩在地毯上,雙手抱了抱胳膊,“我外套在哪?”

    陳景堯回頭睇她一眼,走到衣帽間,随手抓了件自己的線衫給她。

    “先套上,走的時候再拿。”

    整屋供暖,恒溫恒濕的房子,實在無需多此一舉穿外套。

    向晚不動聲色地瞥過他的衣帽間,伸手接過。

    他衣帽間很大,各個區域劃分清楚。西裝襯衫一類的正裝整理在一起,和休閑常服區分開。整櫃的腕表和袖扣擺放整齊,看樣子是在這兒常住的。

    “又在想什麽?”

    向晚擡眸,伸手将他寬大的線衫套上,“我以為你這兒應該會有女裝。”

    陳景堯笑笑,明了道:“拐着彎兒諷刺我呢。”

    “我看陳先生這一套做下來挺熟練的。”

    陳景堯有時覺得她還挺矛盾的。

    一面抵抗不了他持續輸出的好意,一面又好像挺瞧不上他這番做派。自個兒還沒适應,說出口的話就跟帶了刺尖。

    可他天生反骨,縱使尖刺傷人,也毫不猶豫想要去觸碰,去沾染。

    男士線衫穿在向晚身上委實又大又長。她手臂輕擡,領子便松松垮垮地朝一邊滑落,露出削薄的肩背和凝白細長的胳膊。

    陳景堯走近她,微涼的指尖替她把衣服攏上去,笑道:“下次好奇可以直接問我。”

    不必這麽試探。

    向晚再次語塞。

    “衛生間留給你,洗完出來吃飯。”陳景堯留下這麽一句話就出了卧室。

    直到向晚走進衛生間,才知道他那話沒騙人。

    洗手臺上擺着一個電動牙刷,男士的洗面奶和刮胡刀。淋浴間大理石壁龛上只簡單放着幾瓶沐浴露和洗發水,完全沒有女性駐足的痕跡。

    向晚也說不清這時候的自己在想什麽。

    或是松了一口氣。她內心膨脹的負罪感像是快要撐破的氣球,在這一刻砰的一聲被針戳破。

    站在淋浴間想了又想,也沒找到答案。

    洗完頭洗完澡,向晚重新穿上衣服走出去時,陳景堯已經坐在餐桌邊看iPad。

    他應該也剛洗過澡,有幾根頭發絲微濕,自然地垂在眼角。

    他擡頭睨了向晚一眼,沖她招招手,“過來。”

    向晚走過去才發現,廚房裏多了一道忙碌的身影。

    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瘦瘦長的個子,衣着樸素,面相和藹。見她出來主動笑着打聲招呼,“姑娘你好,快來坐。”

    陳景堯介紹:“從前跟着伺候我母親的趙姨。”

    向晚點點頭,跟着他的稱呼喊了聲。

    這是她第一次聽他提起家人。

    向晚不是沒聽人介紹過他。或是聽林峻豪說,或是聽莫立群他們在路上八卦。但凡提到陳家,他們都是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說多了怕壞事,含蓄了又怕旁人真聽不懂。

    趙姨端着三明治和牛奶走出來,放到向晚面前。

    “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就都做了些,喜歡吃什麽就多吃點。”

    趙姨站着,說話時不禁低頭打量向晚。

    長得讨喜,五官精致漂亮,一雙眸子眼尾微揚,自帶媚意。倒像是陳景堯會喜歡的長相。人也坐的筆直規矩,睫毛輕顫,小口咬着三明治。

    “味道很好。”向晚擡頭笑道。

    趙姨朝陳景堯那兒瞥一眼,才回道:“你喜歡就好,下次還給你做。”

    向晚笑笑沒應聲。

    是因為就憑她和他的關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只當趙姨客氣一聲,自然不會将這話放在心上。

    趙姨很快回了廚房,桌上又僅剩她和陳景堯兩個人。

    這時向晚敏銳的發現,至于她姓甚名誰,趙姨一概沒問。許是不感興趣,許是覺得沒必要知道。

    陳景堯身前擺着杯黑咖啡,還有小半片面包。面包看上去沒動,咖啡倒是快要見底。

    趙姨給向晚準備的是熱牛奶。只是她從小就不太愛喝牛奶,杯子擺在那只輕呷了兩口。

    “今天有什麽安排?”

    向晚咽下牛奶,“本來說好幫喬喬搬家的,順便再去找房子。”

    陳景堯看他,“找房子?”

    “嗯,喬喬也就是我室友要搬走,我一個人住不了兩室一廳,打算換套小點的房子。”

    “我這兒房間還挺多的。”陳景堯将iPad放下,後背靠向座椅,漫不經心回了一句。

    向晚抿唇,“這算什麽,包/養嗎?”

    陳景堯被她逗笑,“你這姑娘有時候真挺掃興的,用詞也俗氣。”

    可向晚不覺得自己有哪裏說錯。

    他們這個圈子不就是如此,你圖我錢權,我圖你色/欲,兩相往來到最後互不相欠,抽身時更無半分眷戀。

    怎麽到他嘴裏反倒成了俗氣。

    向晚不自覺将牛奶杯推遠些,斂眸道:“不敢打擾。”

    陳景堯眉梢輕擡,“這就冤枉人了不是,我還沒有同時進行兩個的癖好和精力。”

    這話略顯浮浪。

    向晚愣怔,到底沒再接話。

    林峻豪在夜店宿醉一場,天快亮才回林家。

    蔣靈走時暗示他想跟他走,那張和向晚有些相似的臉上滿是乖巧和請求。可他也不知怎麽的,就是忽然沒了興致。

    直到在回去的路上他才想明白,大抵是他永遠不可能從向晚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回到家,林峻豪脫了衣服倒頭就睡。

    人剛躺下去沒幾個小時,陡然被一道推門聲驚醒。旋即窗簾盡數被拉開,刺眼的陽光打在他臉上,激的人渾身一抖。

    “誰他媽沒點眼力見……”

    他直起身剛要罵人,頃刻間又偃旗息鼓。

    林峻豪伸手撫了把臉,語氣不耐道:“爸,大白天的你幹什麽啊?”

    “你還知道現在是大白天。”林父指着他,“你說你成天只知道吃喝玩樂你還會幹點什麽?”

    林峻豪打個哈欠,“今天是周日,我又沒曠工。”

    “你還有臉說。”林父怒極,一巴掌拍在他桌上。

    “爸,我才睡三個小時,你有什麽事咱們回頭再說成嗎?”

    林峻豪說着又往床上栽去。

    林父上前,伸手掀了他的被子。“睡睡睡,家裏都要大難臨頭了你還在這兒睡覺。”

    “什麽大難臨頭?”他半睜着眼問。

    “今兒個你哥給陳家打了個電話,那邊沒接,是陳景堯助理接的。”

    說起陳景堯,林峻豪心裏莫名咯噔一下。

    “原先說的好好的,咱們讓利三個點,這個單子未來兩年都由我們來做。哪裏知道過了一晚上就轉了口風,說是合同還沒拟定,後續合作再議。”

    林父越說林峻豪越忐忑,“為,為什麽?”

    “老子他媽也想問為什麽,你丫個混賬東西。”

    林峻豪閃躲不及,被挨了個頭皮。

    “你哥找人打聽了,說是你昨兒晚上在宴遇大放厥詞,話趕話都傳人耳朵裏去了。”林父拿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指着他。

    “你平時不着調我懶得管你。你交那女朋友,一外地來的,往她身上砸多少錢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可你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分不清這四九城的天哪邊晴哪邊陰,啊?”

    林父被他氣的不清,抖着手一頓吼。

    林峻豪這會兒人是徹底醒了。

    回想起昨晚上,确實酒喝多了一時上頭,身邊人又老提向晚,他心裏憋着氣沒忍住才說了句那樣的話,誰知道竟傳的這麽快?

    “我不管你心裏頭那點彎彎繞繞,這事兒總歸是你惹出來的,你想辦法給我擺平了。否則咱們家就一塊兒完蛋好了。”

    林父說着,意味深長地睇他一眼,負手走了出去。

    林峻豪兩眼一抹黑,跪坐在床上,很久沒動。

    林家上下死氣沉沉,他只好當晚就去了四合院。

    孫巍他們幾個都在,見他來,相互對了個臉色。

    圈子裏頭奉行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但凡火沒燒到自己身上,總還是天下太平。故而也沒人給林峻豪看臉子,瞧戲是一定的了,順帶再拱把火。

    “林公子今兒個來的早嘛。”衆人明知故問。

    林峻豪找個位置坐下,沒搭腔,自是滿肚子怨氣。

    孫巍給他遞根煙,“挂臉上就難看了不是。”

    林峻豪推了推,“不抽,沒心情。”

    孫巍笑笑,“你說你這腦子,得罪誰不好偏得罪四哥。”

    陳景堯那人,總是拿一副溫和面孔示人,不熟悉的人真當他是個好脾氣。可圈子裏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寧願做賠錢的買賣也別去碰他陳景堯的晦氣,得不償失。

    林峻豪這會兒後悔嗎?

    當然是後悔的。

    他手肘撐在扶手上,“我這不喝多了一時嘴嗨。更何況這事兒原本就是他做的不地道。”

    孫巍了然,不禁想起向晚那張臉。心癢難耐的同時又有些理解陳景堯,畢竟見色起意是件多麽容易發生的事。

    他伸手拍了拍林峻豪的肩膀勸道:“還是那句話,就一女人而已,能在四哥身邊待多久?你又見他真對誰上過心?”

    林峻豪默不作聲。

    孫巍這話說完,西廂房有一瞬詭異的寂靜。

    衆人只見他話音落地,四合院池塘邊并肩走來兩道身影。

    是陳景堯牽着向晚的手,朝這兒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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