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傅靖琛打電話過來,是百忙之中抽出空的關心,宋雲谏聽他提起過,他最近會很忙,連學校也沒法去了,但卻一直跟自己保持着聯系,問他是不是已經到家了之類的。
“嗯,你忙起來了吧?”宋雲谏站在陽臺跟傅靖琛說話,他拉上了窗戶,擋住了裏面的聲音。
傅靖琛原本就不閑,不過是為了追他宋雲谏才把自己手上給騰空的,珍島集團這麽大,傅靖琛這個領導人要做的事很多,但他沒有跟宋雲谏抱怨自己的工作多麽忙碌,只說了一句:“嗯,不輕松,沒有宋老師的續命,幹什麽都沒勁。”
宋雲谏笑了一聲,他感覺得到傅靖琛是喜歡自己的,這一周以來的相處都很融洽,他的目光也一直跟随着自己,可自己呢,心不誠,對他的情感摻雜着很多其他的東西,有時候覺得自己挺該死的,面對這麽好的一人還要耍手段,可他也沒法子,他對傅靖琛的喜歡還沒到更深的程度,要一輩子的程度,只好先委曲求全。
“你好好照顧自己,工作忙了,也別忘了吃飯,”宋雲谏叮囑了他幾句,也礙于自己的一點愧疚,嘴上疼人了些:“我……回去就過去看你。”
他不能來學校,他可以過去看他,跟傅靖琛相處是個很享受的事情,只要他不看出來什麽,他們就能一直和睦,他是把他當做戀人來看的,他也是喜歡傅靖琛的,只是情感的深度沒有表現得那麽強烈而已。
傅靖琛在電話裏提道:“好,回來的時候我去接你吧。”
他對他的上心到了這種地步。
宋雲谏拒絕道:“不用了,我開了車,自己回去就好了。”
傅靖琛也沒察覺出什麽來,道了句:“知道了,那你忙吧,我挂了。”
“嗯。”等了幾秒鐘,宋雲谏挂了電話。
陽臺的風吹的人格外清醒,樓下的風景在宋雲谏的眼裏一片模糊,他有時候想說服自己認真一點,就好好地去喜歡傅靖琛,就不會有這種負罪心理,就不用擔心被他看出什麽來,但他做不到,他心裏擱的事太多了,哪一件都得小心翼翼。
身後的落地窗被敲響,宋雲谏回過頭去,發現母親站在門後,他走過去打開了門,宋母走到外面,問他:“手邊的事忙完了嗎?”
宋雲谏打電話的時候她避開了,知道孩子們都有自己的事,她擔心回家這兩天宋雲谏也過不安心,要是不行就讓他趕緊回去了。
“沒事,只是一個朋友的電話,”宋雲谏朝屋子裏看,“雨淩呢?”
宋母說:“東西都收拾好了,她這回走了見面就是年後的事了。”
宋雲谏寬慰道:“只要學校好,回來少點就少點吧,我在外面找人盯着她,有什麽響聲我能及時知道。”
宋母點點頭,只能這樣了,孩子大了,她不可能一輩子藏在羽翼下護着,只是身邊見多了髒事,怕發生在自己的女孩身上罷了。
“你學校那些流言……還在嗎?”宋母提起,這是宋雲谏回來後宋母心裏就一直想問的,她不知道流言是怎麽傳出來的,跟誰有關,只知道對宋雲谏肯定是有影響的。
“沒事了已經,”宋雲谏分神說:“最近學校裏來了一個新老師,在蘭寧當地非常有名,學校裏的目光也都放在他身上了,沒人在意那些流言了。”
“可那對你還是有影響的啊,為什麽會平白無故傳出這種事來呢?那個跑到學校控訴你的人到底是誰?”宋母聽說了,有個人跑到學校揭發宋雲谏,這件事由此展開,并不是網上幾句話抹黑他的,有個人到了學校鬧,一下這事就起來了。
流言傳出來的那天,宋雲谏并沒有在學校,是其他人通知他趕緊到學校去的,去了之後那個人已經走了,但是有視頻為證,視頻裏那個人罵的很兇,說他破壞了自己的家庭,那個女人不是彥文修的妻子,富太太才不會下場搞這些動作,且這些事是彥文修主謀的,派來的無名小卒對他揭發,他太太知不知道宋雲谏不是很确定。
“可能無意之中得罪了一些人。”宋雲谏靠着身後的欄杆,對這種事他是無奈的。
宋雲谏有體面的工作,但這種謠言完全能毀了他的前途,宋母之前是有所懷疑的,懷疑宋雲谏在外面待久了是不是真的路子走歪了,可此時面對面她又沒了這個想法。
她應該相信自己孩子的品行,她是最了解的,但宋雲谏在國外待過,長大後就不在自己的身邊了,宋母也怕他做錯了決定。
“你跟文修還有聯系嗎?”宋母另辟蹊徑,“他能不能幫幫你?”
彥文修,如果母親知道這一切因他而起,就不會天真地說出這番話來了,他們只知道他跟彥文修結束了,以怎樣的方式,但不知道那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結束,他們藕斷絲連着呢,彥文修根本沒放過他,明裏暗裏的爛招用了多少次了。
宋雲谏低聲說:“沒聯系了,結束就結束了,他幫我做什麽?我一輩子也不想看見那個人。”
當年他和彥文修的事宋母就是不支持的,首先,彥文修比宋雲谏大太多了,而且聽起來來頭不小,這種人宋母是不敢招惹上的,她只是提醒了宋雲谏幾句,不會說去讓他趕緊停下跟他的關系,她對兩個孩子都不曾有過反對的表現,不認可的事也只是放在心底不說罷了。
後來慢慢的,她從宋雲谏的嘴裏,對這個大他這麽多的男人有了改觀,覺得這個人也不錯,會照顧人,成熟穩重,事業上能扶持宋雲谏也好,她從未見過這個男人的面,宋雲谏連他的照片也沒有,當時他說彥文修不喜歡拍照,宋母也只能靠想象去在腦海裏描繪出兒子嘴裏這個有風度的謙謙君子。
卻沒想到是這麽諷刺的一件事。
“他的妻子沒有再來找上你什麽的吧?”宋母看着宋雲谏,眉眼盡是憂慮,“你不要瞞着母親,管他多大的官,你才是受害者,他們不能太過了。”
母親雖告誡他們在外面不要惹事,能忍則忍,但宋雲谏和彥文修的這件事存在着巨大的不公,母親也看不下去了,但凡宋雲谏松個口,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彥文修的妻子曾拜訪過他的母親,來警告他們一整家,宋母才知道宋雲谏挨過巴掌,宋雲谏從未主動提起過,在外面這些年,她也不敢深想他忍氣吞聲了多少沒道理的事,是她把他教得太過了,忍氣吞聲其實并不是一件好事。
“沒有,我跟他結束以後沒有來往了,他妻子打也打過我了,罵也罵過了,還要把我怎麽樣?”宋雲谏永遠記得那一天,那是他這輩子都難以消除的陰影,可他嘴上從不表露,“不用擔心我,媽,你給了我一張好臉,追我的人很多,都比彥文修好。”
宋母知道他這是寬慰人的話,再好他身邊也沒跟一個,她就不得不擔心彥文修還是在宋雲谏的心裏,無法被替代抹去,她挺怕宋雲谏執迷不悟的,拍了拍宋雲谏的胸膛,鄭重其事:“雲谏,媽跟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你有合适的人就跟合适的人好好處,別一輩子因為這件事影響你自己的感情,都能過去的,你現在什麽都好,年紀事業都在正好的時候,既然你不決定結婚生子,那就找一個你喜歡的跟他好好走,身邊得有個人,我不怕你照顧不好自己,你這麽大了,我沒什麽可囑咐的了,也沒什麽能幫忙的,但是人的情緒是需要分享的,有個人在身邊不一樣,你明白嗎?”
母親是過來人,即使被父親背叛,她也還是堅持有人在身邊的想法,宋雲谏明白她的苦心,跟她說知道了,放心好了,他幾次真想就這麽把傅靖琛給抖出來了,可自從彥文修的事情以後,母親對這些“高官厚祿”有些後怕,不太願意他跟這些人來往,傅靖琛也算是母親眼裏的“高官厚祿”,他需要挑個合适的時機。
“媽,哥,蘋果吃嗎?”宋雨淩站在客廳裏喊着二人,歪着腦袋,手裏捧着兩個蘋果正打算去洗,不知道二人在談什麽。
宋母拍了拍他的胳膊,說了句給你哥洗一個,就走進了屋裏。
宋雲谏站在陽臺,還在想母親剛才的話,她支持勸告他找一個人重新開始,認真過日子,他也決定跟傅靖琛走這輩子了,沖有結果的目的走,如果幸運的話,他在他發現之前真地愛上了他,喜歡多過于利用,那最好不過了,若不幸中途被識破詭計,傅靖琛跟他說分手,他也無可奈何。
這時,手機響了一聲,正是傅靖琛的消息,宋雲谏恰是想到他,于是點開消息查看,傅靖琛跟他發了一張照片,上面是一件黑色的長風衣,版型很時尚,腰部是有腰帶的,搭在兩邊,光是看着就十分高檔好看。
他問他喜歡嗎。
宋雲谏打字出去:很好看,但如果給我的話就不用了,我不缺衣服。
剛剛發送出去,就收到了回複,傅靖琛就一句話:買過了。
容不得他收與不收。
宋雲谏對着屏幕輕笑了一下,有時候他很享受傅靖琛這種強勢,他認為好的就給你,他可不管你要不要,但慶幸他給自己的都是他喜歡的,那就不算是強加了。
這麽一個大集團的領導人,百忙之中還能抽出空來問他這種事,被在乎的感覺很好,但是他越在乎自己,宋雲谏越發覺得自己的感情拿不出手。
越不是滋味。
他對着漸漸暗下來的夜空許願,祈禱,許的是自己愛上他吧,禱的是跟他真有未來吧。
那樣是最好的結果了。
那樣他就不會面對他的赤誠時,被自己龌龊的心思鞭笞一遍又一遍,如果他愛上了傅靖琛,到了要跟他一輩子的地步,所有不安将迎刃而解,或祈禱着傅靖琛永遠不要察覺出來,就這樣跟他過一輩子,不要在意他對他的感情在哪一種程度,他跟他一輩子的目的是因為什麽,可那太異想天開了,他能看出來,他總能看出來的……
所以,唯有祈禱自己愛上他,才是最有可能達成的心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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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母親去合賬,宋雲谏和宋雨淩去了船廠,這是宋雨淩的提議,說想去船廠看看,小時候他們很喜歡往父親的船廠跑,因為這裏有大海和輪船,感受很不同,馬上宋雨淩要走了,她想再看一眼家鄉的海。
二人一清早就到了船廠,這時候船廠的人還沒開工,周圍安靜非常,因為前兩天工廠出了意外死了人,那些員工和老板都不在,就只有一個還沒建造好的輪船放在岸邊,人站在底下的身軀就是蝼蟻一只。
宋雲谏擡頭看過去,他對這種場面十分熟悉,小時候父親在上面指揮修船,他就搬個板凳在一邊寫作業,父親在的時候他們一家人都很有面子,連船廠的大老板都叫他們小公主小少爺的,雖然是開玩笑,但也的确是因為父親在船廠的地位。
宋雲谏很想念那時候的生活,人越長大越貪戀童年,母親和父親在工廠忙的時候,他就帶着襁褓裏的妹妹,一邊寫作業一邊哄她,人人都說他懂事,一家人明明這麽和諧,偏偏就是生了這麽多意外。
因為父親的事,他這輩子最厭惡出軌,那時候完全沒想到,後來的自己也成了所謂小三,多麽諷刺。
宋雨淩不知道哥哥在想什麽,她感慨道:“這個船還沒修好呢,他們什麽時候複工?”
宋雲谏道:“母親說要把意外死亡的那個人的家屬安撫好,不然他們來船廠鬧,工人也幹不了活。”
“老爸在就好了,”宋雨淩道:“聽說老爸手段厲害得很,他要是在,肯定容不得人家這麽鬧。”
這是句真話,父親在船廠的地位僅次于大老板,他也是個有雷霆手段的,否則可管不住手底下這麽多人,大老板都很依賴他,地位是數一數二的。
冷風吹在宋雲谏的臉上,他環手看着面前未完工的巨輪,眸色晦暗道:“他自己不争氣,遭了報應,誰也攔不住。”
宋雨淩抿了抿嘴,眼裏有幾分傷感:“可其實我還挺想他的,我開始記事沒多久他人就沒了,有時候我挺不相信老爸出了軌,跟人家跑了,媽媽這麽漂亮,他有什麽不滿意的呢,一定是那個女人勾引了老爸……”
漂亮?對于某些人來說,那算什麽啊,他們追求的是新鮮和刺激,彥文修的妻子也漂亮,從骨相上就能看出來年輕時候貌美非常,但那又怎樣,她老了,拴不住別人的心了,彥文修就出來偷腥了,正好那個時候的自己正年輕,正單純,正好騙。
“那可不一定,”宋雲谏否了妹妹的猜想,“或許別人不知道他有家室,萬一人家也是受害者呢?再者,父親是那個有家室和責任的人,就算人家真的勾引他了,他就乖乖上鈎?那他本性裏就不是安分守己的東西,左右他都是不可能清白的。”
宋雨淩轉過頭說:“哥,你不站在老爸這邊啊,他小時候那麽疼你哎……”
“我站在媽這邊,”宋雲谏冷淡地丢下一句,“走了。”
二人又在船廠逛了大半天,然後才準備回家去,下午兩個人就要回去了,宋雨淩耽誤不起上課。
回到家的時候母親已經回來了,還有幾個人在,打眼一看是那幾個鄰居,母親的眼神告訴宋雲谏他們的來意,屋頭坐着人擠人的鄰居,這情況僅次于當年宋雲谏考上牛津的場合。
只不過人比那少了很多。
“宋老師回來了。”幾個鄰居站起來,對他夾道歡迎,宋雲谏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這兒明明是他的家。
他向宋雨淩擡了擡手,讓她先進屋去,宋雨淩不樂意也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得令後就回屋了,母親也借由說去屋裏拿點東西,跟宋雨淩一起走了。
客廳裏只留下了宋雲谏,宋雲谏大概就明白怎麽回事了。
“我來叫你去我家吃飯呢,”一個嬸子說:“昨天剛聽說你回來,知道的晚了,不然昨天晚上我就請你過去了,宋老師,你現在有時間吧,去我家坐坐吧。”
一家子人都來請了,無事獻殷勤?宋雲谏小心翼翼道:“不了,有事嗎?”
一個年輕點的女人和她的婆婆對看了一眼,随後擡步上前道:“那個宋老師啊,我家孩子将來也想考牛津,你能不能帶帶他啊,他沒出過國,也不知道從哪下手,您有空教教他?”
“我下午就回了。”宋雲谏婉拒。
“不不不,不用一個下午,耽誤您一兩個小時就行,就跟他說說該學什麽,注意點什麽,讓他知道往哪個方向努力就行了,您看看行嗎?孩子在家等着呢。”對方說,這是沒給他留拒絕的餘地,宋雲谏當下的确沒事幹,都看着呢,一兩個小時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他們掐準了這個。
宋雲谏看他們臉上的期待,真就把他當免費的教師來看了,他在蘭財拿錢授課,鄰居這種關系的人平白無故就要他給自己孩子輔導上課,一頓飯就能解決,你也沒辦法,這就是身邊人的特權。
“去看看吧,”這時,宋母從裏面走出來,端着盤水果放在桌上,看着宋雲谏道:“嬸子來了好一會了,都等着你呢,去給洋洋指點一下,都是鄰居。”
宋雲谏接收到母親話裏的意思,最後松了口,說讓他們安排時間,別耽誤下午回去的行程,那一家子樂呵的不得了,又請了宋雲谏去家裏吃飯,宋雲谏還是沒同意,但他都答應給他孩子輔導了,人家也不責怪他不同意了,回屋準備着去了。
他們前腳剛走,宋雨淩就探出了頭,聽見母親關上門說:“哪次回來都是這樣,索性你下午就走了,就去看看吧。”
宋雲谏都已經習慣了,哪回回來都有這種事,他原先是不樂意縱容他們的要求,但母親發話了他也得給面子,“想考什麽自己做做攻略,什麽時代了,非要我指點才能考?”
宋母笑了笑:“在他們眼裏就是這樣,你去過的怎麽都比網上看來的好,關鍵是你當年考牛津我們也沒插手自己考上的,但人家不這樣覺得。”
宋雲谏也很無奈。
宋母囑咐道:“不過你待會去的時候要注意,何洋不是個省心的,恐怕這又是他父母的主意。”
“什麽說法?”宋雲谏擡眸。
“也沒什麽,就是這孩子不是好好學習的态度,估摸着得費你不少事。”
“那費什麽事,他不愛學更好,我過去走個過場,他家裏人也不能說我什麽了。”宋雲谏道,宋母看了他一眼,也是嘆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件事也稍微能應上這個意思。
他們貪圖宋雲谏的知識財富,誰都想為自己的孩子讨個好,分杯羹。
下午時間一到,宋雲谏就過去了,見識了一下母親嘴裏不省事的同學,何洋是個高三生,宋雲谏過來的時候他正在屋裏打游戲,半點沒有好好學習的樣子,回頭不屑地看了一眼宋雲谏,他母親被他這個樣子氣壞了,說半個小時前就讓他把手機收起來,拿着書在他後腦勺掄了一下,又笑嘻嘻地讓宋雲谏別介意,囑咐何洋态度好點,就關上門離開了。
宋雲谏插着手,打開了和新學生的第一個話題:“玩什麽呢?”
何洋靠着椅子,兩腿撐在桌子上,在他母親走後沒個正形,輕浮道:“MOBA手游,知道是什麽嗎?”
“多人競技游戲,聯盟不就是典型的?”宋雲谏不玩這些東西,但也沒跟時代脫軌,何洋是年輕,但未免也把他想的太老。
何洋正眼看了他:“挺厲害的,你就是那個考上了牛津的大學老師?”
宋雲谏說:“是我,先說好,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給你,這期間你請教的問題我都會回答你,有什麽想問的?”
何洋收起腿道:“我又沒想考牛津,我父母非讓你來給我指導。”
宋雲谏瞄了他一眼:“看出來了,不像個好好學習的樣子。”
一身的輕狂和驕躁,半點沒有學霸的影子,學習的态度,從他這短短時間裏的表現,宋雲谏都能想到他在學校裏的樣子,蘭財裏的好學生多,不務正業的也有,他都算是見識過,并不意外。
何洋覺得他說話挺直率的,沒他媽那麽古板無趣,于是撐着下巴,口無遮攔道:“我聽人家說,你做過小三啊?大老板的那種?”
宋雲谏手裏拿着他的高中課本,靠在桌子上耐心看着,若無其事地回應道:“這方面也有想請教的?”
何洋來了興致,上下打量他說:“真厲害,我之前還懷疑你是個什麽變态,竟然能跟男人處,現在不意外了,你該不會是女扮男裝吧?為什麽要留長頭發?跟女人一樣。”
“你混成這樣我都沒摔門離開,還質問起我來了?”宋雲谏風輕雲淡,面上從容,沒見得什麽波瀾。
何洋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沒罵你,我只是覺得你生得挺漂亮的,難怪被人家大老板看上,是不是他也誤以為你是女人?”
宋雲谏拿出手機,點了幾下,放在桌子上,“繼續。”
何洋一看,是錄音界面,他嘴巴一下打了結,腹诽這人生得漂亮,心腸歹毒,于是乖乖拿出課本,往桌子上一砸,沒話講了。
宋雲谏将手機放回口袋裏,開始了對何洋的“學習輔導。”
何洋前半個小時老實了一會,那過程中他母親還來盯情況,看見兩個人和睦相處,何洋挺像回事呢,就放心走了,他是沒想到這輔導裏夾着的問題有多荒謬。
“宋老師,你看過A/片嗎?”何洋面對着課本,心思卻不端正,身邊這個人一度讓人誤認為是女人,他長得太來勁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何洋就能理解男人跟男人那回事了。
宋雲谏懶得搭理他,母親早給他打了預防針,知道這個學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也不意外他說出什麽來了,只是冷淡地提醒:“你公式套錯了。”
何洋收回草稿,重新在上面計算,嘴上卻跟算數無關,不可教化地說:“有些A/片就拍的學生跟老師的那回事,可來勁了,老師借着補習的名義跟學生發生關系,就跟我們現在這種情況一樣。”
宋雲谏的頭發垂落下來,在何洋的手邊,帶着似有若無的勾引,何洋心思歪了,他盯着宋雲谏的頭發自顧自說:“宋老師生得這麽好,大老板都能看上你,外面不少人追求宋老師吧,都是男的嗎?”
宋雲谏将頭發撩到後面去,鐵面無私,根本不搭理何洋,他看着他的課本說:“這麽簡單的題都弄不明白,心思還能放在別的上面?”
考牛津?他看是烤牛板筋都費勁。
何洋擡頭看着他,正對上一張俊俏的逼人的臉,他看了幾秒,又低下頭,他甚至能聞到宋雲谏身上的香味,心思越發不正經:“我就是怕你勾引我,我對男人可沒有興趣。”
宋雲谏笑了一聲,是明晃晃地嘲笑,他在何洋身側說:“你是有錢還是有權?放着那個人我不勾引,我來勾引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何洋被堵了一句,心裏越發煩躁,在這之前他可沒想到這個宋老師是什麽角色,以為就是個考上牛津的書呆子,學習厲害點罷了,結果臉厲害,身段厲害,這嘴上也是個厲害的,短短的一小時,何洋覺得自己差點就誤入歧途了。
輔導結束的時候,宋雲谏冷漠地抽身離開,何洋的母親還問他何洋怎麽樣,宋雲谏嘴上沒收着,讓她別光注意何洋的成績,還要注意何洋的人品,否則遲早有一天得犯事不可,這可把何洋的母親吓壞了。
宋雲谏一走,何洋母親就找上了何洋,問他幹什麽了,把何洋一通質問,何洋就說別聽宋雲谏瞎說,他什麽也沒幹,然後抱着手機打游戲去了,說是學累了要放松,何洋母親罵了他一句爛泥扶不上牆,說宋雲谏這種在外面是請都難請的,不知道珍惜之類的。
何洋切了句,關上門沒打游戲,倒是被勾得神魂颠倒的,找了個小片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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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雲谏從何洋家裏離開後,傅靖琛給他打了電話,問他是不是今天回來,他說是,正準備,傅靖琛讓他回來的早就過去找他,宋雲谏答應了。
他接上宋雨淩,兩個人跟母親告別,下午四點,兩人離開了家,踏上了返回蘭寧的路程。
後座大包小包是宋雨淩打包的東西,宋雲谏在開車,宋雨淩在副駕跟同學打電話,室友們知道她要走了,邀了晚上一起吃個飯。
“跟你同學關系還挺好的?”宋雲谏在電話挂斷後問了一句。
宋雨淩說:“室友都挺好的,班上其他人還沒怎麽熟悉。”
來不及熟悉他們緣分就斷了,小姑娘心裏有點傷感,宋雲谏拍了拍她的腦袋,他知道這種感覺,就跟剛到英國一樣,離開了熟悉的環境,什麽都是新的,什麽都很陌生。
到了蘭寧以後,宋雲谏把宋雨淩送到了學校,明後天去辦理手續,然後就可以離校了,宋雨淩讓他留下一起吃個飯,宋雲谏說不了,他還有事,就沒耽誤幾個小姑娘的時間,他說的有事是去見傅靖琛,天色不早了。
把宋雨淩送進學校以後,宋雲谏就走了,跟母親發了消息報平安,然後開車往傅靖琛那兒去。
他到的時候,傅靖琛還沒回來,宋雲谏只好在樓下等着,結果傅靖琛的人沒等來,倒來了一個未曾謀面的。
宋雲谏當時正靠着車身看手機,迎面而來的男人瞧見了他,兩人都不解地盯着對方,宋雲谏沒先開口,那人主動問道:“琛哥呢?”
他估計把他當傅靖琛家裏的什麽人了,宋雲谏不知道面前這個人的身份,保持距離地說:“還沒回來。”
對方盯着他看了會,怎麽也不覺得熟悉,痞裏痞氣地問了句:“你是他什麽人?”
宋雲谏至今也沒想好該怎麽向外人解釋他跟傅靖琛的關系,但莫名出現在傅靖琛的樓底下自然說不過去,他思來想去道了句:“同事。”
“同事?”對方歪了歪腦袋,“他哪來的什麽同事?”
是了,傅靖琛是珍島集團的領導人,他應該說是他的員工下屬,宋雲谏沒注意,經此提醒,他解釋道:“我是他學校裏的同事。”
對方忽然眉頭一擰,好像宋雲谏的話讓他察覺出了什麽不對,正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音:“跟他不用收斂,他對不住你。”
宋雲谏擡頭看過去,傅靖琛站在那人的身後,面前的男人也回頭看過去,恭恭敬敬叫了聲琛哥。
傅靖琛擡擡下巴向對方解釋道:“認識一下,你原本的相親對象,宋老師。”
宋雲谏當即認出了他的身份,興趣地收回了手機,扶着車身站直了身體,眉眼帶着笑意,學着他痞裏痞氣地語調叫了句:“小秦總?”
來人正是秦良,他回頭瞪着宋雲谏,滿臉的驚疑。
正是彼時,傅靖琛做了個讓他更加頭大的動作,他走到宋雲谏的面前,相當疼愛地擡起手,在那張俊美的臉蛋上輕輕揉過,關系瞬間暴露無疑,而後他側過頭,眼神對着秦良格外森冷地說:“叫宋老師還是叫嫂子,都随你的意。”
宋雲谏也是壞的很,他對這個小秦總可是記恨着,差點成為他掌中玩物的自己,最厭惡的就是出軌的東西,秦良在他的雷區蹦過迪,從秦良對傅靖琛的态度大致看出了兩人的上下關系,宋雲谏笑得陰森森地,狐假虎威,借着傅靖琛的勢給了他一個下馬威,說道:“我不随便收學生,還是叫嫂子吧,顯得親近點,小秦總覺着呢?”
他的意思很明顯。
第一,你不能覺得不好,否則你就是當着傅靖琛的面打他的臉,很顯然,他現在是傅靖琛面前極為得勢的人,你要是沒打算得罪他傅靖琛,就別敢來得罪我。
第二,先不論“嫂子”這個稱呼對他一個男人是否合适,但這的确是當下他跟傅靖琛關系最為恰當準确的解釋。
第三,我記着你呢,心裏有一筆清楚的賬,你看,我連“小秦總”這個稱呼都叫得出來,顯然我對你不是一知半解。
秦良哽咽了下,一聲“嫂子”卡在喉嚨裏,宋雲谏的尾巴就快翹到天上去了,他現在特別像一只記仇的狐貍,正洋洋得意。
奈何他旁邊的“勢”還慣着人,傅靖琛哪裏是聽不明白宋雲谏言下之意的諷刺,但他壞透了,彼時兩個人像盯着獵物的狼,遲遲未聽得那句表明秦良知道他們關系的稱呼,傅靖琛壓下眸,不太高興地質問了一句:“沒長嘴還是沒聽見?”
他咄咄逼人地,把對宋雲谏沒分寸的寵愛都貫徹到底,心裏半點沒有搶了秦良相親對象的愧疚,荒唐地對那原相親對象命令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