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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
    第 32 章

    求?求他?要怎樣求他?

    傅靖琛眼裏的玩弄之意,期待之情,都是希望看到什麽?他求他時的卑微嗎?還是覺得那樣的自己很有趣?不管他此刻的目的是什麽,那都讓宋雲谏開不了這個口。

    在只有兩人的病房,自己渾身無力地躺在這裏,傅靖琛熱烈地注視着自己,期待地看着他嗲聲嗲氣?對他露出臣服模樣的卑微懇求,那樣子的場景,會讓他得到快感?怎麽都讓人覺得有點色情。

    看來看去,病床上的人是不打算松這個口了,傅靖琛放開人,正要走出去,宋雲谏着急地叫住了他:“你去哪裏?”

    他并不是依賴傅靖琛,生病看病,他宋雲谏一個人完全能行,傅靖琛的話他聽見了,自己沒有權利去逼他做什麽決定,畢竟傅靖琛只是喜歡他,跟他又沒有什麽實際的關系,他沒有理由聽從自己的話,因為自己一時的憐憫心泛濫就摻和進這不體面的事情裏。

    盡管對方是舉手之勞,但是道德綁架這種事,宋雲谏總是說不出口。

    傅靖琛說了,他不做沒有利益的事,他的表述已經很清楚了,宋雲谏叫住他,又不知道還要怎麽說。

    傅靖琛說:“我去叫醫生,你血液回流了。”

    宋雲谏這時才看向自己的手腕,他自己都沒有注意的事,傅靖琛的觀察卻很仔細,宋雲谏松開拳頭,傅靖琛已經離開了病房。

    等了小會,一個護士進來,她從容地來到宋雲谏的面前,沒有動他的手,只是在針管上調了幾下,血液就慢慢地回了皮膚裏。

    護士叮囑了他幾句,讓宋雲谏注意一下手腕的位置和姿勢就好了,手部不要太用力,宋雲谏點頭應好。

    這時,宋雲谏發現傅靖琛不在病房裏了,他沒有跟着護士過來,擡頭問:“那個去請你的先生呢?”

    護士回頭瞧了瞧,向他确定:“穿西裝的?”

    宋雲谏點頭說:“嗯,他走了嗎?”

    護士不确定道:“應該吧,我也不太清楚,他是你的家屬?”

    宋雲谏搖搖頭:“同事而已,走了就算了。”

    一直到宋雲谏吊完鹽水,傅靖琛也沒有回來,宋雲谏想,可能是自己的話讓他不開心了,他沒有理由綁架他什麽,他幫不幫這個女生,并不會因為是他宋雲谏提出的而相助,這件事對傅靖琛沒有任何利益,他不幫也合乎常理。

    打完點滴,宋雲谏穿上衣服回去,他感到頭疼消減了很多,是鹽水,也是這件事真正的情況落盡耳朵裏的原因,宋雲谏披上外套,他一只手不太方便,就改成拎着了。

    到了大廳的收費區準備付款,奈何收費人員告訴他,他的醫藥費已經有人結清了,宋雲谏想了想,只好提着外套出去了。

    到了醫院門口,宋雲谏感到有些冷,天色已晚,醫院來往的車輛和人群還是很多,他匆匆出門,往路口那邊去。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溫熱感,一件充滿體溫的外衣披在他的肩上,宋雲谏回過頭,竟然是傅靖琛。

    西裝外套是剛剛脫下來的,傅靖琛動作迅速,眼裏是泛濫的擔心,外套上的溫熱直達心底,宋雲谏看着他說:“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傅靖琛看着他壓着棉球的手,平緩地說了句:“上車。”

    兩人回到了車上,天氣有點想下雨的意思,冷風呼嘯,直到鑽進車裏才安靜下來。

    宋雲谏丢了棉球,傅靖琛發動了車子。

    路上,宋雲谏忍不住開口說:“對不起,我今天誤會你了。”

    傅靖琛沒有回應,也不知他是不是介意。

    宋雲谏心中愧疚,好好地跟他解釋這件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沒有往深處想去,她提了你,我就以為……是我沒理清楚其中的關系,是我沒有追問下去,今天是我的問題,我不會為自己辯解什麽,我犯蠢了,抱歉。”

    “宋老師平時也這麽蠢?”

    “我今天只是……”

    傅靖琛的目光射過來,宋雲谏沒有繼續下去,他該怎麽說?怎麽解釋,在其他人身上他根本就不在意孩子是誰的,但落在他傅靖琛的身上,自己就擔驚受怕這是真的?這種解釋算什麽?越扯越亂了。

    “是,我蠢得很,”宋雲谏不再為自己辯解,“對不起,今天對你的誤會,還有那一耳光……”

    宋雲谏越說越心虛,他今天是怎麽了?他從未在未知的情況下,甚至連情況都不耐心弄明白的情況下去冤枉一個人,就連彥文修那件事……都是在正主來到他跟前,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他才确信的,為什麽對別人的耐心在傅靖琛身上卻體現不了?傅靖琛說的對,自己今天到底在犯什麽渾。

    宋雲谏捂住額頭,深深閉上了眼睛,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他扭頭看向了窗外。

    “還疼嗎?”駕駛位的聲音溫柔,和今天這件過錯無關,傅靖琛這句話是突兀的,也是體貼的。

    宋雲谏應道:“不疼,只是吊個鹽水。”

    傅靖琛說:“後座有吃的,填下肚子。”

    宋雲谏回過頭,這才發現後座有東西,他看向傅靖琛:“剛買的?”

    傅靖琛道:“嗯,随便買點墊墊肚子,拿過來吧,折騰一晚上,不餓?”

    是有點。

    宋雲谏回來也沒吃飯,直到這一刻,他不得不說,傅靖琛是個非常體貼的人,如果做戀人一定是很好的人選,可他敗績在前,對這種來頭大的人物,防備總是大過一時的感性,每次這樣感慨一個人的好時,就總想到彥文修的無微不至。

    那個曾讓宋雲谏感到幸福的人,最後又有什麽樣的結果?如果一開始注定錯誤,是不是就要規避錯誤?傅靖琛也許不是那種人,也許一直到今天的表現都是很好的,但正因為他如此的認真,反讓自己覺得壓力。

    他快要被這種自我思想給折磨的神經不正常。

    宋雲谏将後座的東西拿過來。

    裏面有一杯熱牛奶和盒裝的熱飲,說不清是什麽,都封了口,還殘留着溫度,他遞給傅靖琛,記得這是誰買的,今天是誰救了他,也算是救吧,他很少跟別人一起來醫院,英國留學的日子生病都是獨自去,獨自回,也沒什麽不習慣的,傅靖琛的這份貼心照顧他也記着好。

    “你吃什麽?”宋雲谏遞過來的東西都是快餐,是适合病人的清淡食品,傅靖琛一點沒覺得餓,但還是拿了其中一杯熱飲,放在一邊,并沒有動。

    在車裏吃這些快餐,想來和傅靖琛的身份極不匹配,宋雲谏甚至很難想象出傅靖琛站在攤位前買東西的樣子,他這一身得體的西裝,出入的是高樓大廈,還以為他會對路邊攤不屑一顧,沒想到他能纡尊降貴地親自去買。

    曾和幾個有錢人出入上流場合的時候,偶爾提過自己喜歡吃路邊攤上的什麽東西,他們的眼神就變得格外怪異,傅靖琛去買路邊攤這個行為,會讓宋雲谏有別樣的好感,他也知道自己很奇怪。

    “這兩天的飲食清淡點,別再喝酒了。”傅靖琛叮囑他,成年人喝酒是正常的,但宋雲谏總給他一種不勝酒力的樣子,他沒有跟他碰杯過,只是一種憑空的猜測。

    宋雲谏說:“只是頭疼腦熱的小問題,不用那麽謹慎,今天謝謝你。”

    宋雲谏拿出手機,有幾分尴尬地說:“我加你微信,把錢轉給你……”

    之前傅靖琛主動加他他沒同意,現在反加人家倒有幾分終于識好歹的意思,但傅靖琛沒有計較之前的事,他只是把手機解鎖後給了宋雲谏,任他自己去操作,然後開車上路。

    面對傅靖琛丢來的手機,宋雲谏表示手足無措,親密的人之間都不一定會将手機毫無遮掩地展給別人看,傅靖琛倒是潇灑,完全不怕他宋雲谏看去了手機裏的什麽秘密?沒有情感秘密……商業決策算不算?

    “寶寶?”打開微信,看到昵稱的時候,宋雲谏忍不住讀了出來,還很是驚詫,因為他不覺得這個昵稱是傅靖琛這種人會用的。

    “別加那個,那是工作號,加Z。”傅靖琛已經發動了車子。

    宋雲谏又摸索了一會,沒想到傅靖琛也會分工作和私人號,那個所謂的工作號上一堆的人名和職位,以及什麽什麽總之類的,還有不少消息沒有處理,而這個Z的微信號上就安靜了很多。

    宋雲谏添加了上去,沒有多看傅靖琛的聊天界面,但還是大致地看到了一些私人來信,這不是有意的,內容他沒有細看,就把手機還給了傅靖琛。

    “好了。”宋雲谏沒問他總賬,只把錢轉了過去,只會多不會少,傅靖琛連看都沒看,把手機丢在一邊,專心開車。

    當然,他不差這點錢。

    路上,宋雲谏的思緒還是停留在那個名叫“寶寶”的昵稱上,不知道寶寶指的是誰,Z又指代誰。

    工作號用這麽個昵稱,于他傅靖琛的身份而言,會不會有點兒戲?

    一個不符合傅靖琛的做派,一個不符合傅靖琛的情感狀态,字母總是有一點特殊的含義,絕大多數的人喜歡用字母指代某個人,多數時候是自己和心裏挂念的那個人,傅靖琛名字的首字母開頭和Z無關,宋雲谏難免聯想些其他的。

    但他沒問。

    他在車裏安靜地吃了點東西,車子到家的時候,宋雲谏向他道謝,并推門要出去,可卻沒有推動,傅靖琛沒有打開車門。

    宋雲谏看過去。

    沉默了許久,傅靖琛才開口問:“你要幫那個女學生?”

    宋雲谏并沒有忘記這件事,他也打算回到家再跟那個女學生聯系,“不然怎麽辦,看着她被副校長玩死嗎?”

    傅靖琛冷靜地說:“那是她自己的選擇,她招惹上謝江的時候,就該想過這樣的下場。”

    “她可能低估了謝江在蘭寧的勢力,就像我也是聽你說才知道,他的勢力到底有多大,先不論這個女學生的作為有什麽不妥,下場該是怎樣,但總不至于讓她真的一屍兩命去,在保證她的安全情況下,任由她得什麽下場,那時候再計較又有什麽關系?”宋雲谏并不贊成女學生的行為,但是鬧出人命未免太大了,他現在完全有理由相信女學生的話不是空穴來風,因為傅靖琛都說,謝江在蘭寧有點勢力。

    他傅靖琛嘴裏的一點勢力,恐怕都是讓人膽寒的層度,宋雲谏不得不插手進去,他的內心還沒有冷漠無情到看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死在求救聲裏。

    “你打算怎麽做?”傅靖琛問。

    宋雲谏犯難道:“我不知道,先去求助警察吧,如果她的生命真的會受到威脅。”

    “她不願意公開這件事,你沒聽她說嗎?”

    “這不是她願不願意的事,我只是希望她不要一聲不吭地被弄死,不明不白的死亡對她家人是個無法接受的打擊,聲譽和安危她不可能全都保住,沒這麽簡單,她本來就是個人人唾棄的第三者,憑什麽要聽她的意願公不公開這件事?她要麽選擇性命,要麽選擇名聲,她既然來求我,就說明她還想要命,那名聲就不能保,也不該保。”

    “還有呢?”

    宋雲谏問:“還有什麽?”

    傅靖琛說:“你想保她的原因,除此之外還有什麽?”

    他就像是宋雲谏肚子裏的蛔蟲,知道還有另外的原因似的。

    宋雲谏沒有隐瞞:“謝江。”

    傅靖琛笑道:“果然。”

    傅靖琛的果然是什麽意思?他沒有表明。

    “不過我得提醒宋老師,”傅靖琛說:“報警能不能保得住那個女學生的命是二話,但一定不會讓謝江落了馬,我剛剛說的保守了,如果宋老師要插手,我不得不把真實情況跟你分享,謝江的關系網可不只是在學校上,随便叫來兩個警察撼動不了他半點的地位,這件事也許會鬧上一陣子,然後風平浪靜,以一種造謠污蔑的方式被壓下去,女學生可以不用死在今天晚上,也許是後天,或者一個星期後。”

    宋雲谏沉默了。

    他只知道蘭財的很多領導都有勢力,但是不知道謝江的勢力還能滲透到什麽地方,他認識的最有勢力的人也不過是彥文修,他厲害到可以完全隐匿自己的信息,甚至連公安網上都難以調查。

    他對付自己就像是謝江對付這個女學生一樣簡單,但彥文修沒要了他的命,宋雲谏不知道為什麽,但不會天真地以為是因為對他還有舊情。

    “我不幫那個女學生,我不做沒有利益的事,但你真地想插手的話,我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傅靖琛說:“威脅到你的安危,我就會管。”

    宋雲谏并沒有那麽欣喜若狂,就像傅靖琛說的,他不做沒有利益的事,他一點也不願意摻和進這個女學生的事件裏,相比之下傅靖琛更加冷漠無情,盡管知道女學生有安危問題,他仍能在此刻考慮他的所得利益。

    宋雲谏不能說這樣不好,他只是對傅靖琛這種人有一點點的恐懼心理,或許是因為他們太過強大?內心才能在看見生死的時候毫無波瀾,女學生已經求助到他的面前,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用一個良好方式解決的問題,他也不樂意做。

    這是個人意願,無需抨擊,只是他的冷漠會超乎常人的想象。

    他可以冷淡看着別人的哀求和生死,他是極端的理智,也是極端的無情。

    在這一刻,宋雲谏意識到自己遠不及他的冷漠,起碼,他不會眼睜睜看着兩條人命死在自己眼前,如果自己有扭轉的能力。

    于是宋雲谏就會想,現在被傅靖琛喜歡的自己,可以依附他的勢力橫行,如果不被喜歡的那一天,傅靖琛是不是也可以随時玩死自己?這都是有可能的未知數。

    “什麽條件?”那就最好撇清關系,不能讓他毫無利益,不能讓他無私提供幫助,這樣在不被他喜歡,進行情感結算的時候,自己或許還能有點餘地。

    傅靖琛丢下一句:“陪我一晚。”

    宋雲谏蹙眉看着他,沒想到他會提出這麽庸俗的條件。

    傅靖琛卻笑着補充:“緊張什麽?我說的陪可不是宋老師理解的那個陪,讓我換種能讓人接受的說法,過幾天是我的生日,我會辦個晚宴,屆時宋老師來參加,陪我過個生日就好。”

    “這也算是條件?”

    “不算嗎?”傅靖琛注視着宋雲谏的眼睛,他茫然的時候目光非常吸引人,有種很好把持任人玩弄的錯覺,“換做平常,我邀請宋老師來赴宴,宋老師真的會點頭?”

    宋雲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脫下外衣,放在身側的座椅。

    “具體什麽時候?”宋雲谏問,他對傅靖琛的感受回到了之前,對他的人品沒了質疑,恰好今天他送他去醫院,這種種跡象,都能表明這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就算不是什麽條件,不是什麽交易,他或許也會猶豫,答應赴他傅靖琛的生日宴。

    “等我把這件事辦完,”傅靖琛打開車門,“夠誠意嗎?”

    這樣他還能有什麽二話?這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個條件,用這麽輕而易舉的事,去換一個人命關天的事,傅靖琛是做慈善的?

    宋雲谏很想弄明白他究竟想幹什麽,但一個這麽多人的生日宴,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我知道了。”宋雲谏推門下車,兩個人的交易就此達成。

    這個看似宋雲谏得了好的交易,自然不會讓人排斥,傅靖琛的話有什麽好反駁的地方嗎?來參加一個生日宴,換這麽一個驚天動地事件的平息,聰明人,誰不會選?

    目送着宋雲谏的離去,傅靖琛撿起副駕駛落下的外衣,他的後腦勺抵着座椅,将混着消毒水和淡香的西裝外套蒙在了腦袋上,他解放雙手,在黑壓壓的外衣裏感受着殘留的溫熱,半晌,他将外衣拉到眼皮底下,一雙銳利的眸子射在前方昏暗的柏油馬路上,帶着獸性,和變态的期待興味。

    那眼神實在說不上清白,也說不上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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