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三陣法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前不久元妩才到過藏書閣, 對這裏也還算熟悉。

    往日藏書閣門口有弟子輪班值守，無論是出入還是借取歸還書籍都要經過核驗并繳納足夠的任務點。

    此時弟子們都前往陣峰避難，藏書閣門口自然沒了人。元妩推開門, 眼前是排列整齊的木質書架。

    “這裏有幾層，我們不如分頭去找。”元妩看向趙紅蕊, 靈符讓她臉上閃過一層冷調的光, “趙師姐意下如何？”

    趙紅蕊沉吟幾息，道：“可以。我便負責第一、三層吧。”

    她雖有意監視元妩, 卻也知道這時候快些找到宗主才是最重要的。

    但她也留了個心眼，特地選擇一三層, 這樣以她的修為, 多少能模糊感知到元妩的存在，以防萬一。

    閑話不多說, 元妩一腳踏上拐角處的樓梯。木質的樓梯略有些陳舊, 發出古樸的吱呀吱呀響聲, 在昏暗中挑動着人的神經。

    第二層到了。

    藏書閣幾層中, 第一層是對所有修為的弟子開放, 第二層則是只有築基期以上能進入。只是曜日築基弟子衆多, 收錄的功法也比第三層要多一些。

    警示鐘響起時，負責藏書閣的弟子們大概正在整理藏書。此時第二層的角落裏, 還堆積着不少竹簡, 也有一些書籍散落在地。透過這些, 能窺見當時情況的危機。

    元妩将右手按在劍柄上，收斂了自身氣息, 小心翼翼地繞過那堆竹簡, 朝着裏面走去。

    這裏之前沒什麽不同。若非要說的話, 就是在夜色中, 書架與書架之間多了一抹凝重的黑暗，讓人無法看清具體情況，仿佛其內躲藏着惡鬼妖魔，正虎視眈眈地盯着一切外來者。

    些許光順着不大的窗口投射進來，卻無法照亮整個房間。

    元妩向前走出一步，正好路過那個窗口，光芒照着她的身體，影子被投到地上。那身影凝固一瞬，緊接着飛射而出，劍光如同飛瀑，朝着某個黑暗的角落沖去。

    一個書架被推倒在地，上面的竹簡和書籍嘩啦啦地落在地上，有一些紙張在空中紛飛，被光照得空靈。

    那書架朝着她撞過來，卻被劍光輕易地斬成兩節，噼裏啪啦地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噪音。在倒塌的書架後，一個人影慌忙地逃竄到另一個角落。

    元妩豈能容許這只獵物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走？她穩步追上，趁着那人影心神失守、步伐不穩時一劍上前。劍尖刮起破空聲，又穩穩停在那人背心處。

    她一手捏着照明訣，一手執劍抵着敵方要害，冷然道：“轉過身來。”

    那人的動作僵硬了一瞬，心中似乎在掙紮。

    元妩的劍向前送了送，威脅道：“轉過身來。快點。”

    那人經過了一番心理鬥争，本就害怕得很，如今見她疾言厲色，大有不聽話就動手之意，連忙道：“等等！這位師姐有話好好說，我轉過來就是了！”

    說罷，他渾身僵直地挪了下身體，微微轉過身來。他有一張十分平庸的臉。

    此時趙紅蕊也從一樓上來，見到一片狼藉和僵持的二人，有些意外道：“這是誰？是……的人嗎？”

    二層又是腳步聲，又是什麽東西打翻落地的聲音，趙紅蕊都顧不得繼續搜查，連忙就上來了。

    “不知道。”元妩盯着那人，“我剛剛搜查，此人就鬼鬼祟祟躲在暗處。我心中懷疑，所以才出手想要看個究竟。”

    聽她一說，那弟子大呼冤枉：“師姐，我真不是什麽敵人，我是隸屬于曜日峰，負責打掃藏書閣的弟子王南興，對，對了，我有弟子令牌！我帶了弟子令牌！”

    他似是被吓壞了，說話颠三倒四，也顧不得元妩的劍正指着他，開始在身上摸弟子令牌。

    元妩二人交換了個眼神，沒有阻止他。

    王南興哆哆嗦嗦找了半天，真從袖子裏掏出個弟子令牌。元妩給了趙紅蕊一個眼神，趙紅蕊立刻會意，接過令牌檢查起來。

    “令牌是真的。”趙紅蕊只看了一眼，“魂牌。”

    相比令牌，魂牌更難冒充。

    王南興這時才想起還有魂牌能證明身份，又凝了個魂牌，這才算完。

    核驗完畢，兩人對他的身份大概有了數。但元妩的劍仍穩當當地架在他脖子上，沒有收回來的意思。

    王南興都要哭出來了：“師姐，我這，這……”

    “你既然是外門弟子，為何無視警示鐘命令，沒有随弟子們一起去陣峰？”元妩不冷不熱地看着他，“你該知道，按照門規，警示鐘響起時弟子們必須要到曜日殿前集合，連閉關的人也不例外。”

    王南興支支吾吾道：“我、我不小心睡着了，沒聽到警示鐘在響。”

    “說謊！”話音未落，趙紅蕊立即打斷了他。她本就不茍言笑，這時擰着眉，頗有幾分讓人不敢小觑的威嚴：“警示鐘的聲音通過特殊手段和弟子令牌相連接。只要是在曜日範圍內，必然能感應到鐘聲響起，連閉關弟子也不例外！”

    趙紅蕊的質問句句直擊要害，加上元妩的武力威脅，王南興冷汗直流，終于忍不住坦白了：“是、是我說謊，我沒去集合是因為，是因為……”

    “因為什麽？說！”

    “因為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在耍我們？”趙紅蕊面色一沉，“你以為我們會信？”

    “我不敢騙師姐！”王南興急切地為自己辯駁着，“我所說句句屬實！絕無欺瞞！”

    趙紅蕊柳眉倒豎，還想說些什麽。元妩卻心念一動，擡起手制止了她的話：“王師弟。”

    王南興愣愣點頭。

    “你說不祥的預感，是什麽預感？”

    所謂“第六感”，對她而言一直是有些玄幻的概念，也不是做事的憑據。不過來到修真界後，預感卻成了判斷計劃是否可行的一個重要标準。

    雖然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預感而違反門規，是一件很蠢很不可思議的事，但萬一這個王南興，就是在“預感”方面的天才呢？

    趙紅蕊不贊同地看向她，元妩卻沒有更改自己的話。王南興似是意識到了這是自己的機會，連忙道：“也不是很具體，就是覺得不應該去集合。我能感覺到，去陣峰比待在這裏還要危險。”

    元妩看了他一眼，陷入深思之中。

    王南興還以為她不信，又陷入忐忑不安之中：“我從小預感就很準！我三歲那年家裏失火，我事先跑出房子才逃過一劫！七歲那年魔修襲村，也是我給村裏通風報信！我——”

    “好了。”元妩掐斷思緒，“我沒說不信。我問你，你現在有沒有什麽‘預感’？比如宗主她們在哪裏之類的？”

    “什麽？”話題轉移的太快，王南興有些沒理解她的意思

    “她是說，你知不知道宗主在哪裏？又或者，你感覺宗主在哪裏？”

    “我，不知道。”

    趙紅蕊嘆了一口氣：“他肯定不知道。元師妹，我們該怎麽辦？是接着搜查，還是？”

    元妩收劍入鞘，不去看吓個半死的王南興：“我覺得不太對。”

    趙紅蕊蹙起眉：“什麽不對？是他不對？”說話間，她斜眼看着王南興的一舉一動。

    “是這個陣法不對。”元妩走到窗邊，透過那個小窗眺望着遠處的金網，“你知道嗎？籠罩住曜日的，是個二重陣法。”

    趙紅蕊同樣對陣法一竅不通：“二重陣法？”

    “也叫雙重陣法。”元妩道，“就是兩個陣法效用疊加或累加。我現在知道最外面的金網是個殺陣，裏面的符文陣法效用未知。趙師姐，你在陣中待的時間比我長，可曾感受到什麽不适？”

    趙紅蕊想了想：“沒有。我甚至覺得自己現在比往常還要好。”

    “我原覺得，符文陣法的效用是‘剝離氣運’。”元妩道，“但在剛剛，我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會不會在這雙重陣法之中，還套着第三層陣法？”

    聞言，趙紅蕊反倒輕松地笑了：“元師妹，我雖不懂陣法，修為也不如你，卻也知道萬物相生相克皆有極數。若真如你所說，這大陣法套小陣法、小陣法再套小小陣法，套來套去無窮無盡，豈不是違背了天道至理？”

    元妩搖搖頭：“若他們向天道交了過路費呢？”

    “什麽？”

    元妩沒再說話，只是一手握住劍：“我們該走了。”

    “去哪裏？你知道宗主他們在何處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頓了頓，目光飄向不遠處金碧輝煌的大殿，“我們繞了個大圈子。宗主他們在執法堂。”

    最開始她排除了執法堂，原因很簡單：執法堂為了防止凡人逃跑，所用建築材料是一種能夠抑制靈力的石料，尤其是禁閉室內，靈力會被壓制得厲害。

    不過這個讓元妩排除執法堂嫌疑的理由，同樣是崔如一等人選擇這裏的理由。

    “元師妹，我不是很明白。”趙紅蕊跟在她身後，思緒有些混亂。她還從來沒出現過這種跟不上思路的時候，“為什麽宗主他們會去執法堂？充沛的靈力對破陣有幫助的。”

    “的确。”元妩點點頭，認可了她的說法，“但你沒感受到嗎？現在這裏的靈力，太過充沛，甚至充沛到過了頭。”

    趙紅蕊腳步一頓。

    “我懷疑那個符文陣法是一個聚靈陣。當然也有可能是具有增強作用的陣法。”元妩仰起頭，看了眼金色的天空，“我們的力量和陣法的力量都被增強了，但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她看着趙紅蕊的雙眼：“這種規模的陣，并不是橫沖直撞就能破掉的。宗主需要推演，而過于充沛的靈力打破了平衡，阻礙了她的推演。”

    而唯一一個能暫時壓制靈力、保持平衡的地方，就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執法堂。

    更準确來說，是執法堂的禁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