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忘恩負義
◎狗富貴，勿相忘，但王二狗不是狗◎
兩人糊裏糊塗地加入了魔神道, 而後被安排接替了最開始被他們殺掉的魔修的任務，也就是——收保護費。
當然兩人是不可能真幹這種事的。普通修士一概不抓，偶爾搶兩個作惡的魔修, 就算沖業績了。
這個奇怪的組織管理松散，元妩甚至不知道是怎麽個運行模式。兩人自從那天就沒見到過那位首領, 也沒探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而刺殺, 也只遇到過那一次。
日子過得倒也平靜，可兩人是來調查西城的, 比起平靜，更希望能有誰掀出點亂子來——最好是大亂子。
正當元妩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要自己親自鬧出點新聞時, 衆望所歸的大亂子終于出現了。
“讓我去見王二狗！讓我去見王二狗！”
“啊？王二狗是誰？”
元妩耷拉着眼看着面前這個鬧事的男人。他獐頭鼠目, 形容猥瑣，套着身髒兮兮的粗布麻衣, 身上并無修為。
魔域中不只有魔修居住, 還有許多普通人。因此元妩見到他也沒有太奇怪, 只以為是喝醉酒鬧事的人。
——喝點酒便自以為了不起的男人, 無論是哪裏都有。
不過鬧事鬧到魔修頭上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元妩兩人正好好地走在路上, 誰知他看到他們就湊了上來, 一直嚷嚷着要找“王二狗”。
甚至動作十分過激，元妩便使了個眼色, 讓金雪信把他按住了。
“少裝傻了！”聽到她的話, 那被反剪雙手的男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快帶我去見他！告訴你，我和王二狗可是拜過把子的兄弟, 你們這種小喽啰, 惹到我, 絕對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押着他的金雪信覺得莫名其妙：“我們真不知道什麽王二狗。”
元妩的動作卻是一頓, 腦中靈光一閃，蹲下身壓低聲音：“你說的那個王二狗，是我們主上？”
看這男子對那位“王二狗”的身份頗為自得的樣子，又說出此等狂言，看來他的拜把子兄弟王二狗職位不低。
稍微聯想一下，便能聯想到那位首領。
只是……叫王二狗？
聽她如此說，那男人奸笑兩聲，眼中精光閃爍：“你這不是知道嗎？”
猜中了！
元妩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欣喜，反而收斂了唇邊笑意，冷冷地看着他：“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瞎說。我們主上英明神武，如何會與你有關？你有什麽證據？”
看她這一副不信任的樣子，那瘦猴一樣的男人有些急了：“我說是就是，我趙老三絕不扒瞎，還能騙你不成？！”
他眼珠子滴溜溜轉：“你帶我去找王二狗，他一定認我！”
“這可不行。”元妩義正言辭拒絕了他，“若是驚擾了主上，我們豈不是要吃挂落？你要先向我們證明你的身份，還有你和主上什麽時候認識的，我們才讓你過去。”
看趙老三那猶猶豫豫的樣兒，她又故意激道：“你不會是拿不出來吧？”
那趙老三一下子就被這話激起了火氣，怒道：“誰說我拿不出來！”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冶州辛城城南的趙老三！你去辛城打聽一番，男女老少沒人不認識我！”
懂，名氣很大的街溜子嘛。
按照垃圾分類的原則，一般可以歸為有害垃圾一類。
元妩敷衍地點點頭：“那你怎麽認識我們主上的？”
“自然是我救過他。”趙老三得意洋洋。
“你？救我們主上？”元妩上下掃視他兩眼，擺出蔑視神色，“你什麽東西，還能救到我們主上？”
趙老三漲紅了臉：“狗眼看人低！當年王二狗在朱家賭場賭紅了眼，是誰為他求情，才沒讓他少一只手？現在他王二狗發達了，就不認識我這個幹哥哥了？！”
這王二狗居然還是只賭狗。
元妩裝作為難的樣子：“但我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你能說出來我們主上的樣貌嗎？”
“這還不簡單！王二狗他矮，才到我這兒，長得像猴子，脖子上有顆痣，眼皮上有道疤，這是是他上喬家偷雞被打的，好懸沒被打斷腿……”
“行了行了。”看這趙老三滔滔不絕，大有講個一天一夜不停的勢頭，元妩對他的話信了八、九成，連忙制止他，“你怎麽确定我們主上就是你說的王二狗？”
“我表姑的二舅的重孫的表妹在城主府當差，她和我說你們老大和王二狗一模一樣，連那痦子和疤都一樣，那還有假？”
趙老三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撇撇嘴。
“王二狗發達了呀，還住上了大院子，有了狗腿子。聽說他邊上還有侍女伺候？啧啧啧，都說狗富貴勿相忘，意思就是狗富貴了都不忘他兄弟，可這王二狗狗富貴了，怎麽就把我這幹哥哥忘了呢？”
不是那個狗吧……
他一抱怨起來沒完沒了，元妩打斷他：“那我們給你送過去。”
順便看看王二狗，啊不是，看看首領的反應。
一聽兩人要把他送進城主府，趙老三眼睛亮得像燈泡一樣，連聲催促道：“快走快走。”
又推了推按住他肩頭的金雪信：“松開我，我自己能走。”
金雪信沒松手，只是看了元妩一眼，見元妩對他微微點頭，這才将趙老三放開。
趙老三活動了一下酸痛的手腕，罵罵咧咧地和兩人一同朝着城主府的方向去了。
兩人來過幾次城主府，對這裏也算是熟門熟路。倒是那趙老三，東瞅瞅西看看，嘴裏啧啧稱奇，嘟囔着要這個要那個，又小聲罵王二狗忘恩負義。
不過很快，當三人來到正堂時，趙老三就收斂了那副憤憤不平的嘴臉，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熱情親切的笑容。
通報過後，三人進了正堂。此時雖是白天，那端肅的正堂仍是一片載歌載舞，幾個妖嬈的舞姬揮動手中薄紗，屋中充滿了奢靡氣息。
王二狗栽在太師椅上，擡了擡眼皮：“你們找本尊幹什麽啊？”
元妩剛要說話，她身後的趙老三竟瞬間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只留下道道殘影，幾乎瞬間，人已經沖到了前邊。整個過程無比絲滑，像是演練了許多次一般。
她和金雪信竟然都沒反應過來，就離譜。
舞姬們也被這突然沖過來的不明物體下了一跳，紛紛退到後邊。元妩抽了抽嘴角，便聽趙老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嚎道：“二狗！我的好兄弟！哥哥找到你了！”
“……”
大堂內一片寂靜。
舞姬們意識到這不是自己該聽的，一個個悄無聲息地順着敞開的門溜了出去。元妩和金雪信兩人退到一個不起眼的位置，默默看戲。
在場的其他人也均是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只有上首兩人表情與衆不同。
沈碧璃維持着親切笑容，似乎沒被這意外吓住。而上首坐着的王二狗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紫，像是開了染坊一般極為好看。
趙老三對此毫無所覺，仍是賣力地表演：“你自從堵梁大妞不成反被她打了一頓後就失去了蹤影，哥哥我心裏擔憂，那是一個夜不能咽。”
說罷，他狀似才發現一般，掃了掃王二狗的衣服：“二狗兄弟，你這是……發達了。”
王二狗神色難看，不發一言。
自打他嘗到了一呼百應、權勢滔天的滋味兒後，再不想回憶過去的那些不堪。
要不是不想被人認出來，他早就回辛城殺了那開賭場的朱無贏和不識好歹的梁大妞了。
誰知這趙老三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居然找上了他！
呸！還說什麽好兄弟！當年他去賭就是這老東西騙的，如今在這兒裝什麽兄弟情深！
還有那梁大妞，也是他提議兩人一起占她便宜的，結果出了事，趙老三跑得飛快，害的他挨了被梁大妞打得鼻青臉腫、奄奄一息。
不行。不能讓他接着說了……
那頭趙老三說得正起勁兒：“那回你餓得兩天沒吃飯，是哥哥我給了你一個饅頭，你就和我說以後要做牛做馬報答我。我就說不用……”
一句話還沒說完，忽聽一道清悅女聲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這位……你是認錯人了吧。我們主上不姓王，也不叫王二狗。”
趙老三擡頭一看，發現說話的是站在王二狗身後的美貌侍女，頓時不悅，陰陽道：“你是什麽東西？就是個婢女，我和我兄弟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說着又看向王二狗，仿佛是在征求他的意見：“是吧？二狗？”
王二狗呼啦一下站起身：“碧璃說得對，我不認識你。”
冷冷的目光掃過趙老三，王二狗眼中多了幾分殺意：“區區蝼蟻，竟敢冒犯本尊！”
趙老三怒了：“好你個忘恩負義的狗崽子，跟我擱這兒裝是吧！我告訴你，你……”
他後半句話未能說出口，便感到腹部一疼，猛地吐出鮮血來。趙老三捂着腹部，不敢置信地擡起頭。而最後映入他眼中的，是元妩那張帶着冷酷神色的臉。
元妩漠然抽出劍，緩緩轉過身來：“此人惡意诋毀主上，該殺。”
鮮紅的血順着趙老三的屍體流到精致昂貴的羊毛地毯上。王二狗第一次直面這種血腥的場景，不由得腿一軟就要癱倒在地。
正當他險些出醜時，卻感覺到什麽東西悄然将自己支撐住，讓他不至于倒下。
王二狗眼睛一亮。
對！他是老天的兒子，是被天道眷顧的人！
那些反對他的都死了！
他根本不用怕！
就算這個拿着劍殺人的女人再強又怎麽樣？他是被天眷顧的人，根本不怕她！
在他面前，趙老三也好，這個女人也好，都是伸伸手指就能碾碎的蝼蟻！
一遍又一遍地催眠着自己，王二狗竟站直了身體，裝作威嚴地看向元妩。只是目光觸及道那把染了血的劍時下意識地縮了縮，色厲內荏道：“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