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化靈成湖
◎那山頂的濃霧，幾乎要将人吞噬◎
幾道人影列成一排站在雪地中, 見到兩人便朝着她們揮手。元妩凝神看過去，發現除了她和司岫白以外的人都在。
衆人謹慎地對了暗號，見元妩和司岫白兩人都對答如流, 這才放心地湊過去，開始各自敘述自己的遭遇。
“阿殊, 你們沒受傷吧？”元妩第一時間詢問孟殊。
“我們都沒事。”孟殊笑着答道, “倒是你，雪崩過去就消失不見了。我們可擔心死了。”
“勞你擔心。”
說罷, 元妩将碎發捋在耳後，微微提高了聲音, 看向其他人, 正色道：“各位道友，我和司道友遇到了疑似從囚湖中逃出去的魔修。”
此言一出, 頓時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他僞裝成了司道友的模樣, 被我識破, 最後死于司道友之手。”
元妩環視四周, 眼瞳中倒映出衆人各異神色。震驚者有之, 憤懑者有之, 茫然者有之，還有人神情複雜, 不知在想些什麽。
“此事我可以作證。”司岫白上前一步, “我趕到時, 便看到元道友正在和僞裝成我的魔修交手。”
“那魔修不知是何緣故，居然知道我們商定的暗號。”元妩一臉嚴肅地審視着衆人, “暗號已經不可信了。”
接着, 她又将“囚湖魔修是傀儡, 背後另有操縱者”的猜測大膽說出, 并道：“我想，那人仍在雪山之中。”
所有人都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
無道雪山難進，況且衆人在這裏走了這麽久，沒見過除他們之外的外來者。也就是說，比起這裏潛伏着一個未露面的陌生魔修，更有可能的是他們中間混進了卧底。
她這句話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般，衆人神色由驚訝轉為懷疑，随後又将懷疑的目光對準了其他人。
而收獲最多懷疑目光的，正是白玟。
“……你們看我做什麽。”白玟不爽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難道是懷疑我是魔修嗎？！”
“非是我等懷疑，只是道友之前所作所為确實可疑。”徐琳輕描淡寫，“況且雪崩之前，攻擊我們的弟子也來自凜川。”
當時被攻擊的不只有元妩，其他幾人也是目标。只是他們都在一處，故而沒有失散罷了。
不過徐琳這麽一提，元妩倒是想起來了：“那些凜川弟子如何了？”
白玟沉默不語，秋泠淵道：“我們并沒有看到他們，許是被埋在雪中了。”
當時情況緊急，衆人只顧得上自己，頂多照看一下身邊同門，哪有空檔去管敵人的死活。
雪崩過後，衆人從雪堆下鑽出來，也沒有發現凜川弟子們的蹤跡，也就算了。
“原來如此。”
元妩想起和自己糾纏的凜川弟子。當時她沒注意，估計也是在雪中埋着呢。
只是白雪皚皚，曠野茫茫，現在恐難尋找了。只能等着衆人解決完封印的問題，才有時間去查看了。
白玟忽然開口：“我們的确是做事沖動不計後果，這次也多有拖累諸位！但我們凜川弟子，絕對不是那兩面三刀的魔域狗賊！”
兩面三刀的魔域狗賊元妩：“……”
別罵了別罵了，知道你不是卧底，我才是。
正當她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剛剛一直默不作聲的司岫白忽然插嘴道：“魔修自然不會承認自己是魔修。我們的确沒有直接證據表明白道友是魔修，只是道友也無法證明自己不是魔修。”
白玟氣惱道：“我不是魔修，又要如何證明？我一身術法都是凜川功法，曾進魔域殺魔君座下三人，如何像魔修了？！我看你才像是魔修！”
司岫白又不吭聲了。
在白玟眼裏，他這是說不過她了，便揚眉吐氣地“哼”了一聲。但身為旁觀者的元妩很敏銳地察覺到其他弟子看向白玟的目光中疑色更重。
白玟曾經單槍匹馬去魔域搗亂不假，在平時，這是籠在她頭頂的榮光，無論是誰聽到都要對她多幾分敬佩。
可在這種時候，她與魔域的瓜葛反而給她罩上了一層可疑的濃霧。
為什麽你能在魔君手下逃脫？
會不會是你本就是魔域衆人，這只是魔域與你演的一場戲？
這些猜疑不過是種在弟子們心中的小小火種，沒人會當着白玟的面說出來。然而若放任火種成長，在外力的幫助下終會形成熾烈的火焰。
元妩目光掃過司岫白。這個一向低調做事、不喜歡惹是生非的家夥，怎麽開始拱火了？
司岫白對上她的目光，神色如常。
這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很快就過去了。元妩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并沒有替白玟說話。畢竟她基本可以确定白玟不是卧底，但她，可是貨真價實的魔修。
經不起查的那種。
一番交流後，衆人繼續趕路。沒過多久，他們又聽見了熟悉的轟鳴聲。
第二次雪崩。
這次他們有了應對經驗，倒沒有第一次的兵荒馬亂。元妩冷靜地豎起防護罩，并将身旁的孟殊和秦練都籠罩在保護範圍內，擋住了雪浪的侵襲。
相比第一次，這次雪崩的規模要小得多，席卷而下的也不是沉重的雪，更近似于薄薄的雪霧。
沒過一會兒，周遭便安靜下來。三人出了靈氣罩，便見其他人也各自現出身形。許是由于這次雪崩規模小，衆人并沒有被沖散。
無道雪山千年未曾雪崩過。而他們剛上來短短幾天，便遇到了兩次。
衆人看着山頂，神色都不自覺地帶上了擔憂。
“多想無益。”司岫白道，“我們快上去确認一下情況。”
衆人齊齊點頭，也不再藏着掖着，紛紛使出了最大速度，道道身影朝着山頂飛躍而去。
風停雪止，天色乍明，呈現出偏暗的霧藍色。攀爬了許久，中間又幾經波折，衆人終于來到了無道雪山的山頂。
在山腳下時仰頭望過去，只覺得無道雪山高聳入雲，卻對它的高度沒有明确的概念。直到此時站在雪山之上向下俯視，才真正認識到這座雪山的高大。
周圍雲霧同雪混在一起，組成一片連綿的雪海雲海，拱衛在無道雪山的四周。再向遠望去，能看到隔絕了外界與無道雪山的絕靈淵靜靜地躺在山腳下，如同盤踞的黑色長蛇。
只是此等美景，誰也沒有心思欣賞。
此時的衆人均是神色怔怔地站在山頂邊緣位置，不敢置信地感受着周圍的靈氣，即使不說話，也能感受到氣氛中摻雜的訝異。
這裏的靈氣，未免太過濃郁。
之前他們便已經發現無道雪山開始靈氣逸散，對于山頂的情況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登上山頂，衆人才意識到，自己想得還是太簡單了。
這裏靈氣的充盈程度，已經超過一些大宗門了！
要知道宗門選址，都是在靈氣濃郁之地。頂尖宗門更是如此，幾乎都坐落在靈氣最多最濃的地方。
而這裏……
元妩回過神來：“快去查看封印！”其他人也反應過來，跟上她的腳步，朝着雲重危的封印之處趕去。
越向前走，元妩心中不安感越甚。随着逐漸靠近封印，周圍靈氣的濃郁程度也是成倍增長，實在是不得不讓人擔心。
一邊擔憂一邊趕路，沒一會兒，面前便突兀出現一道碧藍的線。再走近些，才發現那線居然是一個清澈的碧色湖泊。
“湖？”
元妩停下腳步，蹙眉看着面前的湖泊。
這湖很大，平靜地在雪山上攤開，那盈盈湖面上倒映着天光雲影，如同一塊鑲嵌在雪山中的碧色寶石。不時有風吹過，湖面便輕輕蕩起漣漪，溫柔而寧靜。
古籍上只記載雲重危被封印在無道雪山山頂，但沒說是被封印在湖中。
而且這麽冷的天，這湖……居然不是冰湖？
元妩向前一步，注視着這平靜的湖泊，在這鏡子般的湖邊上，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這時她才注意到，在這湖面上，覆蓋着薄薄的一層近似透明的光膜。此時這光膜已經有了破碎的征兆，她的倒影上出現了一絲小小的裂痕，而這絲裂痕就在她面前不斷擴大。
是封印？
“有個湖！”
還未等她想明白，身後便傳來驚呼聲，原來是其他人也趕了上來。
“大概是和囚湖一樣的存在。”
元妩轉過身解釋。
“雲重危是不是便被封印在此處？”秋泠淵探頭看了眼湖面，卻皺起眉來，“這湖很不對。”
他是水靈根，對水的敏感度很高。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
秋泠淵閉起眼感受了一下：“說是湖，卻不像是由自然的水組成，反而更像是……由靈力凝結成的水。”
說着，他伸出手掐了個靈訣，指尖頓時凝出一個小小的水球：“就像是這樣。”
元妩接過水球感受了一下，确實和普通的水有區別。
“以我的實力，抽空全部靈力，也只能凝一個大一點的水球罷了。”秋泠淵苦笑，“能化靈成湖的人，實力究竟有多麽可怕？”
即使在場衆人都不是怯懦之輩，聞言，對那位化靈成湖的前輩，仍是發自內心感到敬畏。
“此處靈氣不斷溢出，封印已經有損。”元妩感知着周圍的靈氣，指了指湖面上的破碎光膜，“這幾次我們遇到的雪崩，或許也和封印破損有關。不知這封印還能否撐到支援到來？”
正說話間，那湖面上的裂痕更多了些，甚至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脆響。遠遠看去，裂痕縱橫間連結在一起，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将整個湖面都肆意覆蓋。
這下不用說，就知道應該是撐不住了。
就按現在封印碎裂的速度來看，至多一炷香的時間，這封印便會碎裂完畢，屆時，被封印在湖中的雲重危便會再次蘇醒，遠的什麽危害蒼生先不說，在場衆人是活不了的。
可一炷香的時間，支援能到嗎？若是到不了，難道就只能在此等死嗎？
這該如何是好？
衆人面面相觑，束手無策，只能幹着急。正在這生死存亡之際，忽聽一道清麗女聲在人群中響起：“我知道一個封印法陣，或許能阻他一阻，只是不知是否能成功。諸位可願一試？”
元妩回過頭，只見她身後，孟殊露出了堅毅的目光。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