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不能怕
夜幕沉沉。
時歌吃了個椪柑,和路笙,119一起看電視劇。
其實說是看電視劇,實際上是電視放着當背景樂,三個人在一起聊天,交流各種快穿完成任務的經驗。
忽然,門鈴急促地響了。
時歌走過去打開門。
宋淮站在門口,沒受傷的那只手撐在牆上,臉色蒼白,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他看到時歌,眼底滿是恐慌,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姐姐?”
“嗯。”時歌應了一聲。
還是姐姐。
宋淮松了一口氣,這口氣一瀉,渾身酸軟。
他背靠着牆,開始平複呼吸,“聯系不上,我以為,姐姐,你離開了。”
就像以前一樣。
時歌一怔,就為了這個理由,帶着滿身的繃帶跑過來嗎?
“姐姐,我錯了。”宋淮開始認錯,“我不該故意吓你,也不該故意試探你。你別不要我。”
“我沒有不要你。”
時歌擰着眉,“我是覺得,我們有必要相互安靜一段時間。”
她也需要思考一下那些糾纏在一起亂七八糟,理不出頭的到底是什麽。
“安靜的意思是讓我不要聯系嗎?”宋淮正面面對時歌。
“你可以這麽理解。”
“我不能理解。”宋淮死死地看着時歌,“為什麽?”
時歌抿着唇。
她要是知道為什麽就不這麽糾結了!
鬼知道是為什麽!
不要那麽高看她,覺得她像神一樣什麽都知道好嗎?
宋淮上前一步,時歌忽然擡眸,問道:“車禍是意外嗎?”
宋淮張了張嘴,時歌沉聲問道:“不要跟我說謊,你說謊是我教的,我會看不出你撒謊是什麽樣子嗎?”
宋淮抿着唇,一言不發。
車禍,說是意外也是意外,說不是意外也不是意外。
意外是有人醉酒突然闖了出來,不意外是,他當時本來可以躲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有那麽一剎那猶豫了,然後錯失了機會。
就那不到一秒鐘,抓着方向盤的時候,身體忽然僵硬。
他在抗拒,身體本能的拒絕。
時歌說道:“膝蓋受傷是說謊,車禍是故意的,裝死也是故意的。宋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那姐姐呢?”
宋淮反問,“為什麽要去熱愛這狗屁的世界,只熱愛姐姐不行嗎?我明明不喜歡不讨厭不想搭理也不想适應這個社會,為什麽要逼我去走向它?我只走向姐姐不行嗎?我把姐姐當我的全世界不行嗎?我自己都不明白我自己,姐姐為什麽非要逼我去明白?我知道姐姐是為了我好,我知道都知道。但是我就是不懂,不明白,做不到。”
宋淮眼眶微紅,“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麽好的,媽媽在的時候,它不好,媽媽走了之後,它也不好。我活着,我掙紮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無視我。我就是個義務,是個被抛棄後,別人順手撿起來,連責任都算不上東西。媽媽是,後爸是,全世界都有他們自己的生活,也從來沒在乎過我,所以,既然如此,我為什麽要在乎這個世界?”
“有人在乎你的。”
“誰?”
“很多。”
“那姐姐在乎我嗎?”
時歌抓了抓頭發,“我跟你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越界了。”
宋淮不明白地看着時歌。
“總之,就是……我們需要保持距離。”
宋淮抿了抿唇,問:“那姐姐喜歡什麽樣的?姐姐喜歡什麽樣我就可以是什麽樣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所以是什麽樣的?”
哎呀。
時歌再度抓頭發。
情緒怎麽這麽煩躁?
到底是哪裏有問題。
煩死了。
“你如果要徹底斬斷這樣的聯系,你應該知道用什麽樣的方式才是最正确的。”
範曉林的話再度在耳邊響起。
時歌默默在心裏給了範曉林一巴掌,把她拍飛,反擊道:“我喜歡能生孩子的。”
一直默默觀察的119 :“……”
別人在告白呢,你說點人話,成嗎?
時歌一句話把宋淮幹沉默了。
這事兒他辦不到啊。
宋淮深深地看着時歌,他擡起腳,剛上前半步,時歌警惕地抓進了門框。
姐姐她……也在害怕嗎?
所以,姐姐也會害怕嗎?
他以為姐姐是神的。
宋淮後退一步,在兩個人中間留出足夠的空間,“那我要安靜很久嗎?”
“我不知道。”時歌真的無奈了,不要總問她不知道的問題好嗎?
“在我安靜的時候,姐姐會一直在嗎?”
“這個、應該跑不了。”
“那姐姐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說完,宋淮轉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119電波震動,鄙視時歌,“喜歡會生孩子的,你找一個會生孩子的出來啊!你說的是人話嗎?”
“以前我們去過的某些世界,會生孩子的男人不是很多嗎?”
“那是abo啊,這是個正常世界!”
“所以,這是你們的問題。”時歌理直氣壯的指控道:“我說漂亮,有錢,不用工作。你為什麽不安排我去個abo男人能生孩子的世界?”
119震驚了,“漂亮有錢不用工作跟男人生不生得了孩子有什麽關系?”
“懷孕會不會大肚子?懷孕會不會影響激素水平?懷孕會不會讓人變胖?這些都會,我還怎麽漂亮!”時歌怒道:“所以,這一切,全部都是你們系統和主神沒有思考周到的問題,是你們本身的業務能力思考水平不行!”
你特麽真能瞎掰!
時歌:“難道我說的不對?”
“我——”
119想反駁又說不過時歌,哼了一聲,找路笙評理去了。
路笙想了想,說道:“我以後的退休生活也要漂亮,有錢,不用工作。有了前車之鑒,你給我安排個abo世界。”
119 :“……”
呵,一丘之貉。
回到醫院,王雲吓瘋了,又安排人給宋淮做了一套徹底的檢查,确認沒有問題之後才放心。
宋淮不吃不喝了兩天。
周高峻過來看他,端給他一碗粥,“想什麽呢?”
他垂眸。
“吃點吧。”
宋淮點頭,拿起了勺子,一邊哭一邊喝粥。
周高峻傻眼了。
他們家廚子做的粥這麽好吃?
“你、你怎麽了?”周高峻問。
“沒事,只是覺得。”宋淮用手背擦了擦眼淚,“不能兩個人都害怕,至少要有一個人不能怕才行。至少我得學會不怕……在這段安靜的時間,長大。”
在這兩天裏,他仔仔細細地反省過去。
是的,醉駕的大貨車開過來的時候,他有那麽片刻的僵硬。
他本來如果,在那一秒鐘沒有下意識的逃避的話,他是可以躲開的。
但是,身體在抗拒。
因為,他害怕了。
就像從來不唱別人的歌,就像從來不和別人合唱,表面上看是他自己在拒絕,其實是他在逃避。
在害怕被發現自己不行之前逃避。
就像姚思慕舉起的那把彩虹傘。
因為以前被拒絕過無數次,所以他将自己和世界分成了兩部分。
他是他,世界是世界,不用相交,那麽就不用彼此失望。
他怕走到彩虹下,怕必須去接受被別人看到不堪的脆弱的一面。
他害怕被發現他做不到,唱不好良弓藏的歌。
那麽還不如,在被發現之前,先意外的放棄。
而面對姐姐他不用怕。
因為姐姐了解他,知道真正的宋淮就是一個需要依靠別人才能勇敢起來的膽小鬼。
宋淮擦不幹淨眼淚,一邊哭一邊喝粥一邊說:“至少我不能怕,至少不能一直怕下去……”
“好好好。”周高峻像哄孩子一樣說:“那你先別哭了,把身體養好,好不好?”
“我知道。”宋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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